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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知道这条路过后,下一条路应该要往哪里走。
这样的感觉,让他恍惚间以为其实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踏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凌晨三点的时间,除了通宵经营的夜市和酒吧之类的,商铺基本上都关了门,外面除去了偶尔经过的车辆发出的声响之外,很安静。
容湛站在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温凉住的那栋房子,里面已经全部熄了灯。
她睡了吧?容湛想,睡得好么……
又在窗前凝了一会,容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过身,准备去洗澡。
可是手触及窗帘的时候,却顿了顿,还是舍不得将窗帘拉上,只是关上了窗。
这样,他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温凉的动向。
……
容湛是在温凉和顾以北上去了之后,他才踏上那墓园的阶梯的,。
极长的阶梯,一个个孤立着的墓碑,显得苍白而凄凉。
容湛并没有靠近,他远远的站着,看见温凉在一座墓碑面前蹲下,纤细的指尖一直在轻抚着那墓碑,眉眼温柔的,说了许多的话。
容湛听不清,但是能想象得到,她此刻的声音必定是极为温柔的。
顾以北没有打搅他,他站在旁边,不经意的转过身,抬眸,看见了远处一抹英挺不凡的身影。
容湛对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温凉。
顾以北笑了笑,也点了点头,告诉他,他的意思,他懂。
他听到背后有些声响传来,转过了身,看见温凉正从地面站起来,依旧对着墓碑温柔的笑,她说,“以北,我不想再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嗯。”顾以北淡淡的笑,“我已经去沟通了到时候她会和我们走。”
天空下起了些小雨,顾以北撑开了伞,来到温凉旁边,“下雨了,我们走了好么?”
“好。”温凉轻咳了一下,应道。
离开的时候,顾以北走在温凉的左边,高大的身躯一直遮挡住她这边,温凉的眸光一直看着前面,偶尔了,会问一句,“你说,她愿不愿意跟我走?”
“愿意。”顾以北永远都是这样回答的。
温凉便看着他,柔柔的笑。
天空的雨,依旧是这样的细密,将容湛全身都淋得湿透了。
看着温凉和顾以北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石梯处,容湛才迈开修长的腿,往那个墓碑走去。
黑色的墓碑,上面没有像其他的墓碑那样,贴着照片,也没有名字。
上面只写了些字:
——卒于2009年。
——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温暖美好亦或者是肮脏不堪?
写了死亡时间,并没有写出生时间,这一句话简单的话语,作为墓志铭。
2009年……
四年前……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容湛慢慢的蹲下来,仔细的看面前的墓碑,他向她打招呼,淡淡的笑,他说,“你好,我是温凉的丈夫,我叫容湛。”
这墓碑前已经被清理的很干净,连一点小小的杂草都没有的。
一阵阵的风吹来,雨越来越大,几乎是敲打下来的。
……
回来的几天,温凉晚上都睡得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这里了,看见了那个人,和她靠的近了,温凉睡得也似乎特别好了。
顾以北离开之前,在客厅处留了一盏微弱的小灯。
关上了门,他将围巾围住,看了眼斜对面的灯火通明的酒店,迈开步伐往那里走去。
酒店的三楼是咖啡厅。
顾以北一进去,就有侍者上前问他是否已经预订了座位,他点头。
侍者将他带到一间包房。
那里面,早有一个人在等待着。
关上了门,顾以北走到容湛对面坐下,“阁下。”
顾以北不习惯晚上喝咖啡,只点了杯茶。
“她睡得好么?”容湛出声道,声音是沙哑的,并伴随着轻咳声。
“很好的。”顾以北应道,“阁下感冒了么?”
“没事。”容湛淡声道,“只是今天淋了点雨。”
顾以北想到了今天他和温凉离开墓园之后,车子行驶在路上,雨越下越大,让人有种错觉,以为这是一场夏雨,而不是冬雨。
“阁下来了多久?”
“昨天夜里两点钟抵达。”
顾以北点了点头,“阁下找我来,想知道什么?”
容湛的眸光深邃,薄唇轻吐出两个字,“全部、”
顾以北淡淡的笑了笑,“阁下何以认为我会知道全部的事实?”
容湛喝了一口咖啡,极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如果顾先生都不知道的话,我想没有人会知道。”
顾以北怔了下,缓缓笑开,“可是我觉得这些事应该由温凉来告诉你,如果她愿意说了,她自然会说的,相反,如果她不愿意说的话,谁也不能强迫于她。”
“确实。”容湛点头,语气平淡的不夹一丝情绪,“可是顾先生不觉得她不该再陷在过去了么?”
