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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
三进院里确如陆长安所言,老旧的很。这个八娘倒也不甚在意,就算不老旧,她也一样得花大力气装修。因着这老旧,主家在租金上,也是便宜了些的。八娘算了一下帐,就是大装一翻,且保守些估算,她也有把握收回所有前期投入的成本来。
一边看,一边把自己的想法与陆长安说了。陆长安也连连称是。八娘索性让陆长安叫了守在外面的许十三去马车上拿了一早准备好的纸笔砚墨来。一间一间的画好了平面图,又测量好了尺寸,一一标注上。想着这几天好好想想,赶紧儿的把图纸画出来,也好动工。
等忙完,已是日落黄昏。
八娘又交待陆长安按排好装修的事情,木匠漆匠自己都是现成的人,材料上头,自己木器行的仓库里也是管够的,想用什么材料,随意选就是。倒是琉璃瓦还有粉涮要用的须得另行准备。另外新铺子里掌柜的,也让陆长安留意着,从原饭庄里,提个合适的人来
陆长安笑道:“八小姐放心,自上回小姐说过这些,小人都记在心里呢。另外装修需要的工人,除了咱们自己的木器坊和漆器坊里,就是其它的人工,小人也都寻好了的,只得八小姐一声令下,就能开工了。”
八娘对他做事如此稳当周到,也极满意。
又让只叮嘱他:“若是十七哥回府了,你便与他说一声,去我们家一趟,我有事要与他商议。”
陆长安自然应是。
两人这才告别,陆长安回去饭庄里,八娘想着这里离饭庄还有一载,又到了上客的节点,为着节约时间,索性自己先回家,让许十三送陆长安去了饭庄。
此时的南丰城,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
满城里家家户户陆继的亮起灯光。夜街上出来逛的人也越来越多。走在街道上,听着小贩们吆喝的声音,不知有多亲切。
炊烟袅袅,和风煦煦,八娘不由感概,只愿这样的静好岁月,能长长久久的继续下去。
回到家中,已是晚饭时分。被吴氏叫去洗了手,这才随着家人一道坐了。老爹曾不疑就在饭桌上说起再购置些田庄的事情。
也把之前八娘说的那翻如何分配的话说了。
三叔和五叔都道是从前也未能帮着家中,现在怎好坐收渔利?再则他们如今住在家中,也是白吃白喝,一分公用不用出的,已觉得甚是难为情了。虽说现在家里确实是有了些钱,但没有什么生意是永远没有风险的,小八娘做生意也极不易。且家中的钱又非是祖上留下来的,都是小八妹自己赚的,养着这一家父兄们。作为当家主事的父兄们,已是十分惭愧,怎好拿着她的钱来过自己的日子?
八娘留心了一下三婶和五婶的神情。
第二百四十三章节算计
安氏的脸,是一如继往的端严而没有表情,见八娘望过来,倒是露出了点微笑,意味深长的瞥了八娘一眼。
反是徐氏脸上带着些期待。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三叔是正五品的官员,都说大宋国的官员们俸禄丰厚,其实不尽然。
五品的官阶,就是个分水岭,能达到五品的,若说多奢华的日子,自是谈不上,但保证一家人生活达到小康水平,却是一点没有问题的。
三叔父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子女不算少,开销也不低,但总归过体面日子,是能保证的。虽说如今丁忧在家,实差是一时丢了,然寄禄官职还在,每年里一样可以领薪水的,说白了就是在带薪休假。
