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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谨行无奈,只好重新起身到会议桌桌尾坐下,目光扫开去,呵,到得还真够齐全!
市里和事故处理有关的部门领导全在座,县委四套班子领导一个不拉,凤山镇四套班子也悉数到会,就是示范区筹建办才来了他一个人。
再看这些人的脸sè,一个个全是霜打的茄子,连肖云山也不例外,显然都是刚刚挨过翁灿辉的批。
这让从事故发生后一直满腔愤怒的他,心里微微有了些舒畅。
但是,仅仅批评还是太便宜凤山镇那帮人!
他这边还在兀自生气,翁灿辉的大炮却向他轰了过来。
“作为示范区筹建办主任,孟谨行,你都干了些什么?”翁灿辉大声质问的同时,大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要权力你比谁都积极,市县领导也给予你充分的信任,你却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期望!”
孟谨行先是发怔,继而窝火!
从知道事故开始,他一刻不停,为搜救抢到了宝贵的时间,怎么到最后,自己反而变成罪人了?
他瞅到了方天岳嘴角的那抹冷笑!
是了!
现在示范区的管理权限在筹建办,也意味着麻岭隧道成了示范区的管辖范围,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了这样大的事故,筹建办主任自然难辞其咎!
孟谨行感觉自己背后吹起一阵冷风。
历来,出现任何事故,除了主要责任人要承担行政或刑事责任外,主管领导必然要承担相应的领导责任,严重的丢官都不稀奇!
先前忙于搜救,他根本没时间细想,姜庆chun等人为何敢于不展开全面施救,为何前一晚发生的事故到第二天下午还不上报?
原因就在于此!
他们都在现场搜救,有足够的理由表明他们作为凤山镇的班子成员,已经用了最大的力量配合筹建办的工作,实践了肖云山在示范区从凤山镇分立的会议上对他们的指示——无条件支持!
他虽然到了现场,但他去晚了,而且人手不够、准备不足,导致救援拖延,充分显示出他领导能力的低下,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薄弱!
果然,翁灿辉讲话的字字句句,无不切中在孟谨行的这些推测上,他道,“……我作为市委副书记、市长要对这次事故发生后的搜救工作作出检讨,你们长丰县委班子更应该对干部的不当任用作深刻检讨!对于这样不称职的干部,我的建议是——就地免职!”
孟谨行的脸sè瞬间惨白。
他即使能猜到姜庆chun等人yin暗的用心,但却万万想不到翁灿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刷一下站起来,大声道:“我不服!”
翁灿辉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起立顶撞,一怔之下,犀利的目光如刀锋直插孟谨行胸腔,“这个决定即时生效!谁替他求情,一同免职!”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不少人都把目光悄悄瞄向肖云山,无论友敌,都想看看肖云山对于爱将被灭会作出什么举动。
肖云山在会议之前已在自己的办公室,被翁灿辉狂斥一番。
并且,翁灿辉会前已就事故原因定下了天灾的基调,以肖云山对孟谨行的了解,这样的基调在没有事实证据的支持下,孟谨行必然会给所有领导制造出一系列麻烦来。
换届工作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容不得任何关节再出现任何问题。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桌尾的孟谨行。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政治永远下的是大棋,棋盘上任何一颗棋子,当它失去作用的时候,如果不及时放弃,必将深受其害。
“我支持市委的决定。”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令孟谨行跌落冰窖!
一种强烈的背叛感,牢牢地抓住他,令他的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父亲被免去都江市副市长那天的表情,他瞬间明白了被一个充分信赖的人出卖,是一种怎样的锥心之痛!
他怒极反静,慢慢坐了下来。
人处危时方显情之真假。
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准备踩着他的尸身爬上去!
钟敏秀脸sèyin沉地站了起来,她一眼都没有看孟谨行,而是直直地看着翁灿辉,用冰冷而坚定的语调说:“翁市长,如果对孟谨行就地免职是您的个人意见,我希望您三思!如果这是组织意见,作为一名普通党员,我拥护组织决定!如果,孟谨行同志的任命是错误的,作为县委常委、县委组织部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和考察责任,所以,请组织考虑,同时免去我的职务!”
孟谨行的心抖了一下,这个女人,关键时候确有铁骨!
“钟敏秀同志,请注意你的身份!”翁灿辉对肖云山的表态是满意的,却没料到钟敏秀会斜刺里杀出来,力挺孟谨行,“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对组织的威胁!”
钟敏秀冷然一笑:“既然我已经提出这样的请求,组织上任何批评我都接受。”
翁灿辉大怒:“你以为组织上会接受你的威胁吗?好!我同意你的请求!”
会议室立刻起了一阵小sāo动。
十分钟之内,不仅免了风头正健的正科干部,还把组织部长都免了,翁灿辉还真是下得了狠手。
在座所有人都还记得,在不久前市府专题会上,就是这个强势市长,还大力支持过孟谨行,这风向也变得太快了吧?
