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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自己没管教好,凭什么连我们南园也要跟着清整!”
屋里的下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搭腔,唯有萧如梅恍若未闻,一手托腮一手执书,似看得正入迷。
“四爷呢?”四夫人房氏忽而横眉沉声问道。
下人们生怕自己站前了被点名似得,不自觉往后退了小步。
“娘,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萧如梅眸不离书,懒懒应了一声,翻页。
本就火气上冲,再听女儿说这话,四夫人房氏简直要爆炸了,可,自己女儿什么脾气自己还是清楚的,就算她现在气得掀了房顶,这孩子也还是那副无所谓懒得理会的态度,她也不能怎么她,最终不过是白气一场!
“娘,您这样有意思吗?”
萧如梅又翻了一页,语气还是那么轻:“省点力气吧,您明知道只要大伯父还当这个家,您就是闹翻了,也是斗不过大伯母的~,说难听点,您得罪了她,说不定哪天忽然分家的时候还要被她多多刁难。”
四夫人房氏一口气堵在那里,出不去下不下,面色铁青发黑。
上北院。
三夫人沈氏好似专心于照顾受伤的儿子,对这次大规模人事变动根本没在意……
而大少爷萧勤鑫,一年到头多不在家,就是在家也住外院,莫说是厨房,就是整个内院的人事都变动,也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更轮不到他一个后生小辈出声,与其多事自寻麻烦,还不如趁着难得的休假,好好享受,空闲就去福临苑陪陪老太太……
下北院。
比起厨房的人事调动,五夫人李飞燕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情……
她从方妈妈口中得知,那夜动了胎气,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说她和腹中的孩子没救了,是五爷萧云卿将萧如玥带来将她救活的,既然如此,那……“如玥那孩子医术如此了得,为何不肯出面治治娘呢?兴许她一出手,娘便好了。”
纸上游走的笔蓦地顿住,脑中浮上那张稚气未褪尽的笑脸……
【五叔知道这些年我在外面是怎么活的吗?】
脊背一寒,萧云卿回过神来,笔尖的墨已将纸上的字毁了……
“云卿?”等不到回答,五夫人李飞燕不禁扶着腰靠过来,看到纸上毁掉的字不禁一怔:“怎么了?”
萧云卿只是摇头,沉默的放下笔,本是要将那页废掉的纸撤走,却不知为何拿在手,竟盯着坏了整幅字的墨渍不知所思起来。
五夫人李飞燕愈发不安了,轻拽了拽他:“云……”
“知道为什么娘不折手段也一定要让大哥接管萧家大权吗?”冷不丁的,萧云卿忽然问。
五夫人李飞燕一怔,摇头。
“曾有高人预言萧家有一大劫,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满门绝尽,唯一有可能渡劫的办法就是……让大哥继承萧家所有!”
萧云卿低声,竟略显有些平板:“不知为何,爹娘对那预言都深信不已,可能是为了让渡劫的几率更大些,大哥从小就接受着超乎我们所能想象的教育,爹娘觉得,大哥越是优秀,我们萧家的希望就越大……”
嫁进萧家十几年来,五夫人李飞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不禁瞠目结舌,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萧云卿转头看向她,墨眸竟蒙着一层灰似得暗,出声却很淡:“你不是一直问我,我生母怎么死的吗?”
看着他这样,五夫人李飞燕心头就是一跳,刚张嘴想要让他别说了,他却已经开了口:“大哥很优秀,优秀得吓人,虽然没有现在这么恐怖,但他以前就很少话,甚至从来都不笑……在遇到兰儿大嫂之前,我从没见大哥笑过……不过,爹娘都觉得那是大哥的天性,并没有在意,但我生母觉得大哥会那样是爹娘的原因……”
“我生母是随娘陪嫁过来的通房丫头,因为怀了我,才被抬了姨娘,但她依旧像以前一样本分的侍候着娘,所以娘对她不错,待我自然也比待三哥亲厚一些,可也因为这样,才让她无意间听到了这个秘密,才……招来杀身之祸!”
