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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督坐下之后，一股冰寒之气冲着方毅迎面而来。
这并非气质，而是实实在在的寒冷气息，方毅手脚背部情不自禁一层鸡皮疙瘩立起，暗自惊骇，猜想这女人若非练了极为高明的阴寒内息的古武，便是水系甲修之中的不凡者。
水凝成冰，水系甲能练到高深，便能衍生出冰的性质来，冰寒彻骨的甲能释放出来的时候，冻人肌体，能够直接让稍微差点的人失去行动能力，变成冰块。
方毅猜想，无论这女警督有没有背景，没有一定的实力，也绝对坐不稳这个位置，尤其是以一个女儿之身，那就更不容易，而这样的人，通常都有果敢的心理，非常的手段，不能等闲视之。
只是方毅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打酱油的，怎么能够劳烦三级警督亲自出马？蓦地心下一动，方毅又想起了自己父母叛离共和的事来，难道又与此有关？
女警督纤细修长的手指如同冰玉一般剔透，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轻轻翻开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型电脑，从侧面插入一块记忆晶片。
“方毅，男，十八岁，祖籍榕市，现居武州市，武州三中四二七班学生，身中枯血掌，因此自小体弱，却以古武咏春锻炼体魄，自强气血，才活至今日。父亲方渐离，母亲木幽兰，聂天河所部叛军重要成员，已于近日离开地球……”
女警督以平静而不急不缓的声音道出了方毅的生平。
方毅沉默以对，对于女警督督能够掌握这些资料，并不觉得意外，他练咏春拳的事情虽然私密，但也不是绝对的秘密，很容易就能查出。
“方毅，据我所知，你过去从来不曾出现在黑市街，你今天出现在那里，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买能量块。”
女警督冷冷的目光直视着方毅，明明没有使用精神力外放进行压迫，冷漠无感的眼神，却比任何精神力压迫都要让人觉得压力沉重。
“不是买能量块，而是卖。”方毅平静解释说：“我炼制了一块能量块，所以卖给黑市街的摊主。”
“哦？你今天买了那么多关于炼制能量块的书，就是为了炼制能量块么？”
“是。”
方毅回答的同时，心中惊疑，如果不是警方一直在监视自己，那就是警方已经到他的住所搜查过了，如果只是买卖能量块，用得着这么深入调查吗？
“是不是这块？”女警督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能量块。
能量块之中蕴含有炼制者的精神力烙印，虽然用科学仪器检测不住来，但却真实存在。所以能量块的样子虽然都是一样，但炼制者还是能够轻易从诸多能量块中分辨出哪块是自己炼制的。
此时方毅就对这块能量块有种亲近的感觉，确认这就是自己辛苦炼制的能量块，便点头说：“是。”
“也就是说。”女警督将能量块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语气中带上了丝丝嘲弄：“你今天上午在学校大闹一场，将议员王博之子打得附甲崩毁之后，离开了学校回到家中，再出门就买了一大堆和能量块炼成相关的书籍。然后专研了一下午，就被你炼出了一块一级上品的能量块，按照你的精神力强度，应该还是一次成功。接着你就出门吃了晚餐，带着炼出的能量块去了黑市一条街，将能量块转卖出去，对不对？”
方毅愣了一瞬，没想到女警督竟然完全知道事实真相，这下自己不用解释了，果然是人民警察，值得信任，点头说：“事情就和你说的完全一样。”
“噗嗤。”后面有笑声憋不住，漏出气来，是那两名站在门边的警察，他们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冰冷的目光扫荡回去，两名警察猛然想起审讯方毅的是谁，脸色顿时一白，连忙端正姿态，站得比电线杆还直，摆出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嘴脸，恶狠狠地向方毅瞪来。
瞪我？方毅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莫名其妙之余，坦然地看着女警督的眼睛。
啪！
审讯室里一声轻响，女警督将笔记本型电脑合上，冷漠地说：“就算要伪装，也要伪装得像样一点，半天的时间，就能从一个对炼成一窍不通的白痴变成能够一次炼成一级上品能量块的天才，这样的话说出去，你认为有人会相信吗？老实说，你去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带上了严厉。
刹那间，寒气，正气，官气，三种不同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冲破心中有鬼的坏人心理防线的强烈气势，在女警督的身上出现。
方毅心中凛然，却不是为其气势所夺，而是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旋即便是暗中苦笑。
如果天才是一种错，那哥已经错无可错。
这样的话方毅自然说不出来，也无从辩驳，因为女警督的推理本身就是符合逻辑的，正常人的确是不可能第一天学习炼成，第一次进行炼成，就完美到这个程度，说出来都嫌太假。
见方毅沉默不语，女警督气势不减，直盯着方毅的双眼说：“既然你说，这块能量块是你炼制而成，那么，只要你现在再炼制出一块同样的能量块来，我就相信你！”
再炼制一块能量块？这的确是最佳的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但是……
