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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徐城炼油厂此时的控污水平并不高,会对周边造成一定的污梁外,单纯从城市发展角度来说,徐城炼油厂与周边的城区发展已经起了严重冲突。
市里以及徐城炼油厂一直都考虑迁厂这个问题,现成的方案及设计图纸都有好几套。
上市之时,市里以及徐城炼油厂的管理层都缺乏远见,将融来的近十亿资金浪费生产线改造跟其他投资上,没有果断迁址,拖到九四、九五年想迁厂时,没钱了。
炼油厂上市之后就持续亏损,增发融资、银行贷款不可能,市里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大的资金进行补贴。故而,徐城炼油厂的迁建,这几年每年都提,设计方案也做出几套,也都评审过,但就是没有办法执行。
如果能从梅钢获得四亿资金的注入,徐城炼油厂的迁建,几乎下个月就能奠基动工。
而且徐城炼油厂此时能开足的产能只有五十万吨,新厂在渚南产业园新建五十万吨的炼油项目,目前来说对地方财税及炼化产业链也不会造成什么直接的损失;只是未来的增长空间,会给沈淮迁到新浦去。
当然了,新浦未来真要建成超大型的原油码头,徐城这边炼化产业还有相当的发展空间。即使在运输成本上会损失一点,人力资源及科研水平上,徐城的优势还是极明显的。
徐城炼油厂迁建,为徐城主城区沿江区域发展腾出空间,根本性的从城市布局上改观周边区域的环境及城市质量,绝对可以作为一项政绩大书特书;同时徐城炼油厂迁建之后腾出来的旧厂址以及之前受徐城炼油厂影响的周边劣质地块,差不多有两千多亩工业用地,梅钢无意贪吃,留给徐城市绝对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徐城市政府,只要更改这块地的性质,用于住宅及商业地产开发,价值就会剧增;绝对要比从渚南产业园里划给梅钢建炼油项目新厂的工业用地,要值钱得多。
沈淮不贪这块地,说明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进退,也知道将这块地让出去,会让徐城市一批开发商或国资开发企业,成为推动梅钢接手徐城炼油厂并迁建新建的助力而非阻力;但同时也进一步证明,沈淮想梅钢接手徐城炼油厂,就是看中了借徐城炼油厂发展炼化产业的潜力。
从沈淮昨天故意泄漏消息刺激股价上涨以来形成的消息面,李谷也认识参与徐城炼油股票发行的地方国企、证券机构以及当初近乎给强迫认购股票的职工干部,都是极力支持梅钢接手徐城炼油厂的,这关乎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加上现在沈淮提出的借壳方案,李谷心想徐沛真要强行阻挠梅钢接手徐城炼油,而没有合适的替代方案出炉,还得要认真考虑地方上可能会对他形成的负面压力会有多大。
也难怪田书记说宋乔生不能用沈淮,是件好事。
从新浦港、徐东铁路改造到淮煤东出,就证明沈淮在大经济格局上的目光超过常人,而对徐城炼油厂的谋算说明他因利势导的手腕极强,而梅钢的业绩又说他将构想落实成根基的执行力非同寻常。
宋乔生真要能用好这个侄子,十年之后,班子成员怕是少不了宋乔生的一席。
不过这个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宋乔生真要能用沈淮,也就不是宋乔生了。
徐沛担心养虎为患,也是看得极准。
当然,他们积极去推动这件事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推动这件事将带来的政绩就不用说了。
而所有支持梅钢接手徐城炼油厂的地方势力,目前还只是单纯的支持这件事,田、徐推动这件事,就能获得地方势力的好感。
