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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谨行瞥他一眼,随意地说:“在我这里,我就是头,你最多是我的眼睛,眼睛想黑脑袋,除非眼睛瞎了。”
史云海愣了一下道:“你狠!这么看来,我也不用谢你捞我了,多半你早想好了。”
孟谨行倒不在意他这么想,对什么人用什么方法,史云海这样的,跟他讲规矩就是自己找死。
“你明白就好。”他说,“反正记住了,走正道,咱一切好说,我肯定让你活得对得起你自己。”
孟谨行说完就打电话给徐旸,让他给史云海把手续办一下,随即让史云海自己下去找徐旸。
这边史云海刚走,电话进来,竟是夏明翰。
“小孟,最近工作好吗?”
“谢谢夏叔关心,还算不错。”
“还算?”夏明翰反问一声后道,“钟敏秀刚刚离开我这里,谈了长丰的一些情况,听起来,你的处境应该是不容乐观啊!”
“困难和问题肯定是有,但应该没严重到要惊动您的程度。”孟谨行诚恳地说。
“你确定?”
“确定。”
夏明翰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了一声,“嗯,有点你爸爸当年的风范!chun节回都江时,记得来家里和叔叔喝几杯,你阿姨的菜做得堪比大厨。”
“嘿嘿,我一定去!”孟谨行道,“先给您和阿姨拜个早年,祝您全家新年快乐!”
“哈哈哈,好,替我向你爸妈也拜个早年,祝他们身体健康!”
孟谨行放下电话,心里暗暗叹气,钟敏秀果然是去找夏明翰。
在是不是找夏明翰帮忙的问题上,孟谨行与钟敏秀的意见并不一致。
钟敏秀的心情,他是理解的,但他认为她现在属于感情cāo纵理智,分析问题不客观。
先不说那天会议并没有就免职作最后决定,就是以孟谨行本人来说,虽然是省管选调生,但其级别毕竟只有科级,职务任命问题不仅县里就可以决定,市领导一句“就地免职”更能起直接作用,夏明翰虽为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却是不适合在这样的问题上发表任何意见的。
尤其在换届的敏感时期,基层干部的位置变化,也会影响到各自所属领导,孟谨行在申城不属于任何派系,但谁都清楚他和夏明翰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没有看清具体状况的时候,贸然请夏明翰为自己出面说话,无异于将话柄送到有所图的县市干部手里,反倒会陷夏明翰于被动。
再看麻岭隧道突水事件,从各方自事故发生以后的表现、会议上的各种态度来看,不仅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也说明麻岭隧道背后的问题绝不简单。
后一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章广生既然在会上率先跳了出来,孟谨行就非常想看看,这位一直很少走到前台的政法委书记,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会办成多大的事。
这半年多来,他一直在思考分析,心里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一点,上位需要团队合作,这种合作,不仅需要一批与自己有着相同价值观的同志,同样需要一批在某个时期,有着共同诉求的同僚,个人的作用在宦海之中就是一叶扁舟,根本经不起风lang。
从这个角度来说,章广生在这个时候站到前台,绝不会是机缘巧合之下的时机把握,恰恰应该是一种蛰伏已久的表现。
而且,在是否能够改变翁灿辉的决定这一点上,章广生在会上的言辞应该只是个前奏,章广生背后的力量才是关键。
贾天德的出狱,看似是必然结果,但一名获罪的、曾经的县处级干部,出狱的时候竟然得到各级在位干部的迎接,并且依旧被奉为座上宾,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来说明这一情况:一是贾的入狱本身就是替整个利益团体背黑锅,二是他用自己守口如瓶的代价跟整个利益团体交换了下半生发达的保障。
但无论这一现象说明的是什么,从翁灿辉亲自接贾天德出狱,到章广生请贾天德吃饭,并特意要求孟谨行去给贾天德敬酒,孟谨行隐约感觉,贾天德会是章广生这次走到前台来的关键人物,甚至还会是左右翁灿辉对孟谨行那个“就地免职”决定的重要一环。
……
申城市zhèng fu,市长办公室。
翁灿辉正接待从长丰来看望他的贾天德,办公室内烟雾缭绕,气氛略显沉重。
“老贾,原本你开口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说个‘不’字。但是……”翁灿辉有些为难地看着贾天德,“广生那天可是让我威信扫地啊!”
“灿辉,有些事心知肚明,何必多说?”贾天德吹了烟头上的烟灰,睨着翁灿辉道,“做官讲的是进退有度,这话,是你对我说过的吧?”
翁灿辉干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老哥就不要拿过去的老黄历说事啦!”
贾天德摇摇头,身体前倾着,将烟掐灭在烟缸里,然后重新靠到沙发上,歪着头看了翁灿辉一会儿问:“听说你那天会没有开完就回申城了,什么大事让你没作出最后决定,就赶回来了呢?”
