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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系密特的印象之中,这位侯爵大人虽然还称不上是一个草包,不过和自己的哥哥比起来显然差得远。
至于其他方面,系密特从来不认为法恩纳利侯爵拥有独到的天赋。
当然那装模作样、栩栩如生足以欺骗世人的表演,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天赋。
不过系密特从来不认为,这位侯爵大人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音乐家。
从他的身上,更看不到一丝睿智高明的特征。
但是此刻,那番侃侃而谈,令系密特感到无比震惊。
事实上,这彻底颠覆了他对于法恩纳利侯爵的看法。
原本在他眼里,这位侯爵大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此刻他甚至怀疑,这位侯爵大人或许是不为人知的贵族之中的另类。
或许“橱柜”的外表,只是用来迷惑他人的幌子,而他的内心或许比真正的壁炉更加接近下层。
至少系密特一直以来,都不太看得起那些马戏团的音乐表演,事实上为了这件事情,在宁静安详的英芙瑞,他还曾经和斯巴恩争论过一番。
不过,有件事情绝对可以肯定,斯巴恩从来未曾想到过,将各种乐器组合在一起。
和法恩纳利侯爵不同的是,此刻系密特的脑子里面,几乎拥有了一些影子。
因为斯巴恩的原因,系密特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乐器丝毫不显得陌生,事实上他甚至能够称得上是这方面的专家。
对于每一种乐器的特点,以及演奏出来的效果,系密特都深深的记在脑子里在面。
当初只不过是当作一件有趣的事情,虽然他确实从心底之中就瞧不起这些乐器,不过因为好奇和有趣,使得他也不是非常排斥这些乐器。
轻轻地闭着眼睛,耳边回荡着各种乐器的声音。
对于创作音乐已熟能生巧的他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脑子里面回想着他最喜欢的一首乐曲。
青青的原野,一望无际的草地,脚下碧波荡漾,远处的芦苇丛中鸟儿在那里飞来飞去,野蜂和蝴蝶追逐着花香……
原本在系密特看来,这已然近乎于完美,甚至连每一个音符都没有改变的余地。
但是此刻他愕然发现,用箫更能够表现草地的飘逸,用笛子更能够表现鸟儿的欢快,用斯巴恩刚刚发明的那种拉弦琴,更能够表现出野蜂乱舞的景象,只有那湖水用竖琴最为合适。
所有的音符全都交织在了一起,系密特的耳边回响起那悠扬的乐曲声。
突然间,他感到还有许多东西能够放进去,近处的树林、远处的庄园、山坡上的牛羊,忽然他感到自己仿佛附身于一只小鸟的身上,转眼间他已翱翔在蓝天。
四周只有那迷雾般的白云,在钻出云层的一刹那间,灼眼的阳光迎面而来。
一阵乱风吹过,小鸟顺着风势滑翔,笔直如同闪电般滑落下来。
猛然间一个转身,贴着水面划了过去。
随着一阵轻轻的涟漪荡开,系密特又仿佛进入了水中,此刻他便是一尾悠闲的游鱼,在水草之间游荡。
突然间,系密特感到有人轻轻地晃动他的身体。
这令他猛醒过来,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存在于他的梦幻之中,但是那梦幻般的景色令他沉迷。
回想着刚才的音乐,突然间系密特感到以往他所听到过的那些音乐,都仿佛是没有颜色的素描。
“法恩纳利侯爵,我相信您无愧于音乐家的头衔,我确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必然会载入史册,您为音乐打开了另外一扇广阔的大门。”系密特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番话说得那位侯爵大人一愣一愣的,他实在有些无法想像,自己竟然会如此伟大。
但是从塔特尼斯家族幼子那凝重的神情之中,他同样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刚才那番话绝对不是空泛的恭维之辞。
看着那匆匆忙忙回到马车之上的系密特,这位侯爵大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才好。
飞快地铺开谱纸,将鹅毛笔捏在手里,系密特丝毫没有停留,他的手仿佛不听使唤地飞舞着,一行行的音符迅速填满了那整齐的横格。
刚才出现在他脑子里面的那一幕,此刻已化作无数音符留在了乐谱纸上。
甚至连他刚才未曾感受到的,此刻也随着喷涌的思绪跃然纸上。
风的潇洒、草的飘逸、云的悠然、蜜蜂的繁忙,还有那对生命气息的赞美,以及那对于天空美妙的畅想。
所有这一切,不知不觉中全都凝聚在纤细的笔尖。
系密特奋笔挥洒着,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面只有那些音符,所有以往的音乐创作的规矩和约束,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系密特感到自己浑身瘫软,他仿佛感到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已然转移到眼前那散落得到处都是的乐谱纸上。
将鹅毛笔插入墨水瓶,系密特扫视着那每一个音符。
他的脑子里面,此刻正回响着用这些音符构成的乐曲。
这显然是一部从来未曾有过的超长篇,系密特猜测将这首乐曲从头到尾演奏一遍,恐怕得花费四五个小时。
突然间,他感觉到光线有些黯淡,虽然他的眼睛能够穿透黑暗,不过在黑暗之中看清字迹完全是两码事情,那个垂死魔族赋予他的能力并不包括这一点。
看了一眼另一侧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再看一眼散落得到处都是的乐谱纸。
想要跨过这些乐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过此刻系密特感到浑身乏力,懒得去做。
系密特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是一位魔法师,恐怕信手一弹,油灯就点亮了。
突然间,从他的手指之间飞窜出一道电光,随着那淡蓝色瞬息即逝的一闪,远处的油灯呼的一下点亮了起来。
系密特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
不过立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狂喜了一阵之后,系密特有些疑惑起来,刚才的景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显然那道闪电,绝对不是来自于力武士的力量,同样也看不出是那个垂死魔族给予他的天赋。
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系密特试图感知闪电的能量。
努力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最终放弃了这样的尝试。
现在就只剩下对天空之神斯凯的信仰。
事实上,系密特一开始就怀疑是斯凯的神力起到的作用。
不过令闪电飞窜出去不止一米距离,即便是高级祭司也未必做得到。
神力并非是魔法,不可能如此随心所欲地加以运用。
难道是刚才那无意间的想像,被当作是祈祷?
