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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套得体的风之谷西装，气质显得阴沉低落，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那就是朱雀公司最冷酷残忍的“时光杀手”。是的，十年了，曾经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变成了沧桑的中年。
薛暮秋瞪了陈华遥一会儿，突然笑道：“委员长，好久不见。”
陈华遥同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多时不见，军团长风采更胜往昔，还是那么令我心折。”
柏幽城吃了一惊，问道：“怎么着？你们认识？陈教授，你是什么委员会的委员长？”
薛暮秋淡淡地说：“三年前我在中海和陈委员长见过一面，大家惺惺相惜。”
“我只是没想到薛军团长贵人事忙，竟还把我这个小人物记在心里。”陈华遥接了一句。
柏幽城没察觉到两人语气里的火药味，拉开椅子道：“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可不用我啰嗦什么了，都坐下聊吧。”扭头让秘书去泡茶。
三年前，陈华遥追查剑齿虎莫洛的车祸真相，线索指向了曾在象京呆过一段时间的野草花军团。然而那时野草花军团早已离开象京，陈华遥随即赶往中海。不久陈华遥终于找到薛暮秋，两人正面对峙。陈华遥想要逼问事件的真相，薛暮秋是个骨子里极度骄傲的人物，哪能由得他问什么就答什么？言语冲突之下，两人险些动手，闹得很不愉快。
冲突归冲突，薛暮秋却对这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十分佩服。中海是野草花军团的地盘，他单枪匹马就敢闯进来同自己对峙，自己竟然还奈何不了他。当时薛暮秋就想这年轻人日后必非池中之物，果然，不久后收到了蟹委会统一象京西区的消息。
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端着茶壶茶杯进来，见三个男人呈品字形相对而坐，不由透出一股陶醉的目光，整个人几乎要生生呆住了。
三个男人都是世所罕见的大帅哥，各自具备独特的迷人气质。柏幽城外形俊美，仪态优雅从容，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大偶像。薛暮秋冷峻漠然，沧桑忧郁，别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再看看陈华遥，质朴低调，初一看觉得不过是个老土的乡村干部，再一看又觉得他深邃如同海渊，根本看不见底。
若是把这三个人排做一列供人挑选，恐怕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女人只会发出同一种声音，那就是：“我全要！”
柏幽城给两人递了便宜的河水牌香烟，说：“阿秋，日本那边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薛暮秋摇摇头：“形式不怎么好看，我们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始终缺少纲领性的指导思想，这几年在日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因为国际形势太过严峻，日本有关方面觉察到了我们的动作，这次回国也是迫不得已。”
柏幽城又道：“你们这次针对阎立本《唐皇功德图》行动怎么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薛暮秋自失的一笑：“行动失败了，带回来一份赝品聊表意思。幸好兵哥不在，否则我肯定被他打死。”
阎立本是唐代画家，也是我国著名的画圣。他流传于世的作品除了《步辇图》、《古帝王图》、《职贡图》之外，还有歌颂唐太宗文治武功的《唐皇功德图》。这幅作品线条刚劲有力，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笔触细致，历来被评为阎立本的代表作之一。经历一千余年的岁月流逝，战乱频繁，这幅宽一百一十厘米，高一百九十五厘米的作品真迹仍保存完好。
《唐皇功德图》曾收藏在故宫，清帝逊位以后，世道混乱不堪。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趁此良机从宫里偷出，以两千元大洋买给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唐生智。一九三七年，唐生智主动向蒋光头请缨防守江都，任江都卫戍司令长官。不久，江都沦陷，唐生智出逃，《唐皇功德图》不知所踪。当时不知多少文人为之扼腕叹息，甚至是痛哭流涕，认为此画已随战火湮灭于历史长河。
二〇一〇年，失踪多年的《唐皇功德图》竟然出现在东京富士拍卖会上，一时引起了多方关注。中华书画协会派出专家前往鉴定，证明乃是阎立本真迹。原来当年日寇制造江都大屠杀，《唐皇功德图》流落到日寇手上，又把这幅中华民族的国宝运回日本本岛偷偷收藏起来。
消息披露之后，很多人泛起苦涩的回忆。《唐皇功德图》身上蕴含的不仅是艺术价值，还有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当时许多爱国企业家前往日本准备拍下国宝，被薛暮秋暗中阻止了。野草花军团的宗旨是：凡是被抢走的东西，不能再花钱买回来！不能再让国人再花第二份血汗钱。
