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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后来与大皇子争道的消息,此时府中众人还不清楚,不然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来了。”早有眼尖的下人瞧见了远方驰来的马匹,纷纷涌下石阶,分成两队。
得得响声中,范闲纵马而至,翻身下马,轻轻一脚踢在准备当马蹬的藤子京屁股上,笑骂道:“你这破腿,甭学那些府里的做派。”
“恭迎少爷回府。”两列下人齐声喊道。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两步上了石阶,接过丫环递来地热毛巾胡乱擦了个脸,又接过温热合适地茶汤漱了漱口,知道这是必经的程序。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只是回到府前,看着这些眼熟的下人丫环,心情真是不错,就连门后那位柳氏地笑容,落在他眼中,似乎也少了往日的算计味道,多了分真诚。
“你父亲在书房。”柳氏接过他手上的毛巾,轻声提醒道。
范闲点了点头,忽一皱眉。又摇了摇头:“姨……”他将姨娘的后一个字吞了回去,微笑道:“我先去瞧瞧妹妹与婉儿,父亲那处我马上就去。”
柳氏知道面前这位大少爷不能用孝字去约束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范闲一入府门,却看着一个黑胖子冲了过来,不由大惊失色,心想这才几个月不见,这帐房神童怎么变成小黑铁塔了。却也不及相询,直接喝道:“呆会儿再报帐!我有事要做!”
范思辙一愣,收住了脚步。骂道:“小爷今天心情好,你若不睬我,我也懒得和你说那些你不懂的帐面话。”
范闲也是一愣,呵呵一笑,不知怎的却想到城门外看见的那一排四个皇子,伸手从怀里摸了个东西递给范思辙,笑骂道:“什么帐面话?我看倒是混帐话。你自个儿先去玩去,咱兄弟大老爷们儿的,别玩久别重逢这一套。”
范思辙心里咕哝着。小爷我可不想与你玩什么兄弟情长,这般想着,却眼睁睁看着范闲进了后宅,心里好生不自在。
范闲成婚之后,便在范府的后方有了自己的宅子,只是前后两落本就相通,所以只是一府两宅地格局罢了,而他与妹妹的感情极好,婉儿又与若若极为相得,所以若若倒是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院里。
而今日自己回来,父亲自矜留在书房里那是自然,但异常的是,婉儿与妹妹居然都没有出来相迎,这事情就透着一分古怪,让范闲加快了脚步,一旁地丫环有些跟不上,气喘吁吁回着话:“小姐还在,大少奶奶也还在。”
范闲皱了眉头,心想这话说的真不吉利,这丫环也不知道是谁调教的。
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口,轻轻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着了。范闲一怔之后,竟是不知如何言语,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他有些莫名其妙,加重力气拍了几下门,如果不是尊重妻子,只怕早就破门而入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大丫环思思有些不安的声音:“少爷,少奶奶先睡了,您别敲了。”
范闲眉头皱地愈发紧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婉儿居然闭门不肯见自己。
他看了一眼门内有些昏暗的***,没有说什么,一挥袖子去了另一厢,这次却不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屋内那位姑娘悚然一惊,站了起来,看清楚来人是范闲之后,眉宇间的那丝淡漠与警惕才渐渐化开,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作伪地喜色,蹲身一福轻声道:“哥哥回来了。”
范闲看着若若,先前的一丝不愉悦全数化为乌有,温和笑道:“怎么?看见我回来了,不怎么高兴?”
范若若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牵着他的袖子领他坐下,说道:“又不是多久没见着,难道要妹妹大呼小叫,哥哥才肯满意?”
范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你啊,总是这般清淡的性子,在我面前也不肯改改。”
范若若笑着应道:“改了还是若若吗?”说话间姑娘家已经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兄长的唇边。
范闲用手接了过来,却不立刻喝下,反而盯着妹妹那张并不如何妍丽,但是清爽至极的容颜。一时间,房内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之中,两兄妹都是耐性极好的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终究是范闲心疼妹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何苦?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就好了。”
范若若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知道兄长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打算。柔声应道:“正是准备等哥哥回来见上一面,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范闲站起身来,直接走到她地闺床之下,拖出一个包裹。又从床后地杂柜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将盒子掀翻在桌上,几张银票,还有几枝珠钗,几粒碎银子落到了桌面上,当当作响。他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这些事物,说道:“离家出走,就带这几样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范若若沉默片刻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防身地匕首。
……
……
范闲又气又乐又是心疼,望着妹妹说道:“你一个千金小姐。哪里知道人世艰险,就算你不想嫁人,这般贸贸然离家出走。不想想父亲心里该是如何担忧,还有我呢?你怎么不想想哥哥我的感受。”
范若若低着头,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袖角,沉默半晌后说道:“父亲几时真的看重过我?至于哥哥……难道哥哥忘了,是你从小教我。要我学会掌握自己的命运,尤其是婚姻这种事情,一定不能由着家中安排。”
范闲哑然无语。在这个世界上,官宦家的小姐们哪里会有这等离经叛道的想法,更不用说是准备付诸实践,妹妹之所以敢于勇敢甚至有些鲁莽地准备逃离,还不是因为自己从小就给她讲那些故事,在书信中教她做人的道理??难道这梅表姐讲多了,女觉新就真的准备觉醒了?
