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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沈苾芃感激地看着他,想起了三姐的际遇,许是上一世自己没有走进君謇的内心,这一世又何其的幸运。
“什么也别想了,”君謇将她静静的搂在怀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善待自己。”
“嗯,”一阵沉沉的睡意袭来,沈苾芃缓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任由午后的阳光斜射在身上。
君謇听着沈苾芃平稳的呼吸,垂下眸子看过去。那抹婴儿般柔嫩的娇颜,微翘的鼻头狠狠蹙着,润泽的唇倔强委屈的轻抿着。他心头像是被一丝命运的格线捆缚,生出一股痛楚的怜惜之情。
芃儿!再等些时日!我便还你一个安宁的世界。
沈苾芃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她身上盖着君謇的锦被,身边的香炉里烧着凝神的旃檀芸香。轩阁里安静如斯,君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郁夏?”沈苾芃揉了揉额头不禁一阵懊恼,自己只是在君謇的肩膀上靠了靠,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小姐,”郁夏忙走了进来。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郁夏微微笑道:“世子爷看到小姐睡着了,吩咐奴婢们都在外面守着不得进来打扰。”
“世子爷呢?”沈苾芃忙坐起身来,“可曾有其他人来过?”她可不想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被别有用心的抓了什么把柄。侍妾还是老实本分一些的好。
“世子爷出去了,也没有其他人来。”
“我们回梅亭去。”
红裳端了一个翠色的盘子走了进来,正撞上了要离开的沈苾芃。
“姨少奶奶?”
“红裳,等世子爷回来时就说我回梅亭去了,不打扰世子爷了。”
“是,”红裳躬身行礼,心中略感惊奇。明明世子爷和姨少奶奶情投意合,为什么两人总是这么相敬如宾?淡淡的好似春季润物细无声的冰凉一点?带着些许情愫,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绿绮吩咐粗使婆子们备好了车载着沈苾芃等人向半月汀的梅亭行去。
抵了梅亭已是掌灯时分,黄昏中的落日散尽了最后一点华彩。环碧做好了饭菜,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上来。
精巧别致的盘子里盛着素淡的菜肴,沈苾芃不惯于吃太油腻的东西。环碧将一盏点心奉了上来,是她亲手做的豌豆黄,也是沈苾芃最爱吃的。
“环碧一起来吃吧,”沈苾芃眼角溢满了一丝温柔,这个喑哑的女子,总是将自己默默的关心化成了最细致入微的守护。
她慌忙摇了摇头,退了下去,蹩到了灯影中,让人看不分明她永远木讷的脸上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沈苾芃知道她的性子,也只好作罢,将桌子上的菜肴各自挑了些,留给了环碧。环碧躬身谢过后,躲在阴影处的小桌子边吃了起来。
今天的饭桌上显得很是沉闷,郁夏和润春尽管像以往一样陪着五小姐吃饭,可是却丝毫没有往日的轻松。
“小姐,”润春到底是忍不住了,“小姐,大少爷他……”
“没事的,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沈苾芃的笑容带着一丝秋天成熟的味道。
等待的日子最是难熬,沈苾芃每日里带着环碧必会去一趟小溪边的那块儿洼地。夏末种下的移魂草此时已经从枯黄的杂草间缓缓抽出了枝叶。
也是奇怪得紧,移魂草的枝叶竟然是黑油油的色泽,像是黑曜石般的熠熠生辉。按着古籍上的记载,沈苾芃命环碧将枯草编织的硕大草垫盖在移魂草的枝叶上。在草垫上浇了些水,让水分缓缓渗进去,然后就可以等着冬季移魂草绽开的奇迹了。
她们二人收拾妥当,走了回去,却发现陈妈妈等在梅亭的门口。一辆青帷车停在一边,平安立在车外焦灼的望了过来。
“姨少奶奶,”陈妈妈几步赶了过来,因为赶得急了些,脸色潮红,“世子爷让您现下出府一趟。”
沈苾芃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妈妈,以往世子爷唤她莫不是去丽明轩,怎么今日直接让平安接她出府?
