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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
这回曾家的嫁妆丰厚,王家之前都不曾失了娶媳妇的礼数,这回迎亲前的下财礼当然更是把事儿往足里做,往漂亮里做了。
王媒婆照着单子,在朱氏和三夫人安氏面前一一点过了箱笼中的聘礼,见朱氏和安氏都极满意,这才笑着让人合了箱笼,朱氏也叫了扬婶黄婶子把箱笼抬去了内屋里,这边曾家请的媒婆张婆子自然就到了出场的时候,亦是请了王婆子去验看曾家的回礼,女方的回礼却是简单,不过是回赠男方的罗花幞头、绿袍、靴、笏等物。
不过回礼要看,嫁妆单上的嫁妆也要一一应验封箱,王媒婆验看之后,表示东西都是顶精致华美的,显见曾家也用了心,尤其是那一套样样具全且精美不凡的家什,饶是王婆子这个南城倒里顶有名的媒婆子也未曾见过,领着一众王家过来送下财礼的人,是看了又看赞不绝口,直夸别的不论,只这一套家什,满南丰城里的媳妇,再找不出谁的嫁妆能比得过的。嘴上如此夸赞,心里更是咋舌,从前两家订亲时,曾家可不是如此情形,这才短短两三年间,这曾家竟然前后有如云泥之别了,她们做媒婆的,对各家的女儿情形是了如指掌,虽非一城,可也听人提到过曾家八女儿是个能干的,不由就打量了人群里的曾八娘一眼,发现这曾八小姐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清丽秀美,虽相貌不能说顶美的,可她王婆子什么样的富家小姐名门贵秀又没见过?这曾家八小姐那落落大方的气度,就叫人看了觉得不一般。暗悔自己来曾家时,怎么就没有生了双惠眼,若是自己早发现这曾八小姐是个难得的,给寻了个好婆家,岂有那张婆子的事儿?到时候她岂不是也能得份媒人的大谢礼?心里不免遗憾起来。
要说,曾家几位小姐可都不错,王媒婆不免不死心的看了才五岁还一团孩子气的十娘一眼,想着再过两三年,等这曾家小十娘也能议亲了,一定先下手为强,得为这曾家小十娘,也相看个好婆家。
可怜的小十娘看着热闹,正在那里傻乐,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一个十分敬业的媒婆给惦记上了。
且不说王媒婆的心思,只说这一回合双方都很满意,张媒婆也让人把东西一一仔细的入了箱笼。这才领了王家的人去花厅里说话。
午饭用的极早,因南城县离南丰城毕竟也有几十里地,若是回的迟了,定然在落城门前进了不城。用了午饭,曾家准备前往男方去铺床的簇里女眷们也收拾齐备了,同着王家的来人一道,准备出发。
第一百五十五章节大宋婚礼
朱氏这也是二次嫁女了,算得有经验,却还是紧张,生怕到时候出了什么错儿,因此在去男方铺床的喜婆等人出门前,还是去检查了一下,直到一一点清奁盒器具,珠宝首饰一样不缺,这才让人出了门。
待人都去了,家里总算清闲下来,安氏才笑道:“二嫂,女儿多可不就是又欢喜又闹心,说欢喜,是因着闺女总比儿子贴心,说闹心,是她们小时担心教不好,太温顺了,怕到婆家吃亏,太淘气了,又怕到婆家叫人笑话,因此时时胆颤心惊的,到了出嫁时,又舍不得,自己捧手心里养大的,转眼就要去人家侍俸公婆照顾姑叔,哪能不心疼呢?说起来,我就两个闺女,前头那个出嫁时,我也是操碎了心,现在就一个云贤,又是那么个没心没肺的性子,想想就叫我睡不着,我从前还羡慕你,现在倒是觉得,我这日子,可是过的比你轻省呢。”
朱氏直觉得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也笑叹道:“可不是,这些日子竟是睡不着,还好六丫头是跟着她祖母的,总比我教的要好些,女红礼仪,样样儿不差,我还不愁什么,七娘却是个象我的,性子软绵,不过好在说的是王家,总归婆婆嫂嫂,都是自家亲戚,也不会错待了她,我如今愁的倒是小八那丫头,这么个岂人发愁的性子,以后可怎好?”
