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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也老实不客气地照单全收,然后通通打包寄回大阪家中。据他后来说,邻居都很羡慕。这也间接吸引了几个懵懂无知的年轻人投入了侵略大军的怀抱。
和一个商人模样的军人打交代是愉快的。如果日本人给自己派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过来那就让人头痛了。
扮演日本老鬼子天野的是美国好来坞的一个日籍演员,形象很是猥琐。肚子有点微微凸起,嘴巴也很大。一说话,声音响亮,且伴有略微痰音。不过,这个家伙演技真不是盖的,天野鬼子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他说:“我是这么理解角色的。天野本是一个普通的大阪商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他是天使,但在中国人面前,他却变成了魔鬼,人是有两面性的。”
“你是怎么看他这种巨大差异的?”黄昏故意问。
“纳粹主义。”
“不是军国主义吗?”黄昏故意问。
“纳粹主义。”
“WHY?”
“我是美国人,日本籍美国人。我生在美国,长在美国。纳粹主义是人类思想之中的一颗毒瘤。”他对自己的国籍感到骄傲。
黄昏无语中。半天又问:“你对二战后日本被美军占领怎么看?”
“我为日本感到幸运。被我们美国军队占领,他们日本人应该感到幸福。民主和自由是时代大潮,不可阻挡。”
“好像谈到政治上面去了,我只是一个艺术家,呵呵,不关心政治。”
第一批三百吨水泥很快被日本人运走,听说是用在武汉前线。日本军已经在打武汉,这个中国心脏的主意了。虽然日本人一向崇尚进攻,他们认为(电脑 阅读 w w w。1 6 k 。 c n),懦弱的中国政府军不可能让皇军停止进攻的步伐。但必要的工事还需要的。日本鬼子也不是钢筋铁骨。
“黄昏桑,你昨天给我的那一瓶威士忌好厉害,我现在都还头痛。”天野鬼子宿醉未醒,眼睛里全是红丝。
“天野,难道你全喝了,那可不是日本清酒。”黄昏有点吃惊,解释说:“一般来说,和威士忌是要兑水稀释的。”
“酒中兑水,哪还有什么意思。对了,黄昏桑,这一笔你赚了不少吧。”天野笑笑,然后用眼睛盯着黄昏西装上的胸花。那是一枚拇指大小的黄金橡树叶子。
“刚开始呢,还没结果,要等等才知道。”黄昏微笑,“天野,吃了没?”自从天野拿了自己的好处,黄昏就不再害怕这个混帐东西了。商人所过的地方就有腐败,腐败的官员不值得人尊敬。
“没吃,没胃口。”天野回答,然后让卫兵给自己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脱掉衣服,露出白生生的上身,使劲地擦着。他对黄昏说:“中午的伙食就不要安排那么多肉,全素,我都胖了。将来回国,老婆会不喜欢的。”他呵呵地笑着,用手拍着自己的小肚子。
黄昏也笑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工厂伙计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喊,“东家,不好了。东家,不好了。”
“胡说,我可好得很。”黄昏呵斥他,“什么事,慌张成这个样子?”
伙计定了定神,叫道:“东家,厂门口来了好多人,想冲进来,门卫都快拦不住了。”
“多少人?”
“太多了,算不清。估摸这怎么也有上万人。”伙计额头上全是汗水。
“多少!”黄昏惊叫起来。老天,这么多人,如果全冲进来,自己的工厂可就完蛋了。谁知道这些爆民会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黄桑,需要我去处理吗?”光着身子的天野懒洋洋地问。
“不用,我可以处理的。”黄昏回答,他知道,日本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不喜欢看到鲜血。上一次亲眼目睹的屠杀场面已经上他连做了几天噩梦。那是一种可怕的经历,他不想再来一次。
“那就好。我不管。”天野继续对付自己白生生的身体。这个家伙的确长胖了。
黄昏一冲到厂门口,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数也数不过来。
所有的人都像潮水一样往厂里涌来。厂门口的铁栏杆已经被挤得摇摇欲坠。四个门卫拿着棍子使劲地敲打着抓在铁栏杆上的手,大声呵斥:“滚开,滚开!”