“郁夏去取出府的对牌来!”沈苾芃这几日借着对牌倒是行事方便多了。
郁夏忙转了回去,不一会儿用帕子将对牌包裹好递到沈苾芃手中。陈妈妈掀开帘子,沈苾芃缓缓坐了进去。
第73章 弃文
青帐小车出了靖安侯府,便换上了马车,平安驾着车子向城东而去。沈苾芃想要问他一个缘由,忍了忍将问出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君謇这样交代,自有他的道理。东城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大燕京城坊市分离,自是有严格的规定。
沈苾芃看着外面密集的贩夫走卒,不知道君謇怎么会将她带到这里来。这片坊间,住着的都是些走江湖的下九流,与靖安侯府所在的皇城区贵族聚居地有着天壤之别。
穿过嘈杂的临街和狭窄的小巷,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院门前。相对于近边那些低矮的房屋,这处小小的院落倒是显得很干净。
“姨少奶奶请,”平安将车门打开,沈苾芃走了下来,看着有些斑驳的院门顿了一下。
走进院子看到一株高大的槐树,枝杈旺盛几乎遮了大半个院子。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糊着崭新的纱窗。
沈苾芃隐隐觉得有些悸动,轻轻挑开帘子,一张黑漆桌子边坐着的正是一袭银色锦袍的君謇。
但是沈苾芃的视线却被他身边坐着的男子完全吸引了过去,脚下不禁挪了几步,扑了过去。
“大哥?”沈苾芃紧紧抓着大哥的手臂,定定看着。
沈筠以往白皙的脸庞此时满是阳光曝晒过后的黑紫色,英挺的鼻梁上挂着紫青色的伤痕。唇瓣龟裂开来,绽出了深深的血口子。眼睛红肿,头发虽然刚洗过但是枯黄不堪。显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整个人虚脱了般的孱弱。
但是最让她心痛的便是大哥的额角,竟然被刺了一个大大的“奴”字,靛青的颜色,分外的触目惊心。
“哥哥,”沈苾芃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着,轻抚了过去,好似被灼烧了一样猛的缩了回来。
沈筠唇角涌出一抹苦笑,整个身体却摇摇欲坠。
“哥哥,我扶你坐下,”沈苾芃看他的脸已经伤成这个样子,更不用说身上的伤了。那样的地方,能全身而退的活着出来已是不易。
一直安静如斯的君謇缓缓开口道:“沈公子不必就此**,暂且过了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以沈公子的才情,他日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脸上的刺字,我会找人帮你去掉。”
沈筠的眼眸中掠过感激之色,但在沈苾芃看来更多的是一种看破红尘的绝望,她的心头猛地一跳。
“多谢世子爷!”沈筠缓缓起身冲君謇拜了下去,被君謇扶着胳膊。
“沈公子这样做可是折杀我了,你和芃儿想必还有些话说,我先告辞了。”
君謇识趣地走了出去,答应她的已然做到,剩下的路需要他们沈家的人自己走出来。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沈苾芃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对面的沈筠静静坐在那里,神情不悲不喜,不嗔不怒,不是坦然而是一种绝望。
沈苾芃轻轻抓着大哥的胳膊,不知道是她重生后变得心性薄凉还是堪透人世,总之沈家的这场变故,似乎最镇定自若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大哥,我们沈家重新来过好不好?”沈苾芃的话语里抑制不住那丝丝的颤抖。
沈筠微微一笑,犹如冬季雪山顶上的寒凉,凄惶。
“大哥,你……你想开些……”沈苾芃对于沈筠的沉默感到阵阵发寒。
沈筠垂着头,不是他想不开,而是他想不明白。从小爹爹教导他要成为一个铮铮铁骨,敢作敢当的好男儿。可是他呢?
