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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全本-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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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别在这儿杵着了,善永他们几个都还小,好好安抚了他们正经!”
三言两语把女人们都赶了回去,太子却无暇理会自己那些上部的台面的妃妾,只是看着那个方向出神。他的脸色在内侍宫女们提着的灯笼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沉晦暗。看了许久,他终究头也不回地回了书房,继而一整个晚上都不曾出来。直到次日一清早,终于火药局提督太监哭丧着脸亲自来禀报,听到那个所有库藏火药都付之一炬的消息之后,他先是为之一愣,继而就气得拍案而起。
“胡说八道!倘若火药局中所有存货全都一块炸了,昨天晚上就不止那些动静,怕不得整个皇城全都被掀翻了?”
“太子爷。太子爷,奴婢真的没胡说。”那提督太监慌忙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上全都又青又紫了,他方才带着哭腔道。“火药局毕竟是在外皇城中,存放的火药都是有禁例的,并不敢太多。否则真的失火以至于祸延皇城,可不是天大的事?所以存放火药只在其次,最要紧的还是研制火器,可怜这几年间积攒下来的那些好东西全都付之一炬了!”
见那老太监哭天抢地,显见是只心痛东西,却不想此事的后果,太子顿时为之气结。旋即便沉声喝道:“把这个失职的老东西架出去,孤不想再看到他!”
等到人被拖了出去,太子顿时更加咬牙切齿了起来。先是赵王府一场大火,紧跟着又是这火药局炸了,即便不知道两者是不是有关联。()但他势必不能再这么隐忍下去。这场火就算不是三哥赵王所为,他也一定要栽在他们身上,务必要把形势扭转过来!还有,昨夜那场动静虽说不小,但如今要紧的不是结果,而是如何利用这个结果。趁着这个机会,就以火药流失在外,好好把京城上下的民宅查一查,这个满城大索的借口却是刚刚好!
当章晗听到宫中火药局被炸之事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秦王所为,可再转念想想,如此兴师动众,祸及的却只有火药局一地,她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然而,当章晟打听消息回来。说是太子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北平的赵王,她立时确定,经此一事,太子必然会兴师动众全城大索。于是,她当机立断,让王凌和章晟这几日都不要外出,全都留在白虎堂中。
虽说不能生火,但此前那些天积攒下来的干粮食水却极其充足,只是日子过得枯燥了些,尤其是这种完全闲下来什么都不能做的生活,她常常会发呆恍惚,陷入思念无法自拔,尤其是每日早上睁开眼睛时,身边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年年唯有秋雁飞。”
这天,听到章晗呢喃念出的这四句诗,章晟觉察出了极其明显的悲凉意味,不禁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吟这么丧气的诗,听着人揪心得很。”
“这是李巨山的《汾阴行》。”王凌在旁边接了一句,看着仿佛被洗劫了一遍空空荡荡连家具都几乎乱七八糟的白虎堂,随即苦笑了一声,“用在咱们赵王府倒是有些恰当,昔日风光显赫,如今却变成了这么一副凄凉的样子。只不过……”她语调倏然一转,却是看着章晗笑道,“大嫂总不会突然就丧气了吧?”
“只是觉得世事无常罢了,哪来的什么丧气?”章晗将一缕头发刮到了耳后,随即便面色沉静地说道,“咱们和赵王府那些暗线一直都只是联络,未曾有其他干连,这么一次突如其来的满城大索,只希望他们也都能平安度过。”
“大嫂,你担心自个儿就够了,不用担心那些滑头!”
“不是担心。”章晗顿了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凌说道,“只是父王即将回京的当口,希望他们能够保全下来,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
此话一出,王凌顿时愣在了当场,竟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大嫂怎么知道父王要回来?我去那几处探问消息的时候,也不曾有这等讯息。”
“我写的信,世子爷应该能明白。至于父王雄才伟略,应该会更清楚,我们手里的东西若要兵不血刃地派上用场,就唯有在京师!”想到陈善昭接到信时的反应,章晗微微一笑,俶尔捏紧了拳头,又看着章晟问道,“那天火药局炸了之后,咱们在这儿窝了多少天了?”
