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三个?”顾辰之愕然,“凌大夫是他们家打死的第三个大夫?”
“三个孩子。”李婶道,“前头两个也是哥儿,白白胖胖养到了一岁,也是长痦子,就没了。这是第三个,还是个哥儿,又没了……凌三麻子也可怜,别看他有钱,还不如咱们过得痛快。要是这三个哥儿都在,该多好?三个儿子啊,谁不急眼?凌大夫也是活该短命,碰到了他们家头上……”
林翊和顾瑾之听着这话音,心里各有思量。
朱仲钧则看了眼顾瑾之,再问李婶:“这么奇怪的事,从前是怎么说的?那些大夫,没有人说原因吗?”
“……是得罪了神仙。”李婶压低了声音,“凌三麻子的爹,从前在人家做长工,和主人家小老婆有私情,偷了人家家主的钱财,去城里做生意。他做生意,也是掺假坑人,赚了钱,才回来置办这些家业,缺了大德的。这都是缺德的报应。”
别说是乡下人,就是城里的,也都信因果报应。
这种信仰,是科技不发达、医学落后的产物。
没有证据证明过因果报应不存在,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过它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可能只是没有被发现。
顾瑾之对因果报应保留意见,却也对凌三麻子家的事情好奇。
李婶口里的痦子,可能是胎瘤。胎瘤渐渐长大,在婴儿的乳|间或者额头慢慢凸起,乡下人就以为是长痦子。
胎瘤是从胎中带出来的,乃是父母带给婴儿的先天性疾病。
凌三麻子都死了三个儿子,都是同样的症状,足见是凌三麻子和他妻子身子带病,给孩子酿成了胎瘤。
倘若他们不治好,以后他们生下的孩子,仍是会夭折。
顾瑾之没见到凌三麻子及其妻子,也不好断定,只是心里揣测。
话题到了这里,继续不下去了。
李婶没心情再说,林翊和顾辰之也没心思再听。朱仲钧和顾瑾之各有心思,两人也沉默。
外头仍是暴雪,一寸寸加深,底下积雪能淹到小腿肚子了。
顾辰之和林翊起身,去外院歇息。
李婶也跟着告退。
等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朱仲钧夫妻和丫鬟的时候,海棠带着秋雨、木叶,去打了热水,要服侍顾瑾之和朱仲钧盥沐。
简单洗漱一番,顾瑾之和朱仲钧歇下了。
海棠和秋雨值夜,歇在外间。
朱仲钧和顾瑾之都没什么睡意。
顾瑾之还在想凌三麻子家的事。
她跟凌大夫没见过,所以对他的死,不那么惊心。反而是凌家的病情,让她心里想了又想。
孩子是父母身上的肉。一连夭折了三个儿子,都是儿子。任谁也受不了的。凌家的那位奶奶没有疯,实属难得。
不过,凌大夫也死得冤枉。
“我的腿已经好了。等雪停了,咱们就回城里吧。”朱仲钧突然道。
顾瑾之回神,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
“怎么突然想回城里?”顾瑾之问他。
他大腿的伤情已经好了,伤口也在愈合,愈合得很好。只是,他仍不能独立走路,需得借助拐杖,否则就会牵动伤口。把愈合处给撕裂开。
顾瑾之是想等到了腊月底再回去。
“乡下太冷了。烧了坑也不暖和,不像家里有地龙。你的手白天常是冰凉的。”朱仲钧道。说着,他又握了握顾瑾之的手。
他们睡在炕上,烧得暖暖的。顾瑾之的手又软又暖。似火般落在朱仲钧的心田。
顾瑾之忍不住笑。
她起身。一个轻吻落在朱仲钧的额头,低声道:“多谢你想着我。你的伤口刚刚愈合,不宜车马劳顿。还是在这里静养。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太后那边,我娘已经去说过了……”
朱仲钧感觉她的唇滚烫。
他恨不能翻身压住她。
只可惜,自己的腿不能乱折腾。
他点点头,道:“行,听你的,谁叫你是大夫?”
