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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黄昏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简直就不像一个警察,反倒和场面上的生意人几乎是一个坯子里铸造出来。不过,他内心里也感念陈SIR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想想也是,老陈也不容易,再过两年年龄一到就得让位给年轻人了。真是让人难过。
便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张卡片出来,扔过去,笑道:“我的大哥,我的阿SIR。兄弟我平时没来看你,现在给你赔不是了。这是一张高尔夫俱乐部的贵宾卡,你先拿去玩几天。我常去那里的,咱们兄弟也好常见面。”
“你在贿赂我?”
“去你的,哪有贿赂自己大哥的道理。”
“胡说,这卡的会费一年十多万吧!”
“借你玩玩,又不是送给你。”
“那行,我先收着。对了,老李的事情真不是我干的。实在是那疯子的事情一出,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总局居然知道了,马上叫抓人。还说什么要顺藤摸瓜。”陈思笑笑:“老弟,按说我不该接你这张卡,不过,你可得罪了大人物了。不敲诈一下怎么行!”
“哼!”黄昏哼了一声,说:“老陈,帮我两件事。一,查出那个想搞我的大人物;二,设个局将那支幕后黑手……哼哼。”
“明白。你放心,我老陈办事好象还没失手过。”陈思笑着回答。
二人都在奸笑,达成了一个牢靠的权钱联盟。
黄昏之所以大出血,其实并没有被所谓的幕后黑手所吓倒。搞他的人是谁不用动脑筋就可知道,不外乎是苏家或者杨家。苏家的可能性不大,苏迎袖对自己是有点感情的,在苏父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个小人物,还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那么,最大的嫌疑就是杨公子,苏迎袖的未婚夫了。黄昏和小杨的两次见面都弄得很不愉快。第一次被人家打成猪头,第二次双方虽然没有动手,但其中黄昏所受到的侮辱更甚。
尤其是自己背着小杨和苏迎袖约会,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红杏出墙是不能容忍的。
肯定就是他了!
黄昏第一时间想起那个白面小生,顿时恨得牙关痒痒。他没想到,小杨居然有这么强烈的嫉恨,至今不愿防过自己。
不过,黄昏并不畏惧。不就是打打杀杀而已,谁怕谁呀!
和陈思结盟并不是为这件事准备下的伏笔。他这么认为,演艺圈的麻烦事情很多,几乎要和社会个阶层的势力打交道,没有一个过硬的后台靠着,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的。虽然陈思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副局级所长,要摆平各方势力还远远不够班。不过,就目前而言,也只有他还可靠些。至少还能够通风报信,自己也不至于变成瞎子聋子。
这样也就足够了。
看来,自己平时对政治还是关系太少。上层建筑这种暴力机器,你不去关心它,它就要来关心你了。
最后,陈思所长拍板,放人,老李肯定要放,上面追究下来也不怕。人家和那女疯子根本就没关系,硬要抓,没这个道理的。
老李从所里出来时,口中哀叹道:“丢脸啊,丢脸啊!我一把年纪还进局子。”
黄昏安慰道:“俗话说得好,好男儿不进军营就进派出所。进一两次也不错,因为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
老李不说话,只是摆头,有点忐忑不安。
事实证明了他的不详预感,第二天,李叔叔满脸爪痕地来公司上班。
不用说,这是干妈的杰作。
黄昏也不好说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头得得罪不起。
男人,尤其是二婚的男人,吃点亏维持家庭的稳定和和谐是神圣不可推脱的责任。
放疯女人的时候,那中年妇女似乎很清醒的样子。看到老李就歉意地一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黄昏立即跳起来了,指着她道:“你,你,你怎么清醒了。谢特!”
旁边一个女警察捂嘴一笑:“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糊涂的。现在好多了。”
黄昏吃惊地看着那张清秀五官上的淤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民民主专政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连疯子都被弄清醒了!
老李只是叹气,指着那女人:“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你,你可把我害苦了!我的清白,我的名声!”
