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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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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范闲胸中有些失落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自己空跑了一趟监察院;却不敢让言冰云参与到皇宫那件事情当中;而是因为他终于确认了;对于言冰云这些年轻一代的庆国俊彦而言;庆国和皇帝的利益;一统天下的荣光;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准则。
    言冰云一直为范闲尽心尽力;那是因为范闲所做的一切事情;无不合乎庆国的利益。而一旦范闲将来如果……真的变成那种角色;他会怎样看待交情深厚的提司大人呢?
    范闲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毕竟所有人都是生活在自己的时代当中;自己有前世的经验;所以可以把这天下的国度之别看的淡些;但他不能就此来要求别人。
    那是不合理。也不合情地要求。
    言冰云在范闲身边的角色本来就有些模糊;他不是启年小组的人;却是范闲的亲信;参与了他绝大部分行动。尤其是去年在江南地规划;基本上上是他一手做出来的。范闲如今清醒地认识到了这点之后;下了决心;关于自己与北齐的交易;那些最深层的内核;还是先不要让小言公子触碰了。;;只是监察院此行;却有个极为重要和急迫的问题没有解决;如何和洪竹接上头?范闲坐在马车上以肘支颌;皱眉难舒。
    不料回了范府;却听到了一个令他极为意外的旨意。而他马上敏锐的捕捉到;要向洪竹确认这件事情;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机会。
    旨意不是来自皇帝陛下。而是来自那位一直比较沉默的皇太后。庆国以孝治天下;皇帝更是万民表率;所以这位皇太后虽然沉默居多;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那位垂垂老妇真正的影响力。
    太后?意是在范闲离府那一刻便到了;特?传范闲入宫。不料范闲却偷偷摸了出去;传旨地太监只得一直等着。
    ……
    ……
    范闲微微偏头听着柳氏在耳边轻声的话语;看了一眼那位早已等的焦头烂额地姚太监。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以他的能力想摸进皇宫里;除非五竹叔在自己身边;才有把握瞒过洪老太监的耳目;而如果今天晚上自己就住在宫里……想和洪竹碰头;难度就会小很多。
    而且自己是个男子;肯定不可能住在后宫;只可能在皇城前片寻个房间;做起事情来;也比较方便。
    只是他此时还不明白。皇太后急着宣自己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
    ……
    等到和婉儿二人牵着手从含光殿里退了出来时;范闲忍不住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才明白;老人家让自己入宫;居然是为了逼自己和婉儿去广信宫拜见自己的岳母——长公主!
    太后并不希望自己地后代们乱成一团;范闲回京后入宫几次;一直避着长公主;这个事实;让太后有些不愉快;她决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弥补一下晚辈们之间的缝隙;趁着婉儿在宫里地机会;便将范闲召进宫去。;;天时已暮;皇宫里有些昏暗;婉儿担忧地看了一眼范闲的脸色;嘟着嘴说道:“我可不想去广信宫。”
    范闲苦笑着安慰道:“长公主毕竟是你母亲;怎么说也是要见一面的。”话是这般说着;但他的心跳却是逐渐加快了起来。
    林婉儿认真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见母亲的;要不然咱们偷偷出宫吧?”
    范闲忍不住失笑道:“仔细太后老祖宗打杀了你我这两个不懂事的小混蛋。”
    前方不远处;广信宫的宫门已经开了一角;几名宫女正低眉顺眼地候着这二位的到来;仔细说来;范闲与婉儿理应是广信宫的半个主人才是;只是这古怪地世事;早已让他们与这宫殿的关系;变得有些冰冷与奇异起来。
    范闲温和笑着看了一眼那几名宫女;他的眼力极毒;一眼便瞧出这几位宫女与他初入广信宫时相似;都有极强的修为。
    从宫门一角穿进去;扑面便是一阵微风;风意极寒;范闲想到宫里的那位女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
    ……
    “依晨过来;让我瞧瞧。”
    长公主李云睿在殿外就迎着了;语气虽然强行保持着平静;但范闲还是能听出来一丝极细微的异样;他微讶地抬头望去;只见长公主望着身旁的妻子发怔。
    婉儿咬了咬厚厚的下嘴唇;手掌攥着相公的手;死死不肯放。
    范闲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以足够的鼓励。
    婉儿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对着石阶上的那位宫装丽人微微一福;轻声说道:“见过母亲。”
    她的声音极低极细;说不出的不自然。
    长公主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略有几分期待的面色骤然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最近可好?”