轻轻地在口中咏烦起对天空之神的赞美,系密特伸出手指,朝着油灯又指了一下。
突然间指尖冒出一点黯淡蓝光,不过电光仅仅吐出一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毫无疑问,确实是斯凯的神力起到的作用,系密特并不认为无心的闪念,比郑重其事的祷告更加有效。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只可能是对天空之神的咏颂方式有所不同。
系密特突然间想到刚才他所沉醉的音乐之中,确实拥有着对天空之神斯凯的或许神灵更喜欢真心的赞美,而并非是空泛无意义的咏颂。
对于风、对于云、对于蓝天的美妙的喜爱,或许比记载在那本厚厚典籍之中的咏唱更为有效。
回想着那几段和天空之神有关的乐章。
在加上手边就有一份被法恩纳利侯爵看得一文不值的、对天空之神斯凯的咏颂。
心中拥有了明确想法的系密特,想要杂凑出一部新的乐章,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晚霞的黯淡、秋风的萧瑟、北方呼啸的暴虐冰寒,天空之神拥有着无数种表情,到底表现哪一种最为合适?
系蜜特思索着。
或许闪电雷鸣风雨交加,那暴怒的景像最为合适。
系密特在脑子里面回想着天空之神震怒的景象,小时侯的他,原本就害怕暴风雨中的闪电。
回想着幼时的恐惧和仿徨,回想着在幼小的他的记忆之中,那令人颤栗的景象。
突然间,系密特感到身体四周发出劈啪的响声,还没有等到他伸出手指,飞窜的电芒已扫过点燃的油灯。
只听到一连串“叮当”声响,油灯上罩着的玻璃灯罩,已化作无数碎片。
就连系密特自己都吓了一条,这可绝对不是他希望的样子。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一阵狂喜。
此时此刻沉浸于新发现之中的他,早已经忘却了对于“自由之神”的警惕和仿徨。
在他的眼中,“自由之神”已成为了和至高无上的父神一般,强悍有力的神本身没有什么神力的“自由之神”,可以承载其他神灵所拥有的神力。
或许这个无中生有的神灵,可以被看作是诸神和人类进行沟通的中间人。
虽然系密特非常清楚,他的想法对于教宗陛下来说,或许绝对是离经叛道。
不过,系密特并不打算公然宣扬这种理念。
突然间,另一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既然可以用音乐承载天空之神斯凯的神力,是不是同样也可以作用于其他诸神?