顾瑾之轻笑。
她依偎着朱仲钧,靠在他怀里躺下。
朱仲钧受伤之后,两人谈了谈当初绑架之事。顾瑾之也承认了,绑架她的人可能是谭宥。
她没有明说。
她把所有事都简化,又尽量合理的告诉了朱仲钧:“他叫我真真,撕我的衣裳。而后,他又说什么,我不配做真真,他要划破我的脸。有人拦着他,他才没有。我若是毁了容,不可能以残破之躯嫁给你的,想起来很是后怕。”
朱仲钧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若是如此,顾瑾之不会对亲热很抵触。
在绑架事情发生之前,顾瑾之甚至有点举动,想和朱仲钧亲热。
从前他们是夫妻,亲热对于他们而言,彼此都不会忐忑。
朱仲钧知道,男人想要弄女人,不仅仅是下面的甬道可以满足。也许谭宥用了其他更恶心的方法,所以顾瑾之才对亲热和男人如此抵触……
他更恨谭宥。
朱仲钧知道,假如他不出手,他一直隐忍,想用其他更妥当的方法收拾谭宥,他能做到,可顾瑾之心里会怪他。
依着顾瑾之的修养,她不会说出口,但是在她心底最深处,她会觉得朱仲钧是为了保全自己,不肯替她拼命。
所以,朱仲钧去拼命了。
他当然想杀掉谭宥。
万一杀不了,至少让顾瑾之知道,他愿意为了妻子而拼命,可以不顾一切去保护她,为她流血。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他的爱意如果不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顾瑾之是不会明白的。
她心里的秘密,也不会告诉他的。
最终,那些秘密,还是会成为她的隐疾。
那些隐疾,会要了他们婚姻的命。
朱仲钧不想再和顾瑾之貌合神离。他想和顾瑾之好好过日子,做对恩爱夫妻。他也是考虑了良久,才决定出手,收买蒙古游兵去对付谭宥。
蒙古游兵的存在,在西北边防驻守过的人可能知道。除此之外,不会有人知晓有蒙古游兵这股子势力。
朱仲钧也是从后世的书上了解到的。
那批蒙古游兵,谭宥是查不到他们的身份的。他还能去边关找人来验尸不成?
哪怕他查到了,他能怀疑到朱仲钧身上的可能性也很小,毕竟朱仲钧没有在西北从军。
虽然最后受了重伤,朱仲钧这次出手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顾瑾之对他坦言相告了,虽然她没有说全。
第363节挽留
这场暴雪,比预想得还要严重,一连下了三日三夜,出门的积雪能淹没到腰上。
近几十年,京里也没有这样的大雪。
付家庄的房舍,很多都是老房子了,屋脊墙壁没那么结实,不少人家房舍被压塌,顾辰之和林翊搭建的两间茅草棚也塌了。
像牲畜的棚舍,更是倒了很多,不少牛羊马匹被压死。
顾家祖宅也有些年景了。只是,一开始建房子的时候,正是顾家最兴旺的时候,横梁用的是最好的木头,又保养得不错,几乎没有坍塌的。
“……等雪停了,再盖一间。”林翊比较心疼他的草棚,去看了一回,全部被雪埋了。他看着很不舍,转脸对顾辰之道。
顾辰之笑起来:“还盖?过不了几个月,就该回去了……”
林翊微微沉默。
顾辰之看出端倪,问他:“你想留在这里?”
