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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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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哥,不要走这儿!”孟谨行呼声出口,老柴已经爬上围墙,随即便整个身子僵住了。
  孟谨行跑到围墙下面,低声喊道:“柴哥,快下来,我帮你从西面走。”
  “没用的。除了这一面,其他几面我都试过了,出不去,哪儿都出不去!”老柴的声音透着绝望,并且不再顾及是否会被人发现,撕心裂肺地号啕起来。
  孟谨行焦急地回头望了望,也跳上围墙,无瑕顾及围墙外到底是什么,直接搂着老柴跳下墙头,夹着他一边拼命往西跑,一边说:“待会你就踩在我的肩头上围墙,我来的时候是从西面过来的,外面停着一辆载重车,跳下去应该不会受伤。”
  “那你呢?”老柴听到希望,精神为之一振。
  “跑脱一个是一个!”孟谨行看到独眼已经发现他们,正招呼同伴向着他们跑来,“一定要逃出去,去县公安局找蔡局,听到没有?”
  孟谨行率先冲到围墙下,蹲下身让老柴踩上自己的肩膀,然后用力站直身体把他送上墙头。
  老柴在墙头站稳后,顾不得脚被割破,弯腰伸手要拉孟谨行上去。
  孟谨行冲他摆摆手说:“你快走,不然我们谁也走不了。记住,这里那么多条人命在等你带人来救!”
  “站住,不许跑!”
  独眼等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老柴的唇被他咬出了血,“兄弟,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县里把人带来,你一定要挺住,别让这帮孙子毁了你!”
  孟谨行朝他重重点点头,返身朝独眼等人迎了上去。
  老柴没有再犹豫,跳下墙头逃离。
  独眼等人眼睁睁看着老柴从墙头跳了下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孟谨行缠住脱不了身,一时间都是心头火起,拿着手里的家伙往死里招呼孟谨行。
  孟谨行身手不错,但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地便落了下风,被打得失去知觉。
  醒来时,孟谨行只觉得眼睛肿胀,视线范围极窄,浑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老柴什么关系?”铁臂吴右手钳住孟谨行的下巴,恶狠狠地问。
  孟谨行轻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体力,坚持到有人来营救,或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招制敌。
  孟谨行的态度激怒了铁臂吴等人,这些打手轮番上阵,对他又是一番拳打脚踢,直到他再次晕死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谨行感受到老柴临走那句话的份量,这帮打手眼里根本没有人命这个概念,谁要是不肯屈服,他们就往死里打,在这里,打死和石头砸死没有区别。
  天亮的时候,孟谨行第四次醒来,那些打手估计是打累了去休息,只有独眼一人看着他,但也是靠在门口打盹。
  孟谨行仰头看着屋顶,一遍遍地问自己,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做对?
  然后一遍遍答复自己,即使重来一遍,他还得这么做,有什么比那么多人的性命更重要?
  他希望邬雅沁听到穆添带话后,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希望老柴能信守承诺,去把蔡匡正找来;更希望自己可以挺过去,挺到警察出现在这里……
  “你们搞什么,这个时候居然让人偷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这次不像以前,砸着自家人喽,知道不?万一要是传到秋叔耳朵里,他知道了真相不肯罢手,咱这石场就得关门大吉!”
  “畅哥,也没全跑走,跑了一个抓了一个……”
  “有没有说那个要往哪儿跑?”
  “瓜娃子倔得很,就是不开口。”
  “那就打啊,打得他开口!”
  “再打就咽气了。”
  “咽就咽呗,你还怕多条人命?”
  孟谨行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他心里怒吼着,“我一定要想办法撑过去,一定会有办法,一定有!”