“大哥……”沈苾芃知道现如今沈筠是她们沈家唯一的根基,这根基决不能出半点儿差错。若是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沈家他日还能谈得上什么重整门庭?翩翩公子陡然沦落为罪奴,任是谁也受不了的。
“大哥……现如今沈家只是受奸人所害,我们沈家的人万万不能自己先乱了方寸。你且在这里待些时日,也好静下心来养身子,若是闲极无聊,可以写写文章,练练字。日后一旦沈家沉冤昭雪,大哥你还有求取功名的资本和机会。”
“求取功名?呵呵呵……”沈筠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沈苾芃觉得毛骨悚然。
“大哥……”
“呵呵呵……哈哈哈哈……功名?”沈筠抬起浑浊的眸子,“五妹……你不觉得可笑吗?”
沈苾芃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揪心。
沈筠好不容易止了笑:“什么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那是圣人编了诓世人。世人呢?对着编谎儿,对着骗!骗了人发昏,他就是王侯,被人骗昏了,他就是贼!……我……已看破了……”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五妹回吧!我没事。”
这能叫没事吗?沈苾芃彻底慌乱了!大哥莫不是要……
“大哥!”她紧紧拽着沈筠的衣袖,“天下之事虽然说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是落入低谷并不等于绝境,即便是绝境也有可以逢生的机会!小妹我……”她猛地顿住了,现如今自己即便是将自己重生的事例说出来,又能有几分说服力?
“大哥,你是沈家最后的希望,大哥……”沈苾芃哽咽着无法说下去,“五妹……求求大哥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心很痛!”
沈筠脸色由之前的绝望疏离好不容易带着一丝缓和,他的身体晃了晃,站稳了些。垂下了头,是自己太自私了。
“五妹,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沈苾芃抹了一把眼泪抬起晶莹透亮的眸子:“不会做傻事?哥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折磨自己。”
“我答应,”沈筠心头那层厚实的坚冰裂开一条口子。
“不要离我们而去,自己偷偷溜掉?”
沈筠苦笑,自己刚刚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他点了点头。
“不要……遁入空门……”
沈筠微微一愣,随后唇边的苦笑放大了一倍,又重重点了点头,有些疲惫。
“大哥,那你有什么打算?”沈苾芃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沈筠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肃整缓缓指着自己额头的刺青:“我要留着它!”
“大哥!!”沈苾芃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心慢慢沉了下去。
沈筠扭过头看着院子里的古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个奴字刺进了我的心里,既如此我便做那个最下品的罢了。读书又如何?工商微末又如何?我便从那最微末的做起!”
沈苾芃惊诧至极,难不成哥哥真的要甘愿没入贱籍,走那商贾之路吗?
第74章 云烟
沈家的人虽然品性不同,心性抑或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便是怎一个倔强了得。一旦做出了决定,有时候执着成了执拗。
沈苾芃作为沈家人当然知道,哥哥的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出来,绝不会更改。只是她还是惋惜,哥哥的才情虽然不是拔尖儿的,但是那种行文之间的踏实感,却是无人能比。他虽然不会华丽,也不会铺陈,但是他却是踏实的。
“哥哥,答应我,”沈苾芃抬眸恳求道,“答应我,一定一定要振作起来!”
沈筠黑色的眸子中晕染出了一抹温柔,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到沈苾芃从院落中出来,平安忙将帘子掀了起来。沈苾芃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世子爷回去了?”