但一只手缩回去,另外一只手又伸了过来,无数只手组成手的海洋。
门卫们开始害怕了。
正在这个时候,黄昏站到铁门前,喝令门卫住手,对着外面地人群提气大喊:“你们是怎么回事情,这里可是私人产业,是美国人的工厂。”
他喊得虽然很大声,无奈外面的声音更大。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眼看铁门就要被撞开。
黄昏慌了,他知道,只要铁门一被撞开,自己顷刻之间就会被汹涌的人流淹没。不被踩死也要被踩成残废。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正对着黄昏的那个老人胸口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血花。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身体靠着铁门缓缓地滑落在地。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站着。
黄昏转头过去。看见天野正端着步枪站在二楼,光着身体:“黄昏桑,看来还是要我来处理。”
黄昏大怒,“你!你怎么胡乱杀人。”
“可我是在救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天野懒洋洋地提着步枪走过来。
铁门外的人群看到天野过来,像见了鬼似地慢慢后退。
“我不需要你帮忙。”黄昏大叫,“他们是平民。”
天野撇了撇嘴:“暴乱分子。我马上打电话让军队过来,他们都要死。”
“不!”黄昏大叫:“他们是我请来的工人。今天是见工的日子,我忘记了。”
“黄昏桑,你大大地骗人。”天野笑着说,“你哪里需要这么多工人。”
正说着,一阵慌乱。外面大街上来了一队日本军人,将所有百姓都力用起来,并架起了机枪。一个领头的在喊,所有士兵都听着,一个都不要放走,所有支那人都要死。
黄昏开始害怕了,开始愤怒了。他大喝一声,命令门卫打开铁门放众人进来。他不愿意看到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这段时间,鲜血已经太多了。整座南京的天空都弥漫着烟雾和惨叫。
因为这里受到保护,外面的鬼子兵都不敢进来。都抬头开着水泥厂上空飘扬的美国国旗。
“黄昏桑,我提醒你,你这么做是不好的。他们不能进来。”天野大叫。
黄昏一咬牙,摘下自己的胸花,塞到天野手里:“天野君,我需要工人,我需要他们。”
“不行。”天野反对,但却没将胸花还给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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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美分一个人。”黄昏咬牙。
“什么,我没听清楚。”
“一百美分一个人。”黄昏将脑袋凑过去。
“成交。”天野眼睛里全是金光,他无声地笑着:“你还需要多少工人,我去弄。”
黄昏不说话。
总共有六千多难民以做工的名义躲进了黄昏的水泥厂。
后来,黄昏才知道事情的原由。
前几天,日本人在南京大肆杀人。为了安定工人们的军心,黄昏让工人家属都住进工厂来,以躲避被杀害的命运。
厂里有一百多工人,和一百多车把势,加上家属也不过千人。黄昏工厂地盘也不小,容纳下他们没什么问题。就在车间旁用砖砌了一派简陋的房屋,将他们都塞了进去。按密度来算,每平方起码有住进去了两个人。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满城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被鬼子兵杀得无路可逃的难民都朝着江南水泥厂这个生存的希望涌来。
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难民,黄昏也乱了手脚。
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的确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正值隆冬,这么多人住哪里?黄昏可不希望在自己工厂里看到饿殍遍野的惨剧。
没地方住就往车间里塞,高炉的库底、过道、原材料库房,都住着人。这里因为一直在生产,温度很高,住得也很舒服。挤不进去地人可就惨了。只得缩成一团,看着天上飘飘扬扬的落雪小声地哭泣。
“黄昏,你干的事什么事,用钱去买难民。OH MY GOD!再来几次我们就要破产了。”王茹大叫。
“可是,难道你就眼看着他们去送死吗?上帝会知道的。”黄昏大叫。
“可是,我们会破产的。”王茹开始哭泣,“眼看工厂要赚钱了,这么一来,有多少钱都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啊!”
“不能看着他们去死,上帝会看见的。”黄昏说。
“见鬼,让你的上帝去见鬼吧,我们要破产了!”王茹有点歇斯底里0“好了,要哭你就哭个够。哭完了,你去将库房里的食物都搬出来,煮上几锅稀饭。上帝啊!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见不得死人!”黄昏使劲后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叫着。
王茹从背后抱住黄昏,安慰着他:“会好的,会好的,都会过去的。放轻松,放轻松。你身体不好,不能太激动。”
抱住黄昏,王茹笑着用手摸着黄昏的脸:“我爱上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穷小子。姐妹们都说我是傻瓜,一个小傻瓜。不过,她们现在要佩服我的眼光了,我的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更是一个好人。我这就让人打开库房,去给那些可怜的人做饭。因为我也是上帝的信徒。”
黄昏和王茹走出房门,外面已经是一片雪白。
天野一个人过来,“黄昏桑,你是个疯子。为了那些卑贱的支那人,值得吗?”
“还想赚钱吗?”
