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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那么粗的两只前脚在半空中一顿,狠狠踩下,铁盾便如枯纸,应脚而裂,至于盾后的人嘛,那就不要说了,找不到人,只有肉饼。
象除了脚,还有鼻,象脚踏开缺口,象鼻左右一扫,便如狂风扫落叶,缺口处的赵军四面跌飞。象兵后面的狼兵、猪兵如洪水般从缺口处涌入。圆阵既破,赵军再无可恃,阵内赵军虽有长枪利刃,一则军心已丧,二则巨象难敌,象兵长鼻子甩开,刀枪近不了身,便能近身,皮粗肉厚,刺一下砍两刀,说实话起不了什么作用,而后面的狼、猪已冲到了面前。
几乎是在顷刻间,赵军大阵彻底崩溃。昨天杀得兽兵一败涂地的万点梅花阵居然败得这么快,谁也想不到。赵军看呆了,吴不赊和诸妖也全都看呆了,好半天,诸妖才欢呼出声。对阵却敲响锣声,崩溃的赵军退了回去。短短数刻时间,死伤者几近三千,一地的尸体,还有无数的哀嚎者。
“咦?今天怎么不死撑到底了,莫非破了万点梅花阵,管季落胆了?”吴不赊颇有些奇怪,其实他就盼望着管季落胆撤兵。
牛八角摇头:“人对兽类天生有一种畏惧感,管季昨天命赵军死撑,是要激起赵军胸中的血勇,驱除那种畏惧感,勇气激起来就行了,若明知不敌还要士兵送死,可就会寒了士兵的心。”
“原来是这样啊。”吴不赊有些失望。
兽兵撤回后,赵军仍是派一队士兵出来,收拾尸体,扶了伤者回去,随即战鼓擂响,又一个万人方阵开了出来。
“还真是块打不碎的牛皮糖啊!”象白牙“嘿”的一声,抱拳道,“这一阵无论如何轮到我了。”
“好。”牛八角点头,“我照旧给你两千猪兵三千狼兵一百象兵,战法与刚才一样,且要小心,或许赵军另有花招。”
“副帅放心,我自省得。”象白牙一抱拳,点兵出阵。
最先的打法一模一样,这边猪突,那边弩射,似乎管季有些傻,既然弩箭有用,为什么每次都是两千弩兵,翻一倍不行啊?一万更好啊!这种想法,猪黑子、虎大嘴脑子里都有,只不过没说出来。其实不然,强弩威力奇大,但上弦太慢,以最远射距五百步起算,哪怕是步兵,跑步攻击,也一定会在弩兵二次上弩完毕之前冲到面前,更何况最远射距和有效射距是两回事。要有效伤敌,三百步起射是最佳选择,以兽兵的突击速度,三百步,不过数息而已。两千弩兵梯次而射,勉强可以在五十步内避进阵中,还微留有变阵的时间。若是四千弩兵,那在兽兵冲到阵前时,至少有一半进不了阵,更没有变阵的时间,阵外的弩兵就要完蛋。没来得及严密结阵的所有赵军都得完蛋。除了这一点,还有战阵的防御力,弩兵多便意味着枪兵或刀兵相对要减少,也就意味着防御力相对要降低,所以一个万人方阵,两千弩手是最佳配置。
猪兵冲到赵军阵前五十步,所有弩兵都已进阵,猪兵死伤惨重。不过相对于前几次,猪兵有意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所以损失其实要小一些,约摸折了五六百头猪。
赵军飞速变阵,却不是万点梅花阵,又换成了最初那种一层一层的墙阵。千余猪兵嚎叫冲到,轰然巨响,最前面盾墙给撞成了一面筛子。盾墙虽破,赵军却死战不退,还能爬起来的盾兵持盾掩护,三人一组,左枪右刀,狂战野猪。没有盾兵掩护的,前枪后刀,也是狂呼酣斗,与最初交战时畏怯的赵军相比,这会儿的赵军犹如脱胎换骨,对兽兵的畏惧差不多已完全消失不见。
心中若无畏惧,手中有了刀枪的人类,杀伤力并不比兽类差,甚至更强。
第一排赵军盾墙崩溃,后面的赵军兀立不动。这时象兵与狼兵也冲了上来,象白牙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和象兵在一起。赵军换了阵让他有些疑惑,却也不惧,狂叫道:“冲上去!踩死他们,冲垮他们!”