女人满脸不好意思,问黄昏:“你是领导吧!我记得你,还请人吗?”她用手轻轻的理着头发,试图用她的长发掩盖掉额头上的伤痕。看得出来,清醒的时候她是一个很讲究体面和外表的人。和其他疯子不同,中年妇女有一双很干净的手,指甲里也没有黑垢。
突然之间,一种难言的怜悯从心底上升。黄昏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母亲。她也是一个很要体面很注重外表的人。也有一双干净的细长的双手。
他转过头去,对陈思说,“我保她出去。对了,我这里有两百块钱,你们给她吧。别抓她去疯人院。那地方、那地……不是人呆的。”
放了,放了。陈思警官大声叱喝部下。什么,不放?不放,谁供她吃喝。要是在所里出了事情谁负责?什么,送疯人院?你有病。没钱人家会接收吗,你出钱?再唠叨就扣你奖金。
后来,事情查清楚了。幕后支使者果然是小杨。
奇怪的是,小杨之所以来找黄昏的麻烦并不单单是因为黄昏和苏迎袖的暧昧关系。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女人,或者说私人生活是比较糜烂的。不怎么在乎。
等黄昏明白这一点时,心中大叫晦气。早知道就直接就地正法掉苏迎袖,搞得现在是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骚。
杨公子最气愤不过的主要原因是。最近国家土地政策有所改变。对土地的审批越来越严。以前靠着苏父的关系,审批土地很是方便。这也是杨家前几年混得风生水起的重要原故。
现在,国家建筑用土地的放出每年都有一定之数。而且不再搞幕后操作,全面向社会招标。僧多粥少,竞争激烈,杨家的房地产业务就不怎么玩得转了。
杨家这几年已经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阶段,手头闲置资金奇多。有意向其他行业发展。正巧,出版、新闻、娱乐业全面放开,容许民间资本进入,进而控股,杨家就投入大笔资金买下一家电视台,上海新东方卫星电视台,简称新东卫视。
杨公子刚一接手新东卫视,雄心勃勃地想来个开门红,将其它几个二线电视台打垮。其中,上海教育频道更是他的眼中钉。
本来,上海教育已经暮气沉沉,苟延残喘。只待一个运转不灵便要被杨家吞并。没想到,黄昏的《流星花园》一播出,居然起死回生。
当时,《流星花园》刚播出不久。新东卫视就派人来挖过黄昏,并开出大价钱,要求《流星花园》的独家播放权。一来,黄昏不是那种不将信义的人;二来,对方傲慢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也就很坚决地踢了派来的谈判专家的屁股。
后来,《流星花园》果然大红大紫,上海教育被这部电视连续剧一带动,活得越发健康。新东卫视收购上海教育的计划也就这样流产了。这如何让小杨不生气。西谚有道:杀父之仇可以忘,夺妻之恨可以抛之不顾。劫财之痛却永世难消。
在杨公子心目中,《流星花园》的出品人黄昏已经被他列入最大的敌人名单之中。
这一夜很黑,大约是凌晨四点钟。黄昏从酒吧回家。
最近一切顺利,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事情。
昨天,江湖传言他刚去的那个酒吧有人妖。对于这种非人类的存在黄昏一直有着很强烈的好奇心。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上半身女人,下半身男人的组合究竟是何等模样。
这不,一下班,黄昏就下了一道行政命令给南中:“小猫,跟我一起去吃饭。然后就去那个酒吧看看。”
“还是不要吧!”南中很为难:“我晚上还要写稿子,再说,那么可怕的地方,我怕被人侮辱。”
“苯。你要这么想,你是一个作家。什么地方都要去体验一下。再说,写剧本的问题也不急于这一时,我是你老板,放你的假。”
“好吧!我去,不过要加钱。给钱给钱。”南中总算是还清了债务,现在正是谈条件的时候。
“这个事情我们以后谈,过了今晚就谈。”
“同意。”
酒吧风平浪静,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异常的就是黄昏和南中二人。两个淫邪的家伙一看到漂亮女士就往人家下三路打望,着实收获了一把恼怒的眼光。
过程相当没有趣味,灌了一肚子酒后,二人踉跄分手。
大概是电网负荷过重,街边的路灯闪了一下就黑了下去。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因为走的熟了,黄昏知道哪里该迈一大步,哪里有拐角,哪里有坑凼,一路趔趄却没有发生交通事故。黄昏晚上出门若不是去应酬,一般不自驾车,图的就是一个轻松自在。否则,光找停车位置就得让他头痛。
回到家,还没来电。
幸好黄昏这人有点恐高症,买的房子楼层不高,在黑暗的楼梯里摸了半天,总算安全到达五楼家门。
住在二十楼以上的朋友可以去投诉电力公司了。
每次走到自己家门口,黄昏很自然地加快脚步,正伸手去口袋里掏钥匙,脚下却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因为走得快,脚下一绊,猛地翻倒在地。
这时后,黄昏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哭泣,又似乎是呻吟。伴随着一阵浓烈的劣质白酒的味道。听声音,是一个女人。在上海,很多人喝酒。但一个女人,喝烈性酒,并且烂醉如泥还是第一次碰到。黄昏的钥匙也丢了,只得伸手在地上摸索,一不小心却摸到一团冰冷的湿漉漉的东西。
皮肤上一阵鸡皮疙瘩猛地生气,寒毛都竖起来了。
黄昏知道,自己摸到了那女人的呕吐物。
急忙在那女人身上擦了几下。掏出打火机,在地上寻找钥匙。钥匙就在女人身边。黄昏又走到女人身前,用火光照了照她的脸。她还睡在那里,口角拖着长长的精亮的口水。黄昏想,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虽然头发蓬乱,额头上有伤痕,但五官很是精致。她穿着一件黄色的风衣,很旧,很破,看得出来料子很好。以前应该值不少钱。
他认出她来了。那个疯子,那个来求职的疯女。
“太可怕了,人生何处不相逢!”黄昏一下子清醒过来,悄悄地越过她,开门进屋去了。
黄昏进屋去,坐在沙发上,松软的沙发让他昏昏欲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难过从心头上升,堵塞在喉咙口上。眼前总有一张母性的脸在晃动。一会是母亲的,一会是那个女人的。那样地模糊,那样地遥远。
“不!”黄昏惊叫,“母亲,我不愿将你忘记。谁也不能让我把你忘记。”
他飞快地跳起来,冲出门去,将那个女人拖进屋。扔到沙发上。
“好吧!就一晚上,明天一早你就离开。OK?”黄昏说服着自己。
他点了一支烟,还没抽完就一头歪倒在地毯上,睡死过去。
第二天黄昏醒得很迟。很好的天气,阳光从窗外刺进来,落到床上,晃得眼睛发痛。因为喝了很多酒,黄昏感觉喉咙发烧,身上无力。很奇怪,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地板上的,现在怎么来床上了。难道自己会梦游?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和那个疯子。难道是她将自己弄到床上的?