野草花军团要用砍刀和手枪重新夺回来！
最后起拍价一千万美元，成交价一亿四千一百五十万美元，创造了新的中华艺术品最高价格。国宝落在三井财团总裁三井寿司手里。前不久，薛暮秋针对《唐皇功德图》发起一次突击，不料被叛徒出卖事情败露，军团被三合会早有准备埋伏，折损了大量人手。野草花军团在日本的活动也难以维持下去，薛暮秋不得不回国接受朱雀公司高层的处分。
难怪这家伙满脸的疲惫模样。
朱雀公司高速扩张的十年，却是薛暮秋失败的十年。
在这十年里，他经历了三次重大挫折。
第一次，朱雀公司刚刚创建，意气风发的时光杀手与来自北方的超级赛车手“光速之王”赌斗。在这一场较量中，薛暮秋生平头一遭发生事故，随车同坐的女友车祸身亡，本人也受了重伤。
第二次，在叶总的授意下组建野草花军团意图夺取象京。不料当时象京出了个牛皮冲天的牛人，图书管理员吴卫国，对野草花军团凶猛的反击。薛暮秋的野心再次被挫败，灰溜溜退出象京。
第三次，也就是在日本岛针对《唐皇功德图》的行动，军团两百多名骨干有一半人手损失。
回来没两天，又和叶总裁吵得当场翻脸，连中海也不愿多呆，接到柏幽城电话索性直接赶来。
听了这话，柏幽城拍拍他肩膀道：“没事，从哪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那东西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不过让小鬼子替我们保管一阵罢了。象京有很多的人才，我支持你重新招兵买马。”
薛暮秋点点头，拿起茶杯使劲灌了一口。
柏幽城道：“你们在外头收回国宝的行动，实际上是为国家效命，为我们的民族效命，没有一个指导性的思想不成。陈教授写有一篇关于历史和文化的论文，实际上也交代了我们民族的信仰。我个人很反感研究理论，但还是希望你们能读一读。一个大型团队在外头奔波，做着没有回报的辛苦工作，没有精神凝聚起来，形不成战斗力。”
“哦？什么论文？”薛暮秋眼睛微微眯起。
陈华遥在旁边忙谦虚地说道：“哪有什么论文，就是我个人一点点不成熟的见解，柏先生太抬举我了。”
柏幽城打了个响指，向女秘书吩咐道：“你去办公室把第三十五号文件夹拿过来。”
文件很快拿来，陈教授关于历史、信仰的论文打印在上面，七八千字，十多页a4纸，其中一些段落下面用钢笔画有粗线，还有些词语打上了圈圈。很显然，柏仔细心阅读过这篇论文很多次。
薛暮秋没有接过，手里抓着茶杯淡淡地说：“我除了钞票上的文字，向来不喜欢看太复杂的理论。这劳什子论文，没必要看了吧。”
柏幽城认真地说：“阿秋，你没看过怎么知道上面写什么呢？”
“我靠兵哥立下的教条办事，至于其他的玩意，用不着。”薛暮秋非常冷淡。
柏幽城脸上挂不住了，将文件放在边上，道：“好，你不看就不看，不过兵哥消失了三年，你看看你这三年成什么样子？”
薛暮秋眉毛一挑，正要说话。
第359章 爱国主义
陈华遥突然在边上说道：“薛军团长，知道你这次为什么会失败吗？”
“你说。”薛暮秋平静地道。
陈华遥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哒有节奏的响动，目视着对面这个沧桑的男人，说：“任何团队前进的动力，需要一种灵魂，或者可以称之为精神。可以是相同的利益，相同的价值观，相同的感情。前面说过，你的军团回收国宝是不计回报的，那就是没有利益了。所有人都在你的个人魅力下干活，他们为的是什么？是价值观。出现了叛徒，说明你们的价值观不牢靠，你们不团结，你们有人在动摇，你们没有共同的信仰。”
薛暮秋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陈华遥续道：“或许你的部下们在这场战役中迷茫了，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付出这么多却没有得到回报。国内很多人也是这样，没有信仰，只为个人利益奋斗。团结不起来，就没有战斗力，自然会失败得一塌糊涂。所以我想努力一把，建立起一个有中华特色的信仰体系。”
“有点道理。”薛暮秋的眼睛终于亮了，抓住文件浏览起来。
开始还有些不屑，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端正身子，渐渐进入思考的状态，说了句：“写得不错，我的部队需要这种精神。”
花了十多分钟堪堪看完，薛暮秋叹了口气，道：“陈委员长，你说的没错，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华。”
陈华遥叼着烟头道：“那是去年写的，写得比较仓促，还没有形成系统。现在我又有了新的观点，我称之为‘具有中华特色的爱国主义’。”
掏出钢笔，拿过文件，在上面刷刷刷写了起来，边写边道：“以五千年历史为纵线，以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为横线，形成了我们的国家。五千年代表的是什么？不是美国那种短短三百年历史的暴发户，他们就算想拍历史剧也只能回欧洲翻书，不然就天天幻想未来打外星人。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代表的是什么？不是日本越南菲律宾那种鼻屎小国，一轮核武器攻击就可以叫他们亡国灭种。”
旁边两人都在点头，薛暮秋全然换了一种态度，说：“柏先生，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叫委员长做教授了。他确实是一流的教授。”
“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叫陈教授做委员长……”
陈华遥续道：“爱国主义是基于国土本身和国家历史而诞生的，国土本身即为：高山和峡谷、河流和湖泊、森林和沙漠、错落的山村和扩张的城市。它是一种延续千年历史的感觉，这感觉代代传承。”
