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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你备个帖子送去严家,请严公子后日来家中吃酒。”
说完话,赵老夫人转身就朝外走去:“我累了,且去歇着了。”
冯贞儿低头咬牙,满脸的恨意。深吸一口气笑着追上赵老夫人:“老夫人,还是我扶您吧。”
顾家
顾呈坐在主位上,和几个年事已高的族老商议事情。
顾氏族中已无人。顾呈虽然不过是个六品闲职,可在顾家却算得上最显贵的一支了,其余顾家人都是平民百姓,且家中都不富裕,因此,几个族老也是瞧顾呈脸色的。
见顾呈对几位族老笑着拱手:“今日来请诸位叔伯是有一事相商。前几日我梦到故去多年的钟氏,她向我哭诉说是没有子嗣。恐以后无人祭享,哭的我心甚痛,我与付氏商量一番,想将英哥儿记在钟氏名下,算是钟氏子嗣,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位年纪最老的族老沉思一时笑了起来:“这是该当的,你家唯有英哥儿一个,原就该放到嫡母名下养着,在付氏名下像什么样子,没的损了英哥儿前程,如今你想开了,我们哪有不愿意的。”
其余族老也都纷纷出言表示赞同,顾呈瞧了也是很高兴,连连点头:“既然如此,便择吉日开宗庙改族谱吧。”
一族老道:“隔三日就是吉日,呈哥儿若是愿意,便择在那日吧。”
“您会瞅这个,就听您的。”顾呈点头同意下来,又叫顾英拜谢几位族老。
才说定了这件事情,还没送族老们出去,便听门外有人道:“这是怎么的?商量事情呢?”
那偌大的声音一传来顾呈就是一阵头疼,没办法只得起身笑着迎了出去:“鸣鹏来了,快进来坐。”
原来,来的人正是钟鸣鹏,他进得门来,给众族老见了礼,笑问:“你们商议什么呢,怎的这般郑重其事。”
几位族老也都认识钟鸣鹏,知道他是故去的钟氏的娘家兄弟,便想着这事也没的瞒着他的,一族老笑道:“好事,我们商议好事呢,这不,你姐夫说你姐姐无子嗣,怕对身后事不好,便想要将英哥儿记在你姐姐名下。”
顾呈原想瞒着,可没想到族老们竟然说出口了,他暗中咬牙,也是满心的紧张,笑着看向钟鸣鹏:“我是这么个意思,总归你姐姐只宛儿一个女儿,到底是没有子嗣怕是……”
“怕什么?”钟鸣鹏大大咧咧的坐下:“宛儿难道不孝么,宛儿逢年过节可从来没有忘了备齐东西祭拜姐姐,倒是你那英哥儿可曾祭拜过?亲的就是亲的,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是旁人可比的。”
“话不能这么说。”顾呈擦了一把汗:“到底有个儿子还是好的。”
“好不好的得看怎么说,亲生儿子自然是好。”钟鸣鹏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弹弹衣襟:“可要是给旁人养儿子,那就指不定怎么着了,谁知道你那儿子以后祭拜的是我姐姐还是他的生母,若是个白眼狼,岂不白白抬了他的身份。”
第三五二章续弦
“你说谁是白眼狼?”