林翊没有立刻接话,他报以微笑回答。
顾辰之想到了凌大夫。
凌大夫这一死,付家庄这附近的十里八乡,连个赤脚大夫都没有。百姓生了病,除了自己扛着,就是求神拜佛……
林翊想留下来,做个赤脚大夫,解百姓疾苦,顾辰之是很赞同的。
他又觉得可惜。
林翊是良师益友,顾辰之非常尊重他。顾辰之回城里,肯定会再开药铺的,假如林翊能跟过去帮忙,顾辰之感激不尽。
但林翊留下来。对百姓又有益处,顾辰之的话就没有往深处说。
头顶鹅毛大雪纷飞,处处银装素裹,也不知何日才能停歇。
弟兄二人往回走,不过几步就到了顾家祖宅。
进了内院,只见正屋烧了炕,烧了暖炉。
热炕上铺着锦被,腿伤未愈的朱仲钧半躺在炕上,眼睛满含柔情看着顾瑾之。而顾瑾之,正在和丫鬟们做针线。口里有一茬没一茬和朱仲钧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朱仲钧非常爱顾瑾之。
顾辰之和林翊相视一笑,进了屋子。
顾瑾之听到脚步声,忙放下针线,带着丫鬟亲自舀了热腾腾的水。给顾辰之和林翊洗脸。
“草棚倒了吗?”顾瑾之问大哥。
顾辰之笑道:“这么大的雪。草棚又没有横梁。能不倒?好在咱们没什么东西在里头,只有几张桌子板凳。等雪停了,看看搬出来还能不能用……”
哪有半分侯府大公子的口气?跟乡下小农似的。那么珍惜东西。
顾瑾之忍俊不禁,笑道:“大哥过得这样节省,大伯、大伯母和大嫂知道了,只怕要心酸的。”
“颗颗粒粒都是用双手换来的,能节省就节省些,也不丢人。”顾辰之笑道,“我爹知道,只有高兴的份……”
朱仲钧也笑。
他觉得像顾辰之这等身份的衙内,可以在京城横行霸道的。谁能想到,顾辰之在乡下住茅草棚,粗茶淡饭,几张桌椅也心疼不已?
林翊看了眼顾辰之,目露笑意。
洗脸完毕,丫鬟秋雨端了茶上来。
顾辰之和林翊坐到了太师椅上,问顾瑾之和朱仲钧:“刚刚你们聊什么?”
“……京城都这么大的雪,塞北只怕更大。今年又有牛马羊要冻死。塞外的百姓没有五行八作,只养些牛羊马匹跟咱们交易。冻死了牲畜,他们没法子过活,又要入关抢劫。况且居庸关前不久地龙翻身,不知工事建好了不曾,能不能蒙古人。”顾瑾之把她和朱仲钧的话题,告诉了顾辰之和林翊。
等她说完,顾辰之已经一脸沉重。
顾瑾之的话,说中了大家的担忧。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安南国才有胜仗,正是士气大振之际,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忧。”朱仲钧见顾辰之和林翊没有话顾瑾之的话,就帮着打了个圆场。
林翊笑了笑。
顾辰之则叹了口气。
正好小丫鬟进来,说到了午膳的时辰。
大家用了午膳,外头就有人来请林翊和顾辰之。
庄子西头有人被掉下来的梁子砸了,尖锐的木桩钉入肩膀,一拔就喷血,家里人无计可施。
林翊听说,忙和顾辰之背了药箱,出门去了。
“这两日,庄子上总有人受伤。”顾瑾之感叹,“这场雪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她正在念叨着,又有丫鬟进来,说城里派了马车来了,有个小子在外头等着,要进来给王妃请安。
“是谁?”顾瑾之问。
“是司笺。”小丫鬟回答。
顾瑾之忙让请进来。
片刻,司笺快步走了进来。他带着斗笠,穿着蓑衣,脚上却是一双长靴,尽管已经湿透了。
他跪下给顾瑾之行礼,就说明了来意:“这么大的雪,夫人怕乡下米粮菜蔬不够吃的,就小的送了些来,马车已经停在外院了……”
顾瑾之大喜。
“送了多少?”她问司笺。
“有半车的白菜,两扇猪肉,二十只活鸡、二十只活鸭、五只野山鸡、一大块野猪肉。”司笺一一回答,口齿清晰,说起话来不结巴,分外流利,“还有一车米和面,一车炭。”
顾瑾之含笑点头,笑着道:“辛苦你们,冒雪送过来。”而后又问,“家里都好?”
