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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手拉着手一起回屋,一边走严承悦一边小声道:“郑先生为人很是不错,确也是有才能的,只他那位夫人有些……时间久了你便知道了,我告诉你一声是想叫你离她远着些,莫惹了麻烦。”
李鸾儿听的抿嘴笑了:“你这话说的,如今郑先生到咱们家做幕僚,就是想咱们的势呢,他那婆娘以前说不得是个厉害的,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她又能怎样,便是她自己不清楚,郑先生若是聪明的还不与她分说,我倒还没见借住别人家还和主人闹别扭的,这事你且别管,待我会一会她便知。”L
第四六九章偷听
秋雨连绵,带着几分寒意,浇的一树树枯黄的叶子落到地上,尤其是御花园中落叶落花成堆,化成一块块花色的毯子。
收拾御花园的小宫女太监在正午无人时忙着打扫,一队宫女拿着扫把忙着打理秋海棠下的落花,旁边有几个小太监拿着剪子修剪一小块种到一起的各色玫瑰,将开的正艳的或者有几朵半开的花枝剪下来,打算拿去讨各主子屋里的姑姑们的欢心,好能趁机换个好去处。
一个身着浅绿衣裙的小宫女将扫把放到地上,坐在青石上敲着腿,对身着深绿衣裙的宫女笑了笑:“玉姐姐,坐下歇歇吧。”
深绿衣裙的宫女将扫到一处的落花收起来放到布囊中,将扫把放好也跟着坐在大青石上:“咱们歇一会儿便回去吧,说不得再有一会儿功夫主子们就该出来游玩了。”
浅绿衣裙的宫女答应一声,拉了那位玉姐姐小声道:“玉姐姐,我听说送到别院的李美人前儿生了一对龙凤胎,官家很是高兴,说不得这位李美人马上便要回宫了,想来回来便要升位份的。”
那位玉姐姐也压低了声音:“我也听说了,只后宫那些嫔妃美人今儿你升明儿我降的也没个准数,也不干咱们的事,还是少打听为好。”
浅绿衣裙的宫女点头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将声音放的更低:“玉姐姐,你与曹萍原先关系很是要好,曹萍托了曹公公的关系跟了李美人,若是李美人得了势,曹萍恐怕要……若是她回来。玉姐姐便去拜访一下,也叫她帮着您换个好去处,总是在御花园里洒扫能有什么出息。”
“我瞧着这个便好。”玉姐姐浅浅笑着:“在御花园里清静,除去洒扫辛苦一些,倒是比旁的地方还悠闲。”
“姐姐这般想也没错的,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在宫里熬到二十多岁一般都要放出去。我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进宫来便是因着家里有些过不下去,这才进宫来伺侯主子们的,要真是出了宫。到时候家里爹娘指不定要嫌弃,便是爹娘不嫌弃,兄弟们也不乐意养活,咱们靠什么过活?为着将来打算。就该寻个好下处,多得些赏。多存些钱,等出了宫也能自己过活,不用讨人嫌,仰人鼻息过活。”浅绿衣裙的宫女一脸的愁容:“我是没那样的福份。可姐姐不同,曹萍对姐姐好,姐姐真该求她的。”
玉姐姐也听住了。好半晌才道:“你说的也是,等她回来我试试吧。若是能成便是好事,不成也没什么。”
这两个人只顾说话,倒有些忘了时间,才想起该回去了,便听到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
玉姐姐拉着那个浅绿衣裙的宫女拿了扫把矮身一钻,便钻进青石旁的一处大石洞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起来,玉姐姐捂着那个浅绿衣裙的宫女的嘴,对她摇头,示意她莫要出声。
又听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铃铛,这处开阔,拿了垫子过来,我坐在这里歇歇。”
又听一个宫女的声音:“您且等着,我这便去拿。”
玉姐姐低头暗想一时,想起这个铃铛是谁了,正是得宠的白美人的心腹之人。
浅绿衣裙的宫女大约也想到了,对玉姐姐眨眨眼,两人会意一笑,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应该是铃铛拿了垫子回还。
过了一小会儿,就听白美人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几日官家怎么了,好些天没见我了,我又排了新书,却是没人听的。”