方毅心中还是苦笑，自己上一次成功已经是侥幸，这一次能不能成功先不说，光是可能的生命力流失的问题，就能让他权衡自己为证明清白做此牺牲值不值得了。
方毅最终选择了放弃，说：“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买我能量块的那个人，他和我差不多大，叫莫水，他当时已经给了我钱，却还来不及将能量块拿过去。就算我不能证明那块能量块不是我炼制，我也只是自私向摊主售卖能量块的罪名，追究能量块的来处毫无意义。”
一语中的，方毅其实根本不必要解释能量块的出处，他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在黑市街摆摊售卖能量块即可。
女警督没有立刻说话，右手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之中。
咚，咚，咚……
静谧的审讯室里，只剩下这样的有节奏的声音。
不过方毅却突然神色一变，因为他竟觉察到，对方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和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完全吻合！
意识到了这一点，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咚，咚，咚……
方毅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音越来越大，震荡着耳膜，挤压血液之间的收缩扩张越来越强烈，浑身血液情不自禁地加速流动，全身随之发热，脸色逐渐涨红！
这是什么功夫？竟能强行控制住他人气血运行？
方毅难以自抑，心脏开始隐隐作痛，他丝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脏会因为超负荷的挤压扩张而爆炸！
气震境界！
方毅心中陡然一震。
这个看上去和刘泌差不多大的女子，竟然达到了气震境界！
第二十四章 暴虎
所谓气震境界，并非只是对力量强度的描述，更重要的是对力量的控制，已经到了真正入微的层次。
达到这个层次的古武和甲修高手，出手的时候不需要接触对方，身形有所动作的同时，甲能外放造成外界震荡共鸣，能够瞬间将十步之外敌人的全身内脏骨骼震碎，直接将他震死，可说是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
武祖乔达摩一苇渡江，便是用的内气外震原理，通过一杆芦苇，对下方湖水产生共鸣振荡，从而在微观上将承载他的“面”扩大，进而产生浮于水面的效果。
所以当初王涛才会说武祖只是气震境界。
如今这女警督所使用的手段，正是通过对桌面的敲击，与方毅的心脏跳动产生共鸣，进而对其心脏进行反制操控，引导心脏的跳动速度与力度，无形之中等同于直接把握住了方毅命脉！
达到气震境界的人，当今世上，虽不能说少，但也绝不能说多，偌大武州市内，也不过寥寥数人。
而如今坐在方毅对面，就有这样一人，而且她还是如此年轻。
修为达到气震境界，也难怪这女人能够稳稳坐上三级警督的位置了。
在这样层次的强者面前，初学《易筋经》的方毅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对方随意就能像捏蚂蚁一样地捏死他。
未曾伤愈的右手，因为血液急速流转而伤势加重，雪白的绷带快速染红，方毅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出现如同针扎一般的红点，那是毛细血管破裂所造成。
站在门边的两名警察虽然注意到了方毅的不对，但却摸不准女督察的心思，不敢轻易打扰。
“咳！”一声轻咳，伴随着几点血腥喷洒出来，方毅的肺部血管破裂，已然出血。
也正是这一声含着痛苦的咳嗽，让沉思中的女督察回过神来，看到方毅的样子，本如不化冰山的面容有了一丝动容，手指随之停下，再突然一敲。
这一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声。
方毅突觉一股冰寒中充满活跃生机的气息就随着椅子传递上来，迅速蔓延全身，所过之处，溢出血液回流，原本破裂的血管自行封闭。
数秒之间，方毅身上吓人的红点完全消失，就连内腑所受创伤，也仿佛完全痊愈，同时受伤的右手传来冰凉和麻痒兼具的感觉。
一股白气从方毅口中吐了出来，方毅感觉自己像被塞进冰箱里冻了两个小时一样，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无处不冷。
“抱歉，刚才走了神，不小心伤了你，不过我将你的右手同时治好，算是补偿。”从女警督冷静平淡的声音中，方毅感受不到“抱歉”的诚意。
不过形势比人强，方毅动了动右手，只感觉奇痒无比，却没有多少疼痛感觉，按照经验来讲，这是正在生肉的徵状。
好霸道的冰系甲能！好神奇的木系甲能！
造物，造物，造的并非只是死物，修为高深的水木两系兼修的神造师，还能够用甲能润泽人体筋肉骨骼五脏六腑，让受伤的肌体快速恢复过来。
要知道，水能生木，木能保水，两种甲能相辅相成，产生的效果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这种特殊的治愈效果，就只有水木两系属性值完全相同的功体才能产生出来。
方毅立刻就推断出，这女督察既然能数息之间治疗方毅的创伤，便说明她乃是同时兼修水木两系的神造师，其水木两系功体属性值绝对不低。
而水木两系兼修的她，能够在肚脐核心晶体部位同时置入水系木系两块能量块，单从能同时运用的甲能的量来说，就比同等级的高手雄厚一倍。
这样的人若是放到雇佣兵团或者军队中去，绝对是国宝级的人物。