狼嚎象叫,狂冲而上,距赵军大阵二十步,差不多已能踩着前面猪兵的尾巴,忽听“嗡”的一声,弓弦成片响起,无数支箭从赵军后阵射出来,却不是一般的箭,而是火箭。
吴不赊眼尖,早看到赵军阵中燃起火把,眼见火箭如蝗,叫道:“赵军终于开始火攻了!”牛八角却不吱声,只是凝神看着战场。
兽兵中,猪兵和象兵皮子最厚,强弩能穿透猪皮,弓箭却不行,最初赵军以弓兵应成,有的猪兵身上钉了二三十支箭,还是嗷嗷叫着乱冲乱咬,一点事没有,象皮的厚度还在猪皮之上,若非要害部位,甚至强弩射上几弩都无事,更不要说弓箭了。可火箭不同,箭射不穿,但箭上附有燃烧物,钉在身上烧,即使皮子再厚也受不了,更何况兽类天生畏火。火箭一射出来,冲锋的兽兵立刻就慌了。象兵躯体大,少的也要钉四五支箭,多的十数支,一时被烧得痛嚎不绝,转身就跑。狼兵遍体狼毛,烧起来火势熊熊,惨不忍睹。倒是猪兵好一点,和赵军搅成了一团,没有受到火箭的威胁,但象兵、狼兵惊退,猪兵也自慌了。
象白牙第一次领军出战,本拟打一个胜仗,不想还没接战就败了,又惊又怒,手中金瓜锤狂舞,一面拍打箭支,一面狂叫:“不许后退,不许后退!冲上去,不要怕!”可兽兵慌了神,最重要的是身上钉着火箭,烧得痛啊,哪里还听得进,只顾往后跑。象白牙拢不住手下,焦躁中正不知进退,后阵锣响,只得悻悻然撤军,到牛八角前请罪:“末将无能,愿领军法。”
牛八角挥手道:“兽兵畏火,此非战之罪,你且到一边。”召狼妩媚过来,道:“狼将军(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ωар。1⑥κxs。cn(1⑹κ。Сom。文。學網)
,泥池可准备妥当?”
狼妩媚回道:“已经准备好了。”
牛八角大喜:“好,虎将军、猪将军、象偏将,你三个选两万猪兵、三万狼兵、五百象兵,去阵后泥池中,叫孩儿们把皮毛打湿了,可左进右出,各依队列,不许喧哗拥挤,免为敌军察觉。”
三将领命,调兵自去。吴不赊倒是有些不明白,道:“什么泥池,你的意思,是叫它们打湿皮毛应战吗?”
“是。”牛八角点头,把泥池的事说了。
原来牛八角深知兽兵畏火的天性,一直忧虑管季火攻,偏偏管季好像把这件事给忘了。但牛八角不会相信他真忘了,越不动声色,动起来就越可怕。因此,牛八角暗调狼妩媚在阵后堵死一条小河,调一千猪兵将堤岸上泥土拱进河中,然后往来踩踏,踩成一个稀泥池。兽兵身上沾满稀泥,火箭钉身自熄,这是牛八角想出的应对管季火攻的绝招。
赵军胜了一阵,方阵撤回,不多会儿战鼓擂响,又一个万人方阵出列。
吴不赊奇道:“每次一个万人阵,不痛不痒的,管季玩小孩子把戏吗?”
牛八角冷笑:“管季为人求稳,他不敢全军与我军对战,又不能一仗不打就撤回去,所以一次一个万人队。小打小闹,胜败都无伤大局,对赵王也有交代,同时还练了兵,摸索了与兽兵的战法,可谓是一举数得。不过,他想玩,我却不想跟他玩了。”
这时虎大嘴、猪黑子、象白牙先后回来交令,所有兽兵都已经在泥池中打了滚,身上皮毛尽湿,且已颁下严令,遇火不许后退。先一仗是措手不及,这会儿有了准备,当不会再遇火溃败。
“好。”牛八角牛眼中精光闪烁,“象偏将,你领三百象兵、一万猪兵、两万狼兵在中路,猪前、象中、狼后,先给我冲垮正面的万人阵,然后直冲管季中军,一冲到底,不突穿赵军大阵,不许回头。”
象白牙狂喜领命:“有三万儿郎在手,我必将赵军大阵兜底儿戳穿。”
“猪将军,你领五千猪兵、五千狼兵在左,虎大嘴,你领五千猪兵、五千狼兵在右,左右同时发起进攻,要求是一样的,彻底穿透赵军大阵。”
两将齐声应命。这面急了金毛狮:“那我呢?我干什么?”