铃铛小声劝着:“您莫愁,说不得官家因朝政繁忙顾不得玩乐,指不定过几天就想起您了,这宫里还有谁比您说书说的好呢,只要官家想听说,便只会传您过去伴驾。”
白美人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紧接着,白美人笑着念了一段旁白,倒是吐字清晰听起来又好听,跟唱歌似的,叫玉姐姐和那个浅绿衣裳的宫女听住了,两人想着也难怪官家这般宠爱白美人,便是不瞧白美人的容貌,单这个嗓子,说的书这样好听便得多宠着些。
又听白美人唱了一段,紧接着讲起故事来。
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唱完,白美人小声的叹息:“我愿是那多情娘子,可惜无有惜花郎君相伴,官家虽好,只后宫里这么些人,今朝我得了宠,明朝我容颜老去时,怕如落花一般零落成泥。”
好一阵沉默,又听铃铛劝道:“您这样想便不该了,后宫这么些人,可只您得宠,旁的那些人难道就不是如花美眷么,只不得官家喜爱,比起她们来,您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你说的也是,我得懂得惜福。”白美人笑了起来。
铃铛小声道:“奴听人说宫外的李美人生下皇子皇女来,官家正高兴着呢,说不得过几日就将李美人接回来,李美人进宫早,很有些人脉,又生了皇子,若是回来肯定得提位份,官家也不定就想起以前恩爱日子来,又宠起李美人来。”
“李美人。”白美人恨声道:“我费了多少劲教唆那郑美人与她做对,好容易官家将她贬为美人,又将她赶出宫去,谁晓得她命这般好,竟是,竟是怀孕了,且能平平安安生下皇子来,要是叫她回来,我又怎么出头。”
“正是呢。”铃铛一脸愁容:“李美人可是个精明的,原官家最宠的又是她,她长的样子也好,要是……”
“不忙,且等我想想法子。”
白美人一摆手,两人沉默一阵子,接着就听白美人道:“李美人得宠一是因着容貌,二是因着家世背影……”
铃铛冷笑出声:“不过是个农女,有什么家世?”
白美人斥了她一声:“糊涂东西,她是农女出身,可如今却不是农女,谁叫她兄姐俱争气呢,人家的哥哥虽是傻子,可一身武艺又是力大无穷的,在边关守卫立下战功,又有救驾之功,如今天下虽看着太平,可北有鞑子南有倭患,官家眼瞧着是要重用那个李傻子的,又怎能对李美人不好,还有她姐姐嫁给严家的长孙,严家什么样的人家,那可是国朝的大忠臣,大将军……”
“啊呀。”铃铛惊呼一声:“李美人的娘家这样厉害,那,那您可……要是她回宫来,哪里还有您的立足之地呢。”
“说的也是啊。”白美人笑声中都带着愁:“你且想想,我得宠可不就是因着她出了宫么,大约是官家没有合心的人了,才多宠我一分的,要是她回来,官家指不定就把我抛到脑后了。”
石洞中的玉姐姐想着白美人这话恐也是有道理的,白美人和李美人比起来家世背景比不过,容貌比不过,和官家的情分比不过,如今李美人又多了皇子皇女,整个后宫里还有谁比得过她的。
又是一片静默,过了约摸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听到铃铛的声音:“那您该怎么办?您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总得想个法子吧。”
“如今想要叫官家厌了李美人,也只能从她娘家人身上着手,李美人娘家的人若是有个行差就错的,官家也未必能容得下她。”
白美人恨声说了一句,又听掌心拍在石头上的声音,想来应该是白美人气恨之间打出去的。
“奴想着李美人生了皇子,如今正在月子里不宜挪动,她在外边官家也不宜封赏,恐会叫她娘家人进宫来坐坐以示恩宠的,如此,咱们便瞧着些,等到李美人娘家人进宫,您再想个法子栽赃便是了。”
铃铛小声说着话,她说的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白美人笑了:“不枉我这样看重你,你确实比旁的人机灵。”
“您过奖了。”铃铛也笑了。
之后便是白美人和铃铛说些闲话,玉姐姐和另一个小宫女躲的只觉辛苦,两人腿麻的都快支持不住的时候白美人才起身:“原是细雨如丝倒也有些情调,这会儿子眼瞧着雨要大了,咱们先回去吧。”
又是一阵动静,过了好一会儿玉姐姐才一屁股坐倒,浅绿衣裳的宫女也跟着坐下,两人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才相互搀扶着起身。
“玉姐姐,这,这该怎么办?”