“八天了。”章晟想都不想就迸出了一个数字来,“我天天都在掰着手指头过日子,这种窝得快发霉的日子真是太憋闷了!”
章晗若有所思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又看着王凌问道:“这么说,四弟妹,今科会试的举子们应该出了贡院,接下来就该是考官读卷了吧?”
尽管这三年一度的会试是读书人心目中最要紧的日子,但王凌在如今的情势下哪里耐烦记这个?愣了半晌,她才有些迟疑地说道:“应该就在这几日,大嫂可有什么主意?”
“窝了几天,想必你们也快憋疯了。”章晗脸上露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却是挤了挤眼睛道,“夏大人说今科主持会试的是两个在翰林院窝了多年不曾有过寸进的老学究,正好我还从他那里听到了些有用的讯息。趁着这机会,比如散布些会试舞弊之类的消息……”
王凌眼睛大亮,忍不住笑吟吟地拽住了章晗的胳膊,竟是满脸的兴奋:“大嫂,这可是真的好主意!大嫂,还有什么招一并支了,我这就出去闹个天翻地覆!”
“若是有个为我们所用的举子就好了。”
听到这话,章晟不禁满脸古怪地看着章晗道:“说起来,我这回就是借着北平会试举子的名头入京的,拿的是北平布政司给举子的路引。”
贡院中三场一考就是九天,好容易熬到从里头出来,不少举子已经是精疲力竭。然而,会试发榜就在这两三天之内,即便再疲累,不少人也仍是满心火热地三三两两聚在各处酒楼茶馆,探讨着这一次的三道考题,拿出各自写的文章来彼此印证,都希望能够一举题名。毕竟,只要过了会试这一关,在殿试之后总少不得一个同进士功名。
这会儿酒楼之上,几个举子就在那儿议论着自己在考场中写的得意文章,甚至有人洋洋得意地将那花团锦簇的文章给念了出来,正到那些旁征博引的环节时,邻座上却有人突然冷笑了一声:“文章做得再好有什么用,这会元都早已经定下了!”
这话声音很是不小,一时间楼上众人全都看了过来。眼见得自己成了别人瞩目的焦点,那年轻书生却仍是不慌不忙地举杯抿了一口酒。直到有急性子的举子上前探问,他方才淡淡地说道:“这一次应考的举子的南多北少,最后入榜的人也必然是南多北少,而会元也已经定下了。如今西北的秦王北边的赵王正不安稳,此前火药局也说是赵藩派人所为,如此这两地出身的人可不就倒大霉了?就是江南,素来进士最多的江西和姑苏绍兴等等也都抵不过直隶,等发榜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他方才长身而立,丢下几个铜子就昂首阔步地下了楼去,只余下楼上一大堆举子面面相觑。不消一会儿,各桌之上就爆发出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在怀疑和相信各种论调充斥的情况下,等到众人纷纷各归客栈抑或是赁下的房子,起头那年轻书生仿佛亲见似的话便深深镌刻在了举子们的心中。
须臾便到了发榜的那一天,贡院门前专用于张贴会试榜单的墙壁前早早围了一大堆士子。今次应考的士子足有两三千人,再加上看热闹的挑女婿的,一时贡院街何止万人空巷?张头探脑之际,人人最关心的除了自己中与不中,亦是都在高高眺望今科会元。
“许茂才?这是谁?从前可没有听说过!”
随着人群中因会元的名字而起了骚动,很快,便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大声嚷嚷道:“那是句容人,听说是太子妃的远亲!”