但五叔父不过是一州通判,仅只是个从正八品的官职,两子两女,嫁了女儿娶了媳妇,两样花销都不少,尤其是嫁女儿,在大宋国这个女子可拥有财产,高陪嫁风盛行的年代,嫁妆是不能少的。
钱花了不少,人口却没少,嫁出了两个女儿,同时也娶回了两个媳妇来。且儿媳妇将来也是要生了孙子孙女的。再则两个儿子要读书,要赶考,哪一样是不需要钱的?单凭五叔父那点寄禄官职的薪水,也顶多能顾着个温饱罢了。想让一家人生活质量得到保证,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在家中还好,若是除了服,再被起用,在外生活,开销远比在家中大了许多。
如今曾不疑提出购置田产,分给各房的话,也不怪徐氏动心了。
兄弟三人说了几句,三叔五叔死不情愿。
朱氏是长嫂,就笑着插了话:“你们也别争了,过日子可不是你们的事,你们自不了解这其中的难处。要我说,将来就是有了家产,也是咱们妇人家打理的,大伯家的几个孩子不在,就由我们作了主。他三叔五叔,你们先也别急着说话,还是先听听他三婶和五婶的意思吧。”
三叔父便看向安氏和徐氏:“二嫂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也说说你们的看法。”
徐氏忍不住就想开口,只安氏年长,且没开口呢,她也只得忍着。
安氏默了一下,笑道:“既是二哥二嫂也叫我和三弟妹说话,那弟媳就直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就是分了家,也是骨肉血亲。要我说,二伯的话不错,虽说我们不该拿这田产,但也得体谅体谅二伯的一片心,难道自家兄弟过的不好,二伯就能安心了?要照这个看来,你们两兄弟,却是不体谅二伯了。二伯是兄长,长者赐,不可辞,要我说呢,这田产我们就收下,也好叫二伯安心。不过弟媳也有话要说,为我们置些田产,我们是乘兄长的情,要收下的。只八丫头赚钱不易,可怜见的整天里忙这忙那,经商哪不需要钱周转的?不能因着这个,就叫她为难。她如今又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看,那田庄也不必置上多少,只当给各家留个退路,所出够一年嚼用的就便足够。至于义庄的事情,就更不能叫八丫头为难了。量力而为就是了。”
徐氏原还担心以安氏的性子,定会推辞掉,结果安氏却说出这翻话来,倒是松了口气。
她也不贪心,能有恒产在那放着,总归心中就有了底气。也不怕将来万一有个事,一家子真就只能依附着二房过日子了,真到了那一步,他们也没那个脸,从前二房困难的事情,他们虽说日子不易,可也不至于真的就一点拿不出来,然也真没补贴过二房多少。如今能有个正当的借口,也得了田产,将来的生活,也有个保障,如此,她也就满足了。
其实安氏也有她的考虑,八娘能提出要购置田产,将来分家时,留给他们大房几个孩子,还有三房五房的办法,以八丫头的精明,肯定是有她考虑的。这会儿答应下来,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五房,也得了实惠,将来老子归乡时,也可把日子过的体面。他们虽说对二房如今的钱财没有奢望,可若家业不分,以后真一大家子一起住着,下面的子侄们个个儿的娶了亲,谁能保证就没有那有私心的从中捯饬出些事来,反污了自家的门风?再算是分了家,若是除了二房,其它几房都穷着,打起秋风来,岂不是惹了大房的厌?如今就把话说清楚了,他们三房皆得了实惠,八丫头呢,也能落个安心,岂不是皆大喜欢的事?