“十一少爷有点风寒咳嗽,其余都好。”司笺回答。
小十一从小就体弱多病。
一变天,小十一就要风寒感冒,顾瑾之也没放在心上。
她点点头,喊了海棠:“去取些碎银子来,赏给司笺和一路过的小子们打酒吃。”
海棠道是。
司笺忙跪下谢恩:“我替小子们谢王妃赏。”
顾瑾之摆摆手。让他起身。
海棠很快就拿了钱出来。
她先将一块二两的碎银子交到司笺手里,笑着道:“这二两碎银子,你置办些酒水、买些几斤熟鸡和熟肉,给小子们吃。这一吊钱,你自己打酒吃。”
司笺道多谢海棠姐姐,又谢了一回顾瑾之。
顾瑾之就道:“把东西卸了,你们早些赶回去,免叫夫人担心。替我们请安,就说我和王爷都好,再过些日子就回城。夫人勿记挂。”
司笺一一记下。
他转身去了。
等司笺走后。朱仲钧笑着道:“这小子当初在药铺的时候,我看着他就不错。如今更好。他是你的陪房吧?”
顾瑾之点头:“是的。”
“以后到了庐州,给我使唤如何?”朱仲钧问。
“好啊。”顾瑾之笑道,“庐州那个寄绮。你给我使唤……”
朱仲钧失笑。
顾瑾之这语气。跟吃醋似的。让朱仲钧很开心。
而后,他正色道:“那个寄绮,来历不干净。放在你身边。你对付她,岂不是烦心?还是留给我使唤吧。”
顾瑾之故意板了脸,道:“这是舍不得么?”
“嗯。”朱仲钧点头,笑道,“舍不得你操心……”
顾瑾之哈哈笑。
她展眉微笑的样子,似有阳光照在她脸上,朱仲钧的心田也宛如骄阳普照,温暖又明亮。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顾瑾之这样的笑。
思及此,眼睛发热。
碰到顾瑾之的问题,他就多愁善感。
他微微撇开眼,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到了半下午,雪终于停歇了。
李婶带着她的儿媳妇和丫头进来,说要回去收拾收拾屋子,看看能不能弄出个小草棚,先住下。
顾瑾之佯作不悦,道:“您也太客气了。春上我在这里,您时常送些菜蔬给我,我也没跟您虚套。如今举手之劳,您却就这样客气,分明就是小瞧了我,当我是个冷面冷心的。化雪更冷,草棚怎么住,岂不是要冻死人?
若是还记得往日交情,就安心住下,等这雪化尽了,把房子修葺好了再回去。我和王爷要回城过年,大少爷和林先生却要留下。你们大家一处过年,他们两个,也有人准备热菜热饭,吃得团圆饭,你们也方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顾瑾之要留李婶一家人到过年。
李婶见她分外真诚,又说了这么一席话,再推辞显得虚假。
他们一家人的确没地方安身。
李婶带着她儿媳妇和女儿们,跪下给顾瑾之磕头,谢了顾瑾之的大恩。
“您做得菜饭好吃,王爷吃得喜欢。我们在这里,您就劳累给我们做几日饭,我和王爷心里感激不尽。”顾瑾之又道。
李婶连忙道是。
她就等于在顾家祖宅做工了。
顾瑾之没提给她工钱的事。
说定之后,李婶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顾瑾之回了里屋。
她打算坐下和海棠、秋雨做些针线,怎奈太冷了,又见炕上烧得暖和极了,她也想上炕。
“海棠,你留意外头,有人进来说一声。”顾瑾之对海棠道。
乡下到底不同于在顾家的时候,夫妻俩白日对头坐在炕上,总有点不妥。
海棠道是。
顾瑾之就钻到了炕上的锦被里。
她坐在另一头取暖。
海棠问她:“王妃要看什么书?”海棠从家里来的时候,把顾瑾之搁在床头的两本医案带了过来。
顾瑾之笑道:“不拘哪一本拿给我就是……”
海棠就拿了本给她。
朱仲钧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王妃,酉初一刻了,摆膳吗?”海棠突然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
顾瑾之抬头,见紧闭的窗牖里透进来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