    范闲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凑到婉儿身边;笑着说道:“见过岳母大人。”
    长公主看着他;清美绝伦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说道:“你还知道来看本宫?”
    不知为何;长公主与婉儿母女间显得有些冷漠;偏生她对范闲说话却是十分随便。也幸得被范闲这么一打岔;石阶上下的气氛才松了些;长公主牵着林婉儿的手;并排站在了石阶上;她对院中的宫女吩咐了几声什么;便准备往殿里行去。
    范闲半抬着头;看着石阶上的两个女子;有些好笑地发现;婉儿和她母亲长的确实不太像;只是长公主不知如何保养的;竟还是如此年轻;二人站在一排;不似母女;更像两朵姐妹花。
    只不过婉儿虽已嫁为人妇;可依然脱不了三分青涩;而长公主却早已盛放;经年不凋;如一朵盛颜开放着的牡丹……夺人眼目。
    广信宫里早已安排了晚宴;没有什么外人;就是长公主与他们小两口三人。此时在席上略说了会儿话;婉儿终于放松了些;加之母女天性;看着长公主的目光也温柔了起来。
    长公主似乎很高兴婉儿的这个变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呈现一种真实地柔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时;她竟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在你的眼中;我这个母亲。只怕做的是相当差劲……”
    林婉儿眼圈一红;直欲落下泪来;她自幼在宫中吃百宫饭长大;虽然备受老太后疼爱;可是女儿家的;哪有不思念自己母亲地道理;此时在母亲身边听着这等温柔话语;心中百般情绪交杂;不知如何言语。
    范闲坐在下手方看到那并排坐着的母女;微微一笑。这对母女一位是庆国第一美人儿;一位是自己心目中的第一美人;此时看着。怎能不赏心悦目?但他不得不郁闷的承认;自己的妻子;确实长的不如丈母娘。
    尤其是今日的长公主;美丽容颜、朱唇明眸依旧;如黑瀑般的长发盘起如旧。较诸往日却流露了几丝难得一见的真实情绪;并不如传说中的一味娇怯。这反而略发让她地绝世美丽生动了起来。
    席间两位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了;也越来越自在了。
    他并不意外能看见这种场景;因为他对于人性始终还是有信心的;长公主即便再疯;但她毕竟也是个母亲。
    在范闲看来;这位不称职地母亲;与前世那些在洗手间里生Baby的脑残初中女学生,没有什么两样,这些年过去了。她总该有些歉疚,有些醒悟才是。
    身后的宫女为他斟满了杯中酒;他一杯饮尽;喉间丝丝的辣痛;这五粮液的味道;果然有些醇美无双;只是……怎叫人有些郁结失落了起来?
    他望着长公主地眼光并无异样;心中情绪却开始翻腾;总在想着;这样一位绝世佳人;却为什么走上了这样一条人生道路?