想到这里,系密特抽出了那根吓唬人的魔杖。
在这片大地之上光明无处不在,就像召唤天空之神斯凯的神力一样,召唤光明之神的神力同样容易。
更何况火就是由光明之神所控制,曾经见识过焚云的系密特,自然最为清楚,火是多么好用的武器。
想像一个星期之前那毒辣的太阳,想像着那灼热阳光的可怕,系密特的心中充满了对光明之神森的敬畏。
突然间,魔杖散发出朦胧的光芒,虽然远没有用魔法时那样亮丽,不过系密特已感到非常满足。
诸神的力量强大不可思议,不过却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召唤出来。
不可能奢望施展神力,能够像魔法那样有效和强悍。
系密特思索着,如何让他的发现派上用场。
或许得找一个机会试验一下,这些乐章对于其他人的作用。
明天就是礼拜日,前方的城镇肯定会进行弥撒。
此刻系密特唯一担心的是,他和法恩纳利侯爵所拥有的钦差大臣的头衔,未必能够让城里的教会听命于他。
虽然神职人员一般来说,不会刻意拒绝官员和贵族的要求,不过事关宗教仪式,就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找一个借口,用请求教会帮忙进行仪式来试试。
再加上法恩纳利侯爵的头衔,肯定有很多人会争着拍马屁。
用为法恩纳利侯爵的早日康复而祈祷的名义,或许可以聚拢上千信徒。
到时侯自己在一旁演奏音乐,看看赞烦生命之神的乐章,是否能够起到作用。
想到这里,系密特从长桌的隔板下拿出那本典籍。
从这上面肯定可以找到较快令人康复的仪式。
兰顿虽然并非是一个小城,不过那里的神职人员能力毕竟有限。
系密特非常清楚,法恩纳利侯爵原本打算回到京城拜尔克之后,再请求教宗陛下为他治疗。
兴致勃勃地翻阅着那厚厚的典籍,系密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个仅式之上。
“万物复苏”是个并不复杂却很难施展的神术,和斯凯的指引一样,仅仅需要两三位祭司就可以完成这个仪式。
不过仪式的效果取决于祈祷的虔诚程度,以及参加仅式的人对于生命之神的赞美。
正因为如此,这个经常能够创造出奇迹的神术,同样也经常以效果低微而结束。
将典籍轻轻合上,系密特闭上了眼睛。
第二章 担忧
拜尔克仍旧是以往的拜尔克,只是一夜的寒风,令它平添了一丝萧瑟。
或许是因为大地积聚的热量渐渐消散的翩酥-去几天之内,所有的一切都换上了一片秋季的景色。
令系密特感到愕然的是,号称几个世纪不曾彻底关闭的拜尔克的城门,此刻紧闭着。
那高大的城门,甚至连粗重的铁栅也已放下,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值得庆幸的是,法恩纳利侯爵出于谨慎的目的,今天早晨请同行的牧师将即将到达的消息,向议院和宫廷进行禀报。
正因为如此,可以看到前来迎接的人,正站立在高耸的城墙之上守侯着。
从马车上下来,系密特低头钻过厚重铁栅一侧的那低矮窄小的小门。
不过这对于法恩纳利侯爵来说,却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小门太窄,他的轮椅无法通过。
幸好站立在城门口的那些守卫个个孔武有力,站在铁栅两边的守卫们共同协作,好不容易将这位国王的宠臣弄了进去。
不过轮椅显然无法从那窄小的门洞之中塞进来。
“国王陛下非常高兴能够得知两位回到京城的消息。”那位匆匆忙忙从城墙上跑下来的特使,远远地便兴奋地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法恩纳利侯爵将那位特使拉到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几天前在拜尔克附近发现了几艘魔族飞船的踪迹,陛下已下令奇斯拉特山脉附近的所有城市,按照北方领地的方式,布置防御攻势。”那位特使毕恭毕敬地说道。
说到这里,这位特使稍微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对系密特说道:“第一勋爵,您的家人已搬进拜尔克,此刻就下榻在红鹤旅店,有魔族的威胁,住在城外实在太过危险。”
系密特轻轻地点了点头,事实上当他看到那厚重的铁栅时,他已猜到了这一点。
“陛下此刻在干什么?我想立刻向他报告此行的结果。”法恩纳利侯爵立刻说道。
“侯爵大人真是我等的楷模,不过陛下吩咐,让我先安排两位休息。”
说到这里,那位特使看了一眼法恩纳利侯爵身上的石膏问道:“或许在此之前,往安菲尔教堂走一趟更据合适,侯爵大人您身上的伤势,比什么都更加重要。”
看着那些守卫们七手八脚地用绳索将轮椅吊上城头,系密特忍不住问道:“难道此刻拜尔克已完全封闭?城里居民必须的食物和商品,以及用水怎么办?还有城里的垃圾难道任由它堆积起来?”
“您所说的那些,全都走西城门进入,关闭城门是三天前陛下下达的旨意,除了西城门之外,所有其他城门都只能够让人通行,只有西城门可以出入车辆。”那位特使毕恭毕敬地说道。
“原来如此,可惜,我们原本应该从西城门进来。”系密特叹了口气说道。
“别,您是不知道,现在所有的车辆全都挤在西城门附近,长长的车龙使得想要出城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不过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些拥挤在西城门之中的大车,有许多不仅污秽不堪,而且散发着恶臭。
“您只要想像一下,每天拜尔克城里要消耗掉多少猪肉,会产生多少垃圾,就可以猜测此刻的西城门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更可怕的是,一旦陷入了那长长的车流之中,即便想要退出,都没有可能。
“最初的两天,确实有人打算坐马车从西门通过,不过现在可就没有什么人愿意活受罪,再说,此刻有什么地方比拜尔克更为安全。”
正说着,远处又有一辆马车飞疾而来,当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一位身穿长袍的年轻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这位突然来客,系密特感到无比欢欣,而法恩纳利侯爵的脸色却有些发青。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位青年正是送他们前往南方的年轻法师。
只要一想到在飞毯上的经历,这位侯爵大人都感到心惊胆寒,在他看来,这次旅行最不堪回首的便是这次痛苦的飞行。
“法恩纳利侯爵,塔特尼斯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