牛八角道:“你整备三万狼兵,赵军若败,你率军加入,扩大战果。至于狼将军,余下的兵力皆由你统率,为总预备队。”
金毛狮嘟嘟囔囔应了,倒是狼妩媚应得爽快。吴不赊有些奇怪,狼妩媚虽是母狼,好战之心不在虎狮之下,这一战却如何不甚踊跃?这话当然不能问,只放在心里。他却不知,原来狼妩媚怀孕了,要保胎,所以不积极,牛八角是知道的,因此不安排她冲阵。
那面赵军接连催战,这一边却在调兵遣将,赵军正不耐烦,突闻兽吼连天,这面万兽齐出,象白牙一象当先,迎着场中的方阵便狂冲上去。左右两路,猪黑子、虎大嘴也同时率军冲出。兽兵突然大队出击,场中赵军已知不对,但管季军法严峻,未得军令,不敢擅退,仍是老战法,先放弩,后结阵放火箭。
猪兵都在泥池中打过滚,身上厚厚一层稀泥,稀泥不仅能防火,对强弩也有一定的防御力。赵军这一番弩箭,只伤了不到五百猪兵,随后火箭射上身来,更是不当回事。轰然撞上,猪突、象踩,赵军一道道盾墙犹如一排排枯篱,干脆利落地倒塌。实力对比过于悬殊,不死的赵军魂飞魄散,再无斗志,扭身便跑,却如何跑得过兽,不是被猪兵獠牙撞倒,就是被象踩倒,要不就是被狼兵顺势一扑一咬,一万赵军,旋如春花寂灭。
撞翻赵军万人队,象白牙一声长啸,当先扑向赵军中军;左右两路,猪黑子、虎大嘴早已抢在前面。三路兽兵,如三支巨大的黑箭,射向赵军大营。
兽兵距赵军大营有三千步左右,这边兽兵一动,那面管季看得清楚,军中令旗挥动,大军旋即调动,霎时间,整个赵军大营都动了起来,
赵军具体的调动,牛八角、吴不赊这面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最前面的一些变化,在兽兵距赵军大阵千步左右时,赵军大阵中起了无数火头,这些火头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成一条火线,便如一道火墙,挡在了兽兵前面。这些火墙有薄有厚,中军最厚,火势熊熊如山,抽起的火苗子有好几丈高,隔着数千步,吴不赊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灼热。左右两军较薄,只是薄薄的一条线,这条线还有缺口,并没有完全连在一起。
吴不赊叫道:“原来管季等在这里,这么大火,是早有准备了,不是火攻,是用火来守。”
牛八角“嘿嘿”笑:“管季下的本钱大,火油、车子、柴草,估计在他军中堆积如山,不过还是太求稳了一些,我倒看他能守多久,又准备了多少柴草来烧。”喝令道,“击鼓!中军压迫,左右两路坚决穿进去!”
管季中军火势实在太大,象白牙无论如何也突不进去,全军只能在火线前游走。左右两路火线薄得多,更有缺口,猪黑子、虎大嘴先前还略有犹豫,听得军令,挥军突火猛进,但突进数百步,眼前又现出一道火墙。这道火墙就厚了,以车成线,上堆柴草,浇火油,火焰高达数丈,宽及丈余,以虎狼之能,便跳得那么远,也绝跳不了那么高。
火墙后,赵军结成盾墙,有投手不断把成捆的干柴往火线上投放,盾墙后是小山一般的柴堆。这样的柴堆,隔着数十步就有一座,沿着火线成弧形延展开去,无边无涯,赵军准备的柴草之多,不可想象。
火线稳住,兽兵过不去,赵军便在火墙后放箭,强弩攒射,不住地给兽兵以杀伤。最初是兽兵攻,似乎大占上风,但到这会儿,反是赵军占了便宜。无论中路的象白牙还是左右两路的虎大嘴、猪黑子,都急得暴吼如雷,却是毫无办法。
吴不赊等人隔得远,看不太清,只看到左右突破第一道火线后,赵军后退组成了第二条火线。第二道火线强,把左右两路兽兵都拦住了。金毛狮急得跳脚:“这些笨蛋,慢腾腾地以为回外婆家呢,这下被拦住了吧?”
