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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胡乱猜的……啊……别闹……”
却原来我的手已经很不老实地从衣襟下探了进去。
巧儿一把抓住,喘息着道:“真的,和你说正经事……我看要再提前进一批钢筋水泥,海江区那两个楼盘用得上,不要等到涨价之后就不划算了……”
家里多了一个人,我其实也不会无耻到“白昼宣淫”的地步。当即将手收了回来,只是轻轻圈住她地纤腰,点了点头,说道:“有理……那我再考考你,物价上涨之后,还会产生什么问题?”
巧儿认真想了想,说道:“大家手里的钱,没那么经用了。哎,小俊,那你说,要不要给公司里的员工涨工资啊?不然工作起来怕是积极性不高……”
我长长舒了口气。
能够从一份《总体方案》里头想到物价上涨,再想到给员工涨工资,我的巧儿,是真的开始成熟了。
……
晚上,我给周先生打了个电话。
“小俊?”
先生问道。
“伯伯,身体还好吧?”
“不错。就是心里不大舒服,有人把我这老头子给忘了!”
汗一个先!
确实是有段日子没和先生联系过了。
“伯伯,我,呃……那个……”
我搔了搔头,期期艾艾的,不知何以自辩。
猜测着我窘迫的模样,先生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
“得了,不要找借口了。年轻人,去了外头地花花世界,把老头子忘掉也很正常……”
汗水顿时淌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
先生取笑我两句,问起了正经事。
“伯伯,那个今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总体方案》,你看了吧?”
“嗯!”
先生语气里总算露出了一丝满意。
“那你怎么看?”
我问道。
“你是怎么看的?”
先生反诘道。
“过热。”
我简简单单地答道。
和先生谈论这个方案,自然不能停留在物价是否上涨的层面上。
“呵呵,眼光还不错嘛。”
先生更加满意了。
先生和严玉成不同,只要我有一点点表现不错的地方,便不吝赞誉之词,大家鼓励。
而严玉成则
“打击”我,似乎生怕我翘尾巴,不知天高地厚。
之所以如此,在于先生是我地启蒙老师,在他心中,一直是拿我当作当年的垂髻幼童来看待地,满怀慈祥与怜爱。严玉成则是一上来就拿我当“诸葛亮”,少年得志,自然是要不住的敲打敲打了。
听了先生地话,我悚然而惊。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个想法。而先生对大政方针层面的把握能力,是我深为佩服地。他老人家既如此说,这就不是个小问题了。
“那,严伯伯和我爸那里,您是不是给提个醒?”
“哼!你严伯伯已经打电话来问过了。”
先生话语间有些生气。
我更加吃惊,严玉成锐意改革的心态我是知道的。瞧来先生给他提过醒,恐怕效果不是很明显。经济过热,物价持续上涨,会引许多负面问题。尤其有可能引社会底层的动荡。
去年宝州市的经济总量继续增长,一举跃过了南云市,成功跻身N省十五个地州市的“三鼎甲”,与排名第二地洪阳市,相去极其有限。
联想起严玉成初任市委书记时所放出的“豪言壮语”,这位恐怕真会再接再厉,加快改革进度,力争在今年将洪阳市“斩落马下”。
“伯伯,宝州的步子迈得太快,未必是好事啊!”
我忧虑地道。
先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玉成现在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冒进思想严重……你小孩子家都能看明白的问题,他偏就看不明白……”
“那怎么办呢?”
我是真有点着急了。
真若引了比较大的社会问题,严玉成和老爸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先生沉默稍顷,说道:“你回去一趟吧,过几天,我去宝州市转一转。”
“哎!”
看来先生对这个问题也是很慎重看待的。好在他现今是省委常委,去宝州市视察一下宣传系统地工作,也算名正言顺。
次日我向邱老师请假的时候,他多少有点犹豫,许是觉得我这个学生党员,中文系团总支支部委员请假也未免太频繁了些。
“小俊啊,中文系的学生会就要进行新的选举了,你这个时候不在学校,不好吧?”
经过一年多的交往,邱老师与我的关系早已非同一般,开口闭口叫起了“小俊”。
“嘿嘿,邱老师,这次我是非回去不可,要去搞一个推荐信。”
“推荐信?什么推荐信?”
“我想读姜老先生的硕士研究生,需要一个敲门砖嘛。”
我笑着说道。
邱老师吃了一惊,随即笑道:“你胃口不小嘛,直接就盯上了姜老先生,他收徒的门槛可是很高的。”
“门槛高,挤进去了才有意思。要是门槛低了,人家想收我,我还不一定乐意呢。”
邱老师呵呵笑了:“行,你就牛吧!”