按道理自己应该害怕的,将自己处于昏睡状态然后将一切都交给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处理。
可是,宿醉后的麻木让他想不到其他,心中那点淡淡的恐惧一闪而过,然后就消融在晴朗的天气里。窗帘没有拉上,外面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一切都是美好的。只眼睛里满是眼屎。
黄昏躺在窗上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然后鬼哭狼嚎地唱着《流星花园》的主题歌。这个时候,疯女人推门进来,她已经将一张脸弄得干净整洁,身上的破衣服也不见了,换上了黄昏衣厨里的服装,虽然是男装,但那整个人看起却是非常体面。
她好象已经完全正常了,温和地笑了笑,向黄昏问早安。
“是你将我弄上床的?”黄昏问。然后请她离开一下。然后飞快地穿衣服起来。
隔着门,她在外面柔声说:“我看见你睡在地毯上,怕你凉了。年轻人少年时不注意身体,老了就知道后悔了。”她轻轻地笑起来,很平和很温柔,像是对自己的孩子在说话:“你很重,我费了好大劲才将你拉进屋子。你脑袋还撞在墙上呢!”语气很是不好意思。黄昏似乎可以看到她悄悄拍着胸口,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
心中莫名其妙地温暖起来。
至于为什么,他一时还不知道。
起床之后,黄昏跑到卫生间拉屎、洗脸、刷牙。等一切搞定,出来一看,她已经给自己整理好床铺。
厨房里传来香味。吐司面包烤得焦黄,上面涂了一层黄油,鸡蛋煎到六分熟摊在盘子里,周围一一圈切好的火腿肠,还有一丛碧绿的生菜沙拉。有两杯苹果汁,大概是那妇人用自己的果汁机榨出来的。自己买了榨汁机后还没用过一次,苹果也不削皮,洗洗就放进嘴里咬。
老实说,黄昏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清爽而营养丰富的早餐。他说了声谢谢就坐下了。
没有什么胃口,大概是酒精的缘故,黄昏吃得很少。喝了不少果汁。然后静静地看着那个神经病人。现在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一个人。这个女人的眼睛已经变得非常灵活,完全没有初次与她见面是所见到时那样混沌空白麻木。相反水灵灵地甚是灵活。有的时候,黄昏甚至怀疑她根本就是一个正常人。
她很饿,很快就将桌子上的东西都吃光了。然后很自然地又泡了一碗方便面。
“你还记得是怎么跑到我这里来的吗?”
女人脸上突然出现一阵迷茫,“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知道我老板住在这里。我要来工作的。我好象已经很就没有工作了。没工作就会挨饿,就被人瞧不起。就……”
“等一等,你的家在哪里?”黄昏问。
“家……家在哪里呢!”女人抓着头发,痛苦地说:“我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天啦!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好象住在一栋大房子里的。我的天啦!我迷路了!”
黄昏吃了一惊,生怕她又陷入了疯狂状态,马上将方便面端上去,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看到食物,女人平静下来,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
“你叫什么名字。”
“我好象叫杨、不好象叫林、不对,好象叫柳……也不对。”女人陷入痛苦之中。
“好了好了,记不得就算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女人眼睛一亮:“他们叫我红药的,对,叫红药。”
“算了,你就叫红药吧!”黄昏安慰她,“慢慢来,也许你会记起来的。我就叫你红姨吧。”
黄昏继续问:“你是怎么在街上流浪的?又流浪多久了?”
“不知道啊,好象有点年头了。”红姨回答:“我天天在广场看大屏幕电视,以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时,那个主持人还年轻,这几年变成老头子了。”她有点苦恼:“好象过去好多年了,我也应该老了。”
黄昏不再说什么,点了一支烟,顺手将烟盒扔在桌子上。
红姨伸手过来抽出一支,就着煤气灶点燃,深深地吸气。看得出来,她的瘾头很重。很多时候,黄昏为了自己身体计,烟雾进去仅仅是在爱喉头打个转就吐出来。而红姨却完全吸进肺中,吐出的烟雾很少,颜色变得很浓。
这一点给了黄昏很大的震撼。
“不好意思!”红姨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