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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会被砍头,妖精会被烧死吧?”
“我靠!你们别吓我了,我心肝都快跳出来了。你们被砍了还算是英雄了一把,我才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倒霉蛋,”雨师在一边发话了。
“雨师,你怎么也进来的?”蚩尤说,“我本来也想你没那么义气的。”
“义气?别傻了,早上大鸿叫我去问话,说你和云锦公主他们是不是一起的。我只听见云锦,想也没想是什么事情,马上点头说,是一起的,是一起的,结果就被扔到这里来了。”
“哇哈哈哈,你不是白痴吧?太昊族出了你这么个质子也真是遗祸千年了,”一个魁梧剽悍的人刚刚被踢进了大牢,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始大笑。
“啊!刑天,你怎么也进来了?你该没有雨师那么呆的啊!”蚩尤指着刑天,象见了鬼一样跳了起来,“现在还有谁可以送饭呢?”
“呸,少君你要相信我还是聪明的,大鸿一问我,我马上说我不认识蚩尤,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刑天一屁股坐了下来,懊丧的说,“可是他们怎么就不信呢?”
“指望魍魉送饭要等到来生了,他现在一定坐在大街上哭呢。”
“唉,猜对了一半,你师兄哭是在哭,不过不是在大街上,”蚩尤叹口气,伸手从大牢的一个阴暗角落里抓出了一个绿头发圆脸蛋的孩子,一把扔给了魑魅。
魑魅凌空抄住魍魉,只看见魍魉全身画满了镇妖的咒符,活象一个圆圆脸蛋的小猴子,正捂着脸哭:“呜,好悲惨,这次又要死人了……”
“不光死人,傻瓜,而且死妖怪,”魑魅摇着他问道,“你怎么也被抓来的?”
“大个子说没有关系的时候,背了个袋子……”
“啊?”
“我就在他背后那个袋子里……”
第十二章 如果有明天
雪,无边的雪。
回首,我站在无边的雪原上,身后没有脚印。
我从哪里来?
这样一片白茫茫,无论天空还是大地。为什么,那么冷啊……
水滴打落在我的头顶,温热而粘稠。我抬头,那是一串鲜红,红得象要燃烧起来。
他身高一丈,散发如狮,被斩断双臂双腿的身躯依旧魁梧。小小的木笼把他包裹起来吊在雪花飘舞的空中,血已经染红了木笼。
“你又来这里了?”那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有笑容。
“我……不知道怎么就来了。”
“害怕么?”他沙哑的声音似乎很温和。
“有一点点。”
“很多年了,还在回忆么?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如果害怕,就不要回忆,这些本来就不是给小孩子看的。”
“你痛么?”
“马上就不痛了,”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们为什么打你?”
“等你长大吧,”木笼里的人说,“也许你长大就会明白。”
“我已经长大了,我十七岁了。”
“可是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个孩子。”
我低头看脚下,镜子一样的冰里,还是一张孩子的脸,然后血模糊了冰面。
“等你懂得愤怒,你才真的长大了。”
鼓声,撕裂天空的鼓声……我怎么听见了鼓声?寂静的雪原上只有我和他,谁在击鼓?
抬起头,四周忽然满是人,人们头上系着鲜红的稠带。我看见他们象着远方的山颠振臂欢呼,山颠上有灿烂如云霞的黄衣飘拂。在这欢声雷动的一刻,我抬头看木笼中的他,我忽然发现他的整个面目都是模糊的。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在记忆中失去了,除了那双眼睛,清晰得让人恐惧……
锋锐如犀角的眼睛。犀牛角可以刺穿一切么?那双眼睛应该可以吧?
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山颠自始至终。他沉默的凝视,神色凶恶得象要吃人。一种我那时无法理解的东西在他全身每一寸肌肤下搏动,我担心那种东西会放肆的撕裂他的身体,会爆炸。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可怕?
“大夸父!今日是你的死期!”黑红的胖子持着黝黑的砍刀,站在了他背后。
人群的欢呼声更加热烈,他们穿着华贵的服装,佩着神器或者宝剑,成千上万来观赏人头落地的一刻。大夸父……他应该是坏人吧?不是坏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狂喜的看他死去?
红绸,那些是喜庆的红绸,围观的都是夸父族么?连他们也那么喜悦的看见自己的王被砍下头颅?
“大夸父,你是坏人么?”问话的瞬间,我觉得自己还是五岁的孩子。
他没有回答。
刀终于举起来了,人群在一瞬间静到了极点,然后鲜红染上了天空的惨白。血泉全部冲上了高空飞舞的战旗,随风凄厉的飘扬,一滴一滴,缓慢的垂落在尸体上。而巨大的头颅则滚落在高台的角落。
头颅离我那么近啊,我想躲避,却已经晚了。我避不开那未曾熄灭的目光,也避不开目光下闪烁的泪。我回头,身后是一个头系红稠的少年。
山颠上灿烂的人影扬起了手,万众欢腾,少年随着所有的夸父族人一起欢呼。
我被淹没在喜庆的洪流中了,可是我的心里怎么会冷?是不是因为我在少年的眼角边看到了泪光,一模一样的泪光,就象大夸父。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盛装结剑,系着喜庆的红稠,跋涉千里,兴高采烈的来观看邪恶的王人头落地。可是他为什么哭泣?那真是快乐的泪水么?我为什么想要陪他一起哭?