如果说，之前方毅对女警督能够在这个年纪坐上警督的位置感到惊奇的话，现在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反而觉得，她应该成为二级警督甚至一级警督才更符合自身价值。
女警督说完之后，就从笔记本侧面抽出了记忆晶片，连同能量块一起放进口袋后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这就审完了？方毅心中惊疑。
很快就有两名气势不凡的警察走了进来，将方毅送进了一间单独隔离的监牢。
两名警察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左一右在监牢外守着方毅。
靠墙坐在单间监牢之中，方毅觉得事情不似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买卖能量块的罪名，绝对不至于将他单独监押，更不至于特意派两个警察来盯他。
只是无论如何，方毅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又犯了什么事情，值得警方这样劳师动众。
不过应该不至于会有太大麻烦吧……方毅想到了自己来到黑市一条街时，被监视的感觉，如果监视他的人真是来自特查组的话，他现在的情况应该已经被特查组得知，不知道周海会不会记得自己这个朋友？
想得再多也没用，方毅干脆不愿去想，一点点将缠在右手上的绷带绕开。
被鲜血染透的绷带看上去有些发暗，似乎伤势很重的样子，但等所有的绷带都解开之后，方毅发现，虽然拳头上还是满是血渍，但无论骨骼还是皮肤，都已经完全长好，就跟没受伤前一模一样。
神奇，太神奇了！
亲眼经历如此神奇的事情，方毅虽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禁感叹。
古武学在这方面，的确跟神造术不能比，就算是内息再深厚者，也无法于转眼之间让伤体复原，尤其事关内腑创伤，更是需要慢慢调养。
不过，古武学也自有其优势，甲修再速成再神妙，依旧脱不开外力，如果没有能量块的支撑，就只是外强中干而已，相比之下，古武学则要显得博大精深底蕴深厚得多。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方毅盘膝而坐，闭目守神，第一次开始精神力冥想之法。
简单的东西，未必效果不好，相反，越是简单的东西，有时候越见精髓。精神力冥想法经历了无数人的佐证试验，却无法动其分毫，便已证明了其价值。
方毅将注意力集中在眉心部位，刚开始并没有太大感觉，但随着心越来越沉静，呼吸越来越悠长，思想越来越空灵，一丝丝的麻痒在眉心出现了。
这也是一种天赋，很多人无论如何集中精神，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而有的人第一次尝试就能找到感觉。
这种麻痒刚开始很淡，渐渐地越来越强烈，仿佛有蚂蚁在那个部位不断地爬一样，让人忍受不了，十分想要去挠。
方毅却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去挠，一挠就前功尽弃。
强忍着眉心的不适，方毅继续集中精神，随着时间推移，麻痒的感觉到了顶点，明明是闭着双眼，本该一片漆黑，但他眼帘之中，却不断地有白色的光芒闪现又消失。
“呵……”
片刻之后，终于忍受不住那种感觉，方毅长吐口气，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黯淡下去，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深深的疲倦感随之而来。
这次精神上的疲倦，虽然没有上次进行能量块炼成时那么强烈，却也让方毅昏昏欲睡。
顺势在床上躺下，方毅右手在胸口揉动，全身精气神慢慢附着于掌心之下，脑中观想释迦牟尼大佛，进入到《易筋经》的修炼境地中去。
外面的两名警察看到方毅的动作，暗暗惊异，不知道这少年是在干个啥？他的手放错地方了吧，少年人火气盛，应该再往下揉才对嘛？
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早上六点，方毅准时醒来，昨晚还精神颓然的他，现在又变得精神抖擞，而且感觉比以前更要精力旺盛。
“精神力冥想法果然是有效果，看来以后要每天练习。”方毅下床活动着手脚，心中生出明悟：“精神依附体魄，体魄由精神控制，所以光是强健体魄开不行，精神的同步提升也十分重要，否则就会出现阳盛阴衰的现象，精神不能驾驭体魄，就永远不可能打破极限桎梏，达到武道巅峰。所以武祖在创出《易筋经》的同时，又创了《洗髓经》，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片刻，监牢之外又来了一名警察，低声和门口的两名警察说了什么，便将牢门打开，将方毅带出了监牢。
难道是要释放了？
方毅心中这么想，但是很显然，现实没有这么美好。
他被关进了另外一个监牢，而且是一大群人蹲聚在一起的监牢，总共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方毅有些弄不明白警察在搞什么玄机了，不过他却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和方毅关在一起的这些人，都是昨天被抓的人，方毅被关进来，大多数人只是看他一眼，便不再关注他。
“诶，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放走了呢！”
方毅循声望去，看到了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