……
要搞这个推荐信,还真得去大宁市拉一下关系。
找白建明。
白建明以前曾和姜老先生在都共过事,关系很是不错。这个是我和白杨通电话时,露出了要读研究生地意思,白杨告诉我的。
呵呵,正愁没门路接近姜老先生。
在大宁机场一出候机大厅,就看到了白杨。是她主动说要来接我的。
白杨穿着白色的毛衫,笔挺的黑色西装裤和黑色细高跟皮鞋,套一件米黄色风衣,头微微烫起了小波浪,时髦中显出干练,成熟女性的风韵煞是迷人。
“白部长,恭喜啊!”
我笑嘻嘻地上前伸出手,打趣道。
白杨去年初升任了团省委学生部副部长,成为团省委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白杨轻轻打了我地手一下,嗔道:“小顽童,就知道讨人嫌!”
呵呵,瞧来这位还不大习惯升官啊。
“走吧。”
白杨嘻嘻一笑,一个很摩登的转身,风衣轻轻飘扬起来,香风四溢。
出得候机大厅,来到一台桑塔纳前面。
唉,又是桑塔纳,每天瞧着这种四四方方的车子,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变成四方形状的了。
“饿了不?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填一下肚子?”
“嗯,我还想上你家去蹭顿饭呢,也不知道伯母有没有准备我地饭菜。”
白杨笑道:“这可是个大问题。我妈要是没提前做准备,就是把全家的份量都让给你一个人吃,怕也不够!”
“那就算了,小顽童上门,害得白书记饿肚子,罪莫大焉。”
“得了吧,我妈知道你要来啊,高兴得厉害,早早就吩咐小菊准备好了剁辣椒炒野猪耳朵,说是你最喜欢吃地了……”
我每年春节都要去白建明家拜访,顺便带点野味特产之类的,有时也会打个秋风,不想白夫人就将我地爱好给记下了。
“呵呵,我又不是白家的女婿,伯母对我这么好……”
一言未了,“吱”地一声,白杨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害我差点在挡风玻璃上撞个“大菠萝”。
“小顽童,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杨扭头盯着我,神情似笑非笑,七分薄怒中带着三分羞涩,顿时看得我有些呆,不自禁地在心里拿她和何梦莹比较了一番。
同是成熟女性,同是,同是科处级年轻女干部,这两位身上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聪明绝顶,都是自信满满,甚至连家庭生活都是一般的不如意。只是一个已经离了,另一个在离婚边缘徘徊。
但是区别也很明显,何梦莹是典型的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摆明了追求“小资”的生活方式,热衷名利;而白杨却显得更加真实一些,在名利面前很是淡泊,升任这个学生部的副部长,主要都是她自己对工作的热爱和投入,并未存了要升官的念头。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这么奇怪,越是想升官的人越是仕途蹉,越是云淡风轻的人,官帽子不经意间就落下来了。
自然,这中间也不排除白建明的潜在影响力。
见我胡说八道之余,毫无悔改之色,一双眼睛贼腻兮兮地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白杨大是不忿,忍不住伸出手来敲了我一个爆栗。
本衙内心怀歉疚,也不躲闪,任由她敲了一下,只是嬉笑不已。
白杨大羞,咬着嘴唇骂了一句“小顽童小流氓”,忽然嘻嘻一笑,一踩油门,桑塔纳呼地窜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州宾馆小餐厅,济济一堂,坐了三四桌人。
坐在主宾位置的,自然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周逸飞同志,以及省委宣传部理论教育处吴处长和党员教育处闻处长。
以市委书记严玉成,市长柳晋才为,宝州市委十三名常委全部出席做陪。另外还有市委宣传部和秀城区委宣传部的一些负责同志,也出席了这个接风宴席。
且不论先生的省委领导身份,便是把出严书记老师的架子来,也当得起这个“大礼”。其实以先生的性子,既然到了宝州市,顶好是在严家或柳家吃个便宴,最为随意平和。
只是这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官场上的规矩还是要讲究的。
先生自也不能过拂众意。
一大堆领导干部之中,只有一人年纪轻轻,头上没有乌纱帽,却也敬陪末席。不消说得,这人自是区区在下柳俊了。
若不是瞧在先生面子上,我本不待参加这样的聚会。但在人家看来,这小子如此“嚣张跋扈”,自是仗着衙内身份了。
去年年底的人代会上,老爸去掉了头上的代字,正式担任了宝州市市长。鄙人的衙内身份就更加扎实了。一些不明内情的人,多少还有点纳闷。
这样的官场宴席,等级森严,规矩繁多,说是吃饭,其实紧张得要命,柳衙内来凑这个热闹干嘛?
人员到齐之后。领导照例要表一番高瞻远瞩地讲话。然后市委书记致辞。感谢省里领导对宝州市工作地关心与支持。
但今天先生明显兴致不高。只是简单讲了几句。重点落在“加强党员干部地思想教育工作”和“社会稳定”这两个方面。
严玉成见状。也不嗦。同样简单地讲了五六分钟地话。便宣布开席。
先生量浅。不善饮酒。严玉成和老爸都是素知地。也不强劝。酒桌上地规是这般。书记市长都未曾劝酒。其他人等。焉敢胡乱往前边凑?