“你高兴么?”我问他。
“是啊,我高兴,”他流着泪大笑,“大王英明神武,叛王罪有应得。看见他死了,我真高兴……”
一切都消失了,我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独自面对那颗不曾瞑目的头颅。
愤怒么?为什么愤怒呢?
蚩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头顶的小窗上洒落融融的细雪,在一窗微光中,凌乱如夏夜的流萤。云锦担忧的凑上去看他,蚩尤的睡眼有些木愣,两人彼此望了一会。
“做噩梦了么?”
“又下雪了……”蚩尤说。
“是啊,涿鹿总是下雪,穷桑的冬天都没有这么长……”
“一直是这样,十二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看见一片大雪。”
“你不是六岁来涿鹿的么?”
“五岁也来过,那一年是轩辕黄帝东南凯旋,诛杀叛王大夸父的盛典。”
质子和妖怪们已经在天牢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白天和黑夜。漆黑的天牢里,唯一可以看见光的地方是头顶的小窗,风伯曾想数着小窗从黑变白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可是他很快放弃了,一日又一日,计算起来很可怕。蚩尤只觉得天气渐渐变冷了,最冷的时候应该就要到了,那么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一个冬天。
蚩尤闲着没事只好和隔壁的云锦透过小孔悄悄说话。魍魉和刑天天天赌石子,赌累了就去睡觉,醒来又继续赌,刑天居然也开始赢了。被符咒压制了妖气的魑魅远远的坐在角落里,平静的梳自己的似水青丝。而风伯和雨师躺在同一堆茅草上,从开始的吵闹到后来的沉默。
“风伯,你说大王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不是准备春天杀?”
“我觉得春天杀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是一个个杀还是一起杀。”
“一起杀多好,好歹不用害怕。”
“是啊,”雨师枕着双手笑,“我还可以装得勇敢一点让云锦看看。”
“要不是云锦,你也不会不明不白的被扔进来,还不后悔啊?”
“其实我是后悔啊,我后悔得要死,我可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掉……”雨师低声说,“不过砍头的时候,我还是想勇敢一点给云锦看。”
“大个子,你怕不怕死?”
“我?”刑天仰头呆呆的想了一会,“我应该是不怕的,至少死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天天烦我了。”
“不是那些寡妇吧?”蚩尤在一旁插嘴说,“我以为你很喜欢寡妇们天天找上门来烦我们的。”
“有命活的时候被烦也就算了,现在快没命了,想想不被烦也很好的。”
“刑天……你喜欢过那些寡妇么?”
“喜欢啊。”
“一下子喜欢这么多?你不是在说梦话吧?我们一起住了十一年,还没听你说那么离谱的梦话呢。”
“其实,”刑天说,“她们也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说话,让她们靠着哭,至于是谁她们也不是很在乎。要是少君你很有耐心,愿意陪她们,她们也会靠着你哭。反正有人陪比自己孤单要好,所以她们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们……”
黑暗中的蚩尤忽然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看着懒洋洋的刑天,听着他说话时候那似笑非笑的味道。刑天却没有看蚩尤,他自顾自的摸了摸自己胡子拉茬的下巴,似乎是自嘲说:“很久没人给我剃胡子了,小家伙,猜猜我手心里有几个石子?”
“七个,”魍魉忽然回头对着墙壁说,“魑魅,我们也要死了么?”
“是吧,你想哭现在趁早。”“不想哭,”绿头发小妖怪摇了摇头,“就是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修了长生的。”
蚩尤忽然抱起魍魉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魍魉,如果能活着出去你有什么愿望么?”
想了很久,魍魉说:“我想长大,我一直都想长大,我一千年前就是这么小,现在还是这么小,真想知道长大了以后是什么感觉啊。”
“真没追求的愿望,你要想长大,就先学我说,”刑天不怀好意的笑,“出去就要先找个漂亮姑娘乐上一乐。”
“那你听我说完啊,我长大了就要娶魑魅乐上一乐……”
只听见风伯和雨师那边穿来咣铛一声响,然后是两声哀号,原来这两个家伙被惊吓过度,从茅草上一起蹦起来撞到了脑袋。
“哦?这个理想听起来很不错,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个小妖精会嫁给你?”