安氏就劝道:“那丫头你倒不用担心,我瞧着她那女婿十七郎是个不错的,不拘小节,两人又是打八丫头小时就熟悉的,且上无公婆,惟一的小姑子,与八丫头处的也好,再说她小姑子在家也待不上多久就要出嫁的,再则,八丫头看着跳脱,实是个知轻重的,出不了大错儿,你且放心吧。”
自己女儿被夸,朱氏哪有不高兴的?便笑了笑,又讨安氏主意,再两日可就到了婚礼那日了,看看还有哪里做的不够的。两妯娌就在那一一商讨起来。
转眼就到了二十八这一日。
天刚亮,喜来登的师傅们就进了曾家的门,厨房里一应所需,都是前一日就准备好的,几位师傅和学徒还有帮厨的,这种大宴也接过多次,都算是有经验的了,因此忙起来也是按步就班,有条不稳,除了王师傅因着增加了几道新菜式而在那儿仔细的准备着,生怕出了差错,其它的人都神态自若的很。
八娘去厨房里检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去了后院的房间里,陪着新嫁娘六娘说话儿。至于外面的宾客接待,男宾是爹爹叔叔哥哥们的事,女宾又有娘和三婶张罗,她们姐妹反最轻省,只管陪六娘说话就成。
说了一会儿话,也就到了新嫁娘去拜家堂并祖宗的时间,以保过门平安,六娘规规矩矩敬香行礼,就有族里有名望的老人在边上唱道:
今朝我嫁,未敢自专。
四时八节,不断香烟。
告知神圣,万望垂怜。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
有吉有庆,夫妇双全。
无灾无难,永保百年。
如鱼似水,胜蜜糖甜。
待族老唱完,礼也行毕,曾不疑又告戒了六娘一番,六娘这才又被领回屋里,喜婆正在屋中候着,为六娘化妆着衣,正是:“房中巧妆画,铺两鬓,黑似鸦,调和脂粉把脸搽。点朱唇,将眉画,一对金环坠耳下。金银珠翠插满头,宝石禁步身边挂”。
这一打扮,就足化了一个时辰,喜婆收了工,看着六娘点头笑道:“六丫头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这要到了婆家,可不就晃了王家人的眼?这可是天上掉下的俊媳妇了。”
白粉遮掩之下,看不清六娘是否红了脸,可那低垂的眼睑,却让人看到了一个新嫁娘的羞涩。
姐妹们都在笑,三娘因是成过亲的,也打趣道:“可不是?六妹妹也别羞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这折腾了一早上,还有几十里的路要赶,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能叫饿着了,等到了婆家,可就不是我们曾家的女儿,而是王家的媳妇了,总不好要吃要活的,你说说,想吃什么,三姐姐亲自给你做去。”
六娘被折腾了这半天,哪里还有胃口,却也知道这会儿不吃点,过会儿就没时间叫她吃了,因此只点了点头,道:“不劳烦三姐姐,有什么吃的,随便吃点就成了。”
八娘笑道:“不能随便,我早让厨房里单给六姐姐准备好吃的了,我还和小九说了,一会儿轿子来了,让他想法子偷偷放点儿吃的去轿子里,六姐姐放心,不是什么难吃的干粮点心,我特地让王师傅帮着准备的鸡汤过了的豆腐做的馅儿,做了蒸饺,弯弯顺嘛,又吉祥,又好吃。”
“谢谢八妹。”有这样贴心又细心的妹妹,六娘窝心死了,一想到以后再不能时时见着她们,不免伤心起来,便红了眼。
三娘就在边上打趣:“我就恨自己早嫁了几年,我那会儿可是干咽了一整盒的点心,渴的嗓子里都冒了火,偏没口水喝。且我路过多,足折腾了几天,小八,你那会儿怎么不对我也这么好?事事儿为我想足了?”
八娘就倚到三娘身边,笑道:“我那会儿是想对三姐姐你也好的,可那会儿我不是话还说不全么?有心无力呀。我才一迈脚,想往厨房里去,六姐姐就把我抱住了,所以没办成。要不三姐姐你回头和三姐夫商量一下,叫三姐夫再娶你一回,三姐姐也再嫁一回?重新体验一下新郎新娘的甜蜜幸福?我保准儿给三姐做个满汉全席,专找了人抬着跟在迎亲的队伍后头,你想吃什么,专人送到,如何?”