一直站在顾呈身后的顾英可没多少忍耐力,被钟鸣鹏给气的蹦了出来,一双鹰眼怒睁望向钟鸣鹏。
“英哥儿!”顾呈一看这可坏了,赶紧喝斥住顾英:“有这么跟你舅舅说话的么……”
顾英虽然生气,可对顾呈还是很孝顺的,重重哼了一声,又站回顾呈身后。
钟鸣鹏却是不气,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看到了吧,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我不过说了两句话,瞧英哥儿的样子,几乎要把我吃了,放到宛儿身上,不说我说上两句,就是我打她几下子,宛儿还得恭恭敬敬的给我赔不是呢。”
顾英更加生气,顾呈赶紧陪笑道:“他不过是个孩子,难免脾气冲些,你甭跟他一般见识。”
钟鸣鹏挖挖耳朵:“我跟他有什么关系?犯得着一般见识么,总归啊,我今儿来是将话撂在这里,我姐姐只宛儿一个骨肉,旁的我可是不认的,你们若是真要开宗祠将旁的人记在阿姐名下,可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这句话,钟鸣鹏扭头看向顾英:“你甭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你算是好的了,没有嫡母调教,又是顾家唯一的哥儿,根本没受过委屈,你很该去别人家看看那些庶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钟鸣鹏不管顾呈父子的脸色,哈哈大笑两声:“成了。我话说到这里也该走了,省的在这儿碍眼。”
“你!”顾英对钟鸣鹏怒目而视,顾呈却紧走两步:“鸣鹏。鸣鹏,你……这是我顾家的事,钟氏既然嫁到顾家,那她的事便由我说了算,要不要将英哥儿记在钟氏名下你说了不顶事。”
钟鸣鹏没有回头,自顾自的向外走:“顾呈啊顾呈,你很该去读读大雍律法。去看看我说了顶不顶事。”
顾呈这才想起大雍律法中确实有一条,是说的家中嫡妻如果在世的话。要将庶子庶女记在其名下要经过嫡妻同意,若是嫡妻去世,便要经过嫡妻娘家父兄允许,才能将庶出子女记于其名下。
想起这一条来。顾呈恨的咬牙:“钟鸣鹏,你是不是铁了心的要与我做对。”
此时,钟鸣鹏已经走到院中了,他爽朗笑声传来:“我不过是不乐意有人恶心阿姐,也不愿意认下什么外八路的人做外甥,我的外甥只宛儿一人。”
最后一个字传来,钟鸣鹏已经出了顾家庭院。
顾家几个族老相顾失言,过了许久,那年纪最大的族老才颇有些为难的问顾呈:“呈哥儿啊。你看这事闹的……”
顾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胸中怒火,不过,他还是觉得心胸之中极难受。憋着一口气憋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大伯,这事我会想法子的,今儿叫几位劳累了,是我的不是,我送各位出去。”
几个族老叹了口气,很为这件事情没办成而惋惜。
他们知英哥儿读书上很有些天份。想着英哥儿若是上进,说不得也能得个官身。到时候,顾氏一族起码还有个人庇护,自然,英哥儿以后上进到如何地步和其出身也有很大的关系,他们都很乐意看到英哥儿寄养在嫡母名下,如此,英哥儿便是嫡出,不管是科考还是做官对他都是有利的,可惜啊,人家钟家不同意,这事怕是不成的,那么,英哥儿庶出的身份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绊脚石。
才送走了几位族老,顾呈回转还没有歇过一口气来,就见顾英满脸怒意的走来,在他身边站定,顾英怒冲冲道:“父亲,儿子以后必然不会再叫人如此羞辱,英雄不问出身,儿子就是不记在嫡母名下,想必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父亲别为儿子操心了。”
别人气他倒还罢了,就连顾英都不理解他一番苦心,顾呈气的眼前都发黑,想都没想一巴掌扇过去,狠狠的掴在顾英脸上:“孽子,孽子,你想气死我不成……”
顾英挨了打,跪到地上挺直了脊背,满脸的不服:“儿子就是姨娘生的,说到哪里身份都变不了,与其因为儿子叫父亲为难,还不如咱们安安生生的呢,儿子努力读书上进就是了,儿子就不信拼了命的努力就不能翻身,若是儿子有朝一日显达闻名,谁还会计较儿子的出身。”
“唉!”顾呈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还没有被官场和岁月摧残过的顾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儿。”付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心疼的扶起顾英:“都是娘不好,都是娘身份卑微,你若不是投生在娘的肚子里,又何至于受今天这种苦楚。”
说着话,付姨娘哭了起来,顾二娘子跟在付姨娘身后也是拿着帕子擦泪:“娘,你莫说了,我和英哥儿从来都不后悔做娘的儿女,娘给我们的疼爱不比任何人少,我们又怎么忍心……”
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子三人,顾呈满心的懊恼,又是重重叹息一声:“行了,我再想想法子,等明儿我去钟家和鸣鹏谈谈,我和他好好解释一下,指不定这事就能成了。”
只是,顾呈并没有去成钟家,在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人传顾呈进了宫。
顾呈一路上紧张不安,满心的忐忑,等进了万寿宫之后,更是紧张的额上都冒出冷汗来了,他站了许久,屋里静悄悄没有一丝儿的声音,顾呈更是怕的腿都软了。
就在顾呈几近要崩溃的时候,听得内门一阵响动,紧接着,德庆帝带着两个小太监从内屋走了出来,等德庆帝坐到龙案后,这才看了顾呈一眼:“顾呈啊,坐吧。”
顾呈又哪里敢坐,赶紧弯腰施礼:“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微臣站着就好。”
德庆帝点了点头:“你乐意站着就站着吧,今儿朕叫你来是有一事要嘱咐你一声的。”
“陛下请讲。”顾呈额上的汗都掉到地上,他却不敢擦上一下。
德庆帝抬头一笑:“说起来,朕还得叫你一声姨丈呢!”