五夫人李飞燕倒吸了口凉气。
“我假装顽皮撞翻娘赏她的有毒鸡汤,引她离开做过手脚的阁楼,一次又一次……我以为我能救她,可惜……”萧云卿惨然一笑:“也不过是逼得她为了保护我,不得不引火**而已。”
心突兀漏跳一拍,李飞燕大惊失色,张嘴,却似有块石头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
“就算爹娘在那里,我也还是想去救火的,可是……有人在身后把我打昏了,再醒过来,就看到了大哥……我很生气,什么也没想就扑上去打他,结果……”
萧云卿突兀的嗤笑了声:“反而被打得很惨,足足躺了两个月才下得了床!而当时毕竟年纪小,我好了一些后又去找他,倒也知道明着干是动不了他的,所以使了些当时自认为很高明的手段,结果……又被修理了一顿,还被吊起来放火烤……”
李飞燕蹙眉,搞不清楚这有什么好笑的,就见萧云卿看着她,幽幽道:“就算没有直接烧上身,也很热,很热很热……如果烧上身,不知道会有多热……”
猛然间,李飞燕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因为太不可思议而不敢相信。
“很意外是不是?”萧云卿笑着,却有些说不清的怪异复杂:“我也很意外,何况他放我下来之后,还给我一封信,一封……我生母生前托他转交的信……保存了两个多月原封不动,写着那个秘密的信……”
屋里,一片低压的沉默。
李飞燕故作轻松主动岔开话题,看着萧云卿手里那幅字道:“诶呀,好好一幅画,就因为这一点墨给毁了,真可惜。”
“……嗯……”
一一一分分分一一一
在萧府为各种事情闹哄哄的时候,运送粮草到克吉烈族的人回来了,并带回了塔娜的信和萧如玥要的两种矿石。
不过,信和矿石并没有直接递进萧府来,而是买通了后院的小厮,辗转送的口信。
而这一次,萧如玥决定亲自出去。
以回到通城这么久,还没逛过为由一说,端木芳儿就干脆的应了,只是要求一定要带上晓雨晓露,也绝对不许到外城去。
萧如玥满口答应,回紫竹院就让丑姑多准备一套衣服,并问:“姑姑,你要不要也出去逛逛,买些东西?”
丑姑摇摇头:“奴婢没什么好买的,倒是六小姐,您早去早回。”说着,递过来袖箭和短刀:“以防万一。”
萧如玥没反对,将袖箭装在腕上盖在袖子里,短刀则绑在小腿上。
丑姑只是看着,没说话,末了又给萧如玥递来斗篷:“外面冷,您自己多注意些。”
她多希望,丑姑真的能一直一直这么下去……
笑着披上斗篷,萧如玥领着晓雨晓露出了门。
前后两拨人,跟着萧如玥的马车出了萧府,一前一后跟着……
见萧如玥挑开马车窗帘子往外望,晓露不禁奇怪:“六小姐,怎么了?”
“看风景啊。”萧如玥呵呵笑应,往后的瞥的视线调回,不经意间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道:“停车。”
马车一停,萧如玥便戴上面纱往外钻。
晓雨晓露惊愕,赶紧跟上。
难得回家一趟,秋月想给弟弟妹妹买点布料加做冬衣,正在挑花色,肩头突兀搭了只手……
吓了一跳,回头,惊见是一身形跟自己差不多,戴了面纱的女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了那女子身后牛高马大的两武婢晓雨晓露,魂险些就此出走了!
“六……”
“嘘~”
秋月关闸似得合上嘴抿紧,睁睁的看着那笑眸弯弯的人靠近过来,语气亲切的问:“相中了吗?”
