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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青木东上原以为在大山中的漫长经历,让自己完全脱胎换骨了。他曾用了七天时间去等一朵花开,用七个月赢得一窝狐狸的信任,并最终令它们在茅屋边筑巢,用七年练到断水流从未有人能够达到的“无我”境界,一掌便能断瀑。
无我即忘我,但他今天发现自己还是没能忘了杀。
仇恨毫无淡化,反而更加强烈。这份杀意直接延伸到了陈默身上,青木东上不得不以最大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好让不自量力的z国小子活过本场赛事。
如果那些自作聪明的家伙没有对陈默动手脚,青木东上绝不会有任何迟疑,一秒钟都不犹豫地杀他。大和族所有古老的传承,包括武士最宝贵的品德,如今还记得的人已经不多了。青木东上无意干涉任何对象,这只不过是他在坚守的东西。
如果连最起码的公平对战都做不到,那为何不用火器来解决?又或者干脆放颗炸弹?
青木东上完全不需要花什么心思,就能猜出枷社组背后的推手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些整天想着tiǎnm国人屁眼的政府官员,还是一贯的无耻作风,他们显然另有图谋,但老人懒得去在意,只想尽早解决事情。
人在金钱社会中活着,就难免要相互利用。青木东上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深山世界,外面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每个行尸走肉脸上都带着面具,就连所谓的武者都已经完全变样。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从沉思中惊醒,再次举步。
身后的铁闸在这时被人敲响,“笃笃笃”三声,不急不缓,如同一个很有礼貌的拜访者,在敲主人家的大门。
主办方还持续在老人退场的困huo当中,解说员茫然不知所措,半点声音都没有。外面的观众却在低低sāo动,青木东上听得分明,不由皱了皱眉。
是那小子,他想做什么?明知必死也要夺回尊严?
青木东上没打算理会,正要沿着通道回到住处,铁闸的敲击声又固执响起,不多不少还是三下。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说过,这样的对战毫无意义。”老人缓缓开口,低沉的喉音在封闭空间里震dàng。
回答他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能把人耳膜震碎的恐怖声浪隆隆不绝,通道顶端大量沙尘纷扬下落,洒了青木东上满身,灯泡忽明忽暗吱吱乱响。
他双眉轩起,转过头来,赫然看到铁闸向内凸出一个倒模般的拳印。
老人扯起嘴角,lu出狞笑。
闸门再次开启,青木东上走出,超级碗如同被引爆的火药桶,全场会员都在发出狂热的喊杀声。
亮如白昼的射灯光芒让青木东上眯起了眼,过了一会,才能看清已退回到斗杀场中央的年轻对手。
他变了。
之前的陈默,给青木东上的感觉几乎毫无生命气息。那股冰冷涌动的力量很难形容,迥异于以往遇上过的任何一种,但可以肯定的是,还不够强大。
人类,最强大的永远都是内心,精神,和意志。没有燃烧的必胜之心,再狂猛的武士也不过是徒具外表的杀戮机器。
但现在一切都全然不同。
沙土地面上落着一只断手,陈默毫不遮掩地将左臂垂在身侧,鲜血一滴滴顺着光秃秃的手腕坠落,那些原本漆黑如墨的古怪液体,再也不见分毫。
青木东上能猜到他为什么自残,壮士断腕的典故并不仅仅z国才有。现在看起来,这凶残如狼的年轻人,也确实恢复了状态。
他的双眼中已找不到机械与麻木,青木东上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如此复杂的情绪——痛苦、狰狞、不屈、困huo,最旺盛的还是那股只能用来形容的斗志。
“来吧,我们都别逃避。”陈默沙哑开口。
青木东上凝视着对方,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尊敬之sè。
“23号拳手之前似乎出了点状况,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我宣布对决重新开始,女士们先生们,这是真正的强强对话,哥罗塞姆开赛以来破纪录的单场下注额度……”解说员又活跃起来,电视台直播团队也随之开始忙碌。
场中陈默已举步向前,断手处血流渐止,虽说可以算得上是重创,但整个人却处在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直到此刻为止,对控制权的争夺仍在ji烈进行中。
“猛火”病毒被系数逼迫到左手以后,手腕上被刺出的孔洞,很快就再也没有任何分解物流出。病毒体犹如被狂风压迫的野火,尽管摇曳yu熄,但却始终顽强浓缩成一点,无法彻底清除。
陈默在阿瑞斯序列忙于分析演算时,一举发力,重新掌控了神经中枢。这个过程酷似醉酒者在天旋地转中寻找短暂清醒,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很快就会被太过强大的机器人重新攻陷,便想也不想地生生扯断了左手。
这是人与程序的本质差别,他可以孤注一掷,但“他”却只会通过亿万次运算寻找代价最小的解决方法。
生或死,无非是这两条路。