而从徐城炼油厂划出部分优质资产以及迁建腾出来的优质地段,徐沛则可以直接用来凝聚及形成他在徐城的嫡系势力。
这事徐沛要横加阻挠就是双输局面,特别是沈淮借机造势已经形成相当影响之后,徐沛阻挠就会输得更惨;而积极推动就是双赢,无非是谁赢得更多的问题……
孟建声以及省委早一步过来安排会见的工作人员,在酒店大门口等候。
李谷听到徐沛隔着车窗,吩咐孟建声联系徐城炼油厂的负责人过来参加接下来的招待晚宴,就知道徐沛已经接受沈淮的方案。拖延也无意义,以更积极的姿态去推动,这事才会对徐沛更有利。
车队停在安排会谈的楼前停下,李谷陪同田家庚下车,看到沈淮站在迎接人群之中。昨天捅出梅钢撤销上市辅导申请,他自以为得计,确实他是叫宋系内部存在的裂痕更深,但想到沈淮借以将图谋徐城炼油的意图迅速转在现实,又叫他心情复杂……
第六百一十四章势态(五)
拿官面文章来说,宋乔生与田家庚、徐沛在愉快的氛围下进行交流,宋乔生对地方发展经济建设工作进行了充分的肯定,田家庚、徐沛对宋乔生为地方经济发展提出的建设性意见表示赞同跟欢迎,这就为新浦港综合开发、徐东铁路改造、淮西煤炭资源开发以及梅钢接手徐城炼油等事定下基调。
淮煤东出的核心工程是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改造,整个项目投资将超过八十亿,考虑到当前的通胀水平,最后投资超百亿都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仅项目的设计立项、申报审批程序复杂,就是如此天量的建设资金筹集也不是短期能完成的事情,各方积极配合能在一年时间内完成筹备工作开工建设,都要算是神速。
不过,跟渚南电厂开工建设一样,梅钢接手徐城炼油以及徐东铁路东延线、淮能集团成立淮能煤业有限公司,涉及淮西煤炭资源开发,都可以视为淮煤东出构想的铺垫工程,这些都是可以先行实施的。
这种在合作项目上的彼此信任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些铺垫工程项目能否顺利开展,也可以视为各方对整个淮煤东出构想有无积极意态的衡量标准,不然哪方三五十亿资金给拖死在一个项目里,损失及打击都将是致命的。
在招待晚宴上,沈淮就与徐城炼化集团总经理、党组书记兼上市公司徐城炼油董事长的黎文曾等人见面。
黎文曾等徐城炼油的高层下午没有露面,也没有通过其他渠道传达什么积极的意愿跟信息,以沉默的姿态来应对给突然卷入漩涡中心的变局,在态度上可以说是消化的。
到晚宴露面时,黎文曾等人的意态又变得积极,可以说除了徐城市委书记徐沛的亲自推动之外,沈淮提出的方案也起到关键作用。
黎文曾年过五旬,虽然半辈子都在炼化系统里挣扎、爬腾,但此时已经副厅级国企高官,就算徐城炼油在梅钢接手后,有可能会有更大的发展,但于黎文曾个人来说,未必就得能偿失。
如果没有好的方案安置黎文曾这样的人,那他们就将是这件事最大的阻力;即使徐城市实行高压手段,将四亿股法人股直接交给梅钢接手,但徐城炼油内部所形成的巨大抵触情绪不消除,都会严重影响梅钢能否真正的消化徐城炼油所能带来的资源。
沈淮给出的方案,实际是同意黎文曾等人带一部分优质资产,从徐城炼油分离出来。梅钢主要只接手目前给徐城炼油造成亏损的主营业务,也可以说是徐城炼油当前最大的包袱。
这个方案显然要比硬生生的接盘跟人员剥离更有诱惑力,接下来无非是谈怎么分割资产了;最终的方案还要邀请持有流通股的证券机构参与讨论。
沈淮没有太多的时间参与具体的技术谈判,赵东、赵治民、潘成、徐闻刀等人的精力主要还是保证新浦钢厂建设及现有产能的运营——除了钱文惠、徐溪亭二人临时调过来进行财务及技术把关之外,沈淮就将具体的事情推给孙亚琳负责。