若是不答应,反才是真正叫二房以后为难呢。
便是亲兄弟,彼此也该给对方留几分余地。老二老三只当和二房是亲兄弟一家人,可她们做婶娘的,却是外人,看事情和自己家老爷们又不一样了。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反更有利于事情的解决。
见安氏这么说,曾不疑笑道:“他三婶这话说的就对,我看事情就这么办吧。不过购置田庄,也非一时之事,以后就叫大郎留心着,只等有好的再买就是了。不过田庄最好是能连在一起的,大哥家的几个侄子都在外为官,虽说如今丁忧了,我也没叫他们赶回来,一年后起复,也还是要在外的,你们两房也是,老三和老五过了两年,也是要出去为官的。如此说来,购了田庄就由我们这边来照顾了。买在一起,照应起来反方便些。以后每年的收成,到季了,就着人给你们送过去就是。”
三叔和五叔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同意了曾不疑的话。
如此这事也就算定了下来。
因这也算好事,大家心情都很不错,五叔家的两位小嫂子蒋氏和沈氏也都相视而笑。有了恒产,不论多少,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再说二伯也说了,约是要购上二十多倾呢,去掉留着祭田的,若真买上这么多,四家一分,每家还有五百亩呢。又说要买的是上等的良田,听说小八妹的女婿又是专精农事的,如今种着双季稻,收成可不少。
一家人吃了晚饭,这才散了。
八娘因着这事儿,想起安氏说话之前,看着她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心里也敬服这位三婶是个厉害的。因叔叔们随着父亲去了书房里议那祭田的事情,两位婶娘左右回院里也无事,时间又早,便陪在朱氏这边闲话。购置田产毕竟是大喜事,三人聊的也欢。
八娘觉得安氏是有心帮着自己的,便笑着端了茶水,亲自给她娘朱氏和两位婶婶沏了,又说起来自己在泉州时买了些珠宝,其中还有不少色彩璀璨的各色上好碧玺,用来打首饰再好不过。便叫了五月过来,去寻大嫂取来,顺便也把两位堂嫂叫来,也叫婶子和嫂嫂们各自挑些喜欢的。
虽说如今也不能拿出去打造,等以后再打了首饰就是。
碧玺虽说不算名贵,可胜在少见难得,众人也自然喜欢。
徐氏也是由衷笑夸道:“八丫头真正是个大方的,出门一趟,多少为难烦心的事情,偏还把我们都放在心上。”
安氏笑道:“你云贤姐若是知道你每常带回多少好东西来,一定要怪你三婶我把她嫁得早了,可是要少占你多少的好物件儿。”
八娘上前搂着安氏的臂,嗔道:“瞧三婶说的,好似我没把贤姐姐放在心上一般,这可就冤枉我了,这回出去,我见着一套头面,全是粉色的珠宝镶嵌的,一瞧着就觉得贤姐姐看了也一定喜欢,因着价格不贵,我就买了下来,正打算过些天若是三婶婶给贤姐姐去信时,就托了三婶婶帮我捎去呢。就是这些碧玺,三婶如今可没娶一个儿媳妇家里来呢,挑了还是不要给两个姐姐的?陆家四姐姐那边,我早送了过去了,三婶娘就不必为这个儿媳考虑了。”
说的几人都笑起来。
秦氏和沈氏听五月说是请她们来挑珠宝的,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寻了来,一见门就见大家在笑,秦氏是个会说话的,便笑道:“可是小八妹那张巧嘴,又在逗二位伯娘和婆母高兴了?”
徐氏笑道:“可不是么?”
沈氏也笑道:“媳妇这些日子,见小八妹的衣裙多是旧的,她如今可长高了好些,穿在身上不太合身,大嫂又忙着顾不上,我左右无事便挑着素净的料子,好帮她做了一件,今日才好,原还想得等明日得空了,叫她过去试穿一下,哪里不合适的,就改一下,没成想新衫裙还没送,倒就先占了小八妹的好东西了。”
秦氏自不甘落后,也跟着笑道:“嫂子做衣服手巧,那绣活我是比不上的,只媳妇鞋子做的最出色,也为小妹做了两双鞋,因是和嫂子商量的,刚好和她给小八妹的衫裙配套儿,回头也一并送了来。八妹试试。”
八娘连忙道了谢。
沈氏和秦氏见她那道谢的话说的又甜又诚恳,心里也十分舒服。
正说着话,吴氏已领着五月,捧了装着碧玺的匣子入了屋。
见女眷们都在了,惟有七娘领着小十和十一回了薇院里,安氏便着五月把七娘也叫了过来。
因着碧玺色彩绚丽,红橙黄绿青蓝紫哪色都有,还有非纯色的亦是五彩缤纷,大大小小的铺在墨漆的匣中,又有灯光照着,哪有不喜欢的?