    ……
    ……
第六十四章 夜宫里的寂寞
    广信宫殿外的寒意丝丝络络地渗进来;试图强横地把这宫殿的名字改成嫦娥姐姐的住所;然则红烛在侧;暖香升腾;酒意烈杀;春意盎然;这种图谋始终只是种妄想罢了。
    范闲看着长公主与婉儿的轻柔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如先前入宫时那般警惕与别扭。
    长公主还是如以前那般美丽;那般诱人;即便范闲明明知道了洪竹所说的那件事情;可是在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对太子爷的强烈不爽——至少此时看着这位庆国第一美人儿;年轻的女婿心里硬是生不出太多反感的情绪。
    当然;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很妙的一件事情。他轻轻搁下酒杯;自嘲一笑;心里想着。长公主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位长公主殿下;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幼女;皇帝这十年间倚为臂膀的厉害人物;尤其对于范闲来说。这位宫装丽人柔美地外表下隐藏的更是如毒蛇般的信子;杀人不见血的液体……
    十二岁时;范闲便迎来了长公主地第一拔暗杀。等入京之后;双方间更是交织于阴谋与血火之中;无法自拔。只是这几年里;范闲的势力逐渐扩展;长公主的实力却日见衰弱;此消彼惩;长公主早已承认了自己的女婿是自己真正值得重视的敌手;然而……
    范闲在庆国最直接的两位冲突者。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其实都不过是长公主抛出来的弈子;范闲清醒地知道。自己重生至此时;整个天下真正的敌人;便是面前这位宫装丽人。
    长公主是范闲一系最强大的对手;所以这几年里;监察院也将所有的情报中心。都集中在信阳和广信宫里。范闲了解长公主;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更加了解。
    这是一种心理学层面上地问题;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长公主对于当年那位女子复杂的眼光;甚至是……对于那位畸形的情感;不如此;不能解释庆国自叶家覆灭之后古怪地政治格局。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只是范闲不会对长公主投予一丝怜悯;在这一方面;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冷漠与无情;正如往日说过无数遍的那句话——醉过方知情浓;死后才知命重——他要活下去。谁不想让他活下去;那就必须死在他的面前。
    ……
    ……
    “江南如何?”
    长公主轻舒玉臂;缓缓放下酒杯;时值冬日;宫中虽有竹炭围炉;但毕竟气温高不到哪里去;长公主穿的宫装也是冬服;有些厚实;然而便是这样的服饰;依然遮住她身体起伏地曲线和那无处不在的魅惑之意。
    此时婉儿已经睡着了;宫女们小心翼翼从后殿出来覆命;然后退出殿去;闭了殿门。范闲眉头微皱;却也不会出言拦阻什么;毕竟长公主是她母亲;他不方便说太多话。
    “江南挺好的;风景不错;人物不错。”范闲笑着应道:“母亲大人若有闲趣;什么时候去杭州看看。”
    虽说母亲大人四个字说出来格外别扭;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几年前就去过;如今风景依旧;人物却是大不同;有何必要再去?”
    长公主离席;一面往殿外行去;一面讥讽说着;这话里自然是指原属于她地内库;如今却被范闲全部接了过去。
    范闲并未离座;微微一窒;半晌后恭敬说道:“生于世间;人物是要看的;风景也是要看的;人物总如花逐水;年年朝朝并不同;风景矗于人间;却是千秋不变;人之一生短暂;却能看万古之变之景;这才是安之以为的紧要事。”
    长公主一怔;回头看着范闲;微微偏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你是想劝本宫什么?”