他有些不安地拍打着桌面,实在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会给妹妹带来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与众不同地想法,有可能是一把会伤到自己的匕首。他忽然抬头无比温和说道:“可是包办也不见得都是坏事,你没有与弘成相处过,又怎么知道日后的婚姻会不幸福?”
范若若依然低着头,语气却没有丝毫松动:“妹妹自小就认识世子,自然清楚地知道,我不喜欢他。”
这话如果让外人听去了,只怕会吓个半死,堂堂范府大小姐,居然会这般直接地说出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来。范闲脑中一片混乱,犹自开解道:“也不一定啊,你看我与你嫂子,不也是指婚,现在过地也挺幸福的。”
范若若猛然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坚决与执着说道:“哥哥,不是天下所有人都有你与嫂嫂那种运气的。”
范闲愣住了,这是他在妹妹的脸上第一次看见对自己的不认同,从小到大,若若每次看着自己时,都是那种崇拜之中夹着欣赏地态度,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若若直接反对自己的意见,不免有些震惊,震惊于妹妹身上发生的些许变化。
沉默许久之后,范闲脸上地表情由僵硬渐趋柔和,最后竟是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的快意没有半丝虚假??他确实很欣慰,当年的那个黄毛丫头终于长大了,终于学会坚持自己的看法了。
“若若,你信不信我?”范闲微笑看着妹妹,带着鼓励的神情。
范若若犹疑片刻后,也露出了往日那般的恬淡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闲看了桌上的事物一眼,轻轻摇头笑着说道:“既然信我,就不要玩这些了,我自然会安排妥当。”
自从得知宫中指婚后,范若若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如何的大逆不道,而抗旨又会带来何等样地祸害,只是从小便被兄长书信教育着,这女子的心灵深处早就种下了看似孱弱,实则坚强的自由种子,可是这些想法根本无人去说,她内心深处更是害怕连自己最为信赖的兄长,也会反对自己的决定。
此时听到范闲的这句承诺,范若若这一月来的不安顿时化作秋日里的微风,瞬息间消失不见,强绷了一月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是啊,兄长回来了,他自然会为自己做主。
……
……
兄妹二人分开数月后,自然有些话要讲,但范若若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怪异,这才想起来此时哥哥如果不是在书房与父亲说话,便应该是与嫂子在一处,怎么会跑到自己屋里来了?她想到一椿事情,不由掩嘴轻声一笑,说道:“哥哥,先前你劝我时,不是说你与嫂嫂虽是指婚,可眼下也幸福着,此时却是如此愁苦,究竟又是为何?”
范闲心头一动,心想妹妹与婉儿关系好,自然知道婉儿因何闭门不出,赶紧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范若若极难得地调皮地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妹妹可不能帮你,你自己去求嫂嫂吧。”
范闲皱紧了眉头,心想自己坐的正,行的直,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婉儿的?正思忖间,听着外面有丫环喊道:“少爷,少奶奶醒了。”
范闲连连摇头,他知道妻子是在玩小性子,但婉儿向来是个极婉约可人的女子,怎会与世间那些后院女子一般不识轻重?明知道自己辛苦回家,不迎倒也罢了,却给自己一个闭门羹吃!
想到此节,往自己卧房走的他,心头渐现一丝怒气。但待他走到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那首小令,却是火气马上消了,反而脸上露出极为精彩的神情。
那声音清甜无比,不是林婉儿又是何人,而那小令也是耳熟的厉害。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范闲面色微窘,心想自己用来骗海棠的李清照词,明明只有北齐皇帝太后与自己二人知道,怎么却传到了南方的京都?