阿瑞斯序列数次构建虚拟影像,让陈默看到自己在失控时所做的一切。“他”在无声冷笑着,如怒潮般冲击着他摇摇yu坠的防线。陈默没去看观众席上的那几个女孩,全身都在发颤,他无法想象那个畜生般的家伙竟会是自己,居然连强暴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是繁衍传承。”意识深处冰冷的bo动提醒着他。
陈默怒吼一声,脚下开始加速。
他的冲刺动作似极了真正的野兽,上身前倾,身后卷出一道滚滚烟尘。看着豹一般扑来的对手,青木东上显得颇为惊讶,老眼中光芒大盛。
一静一动,双方在眨眼瞬间后正面接触。
青木东上的右手在空中截住了陈默的拳头,这是狂野而力量十足的一拳,但却少了点什么。老人很诧异,轻描淡写地反手出掌,按向陈默xiong膛,跟着却感觉到右手手腕骤然发麻,被陈默在腕脉上轻划了一下。
截脉刀。
看台上的白老雕把嘴张得像是要准备迎接口爆,狠狠在自己大tui上掐了一把。他还没来得及向身边的袍帮众人表示惊讶,就看到陈默单手一个大背包将青木东上抡了起来,重重摔向前方。
赫然是r国的柔术。
青木东上那一掌按了个空,陈默的背摔也同样没能将他真正摔倒。第三次出手,陈默用上的竟是十三太保横练中进手式“铁闩横江”,单臂横扫撞在老人身上,爆出沉闷响动。
铁牛正坐在座位上往嘴里拼命倒酒,看到这熟悉的招式不由傻眼。
青木东上的脸sè已变得狞恶无比,这正是当年击败他的功夫,尽管不明白陈默怎么会跟隐士有关系,但他还是被最大程度地ji起了杀戮*。
青木东上双掌齐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凛冽弧线,如同要腰斩陈默。古怪的是他的指尖距离对方至少有半米,连挨边都谈不上。
没有任何声息或是预兆,陈默身后的大半个斗杀场像是被爆破,轰然一声地面沙土冲天而起,就连高处看台都在这恐怖威势之下簌簌颤抖。
断水流门人已全部目瞪口呆,这才明白“断水流”三个字的真正含义。老人的出手让他们发现自己正是那只井蛙,到如今所学的只不过是武道皮毛。
谁都没能看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烟尘散尽后,陈默跟青木东上都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也是隐士中的一个?”青木东上按着心口,疲态尽现。
陈默摇头。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老人又问。
陈默犹豫了一下,回答:“弱点打击,其实不算功夫。”
“明白了……你看,那有只蝴蝶。”老人抬起手,触mo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渐渐涣散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你的心虽然在燃烧,但身体早就冷了,究竟为什么不肯安息?”
陈默的神情有着刹那改变,终究什么也没说,慢慢ting直身体,鞠躬。
青木东上微笑了一下,颓然而倒。!。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复仇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复仇者
“你跟潘多拉的人接触过了?”陈默退场后,洛璃迎上来冷冷地问。wwW。
陈默递上纳米针剂,用他唯一还剩下的那只手。
洛璃用尽全力甩了他一记耳光,跟着嚎啕大哭。她不是没有见过更惨重的伤势,但捧着陈默光秃秃的左腕,却忍不住全身发抖。
他自残时的动作,干净利落如同剔除掌心老皮。
“等莫老头回来,咱们看看能不能帮你整好身体,老用人家的东西可不行。”陈默咬掉针剂套管,将注射口扎入洛璃手臂。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跟平日里的冷酷形象判若两人。她发现自身情况不对劲后,就一直苦捱到今天,却没想到还是被陈默看出异样,并间接导致他几乎丢了命。
这批仿制芽跟洛璃体内的完全相同,在潘多拉那人取出针剂时,陈默就已经感应到熟悉波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芽体也会有寿命,且无法确定自己的原始芽会不会出现同样的状况。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解决洛璃的问题,新芽体的有效期限还不得而知,就算潘多拉没耍别的花样,隔三岔五再来一次要挟也够受的。
卓倚天和海伦都红了眼圈,低声安慰起洛璃。注意到陈默正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时,海伦的脸颊骤然一热,泪水簌簌而下。
“应该是老子威胁他们才对。”陈默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转身走向潘多拉众人。
那边鸡飞狗跳,瞬间走得一干二净。
“***……”陈默咧了咧嘴,刚停下脚步,两边胳膊都已被人扶住。
一个是洛璃,一个是卓倚天,海伦站在原地没动,但投来的目光却说明了一切。身为活该被打头无数次的强暴犯,陈默在她眼中看到了柔肠百结。
掌控权在拳赛结束后47分21秒易主,卓倚天正帮陈默裹伤,忽见对方的眼神一下子凝固,蒙上了铜尸才会有浑浊死气。同时进入冰河期的还有他的全部表情动作,卓倚天眼睁睁地看着他仿佛木头般笔直向旁边栽倒,不由大吃一惊,伸手去拉。
陈默在最后一刻以右手撑住身体,断腕顶在了卓倚天胸前——如同武器般冷冰冰地顶着,眼眸深处凝聚起的光芒让卓倚天立即联想起那晚的野兽,全身顿时发颤。