这一句姨丈可把顾呈吓坏了,他赶紧摆手:“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的嫡妻是母后的嫡亲妹子,你也当得起朕一声姨丈,不过啊,朕倒是听说你与朕的表妹关系有些不睦,都是亲生父女,哪里闹的那样,朕就想着给你们调解一番,今儿找你来,是想和你说道说道。”德庆帝摆了摆手,早有小太监送上香茗。
“臣与臣女并没有什么,没什么不睦的。”顾呈小心的回答了一句。
“哦?”德庆帝吹了一口茶水,用杯盖撇去浮沫:“没有不睦就对了,说起来,只表妹是你真正的骨肉,那两个……叫什么顾英和顾寿的,不过是个玩意生下的,若是放到以前,连入宗祠的资格都没有,又何必在意,你说是也不是?”
顾呈心中发苦,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过了许久才苦着脸道:“陛下说的是。”
“本来就是嘛,妾通买卖,又何必当真,放到唐朝时候,那顾英和顾寿也不过是表妹的奴仆下人。”德庆帝笑着喝了口茶:“顾呈啊,姨母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也只有她生下的骨血才是真正的顾家人,你明白不明白?”
“臣明白,臣明白。”顾呈吓的只一迭声的顺着德庆帝,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
德庆帝这才满意,放下茶杯笑了一声:“朕知你对姨母情深意重,自姨母去世之后便不再续弦,朕也极佩服你的痴心,不过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府里要总是没个人管着也不像样子,朕前儿与母后说起此事来,母后也说你不容易,要朕拉你一把,朕思前想后,便在众多的贵女之中挑了个好的与你做继室,往后啊,你家里也有个正经的女主子管着,也省了许多狗屁倒灶的杂事,你看,朕这事做的好不好,对不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君臣父子之道,顾呈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德庆帝说要了他的命他都不敢有怨言,更何况德庆帝只不过是要他娶妻续弦了,他哪里敢说不好:“臣谢陛下厚爱。”
顾呈跪在地上嗑了头,等他嗑了三个响头之后德庆帝才慢悠悠道:“赶紧起来,你怎么跪下了,你可是朕的姨丈,怎么还与朕这般客气。”
顾呈苦笑一下,万分艰难的起身:“陛下对臣的体恤臣不胜感激,唯有嗑几个头才能表达臣的这番心思。”
“好了,既然这事你同意了,那便出去吧。”德庆帝摆摆手。
顾呈行礼告退,才走到门边,就听德庆帝道:“瞧朕糊涂的,竟忘了与你说要给你续弦的究竟是哪家的贵女,是……”
德庆帝身后一个小太监机灵的回道:“回陛下,是前平虏将军马涛的妹子马氏,马氏今年三十六岁,说起来虽说比顾大人年纪小,可也算是相配。”
顾呈听了这话好悬没有跌倒。
他跌跌撞撞的出了宫,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平虏将军马涛的妹子,马涛的妹子……
第三五三章眼药
这平虏将军是何许人也?