说的三娘又气又笑直捶她的肩,连正伤感着的六娘都扑哧笑出了声。又问:“什么叫满汉全席?”
“一百零八样点心的席面呗。”八娘胡扯道。
喜婆也拉着八娘的手直笑:“乖乖我的神仙唉,一百零八样点心跟着迎亲的,就是皇家女儿,也没那福气呢。我也是给不少人家做过喜婆的,就再没见过比你们家八丫头再会逗趣儿的了,只我们新嫁娘可不能尽笑,这要是毁了妆容,还得折腾呢。都说八丫头你一手厨艺了得,婶子我忙了半天也饿很了,有那点心,八娘你也上些来,孝顺孝顺我,回头你出嫁时,婶子我一高兴,定给你化个世间最漂亮的新娘妆。”
八娘佯装红了脸,实是门缝里小簧儿在冲她做鬼脸,就甩袖掩面作害羞状,拖着袖子踩着莲步以飘移的姿态逃出了屋,一边逃,还一边娇嗔道:“婶子你再取笑我,我就不给你孝敬点心了。”
就听喜婆婶子在后头笑:“还当这丫头不会羞呢,看看,原也是个脸皮儿薄的。”
等出了屋里,八娘也被自己那娇差的样子恶心的哆嗦了一把,才低声问簧儿:“迎亲的来了?”
“来了来了,八姑,你吩啥的事儿,簧儿哪敢不办的?我还给八姑找好了地儿,保管别人发现不了,你跟我走,我们偷偷看去。”小簧儿兴奋的满脸都写着激动两字。
之前八娘就给簧儿交待了个任务,等迎亲的来了,过来通知她一声,她要看看大宋人婚礼的全过程。
八娘就点着小簧儿的头,夸道:“簧儿你太聪明了,回头八姑肯定奖励你,你要的书袋包在八姑身上了,回头我还奖励你一身新书衫,还有好吃的,还有让你陆家十七叔带你出去玩一天。怎样?八姑姑是不是特别好?”
“什么特别好?”簧儿都她那贫泛的词汇表示了一定的鄙视,“是天下最好。我家八姑,是天下最好的姑姑。”
“哎呀簧儿,你真是太有惠眼了。”八娘抱着簧儿的脸,叭唧就亲了口。害得簧儿连忙四处乱看了一把,还好还好,没有人发现,这要是传出去,被同学知道了,他还不得羞亏死被同学笑死?多大个人了,还叫自己姑姑给亲了。
两人鬼鬼嵬嵬的绕着夹道去了微院后的一处疙瘩里,踩着墙角堆着的废石块,刚好能越过墙头,看到前院里的情形。
说起来,大宋婚礼是以欢天喜地的热热闹闹的面貌出现的,这与大宋以前的婚礼成了鲜明对比。
早在《礼记》里就提出“婚礼不用乐”,其后也一直延续到北周,才开始出现“嫁娶之辰,多举音乐”的记截,可惜后来统制阶层为了表现他们那点子特权,民间婚礼用乐很快被禁断。
后来到了唐代,嫁娶之时,虽也有广奏音乐,歌舞喧哗的热闹景象,但却很快又遭到了官方的取缔。等到了柴王室的大宋朝,柴室太宗皇帝大笔一挥,道:“寻常人家,娶个新妇,尚偷偷点几个乐人庆贺,如何咱们官家却用不得?不仅咱们官家可用,就是寻常百姓,也可用。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两大喜也,这婚礼一事,实乃人生平最大事也,岂能无音乐助兴祝福?以今日始,百姓们也不必偷偷越制去点乐队了,寡人今儿就下道旨,从此以后,凡是大宋百姓婚礼,皆可用乐,官府不得干涉。”
因从此,这婚礼一日,才有了乐队吹打。
此时的八娘和簧儿姑侄二人,就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男方家的迎亲队各拿花瓶、灯烛、香球、沙罗洗漱、妆盒、照台、裙箱、衣匣、青凉伞、交椅等物,跟着送“迎客”的车子,在吹吹打打的鼓乐声中进了曾家的大院。
八娘就指着那身着红衣,披着红花意气风发正跳下高头大马的英俊青年,问簧儿道:“难道那就是我的六姐夫簧儿你的六姑丈?还说别,这一众人里,果然是新郎官最帅气啊。”
她没见过王咎之,簧儿当然也没见过,就着八娘手指的方向,簧儿也细细看了一回,却犹疑问道:“八姑,什么叫帅气?”