第五章 后宅荒唐事
范闲捏着拳头,堵在自己嘴上咳了两声,上前推了推门,很自然的,这时候的房门一推即开。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两口子要准备好生较量一番,哪有把擂台关起来不让人进的道理,就连范闲先前那块咳,也是给屋里的妻子提个醒,自己来了,有话房里说的好。
这个世代,终究是个以男子为尊的社会,虽然林婉儿的出身要比范闲尊贵许多,但既然嫁入范府,按理讲也不会如此直接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他们夫妻二人相处之道,又与一般官宦家庭不同,范闲虽然骨子里脱不了雄性动物的荷尔蒙控制,但在精神层面上,还是极尊重女性的。
说来说去,这都是范闲自己造的孽,妹妹准备玩翘家,老婆吃小醋,还不是他一手薰陶所成,放在别府里,只怕早就闹将起来了。
……
……
“少爷。”大丫环思思掩嘴笑着,将他迎了进去,替他解开外面的单衣,又递了个毛巾过来。范闲摆摆手,示意已经擦过了,他看着这丫头的一脸坏笑,内心深处不免又是一阵叹息,何止妹妹与婉儿?就连这丫环与自己打小一块儿长大,也被自己宠的没有了尊卑之分,当上家庭剧上演之时,竟还有看热闹的闲心,取笑自己的勇气。
林婉儿此时正躺在床上,一床薄被拉了上来,拉到了胸部,头上的黑发散乱在肩头,看模样还真是刚刚睡醒。她一双大大的眼睛却骨碌骨碌转着。好奇又甜蜜地望着远行归来的相公,没有半丝范闲准备迎接地怒气,小巧微翘的鼻尖微微一嗯,说道:“相公啊。没出去迎你,莫见怪噢。”
范闲看着她双唇里露出的糯米细瓷般的牙齿,笑了笑,迳直坐到了她地床边,开始执行三不政策,不解释,不掩饰,不说话,直接将手伸进被窝里,握住了她有些微凉的小手。捏了捏,这数月不见,许久没有揉捏婉儿柔若无骨的小手。还真有些想念。
此时思思还在屋中,林婉儿不免有些羞急,眼睛瞥了一下那方。范闲抬头望去,发现思思正假意收拾桌上的药盒,眼睛却在往这边飞着。他不由笑骂道:“你这丫头,真是惯坏你了,也不怕长针眼。还不快出去。”
思思呵呵一笑,向着少爷少奶奶行了个礼,便推门出去,反手将门关上,又恰好遇着去前宅端回食盘的司祺,赶紧将她拦在了外面。司祺是随着婉儿嫁过来的随房大丫头,与思思地位相同,二人相处的也算融洽,此时见她拦在门外。顿时明白了里面那两位主子在做些什么,不由扮了鬼脸,但看着手上的食盘苦着说道:“少爷刚回家,总得先吃些东西吧。”
思思笑着说道:“这些不过是填肚子的小点,前面宅子里不是在准备正餐吗?再说了,咱们家这位少爷……是得先吃点儿什么东西的。”
在司祺听来,这话就不免有些轻佻了,尤其是事涉小姐,怎么也不应该是自己这些下人该开地玩笑,脸色便有些难看,用眼睛剜了思思一眼,鼻子一哼,端着食盘就去了隔壁的厢房。
思思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那话确实极不尊重,吐了吐舌头,赶紧跟着跑了过去,不一会儿时间,隔壁的厢房里片刻安静之后,便传来了阵阵极低地笑声,想来两位大丫环已经和好如初。
卧房那张极大的床上,大被之下,范闲伸出右手将头上的发叉取了,在家中他向来只喜欢在脑后梳个瓣子,求个清爽。他觉得嘴有些干,伸手到床边的小几下取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想了想,又将茶杯递到了婉儿的唇边,喂她喝了半盅。
婉儿眼色柔媚,两颊微有潮红之色,半盅温茶下腹,这才略回了些神,又羞又气地咬了他左小臂一口,说道:“哪有你这般猴急地家伙?这才刚刚入夜,让那些下人猜到了,你叫我有什么脸去管这一家大小。”
范闲嘿嘿一笑,侧身抱着妻子,手指头在她滑嫩的上臂上轻轻滑动着,心里头十分满足,说道:“小别胜新婚,何况你我久别,亲热一番,又有谁敢说三道四?”他眼眸微转,接着促狭说道:“再说了,若我先前不是这般猴急,只怕你还会疑心我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番话,林婉儿才想了起来,今天自己是准备要好生劝试相公一把,怎么放他进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就昏了头似地被他期负了一番,连自己准备说的话都险些忘记了,莫不是相公真有什么迷魂术不成,想到此节,不免有些微羞窘意,轻轻捶了他一下,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先前准备问你听见那小令有什么感觉没。”
范闲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俊秀的面容配上这个表情,不怎么淫亵,反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坏坏味道。对于夫妻之道,他向来玩的是行动派,不理婉儿心中有何想法,先上床亲热一番再说,这世间女子嘛,在亲密之事过后,总会对于自己的情郎依恋无比,心中那些小酸味想来会淡些。但他也知道这事儿终要有个交待,所以反而主动地提了起来:“你这丫头,居然敢不放我进屋,当心我打你屁股!”
林婉儿伏在他的怀里,幽幽说道:“打便打吧,反正你也只会欺负我。”
“这话是怎么说的?”范闲笑着说道:“莫非没有从北齐带鸡翅回来,你就生我气不成?”
林婉儿爬起身来,半跪在床上,亵衣微滑。露出半片香肩,她盯着范闲地眼睛,片刻沉默后,忽然直接说道:“先前我不高兴。”
这世间女子。纵使吃醋,只怕也没有林婉儿吃的这般光明正大,于是乎范闲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小心回道:“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那首小令确实是我写地,不过可不是你想像的那般。”
“什么叫吃醋?”林婉儿不明白他的意思。
范闲也才想起来,这个世界里并没有房夫人饮醋自杀明志的桥段,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