  梁畅在打手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独眼很殷勤地让坐递烟,孟谨行被打了一夜,浑身肿胀,脸都变了形,梁畅在他近前瞄了一眼,丝毫没有想到眼前这人是孟谨行。
  独眼按照工头的吩咐,泼了孟谨行一盆水,却始终没有看到孟谨行像前几次一样醒来。
  工头毛胡子皱眉上前,伸手去探孟谨行的鼻息。


 第034章 石场自救

  “死了。”毛胡子直起身,回头对梁畅说。
  “日你仙人板板的!”梁畅一把砸了独眼递过来的杯子,“这么不禁搞,快快,扔后面坑里去喂蛇。”
  毛胡子立刻招呼打手把孟谨行拖出去。
  一直屏气装死的孟谨行,很快感觉到自己被绑着的脚踝被拎了起来,背部在地上擦过,石子瓦砾硌得受伤的背部一片钝痛。
  痛感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把这个采石场彻底查清楚,他必须最大限度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被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识破。
  这是一段感觉相当漫长的距离,孟谨行痛得已经麻木、渐渐难以控制呼吸的时候,腿被重重地砸到地面。
  “你,你,你,过来,把他抬起来扔出去。”
  有打手在吆喝,孟谨行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身体开始被搬动抬起,很快身体右侧的人似乎力有不及失了手,连带其他人一起失手,把孟谨行重重地砸落在地。
  “怎么搞的?这点事都做不好!”打手不满地呼喝。
  “南哥,我们干了一夜还没吃过东西,”有工友在说话,“这人反正死了,要不待会有力气再扔?”
  “就你事多!去去,干活去,吃过饭再来扔。”
  打手嫌死人身体沉,懒得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又觉得工人的话有几分理,当下把人赶回去干活,自己也走了。
  孟谨行躺在地上很久,感觉四周的确没有任何动静,才悄悄启开一点眼缝。
  他是在北墙底下。
  明白了,老柴昨晚站在墙头绝望,是因为墙上的灯照着下面的蛇坑,让老柴看了个清清楚楚。
  孟谨行替老柴庆幸,如果没有那灯,老柴必定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等待他的不是重见天日,而是比砸死更痛苦的死亡。
  孟谨行开始思考要怎样躲过被扔进蛇坑的噩运,耳朵里却分明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他又一次屏住呼吸,心跳骤然加速。
  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孟谨行的手腕,同时有浓重的口气喷在他左脸,喑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知道你没死,刚刚扔你的时候,你的眼皮有动过。”
  孟谨行一震,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披着长发、肮脏的脸,而这张脸上的眼睛分外的黑亮。
  “我昨晚睡在老柴边上,听到你们说的话。”那人说,“你是个爷们!”
  “你是北方人?”孟谨行说话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哑得如同破锣。
  “我跟老柴情况差不多,来的时间比他长,有五年了。”那人不时警惕地朝四处张望一下,“独眼和我一起到这里避祸,只不过,我不愿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身上是什么案子?”
  “抢劫。”那人说到这里不再东张西望,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孟谨行,“我跟另外几个人商量过了,我们把你藏起来,等老柴带警察来后,你帮我们一起求求情行吗?”
  孟谨行沉默数秒道:“如果你们身上不背杀人案,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结果。”
  “没有没有,我们几个都没杀过人,也是真不想再逃了,只想早点见到家里人!”
  “你们怎么藏我?”
  “就这里往东十几米,我们搞了一个空心石堆,平时轮流躲里面偷懒,可以把你藏那儿。”那人没听到孟谨行承诺,不放心地追问,“你能帮我们吗?我们几个知道这里很多事的!”