容湛看似平静的眸光下,隐藏着波涛汹涌,他往往这样的眸光看人的时候,会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不愧是一国的首相。
顾以北在心里是这样想的。
“墓园里面,躺着的是谁?”容湛声音依旧低沉平静。
顾以北眉心轻皱,回望着容湛,“温凉的孩子。”
容湛握住咖啡杯子的手一僵,安静下来,一直都没有说话,很久了才抬眸,眸光带着一些不易觉察的颤意。
他闭了闭眼,想起了今天在墓碑上看到的那一行字。
尚未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世界,便离开了吧……
容湛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很痛,窒息的痛。
温凉经历的那些,也许远远的在他预想之上。
“死于2009年的11月18日。”顾以北轻声道,“8个月大的时候在肚子里死去的,当时去了医院,生下的,是死胎……”
“别说了……”容湛握住桌子的手,手指节节泛白。
饶是他以为自己经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他此刻也没有勇气继续听着顾以北说下去。
温凉的过去,是满身伤痕的,至今还在流着血的。
他终于明白她为何总在梦中惊醒,怕是做的都是同一个梦吧?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她会那样害怕自己怀孕,她真的怕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她的孩子……
顾以北唇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看着他霎时间苍白了几分的俊脸,心里觉得有几分淋漓的痛感。
温凉曾经的那些痛,他也应该经历。
他该痛的,狠狠的痛。
风将外面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顾以北将眸光转了回来,看向窗外,敛了敛神,平稳心绪。
“阁下,温凉不想再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她想带她去国都。”顾以北收回眸光,“这间航空公司规定,不能携带骨灰上飞机。”
骨灰并非危险物品,一般的航空公司都是允许携带的,但是这间却不允许,顾以北专门打电~话咨询过。
他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唯一清楚的记得,电~话里面传出来的是客服的有礼的声音——很抱歉。
“什么时候的飞机?”容湛深邃的眸子抬起,问道。
“墓园那边还在沟通,应该还要两天的时间。”
“确定了航班之后,告诉我。”
*****
早上,温凉起来的时候,顾以北和往常一样,早已经将早餐准备妥当。
顾以北将早餐递到她面前,是清淡可口的小粥,“快吃早餐,我订了下午两点钟的飞机回国都。”
温凉搅拌着粥,“以北……”
“吃过早餐之后,我们就可以去接她回来了。”顾以北弯下腰来,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后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是说,还要两天的时间么?”温凉望着顾以北走进厨房的身影,出声道。
顾以北在洗着碗,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后道,“让个朋友帮了忙,也就搞定了。”
有什么事是一个首相搞不定的事情……
温凉柔柔的笑着,开始喝粥。
回来的这些天,她一次都没吐过,让顾以北心情放宽了许多。
可是温凉手里捏着碗,想起了一件事。
她怎么就忘了安检的这件事……
顾以北在她的面前坐下,“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一定能将她带回去。”
温凉点头,真的放心将一切都交给他的。
因为这个叫顾以北的男人,从不曾骗过她。
……
容湛在酒店退房的时候,给温凉打了电~话,温凉那时候正从顾以北的家里出来,“容湛,我要回来了。”
容湛退了房,站在酒店大厅,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走上了计程车,淡淡的笑,“几点的飞机?大概几点到?我去接你好么?”
“别来,我去找你。”温凉手里紧紧的捧着骨灰盒,道。
她始终有她不愿意让容湛触及到的伤。
“好。”容湛在她坐着的计程车远去之后,拦了酒店门口停着的一辆车。
挂掉电~话,他对司机道,“麻烦到机场。”
两点钟飞往国都的飞机,开始安检,温凉的骨灰盒放在了背包里,她一直都是有些怔然的,直到顺利的过了安检。
容湛就站在她身后,排着队伍,看见她因为顺利过了安检,脸上而扬起一抹笑容时,他的心也霎时间化开了。
顾以北带着她离开,眸光似是不经意的往后一看,对他笑了笑。
同样是两点钟的飞机,在同一架飞机里,容湛坐的是最后的一个位置。
一个温凉很难发现他,而他可以很容易就看到温凉的位置。
☆、12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他
12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他
容湛就站在她身后,排着队伍,看见她因为顺利过了安检,脸上而扬起一抹笑容时,他的心也霎时间化开了。
顾以北带着她离开,眸光似是不经意的往后一看,对他笑了笑。
同样是两点钟的飞机,在同一架飞机里,容湛坐的是最后的一个位置。
一个温凉很难发现他,而他可以很容易就看到温凉的位置。
…钕…
温凉一上飞机便睡了,睡得很安稳,靠着座位而睡。
顾以北将一条小毛毯盖在她身上,眸光微微往后放,看了眼身后远处的容湛。
容湛一直都在看着温凉的,这样子,两人的视线便交接在一起了凄。
顾以北淡淡的笑了笑,移开了眸光,看过来的时候,发现温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正在看他,“还有多久?”