浅绿衣裳的宫女都快哭出来了:“咱们听到白美人的话,她不会,不会害了咱们吧。”
玉姐姐一皱眉头:“莫胡说,白美人又不晓得咱们听去了,再者,这里除了咱们两人再没旁的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浅绿衣裳的宫女这才松了口气,之后却是一喜:“姐姐,白美人想加害李美人的娘家人,要是,要是咱们送个信,说不得能借光呢,最次李美人回宫后把咱们要过去,或者咱们求她给咱们些嫁妆把咱们打发出宫,咱们俩年纪又不大,这会儿子出宫还能寻个好人家。”
“莫打歪主意。”玉姐姐瞪了那个宫女一眼:“宫里人都是成了精的,谁知道咱们透了信出去是好是赖,要是李美人看不惯咱们两个,说不得是要倒霉的。”
浅绿衣裳的宫女吐了吐舌头:“话虽如此说,可咱们这样长久下来也不是个法子,都说富贵险中求,我想着咱们该当豁出去试一试的,成了皆大欢喜,败了最多烂命一条。”L
第四七零章陷害
“严卿来了,坐。”
德庆帝端着笑脸指指一旁的椅子,等严承悦坐下后又笑道:“朕听说严卿的腿好了便想召你来瞧瞧,只这段时间没空闲一直到如今才能见着你。”
“微臣谢陛下关心。”严承悦起身要施礼,德庆帝右手一压:“莫多礼,今儿咱们君臣好好说说话。”
严承悦再度坐下,就听德庆帝道:“严卿有才学又实干,朕极赏识,只原来严卿腿上有伤,朕怕严卿不方便到底不敢重用,如今严卿的伤好了,朕也算是又添了臂膀,今年鞑子屡次犯边,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才能数次击退鞑子,朕也有心要奖赏这些将士,只是朝中无钱,朕如今莫说奖赏了,便是粮草军饷都有些筹不上来,朕极为烦心,今儿见严卿好了,倒是解决了朕的后顾之忧,朕想叫严卿到户部帮着筹备粮饷,卿可愿意?”
德庆帝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严承悦便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抱了抱拳:“臣愿意为君分忧。”
“好。”德庆帝一拍桌子:“卿果然忠心,朕如今得用又信得过的也唯卿了,但愿卿能早日解了朕的后顾之忧。”
严承悦赶紧起身见礼:“臣当竭力抱效陛下。”
德庆帝起身将严承悦扶起,很是演了一出君臣相得的戏码,又跟严承悦讲了讲户部的一些事情,便开始闲聊,他知李凤儿生产的时候李鸾儿便在跟前,想来严承悦也知道一些事情,便问严承悦可见过小皇子小公主。
严承悦想都没想便道:“臣当时在门房处等侯臣妻,哪里能得见皇子公主颜面。回家后听臣妻说起,据说小皇子极像李美人,小公主却跟陛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一行说一行想着官家都没见过他自己的儿女,自己一个外臣若说见过岂不是找死,便是见过也得说没见着,更何况他确实没见过了。
“真的?”德庆帝一听这话果然心头大喜:“朕的公主果然像朕?”