“这个就不必问了吧?”翁灿辉道。
贾天德笑了笑,抬起右手不停地撸着自己的脑门,“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京城某位领导的家属,途经长丰突然失去联系,省里派了人下来寻找。”他停了一会儿,打量着翁灿辉,“非常凑巧,广生他们后来从麻岭隧道清理出来的车子里,就有一辆京牌小车,至于那车牌号嘛……”
翁灿辉浑身一震,凝视着贾天德,“广生没有向我汇报这件事。”
“那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做正确决定吧。”贾天德说。
翁灿辉随即道:“广生也真是的,我是那么量小的人吗?他惜才,坚持扛下责任,这个我理解。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老葛已经去省里汇报工作,具体怎么处理,等他回来先听听他的意思吧!只要他采纳广生他们的意见,我不会持反对态度。”
贾天德笑一下道:“灿辉,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凡事都在一念之间啊!”
“我有数。”翁灿辉也笑笑,随即改弦易辙,“怎么样,有没有想好,接下去准备干点什么?”
“房地产。”贾天德很干脆地说。
翁灿辉愣了一下,“刘飞扬这次在南海岛亏了几乎半副身家,你还敢在申城搞这个,你不怕血本无归啊?”
贾天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这人与刘飞扬不同,不喜欢吃独食。”
他瞄了翁灿辉一眼说:“这次出来,各位都还能这么抬举我,我自然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有钱肯定也是大家赚的。”
翁灿辉道,“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申城谁不知道你老贾为人仗义?”
“现在都是年轻人的世界啦,仗义这个词儿,也快成黄历喽!”贾天德道,“我想过了,新公司,我们五个,各占15%股份,另外25%则划在我儿子名下,你看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翁灿辉说,“老哥现在好了,身在体制外,赚钱名正言顺,我们几个还是不能太肆无忌惮啊!”
“这个好办。”贾天德说,“你们分别找几个可靠的人担任股东就行。”
翁灿辉笑笑,“这事回头一起聚的时候,你自己跟他们说吧。”
“也好。”贾天德喝了口茶突然问:“你跟那个姓孟的小娃子关系不是很好吗,为啥一定要拉他下来?”
翁灿辉的眉头轻轻一皱,“你才回来,不了解。”
贾天德哈哈大笑道:“你真当老哥很瓜的说?你那辆福特,当初拿到手的时候,有多少兴奋,我会不知道?用自己的心头好去笼络的人,说要让他就地免职,不但广生不信,我也不信!那天他这么坚持,要说起来,你自己也有一半原因。”
翁灿辉一怔。
如果说贾天德误会翁灿辉与孟谨行关系不一般,以为他那天会上的举动是做戏给众人看,章广生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合理了。
当初福特的车辆手续都是章广生帮着办的,落户落在邬雅沁头上这件事,章广生是相当清楚的。
而且,孟谨行到桑榆后,因为无极草堂的投资,他与邬家父女的接触,在长丰官场就不是什么秘密,章广生应该不会错误地认为,福特是翁灿辉赠予孟谨行的。
如果章广生真有错误判断,那也一定是因为翁灿辉即将娶邬雅沁,使章广生认为翁灿辉不可能真的想让孟谨行下台。
他心中暗暗苦笑,孟谨行的确是命好,这也能歪打正着。
第133章 红颜错爱
晚上十一点多,招商大楼顶层东首的办公室,灯光通明。
孟谨行坐在办公桌前看书,雷云谣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才听说翁灿辉要撤了你?”她接通电话就急切地问。
“没有最后决定,别担心。”孟谨行说。
“怎么能不担心呢?”雷云谣道,“翁灿辉这人跋扈得很,仗着他的那点政绩,省里又有人给他撑腰,经常连我爸都要让他三分。”
“呵呵,你想多了。”孟谨行笑道,“你爸那不是让他。”
“那是什么?”
“自己慢慢去琢磨。”孟谨行笑,“钟老师的样稿出来没有?”
“呀,差点把正事忘了。”她轻叫了一声,“给我传真信号,我先传给你。”
孟谨行这边刚接收完样稿,雷云谣又把电话拨了过来,“你这人有个坏毛病!”
“又怎么啦?”孟谨行眼睛看着稿子,心不在焉地问。
“这么大的事,换了别人早就想尽办法消除影响了。你倒好,没事人一个,还这儿搞什么招商报道!”
“我的帽子能不能戴牢,不是个人能左右的。”
“所以你得想辙啊!”雷云谣道,“我白天回家才知道,章广生昨晚在我家门口守了一夜呢,你瞧瞧人家的jing神!”
孟谨行心头一动,放下样稿问她:“你爸见他了?”
“应该是的。”雷云谣道,“听阿姨说,他们在书房聊了很久,后来都要出门了,接到一个省里来的电话,我爸脸sè很不好,让章广生马上回长丰调查,他自己连市委都没去,直接去都江了。”
他没再问下去,“稿子没问题,你跟钟老师说一声,可以发。”
“好。你的事,要不要我跟爸爸谈谈?”雷云谣问。
“这事你别掺和。”孟谨行立刻道,“咱俩谈恋爱归恋爱,别跟工作搅一块儿去。”
雷云谣轻哧一声,“扯得开吗?就我现在手里这稿子,也是工作吧?”
孟谨行失笑,“不跟你瞎搅和,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乖,快挂了,去给钟老师回话!”