“我都长大了,魑魅为什么不嫁给我?”魍魉好奇的反问。
“这个问题就象,我都洗脚了,黄帝为什么不舔我的脚丫一样吧?”刑天征询的看了蚩尤一样,只见蚩尤两颗眼珠不规则的乱转,分明被惊吓的程度不在风伯雨师之下。
“想娶自己喜欢的人很好啊,”隔壁的云锦小声说,“我的愿望也差不多,就是想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
“我也是,我也是,”哀号到一半的雨师和风伯一起附和。
一时间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刑天一个人嘿嘿嘿嘿的笑着:“嘿嘿,大家都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么?嘿嘿嘿嘿……”
“那你呢?少君。”
“我想找个聪明的人,我可以问他问题,我想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都回答了,省得整天都让我很烦很烦。”
“喔,人为什么要死那个?我比你还烦呢,我要是出去了,只希望再也没有人烦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魑魅,轮到你了,你的愿望不是嫁给魍魉吧?”
“我?”犹豫了一下,魑魅说,“我也想找一个人帮我回答问题。”
“什么问题?”
“我还不知道……”魑魅轻轻摇头。
“哈哈哈哈,你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刑天忽然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滚到了地上。
魑魅没有再说话,蚩尤忽然感到心里有一点空虚,也许明天就会被砍头吧?魑魅却还不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妖精活了千年,却不知道自己最大希望在哪里。漫无目的的一千年,那么这一千年是不是显得更加漫长?
周围的人都没有笑,四周角落里静静的目光看着刑天肆无忌惮的笑着滚来滚去,那庞大的身体看着很象一只大狗熊。
第十三章 明月人间
“应龙,你知道么?小的时候,我家是公孙世族中最没名声的,那时候总是得帮家里编草席卖才能吃上肉……”黄帝躺在苇席上,脚翘在矮桌上,而目光则落在飘摇的灯火上。
“臣不敢知道,不过臣听说功高不厌出身低,大王不必介怀。臣在祭见玄天上帝前是个杀猪的,就在城北边天天杀猪过日子,每天早上起来杀上三五头,然后就可以去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就在酒坊里和人赌,赌得不好还把裤子输掉。臣那个时候还比较要面子,不好意思光屁股回家,就在酒坊里和人打架抢裤子,实在抢不回来只好在老板娘家里过一晚,”旁边侍卫的应龙点头哈腰的缅怀,“那真是个五毒俱全,神人共愤,大王以前那点劣迹算不得什么……”
“下次说话先用脑子,敢说我有劣迹,下次就叫你没脑子想问题,”黄帝说。
应龙缩了缩脑袋,急忙小心的窜到黄帝身边跪坐好,一边避开黄帝的目光,一边小心的看他的脸色。可是出乎预料,黄帝似乎并不愤怒,只是有点恍惚。回忆起当年的时候,纵横一世的轩辕黄帝忽然又被数十年前那个卖草席的少年侵蚀了。虽然仍带着叱咤风云的王霸气概,可是少年的卑微和贫苦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似乎经过这许多年之后,那个少年从来就未曾消失,只是悄悄的藏在黄帝的心里。
“那个时候,同宗的族兄们都穿着雪白的衣服,去高台上听夫子讲修身治国的大道,只有我穿着褐色的葛布衣服在高台下吆喝着卖草席。午间的时候,他们在凉棚下用食,我还在拦着路人卖草席,而他们午后习练弓马回来,白衣飘飘的从我身边走过去,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的草席还没有卖完,那种感觉……”
说到这里,黄帝忽然停了下来,想了想之后,狠狠的打了个响指说:“就是不爽!很他妈的不爽!”
“大王说得太好了,我当时在街头杀猪,比大王还要不爽,”应龙一个劲的点头。
“所以我祭见玄天上帝的那天,我知道自己有王霸天下的命格的时候,我就发誓要一统四方,这样以后再也不用穿着葛布衣服去卖草席!”
“大王,你这个理想比较简单,不用一统四方那么复杂吧?”应龙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比喻一下嘛,”黄帝的尚方宝剑带着剑鞘砸在了应龙头上,而后举剑指天喝道,“我是说,我公孙轩辕倾此一生,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人!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
“大王你豪言壮语的时候也不必打我的脑袋以壮声势啊……”
黄帝没有理愁眉苦脸的应龙,无可奈何的把宝剑扔到一边,又舒展身体躺回了席子上:“可是现在那几个胆大包天的质子敢犯上作乱,我却还是不敢杀。”
“大王是害怕四方诸部兴兵报复么?那我们悄悄的杀了如何?”
“你当大家都是傻瓜么?要是四方首领都象你那么蠢,我称霸天下也真没什么意思了,”黄帝吊着眼皮,瞟了应龙一眼。
“那我们杀了以后一举灭了四部,大王您岂不是更加风光?”
“你当四方诸侯旗下无人么?你只要看看神农部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刑天,就算你娘当年能生,一次生了三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王你也不好这样非议我娘她老人家嘛……”
黄帝根本没心情理会应龙的抱怨,呆呆的望着屋顶叹了口气:“而且你虽然没脑子,不会不记得十七年前坂泉一战时的炎帝吧?”
“大王你不要老是吓我,我宁愿看见那个老头,也不愿听见他当年的帝号,”应龙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补充道,“大王,那个质子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