严承悦郑重点头:“据臣妻所说确实像陛下,臣妻还说小公主长的秀气。又说小皇子长的也好。只是怕长大后太过艳美,庆幸小皇子生在帝王之家。”
说起来,严承悦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好。似乎有碎嘴的嫌疑,可是,他面对的是一朝帝王,还是一个因着有了儿女欢欣鼓舞的帝王。自然话就多了,便是知道有些不合宜。却也将话说了出来,为的便是叫德庆帝放心。
“你家夫人这话说的很是。”德庆帝越想越是高兴,不由点头:“小皇子若长的像凤儿,确实太艳了些。不过,那是朕的儿子,长成什么样子都无碍。朕倒也高兴他长的像凤儿,若不然。两个孩子长的都像朕,凤儿该不高兴了。”
严承悦听的一阵无语,垂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德庆帝只顾自己高兴,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搓着手兴奋的胡言乱语好一阵才冷静下来:“等孩子满月了朕去瞧瞧,凤儿做月子这段时间还得劳烦你家夫人多加照顾着些,以后,朕定有重赏。”
“不敢。”严承悦连忙推辞:“臣妻照顾李美人是应有之义,哪里能要陛下的赏赐。”
“朕说话算数,说赏便必得赏的。”德庆帝摆了摆手,又问了严承悦一些事情,这才笑道:“瞧着时候也不早了,朕便不多留你了,你且去吧。”
严承悦行礼才要告退,忽听德庆帝道:“凤儿在宫里时最喜御花园那株玉壶春,只她在外边也瞧不见,你去御花园将那盆花带了给她捎去吧。”
严承悦步子一顿,转身谢了礼这才离开。
他前脚走,德庆帝后头便道:“凤儿再忍耐一些时候,朕肃清宫帏便将你接回来。”
严承悦从万寿宫出来,叫了个小太监引路,转身朝御花园走去,御花园在皇宫的最北方,是后宫重地,原严承悦是不想到御花园的,只德庆帝下了令,他也不好推辞,他一个人去有些不合宜,便叫了个小太监跟着,他本想着去御花园带了那盆玉壶春便走,哪知道一路上遇着好几个宫妃,他都得小心的避过,难免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到严承悦到了御花园的时候时已近午,他叫住那个小太监问道:“那盆玉壶春在哪?”
小太监站在一旁垂头笑笑:“在菊园呢,索性您来的正好,这几日各色菊花开的正好,娘娘们每日都来赏菊,若您来的早些,怕是菊园里人多您不好进去,这会儿子娘娘们都累了,再加上日头大,娘娘们怕晒,便都回去了,您正好过去拿了那盆玉壶春。”
严承悦笑了笑,随手扔给那个小太监一个荷包:“头前带路吧。”
菊园在御花园的东北角,旁边有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名堆秀,又挨着一个汉白玉砌的养鱼池,倒是很幽静。
严承悦到了菊园时,一眼便瞧见那盆正放在古树之下的玉壶春,此时玉壶春正值怒放之时,白色的花瓣细长卷曲,上面带了红痕,清雅中又带着几分艳色,倒是和李鸾儿有些仿佛,严承悦一瞧便明白李凤儿为何这般钟爱玉壶春了。
他便想着,回去是不是也好好的寻摸一盆玉壶春送给李鸾儿。
小太监笑着一指那些菊花:“您瞧,那不正是玉壶春么,原李美人在宫里时是极爱的,去年秋还特意来赏花,一直到这花花期过了才不过来的。”
严承悦笑笑,举步过去便要搬那花去。
他才将花盆搬起来,便听到两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哎,你……你怎这般大胆,敢来御花园偷窃。”
严承悦回头一瞧,却见两个穿粉着绿的美貌宫女正朝这边走来。
他搬着花盆没有说话,而是朝那个小太监示意,他原意是叫那个小太监给这两个宫女解释一下这花是官家叫他搬走的,哪里料到那小太监突然间竟是转身跑了。
严承悦这会儿子意识到了事有蹊跷,怕是宫里有人要对付他的。
到了这种时候,严承悦倒也不慌张,他弯腰轻轻将花盆放下,起身往两个宫女身上瞧了两眼,却已经将这两个女人的样貌牢牢记在心中:“两位姑娘,今日官家召见于我,临走时赏了我这盆花叫我带回去,并不是我要偷花的。”
那两个宫女走近了也在打量严承悦,两个相视笑了笑,眼中有几分得意,掩了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