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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瀚便咧开了嘴,笑得很开心。
小兔崽子,在范县长面前亮相还亮得不错。
也算是意外之喜。
当然,李文瀚眼里,这就是县长对他儿子的夸奖了,他又不知道范鸿宇在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曾岩这才恍然,自己相人的眼光果然没有失误,这小王八蛋在他面前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他的身份,原来是李文瀚的儿子。
难怪!
范鸿宇在曾岩对面坐下来,蹙眉说道:“曾局长,这个事,你们办得太鲁莽了。想过事后怎么交代吗?”
曾岩心里一阵阵发虚。
在刚刚被铐起来那会,他脑海里就翻腾不已,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交代”。没完成“任务”不说,还被云湖县公垩安局抓了起来,倒霉到姥姥家了。
却如何了局?
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是打起官司来,相当麻烦。就算最终不会影响到他的官位职务,在裘书垩记那里,他是再也不会有半分好印象的了。相反,如果他完成了任务,把吕婷弄回莫平,哪怕云湖这边嚷嚷得再厉害,再怎么向市里告状,那都不怕。
一切都有裘书垩记担着呢。
裘书垩记那人,特别护短,护短到了不讲道理的程度。你死心塌地跟着他,办事得力,奋勇向前,捅了篓子没关系,裘书垩记千方百计也要为你开脱,护你周全。假如反过来,哪怕你再有天大的道理,裘书垩记也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只要裘书垩记在莫平一天,你就永无出头之日。
因为裘灏明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莫平早已被裘灏明经营成了“家天下”,所有干部,对裘灏明奉命唯谨,遇到问题,只问这是不是裘书垩记的指示,谁也不去分辨是非曲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云湖县长,给曾岩的压力,丝毫也不在裘灏明之下。看来,这人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有那样的威风,和年龄大小没有必然的联系。
“范县长,我们……我们只是想把吕婷接回莫平去治疗……”
嗫嚅良久,曾岩断断续续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扯淡!”
范鸿宇一挥手,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曾岩却莫名其妙地心里一松,或许,这个肯说粗话的范鸿宇,让他有“亲切感”。
“你知道吕婷的伤势吗?内脏出血!被裘立行那个王八蛋踹的。她现在这种情况,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你们把她绑回去,可能人还没到莫平,就已经死在路上了。曾岩,你是公垩安局副局长,在你心目中,到底是裘灏明的面子要紧,还是吕婷的生命要紧啊?你还有没有一点是非观?”
范鸿宇冷冷说道。
“这,这……范县长,这个真不关裘书垩记的事,裘书垩记不知道我们来云湖……”
曾岩猛地抬起头来,急急忙忙地辩解道,额头上冷汗澹澹而下。
范鸿宇这个话,倘若传到裘灏明耳朵里,那他曾局长从今往后,不用在莫平混了。你小子办事不力,被人家抓了现行不说,还敢把裘书垩记供出来?
裘书垩记收拾你没商量!
况且,曾岩也确实不是在裘灏明那里领取的指令,以他的级别地位,他还上不得裘灏明的台盘。
范鸿宇冷笑一声,说道:“好吧,曾局长,看来我说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你们从头至尾,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吕婷的命运。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先在云湖呆着吧。这个事,总有搞明白的一天。裘灏明那么在意他的面子,我明白告诉你,我就要给他撕下一层来!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这天底下,就数他裘书垩记的面子最大!”
这番话冷冰冰的,曾岩浑身寒气直冒。
早就听说过范鸿宇是个狠角色,不想狠到了这种程度。
跟谁都是硬碰硬开战!
听这口气,在莫平县至高无上的裘书垩记,在范鸿宇眼里,还真的什么都不算。
“范县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曾岩急急叫道,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神情惶急。
范鸿宇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径直向李文瀚下达了命令:“老李,你马上派人去莫平,把裘立行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抓起来!”
“啊?”
李文瀚也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
“怎么,有疑问吗?”
范鸿宇冷冷问道。
“不,没有!坚决执行县长的命令!”
李文瀚瞬间就回过神来,再不犹豫,身子一挺,朗声答道。
不要说范鸿宇只是让他去抓裘立行,就算让他去抓裘灏明,李文瀚也得执行。李文瀚可是很清楚范鸿宇的性格,一旦犯了犟,九头牛都休想拉回来。
关键时刻,李文瀚绝不能含糊。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曾岩能够无条件服从裘灏明的命令,李文瀚焉能被曾岩比了下去!
曾岩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半晌合不拢来。
牛人啊!
半点都不肯吃亏!
第774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处置完曾岩的事,李文瀚即刻回公垩安局,连夜开会,布置对裘立行的抓捕行动。毕竟是跨县抓捕,而且抓的是莫平县委书垩记的侄儿,正儿八经的在职干部,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要是像曾岩他们那样,偷偷摸摸跑到云湖来抢人,结果反被抓了起来,那这脸就丢大发了。
要说曾岩也真够笨的,明明中午已经在病房和范鸿宇碰过面,那就乖乖回去向裘灏明汇报好了,居然晚上还来硬的,“搞偷袭”!
不知道范鸿宇那脑袋瓜子,十个拧一块也抵不过他啊?
