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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福笑笑,“跟我还客气什么?”
可侯方裕怎能不客气?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还有了那样博学多才的郡马,就算她还肯喊自己一声方裕哥哥。但侯方裕又怎会不知轻重的仍把她当做自己的念福妹妹?
“我来时,爷爷说,不管花多少钱。能把人保住就行。他们年纪也不少了,经不起折腾了。”
念福了然的点了点头,“你回去让侯爷爷放心,只要不是牵连太深,应该无碍的。”
有她这话,侯方裕安心多了,告辞走了。
念福又坐下想了想,把柳儿叫到跟前,“你上回说把我办梨花宴时的客人名单都背下来了,那其中有没有刑部官员的小姐?”
这一下子把柳儿问懵了。不过细想了想,她倒是出了个不错的主意。“我记得有一位刑部侍郎家的聂姓小姐来过,不过她才十三,郡主若是想要打听些正经事,何不去找崔浩崔公子?我听翠蓉姐姐说,崔大人管的是京兆尹,和刑部大理寺羽林军都互有通气。况且两家又熟,有什么话也好说些。”
念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却紧接着又问,“眼下郡马不在,爹娘也不在,我若贸然去找崔公子,只怕多有不妥,你可有办法?”
柳儿再想一想,“要是郡主不怕麻烦,不如到崔家去做回客,她家五小姐早想请您去玩了,在她家见崔公子,就无妨了。但要是郡主着急——”
她忽地一笑,“何不改了男装,约个茶楼去见面?我听翠蓉姐说过,京城有不少贵女,甚至嫁了人的妇人都这么干过,只要问心无愧,也不怕人说。”
念福迅速做了决定,“那我去换男装,你赶紧差人请崔公子去茶楼。”
是。柳儿应下,立即去安排了。
包括选择哪一家茶楼,派谁去通知,怎么通知,念福没说,可她都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了。
成长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念福给了她们机会,她们也要学着把握。
约摸半个时辰,当换了男装的念福到茶楼雅间里坐下时,崔浩也到楼下了。
上得楼来,见无旁人,就取笑起来,“施公子,你我萍水相逢,怎么如此面善?”
念福横他一眼,“坐下吧,我有正经事情求你帮忙呢。”
崔浩老神在在的坐下,摇头晃脑的道,“说吧!好歹本公子眼下也是一名小吏,状元郎那样的大事干不了,端茶递水的小事还是能做一二的。”
这回大考,如果说最幸运的是吊榜尾的关耀祖,那他就是倒数第二。堪堪二百九十九,挤上了榜,又因算术成绩突出,好命的进了六部之中最财大气粗的户部。
虽然只是最底层的实习生,却也让关耀祖等一干被丢进军营,鬼哭狼嚎的兄弟们羡慕得红了眼。
念福不跟他啰嗦,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我家原有个旧邻居,是做木材生意的,因贿赂宣城的姚同知,如今被牵连押解上了京城。我想问问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姚同知的女儿,如今还住在我家府上呢,她得怎么办?”
崔浩不愧是京兆尹家的公子,消息灵通,很快反应过来,“那户商人是姓侯的吧?”
见念福点头,他才道,“我之前在你家见过一次,心里还想着跟宣城侯家有什么关系,要不要给你递个消息什么的,原来竟真是他家。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未几时,念福知道事情经过,心里有了数,谢过崔浩,同他一起下楼来了。
出门时。拱手作别。
却不料眼角余光似是瞟见了兰姑,正在不远处的一家针线铺子里。可看她发觉,兰姑又迅速的缩了回去,念福微一挑眉,什么也不说的带着人走了。
※
刑部大牢。
不比寻常衙门,就是塞了银子,也未见得就能进来。
侯夫人小心又小心的端起一碗澄了半天的清水,送到侯祥麟干裂的唇边。“老爷,喝吧。”
侯祥麟半闭着眼,歪在一堆霉烂多时的稻草上,本能的张嘴喝了,却还不够,剩下小半碗的泥沙还想往嘴里吸。
侯夫人急急拿开。“小心又呛到。”
话音未落,他已经呛得咳嗽起来。那一阵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乎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好容易缓过劲来。他抬起失神的双眼,看着形容枯槁的妻子,“夫人,我……我怕是不行了。”
侯夫人捂着嘴哭了,“老爷,你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咱们不过是被那姓姚的狗官连累,又不是杀人放火,等到事情查清,会放我们出去的。”
侯祥麟勾起一抹苦笑,“是啊。我们不过是被连累了……可那又怎样?等到事情查清,估计我已经等不到了……倒是夫人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往后好好的孝顺爹,再给咱们裕儿讨个好媳妇,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侯夫人忽地把破碗丢开,号啕大哭起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贪心的去结那门亲事,害了裕儿一辈子不说。也害了咱们全家!”