  “如果这件事解决,我一定尽力帮你们求情。”孟谨行说。
  那人的眼里闪出希望,“那你再闭眼躺一阵,吃过饭,我们借口扔你,再把你藏起来。”
  孟谨行闭上眼,很快听到脚步远去,心里充满酸楚。
  深秋的阳光虽然不太强烈,却依然可以把岩石烤得炙热。
  孟谨行浑身火烫地躺在那里,终于等来几名工友,小心翼翼地把他抬离北墙根,躲进了空心石堆。
  救他的一共有六个人。
  先前与他搭话联系的人叫马民,黑龙省佳木人,因为气不过村长强占邻居的山林,抢了村长家卖苗木的钱给邻居,而被警方追辑。
  另外五人分别来自江淮省、南方省和藏区,无一不是因为地方的官霸横行而犯下事,又不懂法律,犯了事就丢下亲人出逃。
  这六人给了孟谨行极为强烈的内心冲击。
  他第一次认识到,人性的复杂带动了社会的复杂,作为干群关系最直接点的乡村干部,如果一味只想自身发达、不计百姓困顿,那么无数新时期的矛盾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激发出来。
  今天这些人因为不懂法、因为内心对权力存有恐惧而选择了出逃,如果有一天,当年轻一代开始懂法、开始不惧权威,那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居官位而思危境,方能保盛世平安,孟谨行第一次这样告诫自己。
  他要自己牢记,无论将来在仕途走到哪一步,都不能让自己的权力变成膨胀剂!
  “你肯定会有警察来救你吗?”马民偷偷来给孟谨行送粥汤时问。
  孟谨行看着那些用脏兮兮的布吸饱后重新被挤出来的粥汤,几乎落下泪来。
  他虽然因为父亲下台对人情冷暖有深刻体会,但他的生活始终处于衣食无忧的状态,底层百姓那种艰难也是他来桑榆后逐步了解的。
  但眼前的马民等人更让他了解到,这个世上还有一群因为权力腐化压制出的边缘人群,在过着一种没有身份、没有人权的生活。
  倒在碎瓦片上的粥汤黑而肮脏,但孟谨行没有任何犹豫,三两口就全部喝了下去。
  喝完后,他抹抹嘴说:“我相信会有人来。但究竟要多久很难讲,我不能坐等!”
  “那你想怎么做?”
  “你认识畅哥吗?”
  “认识,他今天就住在石场。独眼私下跟我说,大前天飞石砸死幕后老板的爹,那个畅哥过来办葬礼,办完了才会走。”
  “很好!”孟谨行点点头说,“与其等人来救,不如自救。”
  马民脸泛难色,“我们好多人都逃过,出不去。”
  “光逃没有用!”孟谨行说,“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抓住畅哥,其他人就会就范,乖乖放我们走。”
  “这办法好!”马民道。
  孟谨行当即开始吩咐马民,安排其他人一起分头监视畅哥和毛胡子、打手的行踪,随时向他汇报整合,从而摸出规律制定行动计划。
  马民等人开始分头行动,孟谨行也开始暗中活动筋骨。
  采石场的这些打手,除了铁臂吴,大多都是由原先的工友转变过来的,有蛮力,但不懂打人的技巧,才使得孟谨行得以保住一条命,虽然吃相难看了一点,总算没有伤到筋骨。
  他要在正式行动前,储存足够的体力,到时候亲手制住梁畅,让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好好吃点苦头!
  时至第二天上午,也是孟谨行到采石场的第三天,马民和其他五人一起来找他。
  “今天工头和好些打手都去参加葬礼了,我们干脆也别擒王了,趁这个机会逃出去吧!”马民对孟谨行说。
  孟谨行皱皱眉,“你们知道畅哥是谁吗?他幕后的老板又是谁?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尸体总是由警车来拉走?”他连问数个问题后说,“如果我没猜错,今天这个葬礼一定很隆重,外面来的警察也不在少数!这样内松外紧的状况,我们更不能麻痹大意才对。”
  “就算外面有警察,他们也是来参加葬礼的,哪有心思管这里?”小江北不以为然。
  “我不反对你去试试,为大家探路。”孟谨行看他一眼说。
  小江北立刻蔫了,“我也就说说。”
  “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关系到生命安全,所以不要轻易说说,免得后悔莫及。”孟谨行道,“还是按原计划,等他们喝多了回来再下手集中对付畅哥和铁臂吴。”
  大家都点了点头。
  孟谨行望向马民问:“动员过其他人了吗?”