吴不赊看牛八角一脸凝重,道:“不急,管季便搬了一座柴山来,也有烧尽的时候。”
牛八角神色却半点儿不见轻松,斗牛眉反拧得更紧了,口中喃喃:“不对,不对……”
吴不赊看半天看不出个名堂,道:“什么不对?”
“大王请看。”牛八角道,“管季中军不动,左右两路后退,与中军却又似断非断,火线只是形成两个大弯,整体看去,像什么?”
牛八角这一说,吴不赊也看出了点儿名堂:“是啊,中军不动,两边两个弯弯,这像什么?像一个横写的弓字,又像一只大鸟张开了翅膀。”
“这是大鹏金翅阵。”
“大鹏金翅阵?”吴不赊脑子里一通乱搜,好像在林微雨给他看的兵书上有那么一个阵法,印象有了,脑子里却是一塌糊涂,“管季摆这么一个阵做什么?这阵威力很大吗?”
“管季胃口奇大。”牛八角“嘿嘿”冷笑,“大王请看,他中军不动,两翅张开,我左右两路大军已被他斜斜兜在两翅中。”
吴不赊明白了:“他是想围杀我左右两军?”
“大鹏金翅阵威力最大的就是它的两翼,变化也全在两翼,可在左右两翼的任一翼形成局部兵力优势,若兵力足够,可两翼同时围杀,若再多,甚至可以两翼合成大圆,将敌方整支大军围进去。与万点梅花阵比,万点梅花阵强的是点,大鹏金翅阵强的却是势,但这个阵势对士兵的要求极高,三十万大军,如心使手,如手使臂,管季不愧名将,赵国更不愧五大强国之首。”
“果然了不起!”经他一说,再对照兵书,吴不赊也终于弄明白了,对管季的用兵之能,赵军的训练有素,也不得不赞一声好。边上金毛狮、狼妩媚不太明白,听着好像是要被赵军围住了,急得跳脚,但吴不赊冷眼看牛八角的牛眉松了开来,便不着急。
赵军两翼稳住,随即开始调动,两翼张开,慢慢兜转来,前面是车,堆积柴草,浇以火油,车子的柄极长,数名赵军推动,形成一条火线斜推。先还不明朗,慢慢便看了出来,管季野心极大,两翼张得极开,竟似要把兽兵左、中、右三军全兜进去。
牛八角“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我老牛出山第一战,能碰到这样的对手,更值得浮一大白。”神情一凝,“狼将军,你率一万狼兵,把皮毛打湿后,从左阵后潜出,在赵军左翼一千步外潜伏,等我号令。”
“是!”狼妩媚抱拳应了,自去调兵。
“金偏将,你也选一万狼兵,打湿皮毛后,从右阵后潜出,在赵军右翼一千步外潜伏,同样,等我号令!”
“遵命!”金毛狮也调兵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不赊略一想就明白了,看一脑子兵书,就是临阵不会用,但别人摆下了棋子,他还是看得懂的。
“大王英明。”牛八角心情舒畅,倒不吝马屁,“管季野心大,我就让他吞,在他两翼将合未合之际,狼将军与金偏将两路齐出,攻其后背。嘿嘿,大鹏折了翅膀,我看他还飞不飞得起来。”
赵军大阵两翼渐渐合拢,将合未合之际,牛八角发出号令,左右两路,狼妩媚、金毛狮各率一万狼兵飞扑而出。
虽然是与妖怪、兽兵作战,管季却并没有存半点儿轻视之心,不认为牛八角看不破他的阵法,所以他早有准备,左右两翼赵军的外弧又各烧起一条火线,挡住两翼狼军,赵军仍是坚决推进。牛八角一看不对,急调一万猪兵一万狼兵中路突进,颁下严令,死死守住口子,绝不让赵军合拢,同时传令诸妖:“只要见哪里火势稍弱,坚决突击,撕开一个缺口,赵军大阵就破了。”
此时的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