“这不怪你,要怪得怪我。”侯祥麟脸上也全是悔恨之色,“总以为自己很本事,老想着发大财,不肯听爹的话踏踏实实的做生意,要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都怪我!咱们死了没关系,可裕儿将来得怎么办?咱们真是害死他了!”
想起唯一的儿子,侯祥麟也是心如刀绞,两夫妻正在这里抱头痛哭,忽地听闻狱卒冷冰冰的道,“别嚎丧啦!走,出去吧。”
什么?侯氏夫妻面面相觑,可那沉重的锁链已经哗啦啦的打开了。莫非,这是要送他们上断头台?
可是不对呀,听说上断头台前都要给顿好吃的,可他们这些天尽是啃些粗糙的干馍和剩饭残羹,何曾吃过一顿好的?
见他们不动,狱卒不耐烦的道,“你们到底走不走啊?觉得这里很好玩吗?有人保你们出去还不快滚,还想留着过年么?”
一听这个话,侯祥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妻子抬脚往外走了。
情况已经不可能更坏了,便是出去看看又何妨?
可等到两夫妻相扶相携的出了刑部大牢,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时,还有几分茫然与不可置信。许久未见的阳光刺痛了他们的双眼,连所见的一切都带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似梦似幻。
他们就这么出来了?
不是说姚同知的罪名很重,还要追究他们从犯的罪责么?这是哪路神仙,把他们给弄出来了?还是说,只是他们在做梦?
“爹,娘!”
忽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一手搀着一个,满脸是泪,“你们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侯祥麟夫妻却是又惊又喜,“裕儿,裕儿真的是你吗?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你们出来了,你们看,爷爷也来了!”
侯氏夫妻再往后看,就见侯老太爷拄着拐棍站在那里,看着儿子儿媳,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把它们全都沉进满是沧桑的面容里。
“爹!我们知道错了。”
侯氏夫妻跪在侯老太爷面前,悔恨交加,泣不成声。
侯老太爷面容有一丝松动,到底化作一声长长叹息,“知错就好。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去给人家道谢吧。”
对哦,一定要去给他们的救命恩人道谢,可那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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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不做纨绔好多年
平王府外。
侯祥麟夫妻再看一眼那华丽却低调的飞檐,默默离开了。嘉善郡主已经走了,平王府里并没有主人。
坐着马车回到京城的临时住所,侯氏夫妻长久的沉默着,不发一言。
侯方裕扶着爹娘下车,进屋,对坐在上首的老人说,“爷爷,郡主已经走了,没见到人。”
侯老太爷渭然长叹一声,沉默良久方道,“家里的账本我看过了,除了罚没的,和替你们俩赎罪的,约摸还能剩一两千银子。咱们回去,好生经营,也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只是想过从前的好日子,怕是不行了。裕儿啊,如今你也大了,家里的担子可要你多担着些了。”
侯老太爷话音才落,侯夫人忽地凄声泣道,“裕儿,娘对不起你呀!”
“是爹糊涂!”
侯祥麟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他们两夫妻真是悔死了,也恨死自己了!
他们怎么能那么蠢,把到手的媳妇给放了呢?
看看那丫头如今住的是什么屋子,她是什么身份?
那是皇帝的亲表妹,堂堂的嘉善郡主啊!
他们怎么能为了巴结一个从六品小官家的庶女,让儿子舍了一门这样大好前程的亲事?
当初他们还怪侯老太爷没眼光,不懂得往长远里看。如今,真正鼠目寸光是他们才对!
如果这世上还有后悔药,他们就是倾家荡产,甚至死也愿意给儿子换来,可有吗?
所以,他们夫妻注定要在悔恨交加中度过余生了。
※
这几日。兰姑总有些心神不宁,就连教紫霞做针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米富盛忽地冷不丁的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唬了兰姑老大一跳。
“没,没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没生意,不早些回来坐那儿干嘛?”米富盛挥手让女儿出去,有件正经事想跟兰姑谈一谈,“咱们老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家里人口多,纵是生意再好,能分到咱们身上的也有限,我寻思着,不如咱们自已做点什么。”
兰姑道,“你是当家的。你决定就好。只,公公婆婆会同意么?”
米富盛用看白痴的眼光瞟她一眼,“你不吭声不就完了。还想满世界嚷嚷去啊?”
兰姑碰一鼻子灰,索性低头不吭声了。
米富盛态度却忽地好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为自己么?我还不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小东西?”
兰姑耳根微红,脸上却多了几分即将为人母的欢喜。
米富盛摸上她的小腹,口气越发亲昵,“你想啊,要是咱们的儿子生下来,你是想他有大房子住,有奴婢伺候,还是想让他委委屈屈的窝在这个小家里。成天被大孩子欺负?”
兰姑听得有些动容,“那我自然是想他好的。不管儿子女儿。都想……”
“那咱们就得有所行动!”米富盛终于奔上了主题,“你往后没事就去那边走动走动,让他们出钱,给咱们开个铺子,等到赚了再还回去,岂不是好?或者干脆让他们介绍咱们去西市杨大财主那里。给几间店铺,咱们光是转租就能稳赚不赔了!”