  “我按你的意思,挑比较亲近,又一直想出去的动员,又说动了三个。”
  “嗯,人要发展,但不能盲目,免得人多嘴杂漏了风声。”孟谨行说着就让他们赶紧离开,免得被留守的打手发现少了好多人。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孟谨行对邬雅沁或老柴带人带营救所抱的希望越来越小,挟持梁畅带众人逃离采石场自救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定。
  午夜刚过,马民过来告诉他,畅哥带着工头等人回来了,大部分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有几个已经进工棚去找女工友耍乐子去了。
  “畅哥在哪儿?”
  “在铁臂吴的石屋里,也喝了不少,还带了个女的来。”马民说到这儿停了一下,“那女的一直在哭,好像让畅哥放了她。”
  “这个畜牲!”孟谨行怒道,“铁臂吴呢?”
  “在屋外守着,你猜得没错,他没喝酒。”
  “你马上去吩咐大家,分头朝石屋靠近,集中吸引铁臂吴的注意力,然后缠住他,只要我一制住畅哥,铁臂吴就起不了作用了。”
  马民答应着立刻与孟谨行分头行动。
  孟谨行一路摸到石屋后窗,将耳朵听近窗边,听到里面的声音后,他整个人都沸腾了。


 第035章 痛打梁畅

  石屋内,刘爱娇一身衣服已经被梁畅悉数剥落,喝得面红耳赤的梁畅一手拎着她的头发,一手搂着她的腰,在她苦苦的哀求声中霸王硬上弓。
  本想等马民他们发出缠住铁臂吴的信号才动手的孟谨行,此刻一腔怒火再不能抑制,一拳砸开窗子跳入屋内,趁梁畅吓得失去反应的一瞬间,将其一脚踹翻,拎过床上的衣服一把裹住刘爱娇的身体将她置于床上,返身抓起梁畅,膝盖朝他命根处连顶数下。
  梁畅杀猪般的咆哮惊动了门外的铁臂吴,推门闯入一见梁畅被打,正欲上前解救,一眼瞥见床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刘爱娇,飞起两步跨上床,一把抓起刘爱娇朝孟谨行砸过去。
  孟谨行没料到铁臂吴拿人当武器,眼见着刘爱娇飞过来,他不得不松开梁畅,侧身避开刘爱娇身体的来势,再伸手接住她,俩人一起跌倒在地。
  刘爱娇连番受打击,滚落一边,惊恐不能出声。
  孟谨行鲤鱼打挺跃起还击,已然慢了半拍,铁臂吴已将刘爱娇抓在手中,凶狠地威胁道:“狗日的原来装死!你信不信我杀了她?”
  梁畅已回过神来,双手捂在裆部,扭曲着脸,咬牙切齿地吩咐铁臂吴:“先别弄死他,给我一点点弄残他,敢打劳资,劳资今天要叫他比死还难受!”
  刘爱娇在铁臂吴手上,孟谨行投鼠忌器放弃争斗。
  铁臂吴自恃铁拳够铁,一拳头砸在孟谨行脸上,眼看着他嘴里飞出两颗牙,身体轰然倒地,也不捆绑,直接对梁畅道:“咋弄?”
  “想让劳资断子绝孙,劳资今天先弄残这狗日的!”梁畅吸着气恶狠狠地说,“把他裤子脱了,弄点辣椒水来,先给他好好搓洗搓洗!”
  铁臂吴听了嘿嘿冷笑,“好!”说着就把刘爱娇往梁畅身边一推,转身就出门去准备辣椒水。
  梁畅对孟谨行恨极,看他失去反抗能力,就想过去先踢上几脚解气,身体一动,命根子就抽疯一样地痛,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他倒吸着冷气,正欲张口开骂,却吃惊地发现孟谨行已然站起,并且迅疾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左右开弓直接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梁畅,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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