“黄昏桑,我是个商人。”
“我还需要工人,很多,很多。一百美分一个。”黄昏的声音很小:“你也知道,日本军人在外面到处杀人,我想救他们。我不掩饰这一点。”
“为什么要救他们,你会破产的。”
“为了上帝。为了生命的尊严。”
“你是个笨蛋。”
“那么,你想发财吗?直接点回答我。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想想吧,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战争一结束,你就是一个富翁了。”黄昏目光灼灼地盯着天野。
“同意了。”天野回答:“我喜欢你这个疯子和白痴。”
亲爱的海因里希先生: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是在遥远的东方给你写信。对,我现在在中国南京,传说中的遍地黄金的地方,也是我祖父的祖国。
这里很湿,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冬天,几乎每天都在下雪。偏偏雪还不大,很多时候,雪一落到地上就化了,然后被人踩成一滩烂泥。
王茹不只一次抱怨,说这里的冬天好冷。可我就很奇怪,这里的温度怎么说也比纽约,比费城要高得多,更不说和盐湖城比了。
说起盐湖城,记忆中那片高耸的落基山,那些冷杉树,那片湖泊。
还有我们之间的友谊,这些都是值得人怀念的。
后来,我们一起去纽约,去华尔街。然后,你做了职业投资人。而我跑到了东方。
说了这么多,也许我的思维有点混乱了。既然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么就让我直接说出我的来意吧。迂回与隐讳,含蓄与各怀心思是外交家的手段,却不适合真正朋友之间的交谈。
是的,我需要很多现金,我有急用。
不不不,我并不要求你对我进行风险投资。尤其是在遥远的东方,在这片对美国人来说一无所知的大陆。而且,就在这里还正发生着大规模的战争,而也没有短期结束的可能。就在美国,在罗斯福新政之后,从来就不缺少商业机会,没有人愿意将大笔资金投资在一个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我并不奢求从你这个狡猾的犹太商人手里弄到那怕一美元地贷款和投资。你就是一个威尼斯商人。不,比那个试图割肉抵帐的家伙还精明。
不过,这还是无损我们之间的友谊。
好了,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想法好了。
我在迈哈顿有一间公寓,两百平方。在长岛还有一栋小别墅。你也知道,我不是很爱纽约,相比东海岸冬天的寒冷,我更喜欢加州。帮我卖掉它们,佣金方面会让您满意的。
德克撒司,喔,那里有点荒凉。那片你最喜欢的牧场。对,开满紫色苜蓿花的牧场。如果你喜欢,就买去吧,不需要多少钱。王茹喜欢都市生活的繁华,若要她每天在牛粪味中生活,她肯定会发狂。女人一发狂,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我很害怕。
加里副里亚我还有一套公寓,面向落日大道,亲爱的海因里希,你就甭打那里的主意了。将来我会生活在那里,安静地养老,然后和王茹一起回归上帝的怀抱。
好的,以上几处房产就尽快帮我脱手,万分紧急。
你一定很奇怪,我在东方的生意一直都很顺利,很多商界朋友手里都捏着我来自东方的发货单,为什么还会出现财务上的困扰呢?
那是因为,我在做一桩注定亏本的买卖。
这么说吧。前一段时间,日本军队占领了中国首都南京。然后开始屠杀平民。无法想像,在现代社会,居然还有这种野蛮的战争方式。
在短短的一周时间里,大约有十万平民死在日本军人手里。
你不会想像这种情形的。每次上街我总能看到倒毙在地的尸体。
水泥厂旁边有一条小河。前一段时间,抽上来地水都是红色的,并且伴有若有若无的尸体腐烂的味道。有一天,抽水泵坏了,我和几个工人去检修,那是一个深夜。走到抽水房,用电筒一照。我的上帝,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条宽约五米的河流里塞满了人类的尸体。很多还是妇女和儿童。满满当当,白花花一片,将河流都给堵住了,我头皮都发麻了。
那些死人的脸都是浮肿的,看起来很可怕。很多妇女都是裸体,下身还插着钝器。还有一个,估计是孕妇,肚子被日本士兵用刺刀挑开。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难道他们心目中就没有一点基本的人类情感吗?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地狱,这里就是了。
看到这种情形,我吐了。
但那几个工人却是无所谓的态度,一点也不害怕,跳进水里,将尸体一一搬开,很快地修复好水泵。这些东方人对待生死的观念和我们很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身体不过是一个盛装灵魂的器物,人死了,身体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也不可怕。
但我却不能这么看待事物,我要救他们。
大屠杀一开始,我就开始以招工的名义吸收了大量难民进厂,到现在,我的工厂已经有将近两万工人了。呵呵,如果在美国,我至少可以参加洛克非勒先生他们的俱乐部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我用钱从日本军人刺刀下买的,一百美分一个。
你也知道,日本人很穷,为了钱他们什么都肯干。
已经两万人了,就在我提笔给你写信的时候,一个雇员进来告诉我,说又收了两千多工人。我估计,在未来一段时间,工厂工人可以达到三万人。
除了花钱买,光供应这两万多人的的吃喝已经够让人烦恼了。
好的,信就写到这里。快点把钱给我弄来吧,我亲爱的朋友,我需要救人。
不要质疑,也不要提出你的看法,我知道您要说些什么。想想吧,纳粹在欧洲对你的同胞,对摩西的后人所做的一切。
有的东西是不能拿金钱和个人的得失来衡量的,因为,上帝知道。
好了,用最快的方法就我在美国的房产卖掉,价钱不是问题。然后用最快的手段将钱汇到我的户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