    “安之不敢。”范闲苦笑应道。
    长公主微嘲一笑说道:“这世上你不敢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只不过妄图用言语来弱化本宫心志;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
    ……
    在皇太后的面前;李云睿是一个乖巧的甚至有些愚蠢的女儿;在皇帝地面前;李云睿是一个早熟的甚至有些变态的助手;在林相爷的面前;李云睿是一个怯弱的甚至有些做作的佳人;在皇子们的面前;李云睿是一个温婉的甚至有些勾魂的妇人;在属下们的面前;李云睿是一个一笑百媚生;挥手万生灭的主子。
    只有此时此刻;在广信宫里;在自己的好女婿范闲面前;李云睿什么都不是;她只是她自己;最纯粹的自己;没有用任何神态媚态怯态却做丝毫的遮掩;坦坦然地用自己的本相面对着范闲。
    或许这二人都心知肚明;敌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不需要做无用的遮掩。
    所以范闲也没有微羞温柔笑着;只是很直接地说道:“夫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安之不敢劝说您什么;只是觉着人生苦短;总有大把快乐可以追寻……”
    还没有等他说完;长公主截断了他的话;冷冷说道:“诗仙是个什么东西?敌得过一把刀两把刀;睁开你的双眼;看清楚你面前站的是谁。不要总以为说些酸腐不堪的词儿;沾沾自喜地卖弄几句看似有哲理的话;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这话说的寻常;但内里的那份骄傲与不屑;却显得格外尖刻;此时并无外人在场;长公主殿下显露着她最真实的一面。
    “不要总以为女人就是感性胜过一切的动物。”长公主冷漠说道:“你自己写的东西里也说过;男人都是一摊烂泥;既然如此;就不要在我面前冒充自己是一方玉石。”
    范闲无话可说;只好苦笑听着。
    长公主走到殿门之旁;掀开棉帘;站在了石阶之上;看着四周寂静的皇宫夜色。
    范闲自然不好再继续坐在席上;只好站起身来;跟着站了出去;想听听这位丈母娘想继续说些什么。
    “看清楚你面前站的谁。”
    长公主并未回过身来;那在寒风中略显单薄的身躯;却无来由地让人感觉到一阵心悸;似乎其中间蕴藏着无限的疯狂想法。
    “本宫不是海棠那种蠢丫头。”她说道:“本以为北边终于出了位不错的女子;结果没料到;依然是个俗物。”
    ……
    ……
    范闲无语;只有苦笑;心想谁敢和您比;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中;似乎也只有这位长公主殿下敢行人所不敢行;敢和男子一争高下。
    在所有的方面都和男子一争高下。
    范闲隐约有些明白了;长公主根本没有将那些事当成一回事;嗯嗯……是的;就是这样的。天都快哭了。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面对着这样一位女子;他竟是生出了束手束脚地感觉;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你应该清楚。母后为何宣你进宫;还有今夜的赐宴。”长公主平静说道:“你我心知肚明;便不再多论;只是多遮掩少许吧;本宫可不想让母后太过伤心失望。”
    范闲一躬及地;诚恳说道:“谨遵命。”;;“谨?”长公主的唇角缓缓翘了起来;夜色下隐约可见的那抹红润曲线格外动人;“不得不承认;你地能力;超出了本宫最先前的预计。而你……是她的儿子;更让我有些吃惊;难怪这两年里。杀不死你;也掀不动你;陛下宠你;老家伙们疼你;只是很遗憾……你终究也只是个臭男人。”
    范闲笑着说道:“这是荷尔蒙以及分泌的问题。”
    “贺而?”长公主微微一怔。那双迷人的眼睛里第一次在坚定之外多了丝不确信的疑惑;但她马上旋即摆脱了范闲刻意地营造;冷冷说道:“你和你那母亲一样。总是有那么多新鲜词儿。”
    范闲心头微动;平和问道:“您见过家母?”
    长公主沉默了少许后;说道:“废话!她当年入京就住在诚王府中;哪里能没见过?想不见到也不可能。”
    说到此处;长公主的双眼柔柔地眯了起来;缓缓说道:“本宫很欣赏她;甚至可以说是嫉妒她;然而最后……我却很瞧不起她。”
    范闲皱了眉头;平静笑道:“我不认为您有这个资格。”
    这句话说的极其大胆。偏生长公主却丝毫不怒;淡淡说道:“在很多人眼中看来;都是如此;哪怕本宫自幼便辅佐皇兄;为这庆国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只要和你母亲比起来;没有人认为我是最好的那个。”
    “可是……”长公主冷漠说道:“我依然瞧不起她。”
    不等范闲说话;她忽而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因为最后……她死了。”
    范闲心头微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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