“杨大财主?”兰姑听得一头雾水。
米富盛道,“你怎么连这也不知?杨大财主就是那个拿黄金给嘉善郡主铺道的人呀,他受过你家郡主大恩,这点小忙不会不帮的。”
可兰姑一听要跟念福扯上关系,顿时就摇起了头,“那他是受了郡主的恩惠,又不是我的,我不去。”
米富盛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之前你家少爷攀上平王府的亲事,你叫你去道个喜,你推三阻四的不肯去。等到他高中了,请你去喝喜酒你也不肯去。你要这么有本事,就想法给我变钱去!”
兰姑又是委屈又是郁闷的道,“之前不去,那不是事情还没定下么?倒显得非要上门巴结似的。后来定下了,可我不瞧出了有身子?怎好跑去喝酒?”
看米富盛拉长的脸,她觑他一眼,又低低嘟囔,“若是要去,还得送礼。他们如今是怎样人家,咱们能有几个钱,能送得起什么象样的礼?别给人笑话了。”
听得这话,米富盛脸上也有几分讪讪,不过想想却道,“只要我不跟你去,你一人过去走动走动又有何妨?把你绣的鞋面帕子拿两块,也算是个意思了。”
兰姑还想说点什么,米富盛却指她鼻子道,“我可跟你说清楚,这事可由不得你。愿意去得去,不愿意去也得去!我知道你就是拉不下脸嘛,可就你那张脸皮,能值几两银子? ”
兰姑给他念叨得无法,只得应了。却是在想,回头见了老太太,要不要提一提沐姐儿的事?大少爷这才走几天啊,她就跑出去跟别的男人喝茶聊天了,也太不象话了。
不过要是直接告诉老太太,未免有告状之嫌,还是告诉贺嬷嬷吧。
于是,没两日,关于念福的“绯闻”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贺嬷嬷道,“……我才听着,就气得不轻。她自己都不敢肯定,就这样疑神疑鬼,让人听见怎么是好?故此反把她训了一顿,让她回去了……说来米家也实在太贪心了,之前赔那么些嫁妆还不够,如今竟还想这样的巧宗儿来占便宜。不过一个丫头,又不是正经小姐,哪有这样没完没了来算计的?……依我说,老太太这口子绝不能开。说句良心话,咱们对兰姑够好的了。里子面子都给她撑够了,可她自己不长进,再受委屈就怪不得谁了。”
老太太沉着脸,半晌发了话,“我老了,精神不济,往后这些事你去应付着就成。”
糊涂不是错,可若是糊涂到如此地步,就没办法了。
摆明念福都跟欧阳康订亲了,她已经有一半算是欧阳家的人了。你却还跟防贼似的防着她,有意思么?
或许兰姑会说,她是一片忠心为了欧阳康,可问题是,谁需要你的这份忠心?
老太太不想再见兰姑了,省得日后影响她和念福之间的感情。
且不说她对念福的人品是绝对的信任,光婆媳关系这一点上,老太太就看得很是通透。
孙子大了,要去奔他的事业了,她一个老太太在家能靠谁?就得靠孙子媳妇。不跟她搞好关系,反而净想着挑刺,那才是傻子。
更何况,人家念福做得够好的了。虽是去了乡下,可隔一天就派人来请个安,什么乡下新出的米啊菜啊,全往她这儿送。
就昨天还送来一份炸小鱼和一份鲜虾仁馅的水晶饺,为了她口齿不便,给她和给苏澄杜川的,还特意分了两样做法。
就是亲孙女能做到这个地步也不多了,再去吹毛求疵,那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所以,兰姑的拜访,没能起到任何效果。
隔了两天,贺嬷嬷打发个仆妇上门,索性把话都说死了。
想借钱做买卖?大少爷不在家,眼下老太太也不管事了,家里事情都是苏先生在管,要借钱跟他说去。
想和杨大财主攀关系?哦哟,这个我也想的。可谁好意思去找郡主啊?她一家去乡下了,也说不好几时回来。
这一篮子鸡蛋鸭蛋都是自家养的鸡鸭下的,兰姑你收着慢慢吃吧。老太太说了,你眼下既有了身子,就在家好生养着,没事别出来走动了。尤其她那边,在你平平安安生下来之前,都不要过去请安了,你若去了,她可是会生气的哦。
好吧,人生总是这样,好坏相伴。
因为老太太态度明确的拒绝,兰姑终于不用硬着头皮出去丢人现眼了,可米富盛的唠叨却日复一日的多起来。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的。
只兰姑抚着自己的小腹,却还在操心。老太太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好生敲打敲打沐姐儿?
※
羊角村。
村分两头,因如两只弯弯曲曲的羊角夹着一个大湖而得名。念福必须承认,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