八娘正看着自家哥哥们把迎亲的队伍迎进了门,并且给迎亲队伍散着“利市钱”,以讨吉利,闻问,头也不回道:“看看你五叔的样子,那就叫帅气,回头你也得照着这个方向长,知道不?并且你得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你五叔这样的所有帅气前浪全给拍在沙滩上,惟有如此,往后你才能长成咱大宋国最英俊,最帅气,最有魅力的小儿郎,等你以后到了娶亲的年龄,才能有那既貌美,又智惠,且温顺的小姐愿意嫁给你。小簧儿,你有信心不?”
簧儿细想一回,狠点了头:“有。”
多年以后,等曾家小簧郎果真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儿郎,被大宋国多少女子追求仰慕,其进市井之热闹程度,甚至远甚他那大宋第一帅的八姑丈时,小簧郎才知道今日他家八姑这翻教诲勉励,对其人生,是多么重要而具有深远意义的一课。
且不提曾小簧同学的美好未来,只说曾家兄弟们迎了新郎官和迎亲队伍,好酒好菜的款待着。八娘见没啥可瞧了,跳下石堆,与簧儿挥手作别,偷偷儿的溜回了厨房,叫人送了专给六娘准备的点心去了后院里,这才又溜回后院。
却见喜婆正坐在外间吃着点心喝着甜汤,与朱氏说着话。
“娘,你怎么在这里?”八娘上前问道。
“我过来看看你六姐,”女儿出嫁,朱氏自然不舍,好在有老夫人坐镇,又有安氏帮着招待女客,她这才得空过来看看六娘,再说几句母女间的亲密话,“你不在这里陪你六姐,这是跑哪儿去了?”
八娘笑道:“婶子要吃好点心,我便去了厨房里,这不,我又让人送了些过来呢。”
喜婆听了,就把刚才的笑话说了一回,朱氏便点了点八娘的额,笑骂道:“她婶子可别在意,我们家这八丫头,就是个顶不知礼的疯丫头。”
这位喜婆亦是曾家本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便接了朱氏的话头,笑道:“有这么个好闺女,你还不知足,你要是嫌弃,就把八丫头送我当女儿算了,我不嫌弃这丫头不知礼,有这么个顶疼人的闺女,我便做梦,也夜夜笑醒。这么多妯娌里,要我说,顶数你有福气,看把你得意的,我这知道的,当你谦虚,不知的,还当你跟我炫耀呢。”
朱氏听了这话,欢喜的很,自是谦虚了一回,又赶着八娘走:“还不去看看你六姐姐和那堆子姐妹们说说话去,平日就顶爱听好听的,这回被你婶子这么一夸,你还不更上天了?”
八娘忙做出谦虚谨慎的受教态度,给两人行了礼,这才去了内屋里,就见满屋里已经多了不少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是些族里的亲戚,有她认识的,也有面生的,齐齐挤了一屋子的人,正叽叽喳如云雀一般的说笑着,八娘上前和众位姐妹们才打了招呼,就见云贤偷偷朝着她噘了嘴,八娘忙上前安抚,云贤就拉了她,小声道:“哼,你是不是偷溜出去看新郎官了?还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呢,竟还背着我。再不理你了。”
八娘暗笑,说不理,这会儿还拉着她袖子偷偷叽咕个什么劲儿?只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若真说出来,估计她最近别的事也不用干了,只负责哄这丫头离家前能破啼而笑原谅她所有的过错吧。
“贤姐姐,我真不是偷跑出去看看六姐夫了,总归回头六姐上花轿前也看得着,我真是去厨房里给姐姐们准备好吃的去了。”这才说着,厨房里果然送了点心瓜果来。
云贤虽心头有疑,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有几分信了,便别过话题,小声道:“哼,我就信你一回,不过总归你这丫头鬼精灵,就是骗了我,我也分辨不出,你得应我件事儿。”
八娘忙道:“贤姐姐但请吩咐,只要妹妹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云贤这才露出她那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儿,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