此话一出,四周更是一片哗然。随着每一个名字都被落榜的举子拿出来四处询问,须臾此番上榜的两三百人中,须臾就有人统计了出来。北边的举子上榜名额十中无一,尤其北平和陕西两省更是几乎只有一两人中试,且名次都极其靠后。至于南边诸省尽管占据了大头,可犹如福建湖广两广以及云贵四川等等都极少,而从会元到中间的那些名次当中,最为闪耀的自然便是直隶各州县,整整占了所有两百多名贡生中的五十多个名额!
第二百五十一章弹压,巨变!
三月十五不但是贡院发榜的日子,论理也应该是望日大朝的日子。()然而,皇帝病了这么好些天,早就不可能临朝了。而太子虽说有个监国名头,自然不能和皇帝那样每日御奉天门上朝,每日便在西角门召见部院官员处理政务,而文华殿的小规模议政更是隔三差五。对于太子来说,尽管大权在握的滋味非常不错,可繁重的政务却让他在这春日嘴上熬出了一燎水泡,就连心火也比平日里旺了很多。
因而,面对六部属官以及科道言官数十人上的奏折,道是太子仁孝,诸藩不稳,为天下大事计,请皇上追封太子生母吴贵妃为后,即便知道这些人是既是为了邀宠,也是为了表示效忠,可他心里仍然不无恼火。
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是太子这些年来苦苦经营的动力,因而自然不会甘心生母吴贵妃一直都屈居先皇后之下。然而,这毕竟是天大的事情,而且皇帝先前才因为此事贬斥过景宽等人,要想做成总得先做好一切预备,哪有这样突然把他这个太子抬到柴堆上烤的?
于是,当着文华殿上与会尚书侍郎都御史大理寺卿以及那些个高官大佬的面,他还不得掷地有声地说自己只是奉旨监国,父皇尚在病中,此等大事还得请父皇决断等等。可就在他琢磨着夏守义等几个好不容易复出的高官面色,暗自沉吟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的时候,文华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紧跟着。就只见一个六品官服色的官员匆匆冲了进来。
“臣礼部主事袁浩见过太子殿下,各位大人。”他用最快速度行了礼,旋即便抬起头气急败坏地说道,“会试榜单刚刚张贴出去。举子们就闹翻天了!说是会试舞弊,南北取士不公,而且有人……有人撕了皇榜!”
礼部这次贡院春闱会试期间。先有火药局炸了满城大索,倒是抓了各色作奸犯科的人无数,可太子要找的人却始终没个下落,这已经是他心头最大的疙瘩了。然而这事情还尚未平息下来,又是有人旧事重提追封吴贵妃的事,又是突然爆出这会试之后的大乱子,他扶着椅子倏然站起身。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竟是一时间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滑了下来。()眼见文华殿中一众大臣全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勉力扶着几个慌张过来搀扶的太监站起身,却是沙哑着嗓子吼道:“令威宁侯顾振前去弹压!”
吼了这么一句。他突然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紧跟着干咳一声用帕子掩了,却只见雪白的帕子上头赫然鲜红一片。
尽管那一夜草草收场,但顾振接下来便一直死死盯着夏府,可只见夏守义一如从前每日都将卷宗带回家中处置,家中一切如常,他顿时暗自咬牙。因而会试读卷期间虽听人报说了士子们中间关于会元早定取士不公等等谣言,他也没太在意,只吩咐锦衣卫那几个旧人挑头处置。在他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区区一群还未得到功名的书生能翻得了什么天?于是,他几乎把人手着重派在了武宁侯府和嘉兴公主府这些旧日和赵王府往来频繁的人家,以及那些朝中顶要紧的文官府邸,尤其是夏家。
可就偏偏是他从来都没瞧上眼的书生们闹事了,而且还闹得极大!在他才刚接到宫中旨意的时候。就听说了举子们竟是集体跪了孔庙,旋即把孔圣人的牌位请了出来,竟是沿着天街直接逼向了大明门!面对这种局势,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让父亲那些旧部军官全都把兵马调集了严阵以待,自己也带着亲信家丁匆匆策马赶了过去。
原以为有上百人就已经很了不得了。然而,等他赶到大明门前头的棋盘街,却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一次事情的严重程度。那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的样子,远远超过了五六百人!在金吾卫那明晃晃的兵器下头,尽管有人面色发白,但硬是没有一个人后退的。
“皇上正在宫中养病,尔等把圣人牌位擅自搬了出来,更是在这儿聚众闹事,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尔等都是读圣贤书的,难道就这么无君无父?本官威宁侯顾振,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倘若就此退去,那么先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否则就按着律法拿人了!”