先是朱氏挑了两个,接着是安氏和徐氏,接下来才轮到吴氏妯娌三人。因着婆婆们只挑了几颗最大色质也最纯净的,吴氏几人自然又次而挑了几个略小些的,但数量上又比婆婆们多些。
嫂子们挑完了,七娘因八娘本就帮她置办了不少首饰头面,因此也不在意,只随便挑了几个粉色和碧色的,打算给小十娘打络子系着。
余下也就不多的,安氏就合了匣子,交给吴氏重收了起来:“有这些就尽够打两副不错的头面了,余下的大媳妇你好好收起来,将来人情往来,或者七娘小十几个出嫁,兴许都用得上。”
吴氏瞥了自己婆婆朱氏一眼,见朱氏微点了一下头,这才笑着收了。
因天色不早,大家又说了会儿话,也就高高兴兴的散了。
八娘回了屋里,便拿出白天去新铺子中画的平面图来,一边看,一边想着实地的结构,构思着如何装修的事情。
想了一回,又记起义父蔡大人说的泉州设立市舶司的事情,既是早得了这个消息,事情宜早不宜迟,她也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从中谋些利了。
只,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四章节在利与害之间
如今泉州她能合作的,只有林昭庆和李永兴二人。
可是以李永兴的实力,未必把她放在眼中。就算自己凑上去,卖了李永兴一个好,一,李永兴做到今天这一步,自有他的消息渠道,或许早已经知道了泉州将要设立市舶司的事情也不一定。若真这样的话,他的消息对李永兴而言,而没有任何意义。李永兴也绝不可能,为着一个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的消息上许她什么好处。
但是,林昭庆却不一样。
他不象李永兴那样早就经营了多年自己的关系网,就算林昭庆有自己的消息网,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若不是事情还只是在初议阶段,义父不可能在信中隐晦的与自己提这样的事情。而义父之所以以台谏的身份知道这件事情,也定是因为他之前任福建路转运使,对整个福建各州的经济情况比较了解的原因。
甚至八娘觉得,义父任福建路转运使几年,对港口的发展十分重视,单看他对泉州的水陆交通做出的贡献就能看出了。所以,兴许这在泉州设立市舶司的事情,未必不是义父向朝庭提出来的建议。
且,即给了她这样的一封信,想必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否则如今八娘头脑一热,直在泉州作了投资,若是不成,且不要害她血本无归?
因此,义父既能在信中隐约的提及,不但证明之件事最终会落实,且怕是很快就会提上程章了。绝不可能拖上多久的。
也就是说,留给泉州的商人们来抢占先机的时间并不多。
虽说如今海外的商品价格被提了不少,可价格再高,也是物以稀为贵,明年年底之前,就是这些高格的蕃邦宝物,也是供不应求的,所以价格只会越炒越高,如果这时候想办法大量的囤积一批货物,到了明春,只要朝庭放出风声来要在泉州设立市舶司的消息,那么泉州港口就会水涨船高,商品需求量大,价格自会跟着大涨,到时候狠赚一笔,是板上订钉的事情。
另,亦不用怕明年年底春时出海的船队带了多少货物回来,从而带来价格的下跌。
经过这回的折损,泉州的海商们,至少折损了近一半的船只,而有些商队更需要休憩养息,到了明春,未必能出得了海,那么,泉州海商往来的鼎盛时期都供不应求的海外商品,在供货量大幅减少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降下价格,除非泉州的海商们都脑子进了海水。说不定因着货源少和市舶市的设立,三两年内,海外商品的价格,只会越炒越高呢。
若说降价,只怕也是市舶司成立以后,管理上完全成熟的时候了。
而市舶司甫一成立,官员们正是想能过税赋体现市舶司价值的时候,到时候,兴许这帮子官员们,非但不会控制价格,甚至有暗中示意商贾们借机提价,以从中抽取更多税额的可能。
如此的话,也不需要做别的,只三件事情就可以了。
一,尽可能的在这时候以低廉的价格,租些好的铺面,将来泉州南北街上的铺面,只怕租金惊人,就是涨成现在的十倍,都不是没有可能的。若是能买下些就更好了,以低格购入,到时候只收租一项,怕就是笔不低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