“你个浑球,虱子多了不怕咬,当真以为我们就是无底洞可以让你无限制的压榨啊。”孙亚琳回到房间里忍不住抱怨起来,“新浦航运集团才开始整合,恒洋船舶重工,除了恒洋方面的投入,我们也要跟着投一个亿的资金进去,业信银行更要发放两亿多的贷款;元旦过后,徐东铁路东延线工程就要开工,一年半时间建成,就要在一年时间里投三个亿的资金进去。现在徐城炼油虽然还没有开价,估计不会低于三个亿,你当你家是印钞票的啊?我是梅钢二厂的董事长,好,这次我留下来谈判,反正知道摊上你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到巴黎、伦敦、香港融资的事情,你个浑球不要想偷懒。”
虽然晚宴结束,沈淮他们这边还没有办法各自散去休息。
小姑、熊文斌还要应该二伯宋乔生等人,沈淮则把孙亚琳、宋鸿军、周知白、杨海鹏、褚宜良、郭全等人召集到他的房间里商量接下来的工作。
现在是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上马,孙亚琳她们也是给压榨得喘不过气来,接手徐城炼油,不单单是有借壳的运作,在渚南产业规划区内新建五十万吨炼油项目也是小项目,更主要的还是怎样利用徐城炼油的资源,在新浦新建更大规模的炼化项目。
“哎,我也不想的啊。”沈淮唉声叹气的说道,“我虽然一直都有研究徐城炼油,但也没有想过这么早就出手,我是打算等新浦厂建成之后再考虑发展炼化的问题,有时候是形势不饶人啊。现在的形势就是,你不逼自己,就是别人逼你。伦敦那边,是不是等我先回霞浦,在县长的位子坐上一两个月,坐坐热才过去?”
沈淮这么说倒不是唬人,他确实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对徐城炼油下手。
徐城当前的基础,不适合发展大炼化,而淮海省内最适合发展大炼化的,目前只有新浦,故而沈淮也不怕这块肥油有谁能抢在他前面下嘴。
在他的计划里,是打算等到新浦钢厂建设投产后,再考虑在新浦大规模的发展炼化产业集群。那最早也应该在半年之后。
后面的变化也是他所料想不到的,只能跟着提前应变;这也将给梅钢带来极大的资金压力。
“现在国内及东南亚的经济发展都有些过热,我们要警惕经济周期的来临。”给邀请过来参与议事的梁荣华,声音沙沙的,提出的意见却是掷地有声,他说道,“在炼化项目上,我建议梅钢要尽可能多的争取注资,减少债务融资,不然业信银行就要对梅钢提出风险警告了。”
目前业信银行在淮海省的贷款业务,有超过一半都集中梅溪、新浦两地,一方面说明业信银行在梅溪、新浦的业务形势大好,但同时也意味着与梅溪、新浦发展有着休戚相关的风险。
一旦梅溪、新浦建设遭受大的经济周期而受挫,业信银行的放贷资产风险度就会急剧上升。
在项目建设里更多争取注资,而非过度的依赖于贷款等债务投资,在大的经济周期来临之时,给抽资而导致的风险就容易受控一些。
新浦钢铁厂目前主要是梅钢联合西尤明斯、飞旗实业等方联合注资建设,包括西尤明斯近一亿美元的设备、技术资产以及霞浦县以新浦开发集团提供的四千万美元工业用地外,梅钢、飞旗实业以及众信、鸿基联合注资超过三亿美元,使得新浦项目的债务保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之下。
而新浦开发集团、梅钢所承担的债务水平相对来说,就极高了。
新浦开发集团承担了新浦港、临港新城的基建重任,在建设形成一定规模之前,土地转让收入有限,目前承接的银行贷款超过六亿。
梅钢虽然一厂、二厂的盈利水平很高,但参与的投资规模更大,对新浦钢铁厂总数达十亿元的出资,主要都来自贷款。
现在梅钢集团含一厂、二厂以及对梅溪电厂、梅溪港的持股在内,净资产也就十三四亿。要是为了接手徐城炼油,再接手三到五亿的贷款,梅钢的总债务将超过十六亿,巨额债务是一方面,另外每年要为此承担逾亿的财务支出也是直接影响盈利水平。
此外鹏悦、渚江投资、梅溪开发集团以及东华京投都承担着为数不少的债务。
要是明年底,徐东铁路改造项目启动,梅溪开发投资集团要参与进去,还要额外承担一亿美元的融债。