“回姨少奶奶的话,世子爷有事先走了。”
沈苾芃心头一沉,最近君謇的应酬确实多了一些,难不成……她甩了甩头。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还是平淡度日为好。
她坐进了车里,平安驾着车绕过繁华街市回到了冷冷清清却又高大肃穆的王府中。
到了边门,乘了府内行走的小油车,直直向半月汀走去。路过安惠夫人的映心阁,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了院门前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那跪着的丫头穿着洗的发白的石青罗坎儿,藕色百褶裙,刀裁鬓角,蓬松刘海下眉目如画。此时却直直跪在那里,即便如此却还是稍稍昂着头。
沈苾芃的油车缓缓经过那丫头的身边。
“停一下!!”沈苾芃的语气很是急促,一边走着的郁夏早已经几步奔到了那丫头身边,跪了下来,抱着她的肩。
“云烟姐姐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郁夏没想到竟然是临安沈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云烟。
此时她脸色苍白,眼神因为着太多的悲苦显得有些怔忪。突然反应了过来,猛地抱着郁夏喜极而泣。
沈苾芃从车里面钻了出来,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云烟扶了起来。
“云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家倒了,家里的丫鬟们具是被变卖到各处,自己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没想到最后被卖到了靖安侯府。一时间,纵然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话头真的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映心阁的门打开了,安阳郡主在一干婆子仆从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看到沈苾芃后,她微微一愣,扫了一眼被沈苾芃扶起来的云烟,脸色似冬季的冰湖沉了下去。
“不长进的东西,谁让你站起来的?”安阳郡主冷喝了一声。
一阵凄苦闪过了云烟的脸庞,她缓缓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郡主消消气,奴婢给郡主赔不是了。”
“哼!亏得你也是沈家书香门第出来的,礼仪尊卑全然不放在眼里,怪不得……”安阳郡主淡淡扫了一眼沈苾芃,冷哼了一声。
沈苾芃顿时明白了,安阳郡主不知道从哪里将沈家以前的丫鬟买了来,借故羞辱她。
“给我掌嘴!”安阳郡主看着沈苾芃的脸色,今儿个倒是也巧的很。她这几日几次三番想要去看九殿下都吃了闭门羹,全然是拜这个女人所赐。心头的恨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身边的婆子们走上前去,左右开弓,响亮的耳光一记记扇在云烟的脸上,分外触目惊心。所过之处,娇嫩的脸早已经面目全非。
郁夏在沈家的时候就与云烟交往亲厚,此时看到她受这番虐待,心中更是不忍。迈出几步,刚要上前,却被沈苾芃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小姐……”她脸上写满了恳求。
沈苾芃却是无动于衷,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安阳郡主笑道:“郡主忙着教训丫头吧,我失陪了。”
郁夏眼中隐隐闪出泪光,但也无法只得跟在沈苾芃的身后离去。
主仆一行在半月汀的月门边下了车,距离梅亭还有一些距离。郁夏跟在沈苾芃身边,默不作声。踢着脚下的枯草,轻轻浅浅。
“你心中怨我对不对?”沈苾芃轻轻吐出一口气。
郁夏躬身道:“奴婢不敢!”
沈苾芃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毫无半分怨言的安静丫头,心头一软。沉沉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上了梅枝。
“云烟与我有恩,虽然在沈夫人身边,但是彼此反而没有生分了。刚才看到她受此凌辱,我心里……也不好过。只是郁夏你想过没有?”
她注视着郁夏的泪眼:“安阳郡主为什么要折磨云烟,那是因为她是沈家人。这样打几天出出气也就罢了。可是若知道了云烟是我们的好姐妹,加在她身上的折磨怕是会更多。”
郁夏的眼眸中多了几分了然。
“刚才你也见识了的,若是我们不走,当面去求情,以安阳郡主的飞扬跋扈怕是将云烟打死了也是有可能的。不如我们选择淡然漠视,她倒是打到后来肯定觉得无趣,也就罢了。”
“小姐……”郁夏脸色一红,“奴婢该死,奴婢误会小姐了。”
“呵呵!傻丫头!现如今想救云烟只有一条办法,”沈苾芃微眯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嘱咐道:“你回去后管着润春些,她最是个性子烈的,指不定知道这件事后要闹出什么来。还有以后不管看到安阳郡主对云烟做什么说什么,我们一概形同陌路即可。”
“小姐?”郁夏不明白。
“你容我慢慢想想,”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