“两个小时左右。”顾以北温和道,“再睡一会吧。”
温凉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累。”
“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她怀着身孕,毕竟身体不太好。
“不会。”温凉轻声道,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顾以北凝着她完美的侧颜,轻轻出声,“预备一直都这么的瞒着他下去么?”
温凉的眸光颤了颤,而后清浅的笑了笑,“我没有隐瞒他,只是,很多事情,他既然已经忘记,我何必强求他要记起来。”
“丫头……”顾以北轻柔的唤她,“他其实……很在乎你。”他顿了顿,似在想着些什么,过了一会才道,“如今你怀了孩子,有没有想过和他的未来?”
温凉纤长的睫毛轻轻的垂了下来,便什么话都不说了。
她不说话,顾以北也不想强迫于她。
温凉这个女子,看似柔弱的模样,但是却很有自己的想法。而容湛对她的好,顾以北也是看在眼底的,但是他想,他如今再好,就能掩盖住他过去给温凉留下的那些伤害了么?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可是伤害终究还是造成了。
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
可四年后,温凉重新遇到他,他却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的一干二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叫苏白,他的生命中,来过一个女孩,叫温凉。
他将那段过去抹得干干净净,温凉却被那段过去折磨了整整四年。
无论她怎么想忘记,可是却依旧在每个夜晚,被噩梦缠身,惊醒过来。
无论她怎么想忘记,11月18日这一天却是她心内永远的殇。
顾以北曾经想过,一个人要如何的强大,才能使自己承受得了命运带给他这么多的不公?
那甚至是一个经历过世间众多沧桑的男人都未必能承受的住的吧?
可是,温凉却生生的,那么坚强的让自己承受住了。
她有多困难,有多辛苦,旁人看不见,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而这一切,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悉,她瞒过了所有人,包括她的家人,无非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但,顾以北却又在想,温凉这女子,除去容湛,没有人能够给她幸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矛盾的想法,但是看着他们在一起,这些个念头就在他脑子里扎根了。
他想问她能不能和容湛好好的生活下去,因为他想看着她幸福,可是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她是怎么想的,那便怎么走吧,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眸光往旁边看了看,温凉是闭着眼睛的,可顾以北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睡着。
果然的,很快的,她轻轻浅浅的声音便传出来,“以北……”
“我在听。”
“我昨晚做梦梦到她了。”温凉精致的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头发和深深一样,扎成了马尾放在后面的……”
温凉依旧闭着眼睛,似在回想她昨晚的那个梦,梦中她孩子的模样,“她开口喊我妈妈,并伸出小手,让我牵她,她在对着我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的。”
顾以北也笑,“她长得真可爱。”
“嗯。”温凉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梦到她的模样,梦中的她不再只是一个幻影,对着我哭……很真实,让我感觉到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听她说着,顾以北脑子里也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和深深一样大的年纪。
很可爱很灵动的小女孩。
顾以北想起了昨天晚上,容湛问他——墓园里躺着的是谁。
他其实那个时候真的很想告诉他:
——容湛,那下面躺着的是你的女儿,你和温凉的女儿,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未曾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这样离去。
他当时多少都抱着些想让他痛的念头。
可是,那念头一闪而过,他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虽然心疼温凉,但是很多事情,他想还是该让她自己来做决定。
……
飞机于傍晚的时候抵达国都机场。
顾以北带着温凉走出机场大厅,拦了机场外的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在驶出机场大道的时候,顾以北透过车窗看到身后,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容湛的面前。
顾以北轻轻地叹了口气。
温凉抬眸看他,“怎么了?”
顾以北将车窗摇上,“没有,我感觉我们走了几天,国都似乎更冷了。”
温凉微微一笑。
而后面,莫子凌在容湛上了车之后,坐到了驾驶座,“阁下,回首相府么?”
“先不回。”容湛淡声道,“去国府吧。”
温凉需要点时间,他给她,让她暂时不用面对自己。
莫子凌将车往国府的方向驶去,容湛闭目养神了一会,拿出了手机。
他打的是林静玉的电~话。
“妈,吃饭了么?”
“吃了。”那边,林静玉笑道,“容湛,你吃了么?出差在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肯定是不能让林静玉知道温凉去了哪里的,所以,他便告诉她,温凉只是应了A国三王妃边缘的邀请,过去几天。
之后,他也离开了国都,深深照旧的被送到了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