“行行行,你最公正!”雷云谣没好气地说,“我挂了。”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
“嘿嘿,不亲你男朋友一个,就挂电话,你好意思?”
“哎呀,才不咧!”雷云谣的声音瞬间透出笑意。
“快点,不然不让你挂电话!”
“不要,太难为情了,边上还有同事呢!”
“要!你给不给?”孟谨行促狭道,“你要是不给,我明天跑你们办公室亲你去,我做得出来哈!”
“臭流氓!”
“那你是希望我去耍流氓喽?”
“哎呀,好啦好啦,怕了你啦!”雷云谣一阵嚷嚷,然后听筒那头传来很轻一声“叭”,一瞬即逝的那种。
“快点啊!”他还是催。
“亲过啦!”她压低声音说。
“哪有?我没听见!”他毫不迟疑地回她。
“你怎么这样啊!”她的声音既无奈又喜悦,接连数声“叭”响亮地传过来后,电话“啪”一声断了。
孟谨行拎着电话还在回味,阵阵忙音让他觉得很煞风景。
与雷云谣这么一,他再也没心思看书了,见时间也已近午夜,干脆拎起衣服准备离开,拉开门,钟敏秀正好在门外举手yu敲门。
“你果然在这里。”她说着闪进门。
“去过县招?”孟谨行接了她脱下的大衣,放在沙发上,把她搂进怀里,“手这么凉!”
“饿的。”她说,急着赶回来,她连饭也没顾上吃。
孟谨行正jing虫上脑,一下就想偏了,“简单,我喂饱你!”
嘴上说着话,手里早动了起来,伸进她的毛衣,一把握住花房,嘴吸住她正想发声的唇,一阵轻吸,令她整个人都弓了起来,不由自主发出呻吟。
在他透气的间隙,钟敏秀喘着气道:“你怎么就想着这个啊!”
“男人和女人,不想这个还想什么?”他扳正她的嘴,“吃饭说话不消化,专注点!”
她一声“唔……”,嘴再度被封上,人也被顶到了办公桌上。
这一刻!
俯伊憔悴首,探汝双玉峰。一如船入港,又如老还乡。
除却一身寒风冷雨,投入万丈温暖海洋。
深含,浅荡,沉醉,飞翔。
大战过后,二人偎在沙发里说话。
“夏明翰来过电话吗?”钟敏秀问,“他答应跟葛云状沟通一下,但说要先跟你再了解一下情况。”
“打来过。”孟谨行抽着烟,“不过,我请他别管这事。”
“什么?”钟敏秀一下坐直身子,夺了他手里的烟,“你疯啦?就知道你自己不好意思跟他说,我才急急赶过去,好不容易说动他主动问你了,你连摆个困难都不愿意?”
“姐,你听我说!”孟谨行把她拉回怀里,拿回烟,将他对整件事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道,“……你仔细想想,这样的情况,让他开口合适吗?”
钟敏秀沉吟好些时间,才慢悠悠地说:“有些事,看似不该做,其实却是必须做的。”
孟谨行嘿嘿笑起来,“你呀,关心则乱!”他掐了烟,拖她站起来,“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钟敏秀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看了看办公室内有没有未清理干净的地方,这才接过孟谨行递来的大衣穿上,她来回奔波三百多公里,而且连续两天没睡着,刚刚回来又大战一场,实在是又点撑不住了。
坐上福特,开出一段路后,钟敏秀随口问:“一直没问过你,这辆车从哪儿搞来的?”
“呵,翁灿辉送给雅沁的,她看我来去不方便,借给我的。”孟谨行也是随口就答。
“他俩出手都是豪阔啊!”钟敏秀道,“邬雅沁有钱不稀罕倒是能理解,以我们翁市长的收入,应该也买不起这车吧?”
孟谨行一愣。
这问题,在邬瑶菡告诉他翁灿辉是赠车人时,也想到过,但后来就被他抛开了。
经钟敏秀现在这一说,他忽然觉得应该认真想一想这辆车的问题了。
没等他去想,钟敏秀已经先替他说了:“我建议你还是早点把车还了。上一次齐家坝打人那次,已经有人拿你这车说事了,说不定哪天他们找不到治你的把柄,又会把脑筋动到这上头。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翁灿辉有点阔绰过头,他要没事还好,如果有事,你也会因为这辆车而被烧到。”
“我会看着办的,你放心。”孟谨行点头,正好将车停在老县委宿舍门口。
告别钟敏秀,回到县招,刚将车开到停车场,黑暗中有两盏车前灯突然照亮,光线逼得他刹停了车子,心头不由火起,什么人这么没车德?
他将头伸出车窗,yu喊话过去,却看见对车的暗影里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款款向他走来。
“学姐?”他赶紧推门下车迎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到的。”邬雅沁一脸的倦sè,“在这儿等了你大半夜啦,冻都要冻死了!”
“你不会开空调啊?”孟谨行看她脸、唇都有些发紫,虽然穿着大衣,里面的着装似乎很单薄,“看来真是冻着了!你把车灯关了,我先停好车,我们去房里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