什么事情都是双刃剑,沈淮不利用核心平台承担这么高的债务,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聚拢如此庞大的资本发展梅溪、新浦,但同时也要承担随之而来的财务风险。
以前跟二伯宋乔生他们没有翻脸,真遇到什么危机,可以厚着脸皮去求援;以宋系的能力,以长期债权形式往梅钢注入十亿、二十亿甚至更多的资金支撑梅钢的持续扩张,都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的情况,梅钢一旦遭遇危机,就是别人对梅钢下手的良机。
小姑目前还只是表面上控制淮能集团,实际上淮能集团更是二伯宋乔生他们未来对梅钢趁火打劫的一座桥。
对梁荣华的提醒,沈淮咧嘴笑了笑,带着些无奈的语气,跟梁荣华说道:“我们真是将脑袋别在腰上做事。不过我这次还是要请业信银行支持我们,万一将来真要出什么问题,我个人会退出去。”
梁荣华知道沈淮这般承诺的背后是什么意思,轻叹一口气,说道:“无论是业信银行还是长青集团,都不是一个人能做最终决定;我个人当然是支持你的。”
即使将来可能会遭遇财务上的危机,但梅钢现在已经形成跟真正加紧建设的体系基础是没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只要沈淮个人愿意退出去,愿意进来接手的资本势力,绝对是大有人在。其他不说,就是现在,也绝对有人愿意向梅钢注入三五十亿的资金换取对梅钢的控制权。
相比较沈淮跟梁荣华身上背负的压力,宋鸿军则要乐观得多,笑着说道:“你们也真是的,挺好的一件事,叫你们说得这么悲壮。只要新浦钢铁厂明年九月前顺利建成投产,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
“你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沈淮侧过头问宋鸿军。
“啊?”宋鸿军问道,“我是在想等会儿去哪里吃夜宵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沈淮无奈地拍拍脑袋,说道,“我跟梁行长在讨论炼化项目的融资问题。新浦要上新的炼化项目,需要三十亿到五十亿的资金。如果这笔资金都是以债务融资的形式筹集,就算明年九月前新浦钢厂能顺利建成投产,也无法化解里面的巨大风险。”
“啊。”宋鸿军一愣,说道,“你们说这个啊?鸿基跟众信不算,梅钢及关联企业承接的债务已经超过三十亿,你小子还想着再背三五十亿啊,你的心比我想象要贪得多啊!”
孙亚琳不屑地看了宋鸿军一眼,说道:“真该把你踢出去,不带你玩。矛盾是双方面的,引进外部注资多了,我们的控制力就会给削弱;承接融债多了,我们要承担的财务风险就会骤增——不然你以为我们在担心什么?”
沈淮笑脸看着孙亚琳“教训”宋鸿军。
目前看上去孙亚琳是绝对控制众信产业投资基金,她爸孙启善将八千万美元的资金注入其中,将众信控制的投资资产扩到两亿美元。
现在梅钢运营及建设势态一切都很良好,所以孙启善不会干涉众信的投资行为;一旦这边出了大的问题,孙启善就算为了他八千万美元的资金安全,也不可能说一点都不干涉了。
这边真出了什么问题,不仅沈淮他要退出去以保大局,孙亚琳也可能将被迫交出众信的控制权——在巨大利益面前,这里面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
包括梁荣华的支持,也不是无限制,就算梁荣华个人支持梅钢,但梁荣华还只是业信银行省分行行长,上面还有总行的意志存在。
宋鸿军咧嘴笑道:“太深的东西,我没有你们精,但我相信一点,只要国内经济不出问题,我们就不会有大问题,怕个鸟。”
沈淮哈哈一笑,说道:“也对!想太多无益,就是刀山火海在前,还能不闯?”
第六百一十五章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