要说起来,平虏将军马涛在京城也算是顶顶有名的。
马涛出名在于他的残忍,他打仗的时候不要命,对待异族极其的残忍,在他的家中你可见到人皮做的手鼓,人的头盖骨做的灯盏,腿骨做成的手杖……
在他的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冤魂,他能在前脚还笑时,后脚便能将刀子插入你的胸膛,在京城,马涛有着小儿止哭的作用,哪家孩子不听话了,啼哭不已,就会被其母吓唬,说是马将军来了,那孩子立马吓的不敢再哭。
据说,马涛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他家人的不幸造成的。
马涛家住在边关的一个小山村中,马涛是家中长子,被家人无限宠爱长大的,虽然家境不是多好,可是,马家还是集全族之力供养他读书习武,马涛也很上进,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举,在中举后因为年纪小并没有参加春闱,而是和几位好友相约出门游学。
他游学几年自认为增长了许多见识,是应该参加春闱的时候了,便举冲冲的回家,哪知道,他一回到家中,却见到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他的爷爷、父亲、兄弟……马家所有的男丁全部被叩边的鞑子杀死,爷爷的头滚在地上,父亲被剖开了肚子,他最小的兄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是……肠穿肚烂。
而马家的女眷则是被那些畜牲给糟踏了。一个个死不瞑目。
马涛带着滔天的恨意含泪埋莽了亲人,在埋莽亲人的过程中,他一个个的检查亲人身上的伤口。一点点全记在心中,在他埋了自己母亲之后,却发现他的妹子不见了。
马涛也顾不上埋莽其余人,先就疯了似的寻找妹子,只是转遍了整个村子都寻不着,他还以为妹子被鞑子给捉去了,便想着埋完亲人之后便想法子救回妹子。
哪知道。他还没埋完人,他的妹子马婷就回来了。马婷见到家中的情形,一时接受不了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好几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马涛实在看不下去将马婷拖出来揍了一顿。放了狠话才叫她重新焕发了生机。
原来,马婷这日是去外祖家了,这才免遭于难,马涛有些庆幸,可想起家中十几口子人全都没了,又是气恨又是愧悔。
没了亲人,只有兄妹俩相依为命,马涛也不想在这伤心之地久待,就带着马婷去了京城。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参加春闱考中进士,在先帝点他进翰林之时,他却请命去守边关。
马涛从七品官员做起。在边关一守就是十几年,从年华正好的大好青年一直到白发早生的中年,这十几年中,他不知道守住了多少城池,救了多少边关百姓,杀了多少鞑子。他的凶名和善名同样传遍边关。
直到后来,因着马涛越发的疯狂。引起许多的朝臣不满,向先帝爷进言撤了他的官职,先帝爷不忍如此忠臣良将没有好下场,便将他从边关调回京城,将九门交由他守卫。
而马涛的妹子马婷也因着家庭巨变一时变了心性,跟马涛一样,她恨极了鞑子,在马涛守卫边关这些年,马婷也学了一身的好武艺,每次出征她都跟随其凶奋勇杀敌,将虐杀鞑子当成了唯一的爱好,以至于就连边关的将士见到她都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马婷的名声就极度不好,不只边关,就是京城的人说起她来也是害怕居多,如此,谁又敢娶她,马婷也全不当一回事,打定了主意要单身到底的,便一直跟着兄嫂过活,耽误到如今已然是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
说起来,顾呈原来真的是很瞧不起马婷来,他认为报仇什么的是男人的事情,马涛一个人完全就能做到,马婷一个女子不在家好好呆着跟着逞什么能,想到京城流传的马婷最爱逮到鞑子男人将其扒光了然后割掉他们的那个部位,顾呈就是一阵恶寒,在曾经和同僚喝酒谈天时,顾呈也曾经谈起过马婷。
几个人议论着,都说马婷怕是那等五大三粗的母老虎般的人物,说不得貌比无盐呢。
虽然说他们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