这一番话连恐吓带分化,顾振自忖极是漂亮,然而,让他恼羞成怒的是,下头非但没人挪动半步,反而人群中带头那个捧着牌位的士子大声嚷嚷道:“什么威宁侯,咱们只记得先头那位战功赫赫被封赠陕国公,谥号宣武的威宁侯!皇上当初身体还好的时候,早就下令威宁侯爵位停袭,你这爵位从哪来的?皇上重病在宫中,奸佞重塞朝堂,连取士大典都敢舞弊,我等正是要请皇上睁开神目,看一看如今这世道!”
“请皇上还咱们北人一个公道!”
“北方诸省举子同是大齐人,缘何遭主考歧视!”
此起彼伏的嚷嚷声让顾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紧捏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发青了,喉咙更是干涩燥热。正当他咬牙切齿打算令人驱散了这些闹事的举子时,赤忠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小侯爷,擒贼先擒王,这些举子是有人煽动的,刚刚那个捧着牌位针对小侯爷的家伙极其可疑!”
顾振原本就对有人揭了自己的伤疤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赤忠这话,他立时眉头一挑道:“那还等什么,立时把人拿下!”
赤忠死死盯着人群中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掣下了身上的大弓,竟是默不做声地搭弓上箭。旁边那些同样帮着维持的礼部官员看见这一幕,无不是魂飞魄散,尤其是先前第一时间前往宫中报信的袁浩更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就这么拦在了赤忠跟前:“不可动手,这是要犯众怒的!”
然而,赤忠出身底层,根本没读过几本书,哪里理会得这些,此时轻轻松松拉弓如满月,竟是对准了那人。随着那嗖的一声箭响,他眼看着那一箭往人群头里那个手捧排位的瘦弱士子射了过去。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那士子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紧跟着赤忠那原本瞄准人肩膀的惊天一箭,竟是无巧不巧地射在了人手中的圣人牌位上。
被那结实的木质牌位阻了一阻,那士子却禁不住这一箭的冲势,整个人往后重重栽倒了下去,亏得后头人多齐齐托了一把。即便如此,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阵比刚刚更大的骚动。山呼海啸一般的渎圣指斥声犹如潮水一般往前袭来,一时间顾振亦是醒悟了过来,慌忙策马过去拦住了弯弓搭箭的赤忠。
“赤叔,你太莽撞了!”
然而,顾振这醒悟来得晚了些。他在国子监也读过圣贤书,而且进门亦是拜过孔圣人的,眼看那木质牌位碎裂几块掉在了地上,举子们倏忽间炸了锅,他立时知道今天是闯了大祸了。面色阴沉的他咬牙切齿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正预备无论如何也要把这罪责都推在闹事的举子身上时,却只听后头突然有太监高声叫道:“吏部尚书夏大人到!”
作为皇帝还是齐王时候试行科举而取中的真正第一批人才,夏守义在朝多年,威望自然非同小可。一身官服的他在几个太监的护持下排开一众军士匆匆来到了一众举子们的面前,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碎裂成几块的牌位,还有那个脸上发白被人架着的年轻士子,立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文华殿议政之后,他就硬是求见了气怒攻心的太子,一番有理有节的抗争下,终是说服了太子,这才能此时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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