方天岳以及姜庆chun等人,心里像灌了蜜一般甜蜜舒爽。
没想到,一个麻岭隧道突水事故,不但把孟谨行彻底扒了下来,竟然还连带着削掉了组织部长,简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这个时候,他们觉得在孟谨行到会前挨的一番骂,与孟、钟二人的免职比起来,那可真是花拳绣腿没一点力道嘛!
翁灿辉对自己免孟谨行职这一点,不存在任何担忧,即使葛云状动问,最多找个小乡把他扔过去就解决了,也免了他自己心底深处的一些担忧,倒是钟敏秀,他话虽这么说了,心里却清楚得很,没有葛云状点头,免了也是白免,人事那可是葛云状的地盘,还轮不到他大耍威风。
为免再度节外生枝,他决定宣布结束会议。
然而……
章广生突然也不温不火说话了:“葛市长,我得说两句,不然骨鲠在喉!如果说,这次的事故在搜救方面有责任,那不仅仅是示范区筹建办一家的责任,我们在座的都有责任。至于说到领导责任,我们县委一班人,似乎都比孟谨行官高一级吧?怎么处理都不该先处理到他头上。”
肖云山的眼皮跳了一下。
钟敏秀终于坐下来,朝孟谨行远远望了一眼。
章广生话音刚落,邝阳立刻接道:“不错!广生同志说得对,要说承担责任,我们县委更应该承担。”
何淼与杨枫同时瞟肖云山一眼,相继表示大家应该冷静,支持市委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
谈培冷冷地扫他们一眼,大声说:“我支持小钟、广生和小邝的意见!”
肖云山突然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火烧火燎的烫,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还未表态的顾梦柯。
顾梦柯的心里正激烈斗争,他没想到章广生也会跳出来支持孟谨行,但当几个常委都表态后,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表态,而是已经发展为顺势而上的斗争!
钟敏秀的用意,他猜不透。
但是以他对章广生的了解,这绝对不是章广生惜才保护孟谨行,而是章想利用这个机会,把责任引向肖云山!
县委集体承担责任一旦形成意见,就会成为目前同时坐着县委一、二把手两把交椅的肖云山,在高速航行中突然遇上的暗礁,沉船很可能会变成分分秒秒的事情。
而对于一个被拉下权位的人来说,在最关键时刻出卖爱将的做法,会成为肖云山永远洗不脱的污点,将没有人再会愿意替他奔走效力谋图翻身。
从这个意义上说,顾梦柯知道自己应该坚决地站在章广生这边。
但是!
他是从郑三炮阵营反出来的人,哪怕郑三炮受了审,一般人却不会宽待他的反水,如果他再度踩肖云山一脚,帮了章广生,却未必是帮了自己。
帮与不帮,现在对他来说都是死路。
既然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做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又有何不可?
他选择了——帮!
到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发言的姜德才后悔之极,为自己没有抢在章广生前面捞孟谨行一把而懊恼!
比起彻底毁了孟谨行,他当然更希望有机会把孟谨行笼络到自己麾下,那是个一往无前的将才啊!
可惜肖云山胆子太小,在关键时刻不敢拿自己头上的乌纱赌一把。
不过,就算落后章广生一步,大势所趋之下,他理所当然要站在多数人这一边——墙倒众人推嘛!
翁灿辉气得发抖,长丰这帮人竟然公然叫板,他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指着章广生道:“你们这算什么?集体逼宫?”
第128章 天地为庐
章广生在常委的一圈表态之后,俨然成了中心人物。
他在长丰经营十多年,经历贾天德、郑三炮先后倒台,能够依然屹立不倒,其政治眼光与手腕,本就已是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翁灿辉的暴怒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姿态,根本不足虑。
他态度平和地回应道:“翁市长息怒!我们只是恳请组织上给年轻同志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你既然能让脱岗连现场都没到的小方同志改过,怎么就不能让小孟也拥有同样的机会?实在一定要找个人承担责任,就由我来承担吧,大家都不要再争论了!”
章广生不仅拿方天岳跟孟谨行作比较,还愿意以自己的职务保孟谨行,让方天岳大愕之余,看孟谨行的目光更加充满怨恨。
他丝毫没有想到,在这场事故中,他和孟谨行一样,都是被算计的对象。
肖云山意识到自己在长丰大势已去,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抱臂于胸,仰头闭上了眼睛。
大厦倾于一夕间呐!
翁灿辉虽然强势,但也不是莽撞之人。
他今天对孟谨行作出的免职决定,是顺势而为之下的临时决定,有其过往动因,但现场因素绝对占了上风。
不过,钟敏秀扰了他的局,一切都走了向。
堂堂市委副书记、市长,被一帮县委常委搞得骑虎难下,的确让他很难咽下这口气。
但是,他又的确没有绝对权力摘掉这些人的乌纱,至少连理由也不够充分。
何况,他定了天灾的基调后,等于投鼠忌器,把自己和这帮人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尤其,他也明白了章广生等人的用意。
肖云山与孟谨行这两个人,如果让他选择,他会坚定地选择埋葬孟谨行!