“国家在过去六十年里就好像是强力胶一样牢牢的团结了所有的人，从而形成爱国情感。这种情感让人民不会在大饥荒、政治动荡、国家不安定等恶劣情况下丧失对政府及对自身的信任。事实上，我国的爱国主义已经超出了主席、党、一九四九年共和国建立的范畴，成为一种更为强大的普遍现象。”
“爱国主义，有时候看起来是具象化的，是唯一中华人都会遵循的某种宗教形式。我们崇拜自己的国家，并且对她充满尊重。这样的爱国主义使许多中华人严于律己，而且始终坚定地守护着我们的国家。没有爱国主义，我们无法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中生存下来。”
“在过去的六十年里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但是热爱这个国家以及坚定地对政府的信任却成为了唯一一个被中华人一直保留的意识形态。如果没有这种爱国主义的话，很有可能中国早已灭亡。”
“……”
“……”
写完之后，陈华遥扔下钢笔，长长嘘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好像精气神通通被耗尽一般。
薛暮秋一口气看完，神色越来越凝重，表情越来越严肃，所有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仿佛突然之间换了个人。
从他的口鼻中呼吸出充满锐利如同刀锋般的气息。
从他的眼神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从他整个人的身躯往外喷发一种像是沉睡火山刚刚苏醒的巨大能量。
用黄花梨木制作的坚固办公桌也在他的手臂倚靠之下微微颤抖。
桌子上的茶杯得得得地响动，水花上下溅落。
过了足足三十秒钟，这股巨大的能量才慢慢平息下来。
柏幽城眼中写满了震惊，这小子竟宛若刹那间脱胎换骨了似的！
“嘶……”薛暮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空气犹如凝固的实质，瞬间被抽成真空。
在这个时刻，他完成了“系统升级”，好像武林传说中的“顿悟”，他一下领悟了力量的真谛，从而突破新的境界。
陈华遥暗道：“不愧是朱雀公司的核心之一，这等水平，几乎与我的五虎战将并驾齐驱。”
这位曾经在中海呼风唤雨的军团长看向陈华遥的目光当场就变了，不禁叹道：“这篇论文可以成为军团的指导性纲领。能写得出这种文章，思想境界已经跟兵哥媲美了。陈委员长，世界上那么多人，除了兵哥之外，我服你。”
有个无法向外人言说的原因是，薛暮秋的老大在美国消失整整三年，所有人无法联系得到。总公司叶总裁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曾经的朱雀三巨头逐渐产生不可弥合的裂痕，薛暮秋也因此迷茫、失落，丧失主心骨。在这种情况下，他急切需要一种精神来指导他整个部队今后前进的方向。陈华遥称之为“具有中华特色的爱国主义”给了他新的思路。
“过奖过奖，我对薛军团长也是相当的佩服，只身在日本奔波奋斗，精神高洁，我也服你。”陈华遥这是真心话。
薛暮秋顿了一顿，说：“有件事我想向你解释一下。莫洛的死，跟我，跟整个朱雀公司都没有任何关系。”
以时光杀手骄傲到骨头里的人格，能向人当面做出解释，那是非常不容易。
陈华遥当即说道：“我相信你。”有道是英雄惺惺相惜，这话在两人身上得到了完美体现。
薛暮秋点起香烟，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说：“当年你去中海找我，事后我也做过一番调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把祸水引到我头上。结果你可能想不到。”
“是谁？”陈华遥一下探直身子，紧盯着对方。
薛暮秋缓缓道：“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石芭茶看起来与你们势均力敌，实际上那只是受人操纵的傀儡。十年前，我的老大入主号称是主宰南方绝大部分的一个会议，但却埋下了日后的祸根。表面上很威风，实际上未能完全控制那个议会，同时因为触及了他人的利益，很多人想将我老大置于死地。后来他飞机失事，人也失踪，朱雀公司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便是有人下的黑手。”
“这已经牵涉到复杂的国际纷争去了。不相同的价值观和文化理念，令整个世界将我国看做敌人。一百多年来的世界进步史，我国是发展中最孤独的大国，没有之一。我们没有一个朋友，到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所以，当二十一世纪我国发展起来以后，很多国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其中包括美国。奥巴马甚至直接在国情咨文上说：不希望看到一个拥有十四亿人口的富裕的中华，这是什么一种意思？”
柏幽城冷笑道：“合着全世界只该美国称王称霸，不许中华有几个小钱？”
薛暮秋说：“换句话说，中华越乱，美国也就越高兴。我家老大试图统合整个南方的资源干一番大事，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底线，于是黑手党精心策划了飞机失事事件。”
“黑手党？”陈华遥沉吟起来，说道：“前几年黑手党党首史蒂芬．布鲁诺不是死了吗？”
陈华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