点头,又摇头,秋月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不~,再多看几家吧……”
这回,不知是秋月,晓雨晓露也瞪大了眼,脊背一片阴冷。
不多久,三人又回了马车上。
“晓雨……”晓露低声,想哭。
晓雨憋了半天,挤出两字:“……没事……”大概!
“我有事……”
细弱一声,戴着面纱的人白眼一翻直接晕了。好在天气冷,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做垫,不然保准得咚一声。
“现在怎么办?”晓露使劲疯狂的抓头,问声却很轻很轻。
晓雨也好想抓头……
醉香楼。
二楼角落靠窗一桌,柳翊优哉游哉的喝酒吃菜,状似无聊的看着窗外街上来往行人,实则在等丑妇魁婢二人,但……
大宅大院规矩多,该不是今天出不来吧?诶~,出不来也好歹捎个口信呀,搞得他现在走也不是,守又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他好歹也是堂堂神鹰镖局少主,也很忙的好不好?
这时,有脚步声行近,还到了自己这桌就不打招呼的直接坐下了……
哟~,敢情接头人换了?
柳翊挑眉,转头,目瞪口呆……桌对面兀自坐下的小姑娘,竟毫不客气自己取了筷子就吃了起来!
瘦瘦小小十三四岁的样子,双丫鬓除了发带没有任何饰品,巴掌大的鹅蛋脸肤色黄黄的,雀斑点点就算了,还有个巴掌大的暗红胎记覆盖整只左眼并不规则延伸至半张左脸,乍一看,丑得实在触目惊心,但……
通城可是他的管辖地盘,有丑得这么有特点的一号人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姑娘,你是不是坐错桌了?”柳翊笑问,非但没有嫌弃,反倒仔细起那张触目惊心的小脸来。
巴掌大的鹅蛋脸,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五官应该很标致,但那些脏东西实在太扎眼,浑然天成也并不像什么特殊东西抹上去的,让他没法完全无视的掘出纯五官的面貌……
怪了~,不是易容不是伪装,那这丫头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长出来的?
丑丫头抬眸看向柳翊,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白牙:“起码看得到的地方半点淤青都没有,似乎真没被抢,小玉哥哥眼光不错。”
柳翊略微怔了一下,慵懒靠窗的身子一下坐直起来,定定看着对面的丑丫头好一会儿,忽的把座边的粗布大包裹拎上桌面,笑:“姑娘可知,这是什么?”
“砸得死你的东西。”丑丫头边吃边说。
“……”柳翊默默,心中暗道:主子主子,您真威武……
对面的丑丫头却当他不存在似得,起身走过来就不客气的直接解开包裹,仔细端详起包裹里一大一小两块石头来。
果然不出所料,其中一块真的是陨铁!
丑丫头眼底一闪而逝的欣喜光泽,看得柳翊又是一愣,不禁目光一转,看向她指尖摩挲的黑色石头。
干镖局的,哪能没点眼色,他自然第一次看到这两块石头的时候就知道是铁矿石,眼下她手中摸着那一块,黑中隐隐透红,极沉,他之前也从未见过,难怪肯用那么多粮草换……
“有信得过的铸剑高手么?”丑丫头冷不丁忽然问道。
柳翊惊愕:“你要铸剑?”
“不然呢?花那么大价钱买它当馒头啃?”丑丫头好笑的问。
可是你……柳翊面色说不出的怪异,想起某人之前交代,便点点头:“认得,说来也巧,现正好在我府上做客。”准确的说,是前不久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带我去见他。”
丑丫头干脆了当得,让柳翊又一次错愕……
神鹰镖局,通城分局。
说实话,自己的地盘后门偷偷溜着进,柳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怎么想都觉得……特么别扭!
不过,看到某个不要脸赖着蹭吃蹭喝的人喷茶什么的,他的心,一下就平衡回来了……
“听说你会铸剑,可不知道炼铁技术如何?”白衫俊脸,一身纨绔子弟范儿,但那双暴露在袖子外的手,倒还有点铸剑师的样……
唐镜明呆滞的表情从兀自坐下的丑丫头脸上,转到柳翊脸上:这个人……该不会……是我现在脑子里想的那个人吧?