肖云山虽然有些政治头脑,但为人自私,对乌纱极其看重,为了顶上乌纱,常常会作出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这样的人只要拿住他的帽子,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孟谨行不行!
这个人的xing格在隐忍中透着坚韧,辅以其才华与眼光,未来必是一匹前途不可限量的千里驹。
关键还在于孟谨行最不同于其他人的一点,此人对钱的态度天生超然,利益很难捆绑住他,虽然他也看重仕途,却比肖云山有底线。
对于一个有底线的人,掌握他并不容易。
所以,只要有选择的机会,他必然会一击击垮孟谨行。
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肖云山杠这个黑锅。
作为葛云状的亲信,在关键时刻却出卖了葛云状的未来女婿,他也很想看看,葛老大会不会像肖云山刚刚那样,也来一出挥泪斩马谡?
盘算停当,他的脸sè便缓和下来,重新坐下拿起茶杯,慢慢地喝着,借以调整酝酿情绪,同时恢复塑造会议气氛。
翁灿辉的举动,使每个人都感到很紧张。
姜德才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兴奋,这是他们盼了多少年的事情,让那张代表着长丰县最高权力的一把手交椅空出来!
在经过那么多的斗争之后,希望不但就在眼前,还一空空出两把椅子!
并且,通过这次的表态,他们自认与孟谨行之间又创造了握手言和的机会。
美妙啊!
会议室内的紧张气氛就在翁灿辉盖上茶杯盖那一刻,达到了顶点,所有人,包括孟谨行,都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像等候审判的囚徒,等待翁灿辉作出最后决定!
翁灿辉的目光一寸一寸挪过每一张脸,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在心中冷笑,哪怕你们长了胆子敢挑战我的权威,最后决定取舍的还是我,不是你们!
“同志们……”
“市长,您的电话!”徐非凡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突然神sè紧张地递上电话。
翁灿辉把秘书的神sè看进眼底,心里画起问号,接过电话,只“喂”了一声,倨傲的神态立刻收敛,人也弓着背站了起来,步出会议室,态度恭敬地接着电话。
满满一会议室的人,都充满好奇地望着门口。
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又是什么样的人,能令翁灿辉低下头恭敬待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走廊里来回走动的声音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姜德才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期盼着翁灿辉快点把那把大刀落下来,要么斩断他的希望,要么解救他腾升。
章广生握笔低头在本子上疾笔书写,字迹缭乱一片。
钟敏秀的心始终堵在嗓子眼上,她现在根本不在乎谁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她只关心谁能让她的小男人度过这一关。
方天岳的目光始终在一脸沉静的孟谨行脸上游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是这么好命?
他在葛云状身边近三年,费尽心机想追雷云谣,却连一个好眼sè都没得到过;像狗一样讨好雷卫红,换来雷红卫替他争取的凤山镇党政一把手的位置,却落得个有名无实;走遍长丰每个角落,为葛云状出谋划策希图能得到重用,却连一句表扬都没捞着过……
罄竹难书,罄竹难书!
他咬牙切齿地诅咒葛云状一家,诅咒有眼无珠的肖云山,诅咒那些帮孟谨行的人!
孟谨行此时已经镇静下来,会议的形势在他心里也有了充分的估计,他不清楚翁灿辉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但他相信,到了这一刻,翁灿辉不可能再坚持决定。
他把目光投向那个不时望向自己的女人,心里充满感激,如果没有她第一时间挺身而出,形势未必会朝自己有利的一面发展。
他相信包括章广生在内,后来每一个挺自己的人,都只是因势利导罢了,只有她,遵从了内心对他的支持。
二十分钟过去,翁灿辉依旧没有走进会议室,原本安静的众人开始变得焦虑,开始担心会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一些人心里更是有些隐隐的害怕,害怕事故的基调被推翻。
一直闭着眼的肖云山忽然睁开了眼睛。
急转直下的形势令他一时失了分寸,但迟迟没有返回的翁灿辉却给了他一个清醒的机会!
别人害怕的东西,他也曾经害怕!
但他的船触礁沉没前,难道不能再拉上个把垫背的?
他的嘴角浮上冷笑。
会议室内泛起浓浓的不安情绪,徐非凡走了进来,“市长说,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去忙吧。”
所有人都哑然!
怎么就成了不了了之呢?
章广生第一个叫住收拾东西要离开的徐非凡,“徐秘,今天的会议纪要……怎么总结?”
徐非凡朝他摇摇头,“市长没有指示。”
没有指示?
窃窃私语之声立刻充斥会议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