前后判若两人的气息改变,像在陈默周身覆上了一层金属蒺藜,这下就算卓倚天再迟钝,也明显感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卓倚天问,随即被“他”扔出了房间。
再一次。
陈默看着空无一物的左手腕,发出的怒吼声连平台上的银河警卫都能清晰听见。他们纷纷望向那条旧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火器。
哥罗塞姆完全仿照古罗马大角斗场建造,但如今警卫们才算真正意识到
青木东上战败完全超乎了所有r国人的预计,他是枷社组手中最后的王牌,被断水流视为神一般的存在,最终倒下时却跟普通人毫无区别。
死亡,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青木东上的死却让枷社组首领感受到了末日降临般的绝望。而陈默狂冲猛进的势头也就此涂上了最浓烈的的一笔鲜血战绩,接下来的几天里再没有对手敢于向他发起挑战。潘多拉连同银河一起偃旗息鼓,毫无动静。
枷社组做好了回国的准备,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到来。
青木东上是个怪胎。
怪胎身上往往都贴着孤僻、内向、不合群的个人标签,过高的年龄更注定了他在走出深山之后,被同门视为敬而远之的老兽。
青木东上的朋友在二战中就已经步入中年,如今死到只剩一个——现任天皇的剑道老师,“八岐门”门主,全r国唯一公认的、还活在世上的大剑豪——明和藏。
明和藏听闻噩耗后没来哥罗塞姆,他已经四十年未离开过天皇身边半步。这次赶来的复仇者是他的孙子明和夜一,八岐门最后的剑道传人。
在如今这个利益至上的年代,人心往往冷若坚冰,明和藏长久未见青木东上,如今对方一死却立即有所动作,这让许多断水流门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同时他们也重燃希望。
明和夜一此次出行的全部资助,由r国财政部负责。白金会员资格很快办好,发出挑战的当日,他所乘的船只抵达了海上平台。
这是个很温和,很秀气的年轻人,完全不同于断水流、枷社组成员所想象的高傲模样。无论跟谁说话,他总是带着微笑,目光干净得找不出半点杂质。
没出意外的是陈默接受了挑战,这个r方恨之入骨的杀戮狂人已经完完整整地休息了五天时间了,无差别级赛事中任何被分到面对他的对手,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退出。
潘多拉的特派员并未撤离,据说他们还保留着一个挑战名额,但却暂时没见动静。至于袍帮,则干脆大鸣大放地倒向了陈默那边。聂青阳为了哄铁牛回家,又要给陈默针灸,又派人送伤药,恨不得断手的那个是自己,只不过每次到大船外都灰头土脸地被挡了回来。
枷社组六代目冈崎正雄一直在冷眼旁观,赛事已近尾声,他相信如果连明和夜一都无力回天,那就意味着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陈默。
他从不认为m国佬有多靠得住,所以潘多拉的那个挑战名额,只能是又一个笑话。
当然,潘多拉特派员们的看法略有不同。
那具常温在零下四十度的休眠舱,运来此地已经有些时日了,舱壳上的魔盒标志如同诅咒,杰姆每次看到都会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寒。作为顶替上岗的特派员主管,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连发梦都在想着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
“猛火”病毒并非关键,只能算障眼法。但他的希望却并不在r国人身边,那群亚洲猴子总是搞砸所有事情,连哪怕一丁点惊喜都没法带来。
今天猴子的嗅觉似乎变得敏锐了些。
拳手住地二层东a区属于潘多拉阵营,杰姆正在栏杆边吹着海风,只见枷社组成员簇拥着一个年轻人从不远处走过。那小子看着很精神,长得也不错,就连满腹怨气的杰姆都不得不承认,r国倒也不完全只出猥琐男。
明和夜一正在跟六代目冈崎说话,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同时望向杰姆身边的铁格房间。房门正紧闭着,明和夜一清澈的目光却仿佛想要穿透那里,神情变得有些迷惘,脸上一直带着的微笑慢慢淡化。
“怎么了?”冈崎正雄奇怪地问。
明和夜一动也不动,良久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眼正注视这边的杰姆,再次迈步。
“又一个来送死的?”杰姆颇为不屑地想着。这几天跟r方沟通并不算热络,敌人的敌人并非总是朋友,尤其在这个图穷匕见的节骨眼上,更是谁都没了维持假面的兴致。
有跟猴子废话的工夫,他更情愿自己安安静静呆一会,继续等待上头的通知。
留到最后的才叫王牌——这是老费列特最常用的一句口头禅。
“这家m国生物公司叫潘多拉,尽是些疯疯癫癫的家伙,到目前为止都在干莫名其妙的事情,您可以不必理会。”冈崎正雄转过平台拐角,跟明和夜一低声说道。
帮派分子习惯藐视一切,但对于大剑豪的后人,他还是相当尊敬的,更何况对方已经成了青木东上之后唯一的救命稻草。从万念俱灰再到重获希望,他的心情跟坐过山车毫无区别,现在脚踏的虽然是铁格地面,却比走钢丝更加战战兢兢。
“冈崎先生,他们还有拳手要出场吗?”明和夜一客气地问。
“好像还有个挑战名额没用,现在您都亲自来了,我看也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