柳翊咧嘴,耸肩:谁知道呢?
“姑娘贵姓?”干脆的,唐镜明直接问。
丑丫头轻叹,失望开口:“原来是个不会炼铁的伪高手吗?”
“噗~”
看到唐镜明那张瞬间崩了的俊脸,柳翊真心没忍住。
“谁说我不会炼铁?不会炼铁我拿什么铸剑?”反驳的话出口,唐镜明立马后悔了,他一个成年人一个大人,为什么要跟个小丫头这么计较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
“那就好。”丑丫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明白人使起来总是要简单容易些。”
使……?
唐镜明和柳翊都是一愣。难道……
“我要造一把短刀,价钱不是问题,但从炼铁到铸造,全程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回应她的,是两张被雷劈的俊脸……
不多久,这事完完整整半点不落的汇报到京都某武王大人那里。
“噗~”皇甫煜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药痴在他身后垫脚探头,小眼精光闪啊闪:“哟~,这丫头好大的口气,竟要老四听她安排,什么来路啊?”目光转向皇甫煜的脸,霎那间宛若见鬼。
这这这……这死孩子也会有这种表情的吗?
揉亮眼睛再看,他已转头过来看着自己,那一脸如镀佛光的不染纤尘,差点闪瞎他一双绿豆眼!
皇甫煜好像根本就没被问过,反问:“瞧了这些天了,二师兄查出我到底什么问题没有?”
“你……容我再仔细观察观察……”药痴一口气冲出来,却软趴趴的收了尾。
“要不~,我给你点提示?”皇甫煜满脸纯良。
药痴顿时喜笑颜开:“好啊好啊,最好顺带把做药丸子那人也一并供咳咳,提示提示,一并提示了。”
皇甫煜微笑。
僵持一会,药痴又跳脚抓狂了:“你个死孩子,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的,长大怎么就成这样了?”
“不是亏得师兄们孜孜不倦教~导~有~方~吗?”
“我呸!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对面微微下弯少许的眼角,让花痴猛就收回后半句,顾左右而言他:“奇了怪了,今天怎么没看到爪白?那畜生又野哪里去了?”
“二师兄……”皇甫煜忽然敛了微笑,正色问道:“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些像我兄长当年?”
药痴抿唇,难得不疯癫的正色,好一会儿才应声:“……嗯。”
“你现在也还是没有办法?”
药痴什么也不说,扭头就往外走。
“二师兄已为我兄长之死自责避我一年不肯相见……”皇甫煜轻叹:“好不容易来了,却始终不给我机会让我说说心里话,还这就要走了?”
“……你放了我吧……我……我实在无……”僵在门边的药痴涩声求道。
“是吗?糟到连你都丧气成这样,看来我迟早也会像兄长一样……”皇甫煜深叹:“既然如此,还劳烦二师兄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到时候记得喊上其他师兄一起来给我收……”
“收收收收什么收!收你个头!你根爱装蒜的葱,少拿那张脸忽悠人,爷爷我火眼金睛早看清你那黑心黑肺一肚子坏水的本质,想几句话就忽悠爷爷给你做白工?做梦!还有,他奶奶的你哥那笔医药费你什么时候付?”
薄唇微勾,皇甫煜给那个气势汹汹揪着自己前襟却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男人,递上锦帕:“师兄,注意形象。”
“¥;¥;¥……;……”
通城,萧府。
某些某些风靡之后,紫竹院果断清静很多,那些个堂妹堂弟,就像忽然间集体殷勤起来的一样,忽然间又集体消失了。
萧如雪和萧如月跟她毕竟同房姐妹,不来怕被人背后戳脊梁,所以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偶尔来客串一下,唯一不得不每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