一席酒不免吃得有些沉闷。
先生酒量不佳。似乎饭量也不佳。喝了两杯酒。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老师,要不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严玉成忙即说道。
先生点点头,起身对大家说了一句“大家慢用”,便回了房间。
严玉成与老爸对视一眼,也放下筷子,起身跟了过去。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目送领导离去之后,才又再坐下来吃饭。待得周部长、严书记和柳市长转过了拐角处,看不见了,原本沉寂的餐厅忽然变得热闹非凡,一干人端起酒杯,吆五喝六敬起酒来。
本衙内没有跟过去,兀自认认真真对付一大块红烧肘子。
原向阳县一招待所的名菜,宝州宾馆如今也引进了,据说是严玉成亲口吩咐的,一定要上这个菜。
他们官爷饭量小,我可是饭量大大的,天大的事情且不管,先吃饱了再说。虽说鄙人是衙内,去了南方市一年多,认识我地人却也不多,也不怕有人前来骚扰。市委常委中倒是有不少人识得本衙内尊范,但要他们折节下交,来给小子敬酒。本衙内虽然“妄自尊大”,却也未曾狂妄臻此,认为自己有偌大面子。
不过我也知道这个“平静”持续不了多久,因此抓紧时间,闷头大吃。
果然不到十分钟,廖顺利就急匆匆过来,低声对我说道:“小俊,柳市长叫你过去。”
我微微一笑,抓起餐巾纸抹了抹嘴,起身跟了过去。
来到先生下榻的套房前,看见严玉成的秘书也在,便笑着叫了声“钟哥”,钟秘书微笑点头。
进得房间,三杆烟枪已经在吞云吐雾,每个人脸色都很凝重。
我笑了笑,走过去拿起小圆桌上的烟,叼了一支在嘴上,旁若无人地点了起来。
先生缓缓说道:“小俊,你来说说对《总体方案》地看法。”
瞧这架势,严玉成和先生意见相左。
我先就坐了下来,也不望严玉成,径自说道:“这个总体方案,宝州市实际上已经走在了前面,步子够快的了。我认为现在应该稳一稳。”
严玉成也不恼,只是平静地问道:“你地理由呢?”
“改革开放,富国强民是中央既定的大政方针,这个不必有丝毫怀疑。不过任何事情,都要辩证地看,眼下我们宝州市,经济建设的成绩有目共睹,但是精神文明建设却没有多少亮点。去年中央一再强调要旗帜鲜明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严伯伯,恕我直言,在这个问题上,你和我爸都是应付了事。”
严玉成重重“哼”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再来仔细解读一下这个《总体方案》,其实也是一分为二的,一方面要深化改革,进一步放宽对市场经济的条条框框的限制,但另一方面,方案也提出了要进一步强化政府地宏观调控功能,平抑物价。严伯伯,这一两年,我们宝州市的物价上涨速度,应该是高于全省平均速度地吧?”
严玉成哼道:“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也是高于全省平均速度地。”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说道:“那我们的经济快速增长点,是不是涵盖了所有地领域呢?”
严玉成一愣,又与老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思索的神情。
“严伯伯,爸,宝州市经济快速增长,固然有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但是还有很多人,特别是城镇低收入阶层和广大偏远农村,并没有因此受益太多,却要共同承担物价快速上涨的后果,这对他们是不公平地。而且随着经济快速增长,干部队伍贪污地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分配不公和现象,是最容易引起群众不满的。这些隐藏的社会矛盾一旦爆出来,就会酿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一点,你们两位当家人,难道不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这一大通说辞,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事关两位“府台大人”的前程,这时候也顾不得他们的面子了。不过我还是尽量选择比较平和的措辞,以免激怒严玉成。
严玉成冷冷道:“你这是绝对平均主义。长都说过,改革开放,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我豪不退缩,立即反驳道:“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最终目的是为了共同富裕。而不是一步一步拉大贫富差距。尤其是《破产法》去年颁布之后,一些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
产,大批工人下岗,自谋出路,加剧了两极分化。现在地位高了,下级干部在你们面前,报喜不报忧。第一线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
严玉成腮帮子咬了咬,这是他怒地前兆。
我不禁有点心虚地朝先生望过去,不成想老夫子竟然双目微闭,悠悠闲闲地养起神来,全然不顾小弟子的“死活”!
“小子,你这是在指责我们官僚主义严重吗?”
严玉成强压怒火,逼视着我。
眼见得先生不讲义气,袖手旁观,本衙内心里好一阵打鼓。只是当此之时,实在有进无退。
“严伯伯,我不是要故意顶撞你。但是这个问题,确实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我有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生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