把你算得死死的,早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来钻。
实话说,范鸿宇下午给他布置这个任务的时候,李文瀚心里头还真有点不大相信,觉得范鸿宇未免过于敏感了。
曾岩他们应该不会那么蠢。
不过心里怀疑归怀疑,李文瀚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范鸿宇的命令,安排了精兵强将。须知曾岩也是老公垩安,准备不充分,可逮不住他。
接受了抓捕裘立行的指令之后,李文瀚忽然理解了曾岩。
裘灏明实在不是区区一个县局副局长可以抗衡的,没完成任务,他怎么回去交差?
范鸿宇没有跟李文瀚去公垩安局,具体公垩安业务上的事,他不插手。虽然做过二十年刑垩警,李文瀚的从警时间绝对比他长,对云湖县公垩安局的情况也比他了解得更透彻。
范鸿宇和雷鸣去了吕婷的病房。
发生了这样的事,当得去看看她。
雷鸣在一旁提醒道:“县长,今晚上这个事,是不是应该向市里反映一下?莫平那边这样搞,太不像话了。”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别急,告状的事情,他们自己去做。我们先把要紧的事做了。”
“要紧的事?你是说,抓裘立行?”
雷鸣迟疑着问道。
“嗯。”
“县长,我总觉得,这样太针锋相对了……”
雷鸣犹豫了一下,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身为秘书,雷鸣觉得自己有义务向范鸿宇“进谏”,至于纳不纳谏,那是范鸿宇的事。当然,雷鸣还是留了半句。如此“针尖对麦芒”的处理方式,事情将会闹得很僵,云湖和莫平自行协商解决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了,非得市里出面来解决。到时候,只怕裘灏明与范鸿宇都要落个不是。
市里处理这样的事情,一般来说,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手心手背都是肉,打谁重了都不行。
这种斗气的事,不应该做啊。
范鸿宇停住了脚步,望向雷鸣,昏暗的路灯下,雷鸣看到范县长的脸色很严肃,不由吓了一跳。
“雷鸣,就事论事,如果裘立行是我们云湖的干部,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范鸿宇缓缓问道。
雷鸣想都不想,立马答道:“立案审查,把事情都查清楚,还群众一个公道。”
范鸿宇点了点头,脸色略略柔和了几分,说道:“你能这么想,那为什么裘灏明不这样想?为什么在他们眼里,只有捂盖子这个念头?吕婷是死是活,他们想过吗?对待烈士家属尚且如此,对待其他群众是个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雷鸣连连点头。
“雷鸣,不管你以后到了什么位置,有一个道理,你一定要牢记。人民养我们这些干部,是为他们服务的,不是让我们来作威作福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范鸿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雷鸣悚然而惊。
范鸿宇又慢慢向前走,雷鸣连忙跟上。
“雷鸣,我知道这几个月,你在很认真地学习。这个习惯很好。但是,你学习的内容,不应该局限在这些权谋手段之上,你首先就要搞清楚,你为什么要当干部,你为什么要往上攀登。自古以来,有政治就有斗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没有一点心机,没有一点权谋手段,确实很难生存下去。但并不代表着,权谋手段就是一切。任何一个成功的人,都会坚守自己的原则。随波逐流,没有主见,总是一门心思去揣摩上级的想法,终究是站不稳脚跟的。”
范鸿宇不徐不疾地说道,就像一位兄长在开导自己的兄弟。
雷鸣默默点头,细细品味着范鸿宇的言语。
他给范鸿宇当了八个月的秘书,这还是范鸿宇头一回跟他说得如此深入。平日里,范鸿宇只是随口点拨几句,让他自己去悟。但对他的关心和培养,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到半年,他就由办公室的普通干部,变成了政府办副主任。
范鸿宇提拔他,当然是为了让他成为和自己一样,能够坚守原则的好干部。
两个人缓步来到住院部。
特护病房所在楼层的走廊口上,多出了一张办公桌,一名年轻的小伙子,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后,很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无疑,这是医院临时做出来的应急安排。
人民医院的负责人垩大约再也意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专程到医院来“劫持”病人。偏偏这个病人,还是范县长亲自送过来的。若不是范鸿宇料事如神,提前做了安排,今晚可就不好交差了。
亡羊而补牢,犹未迟也。
见到范鸿宇和雷鸣走过来,年轻小伙子立即起身,警惕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甚至伸手握住了桌面下的橡皮警棍。
小伙子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雷鸣连忙上前说道:“你是医院的保卫人员吧?这是范县长。”
“范县长?”
小伙子明显犯起了愣怔,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范鸿宇。
他以前没见过县长。
好在这个时候,值班医生从办公室里出来,急匆匆给范鸿宇打招呼,算是证实了他的县长身份。保卫小伙就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也有点心虚。
范鸿宇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警惕性很高嘛,不错,继续发扬。”
“是,县长!”
小伙子情不自禁地给这位比他大不了一两岁的县长打了个立正,心神激荡。
其实抓了曾岩等人,医院这个亡羊补牢的措施,就没有必要了。莫平那边,绝不可能再派第二批人过来。就算裘灏明再刚愎自用,也不至于这样蛮干。不过这事,要跟医院领垩导打招呼,却不是保卫小伙能做得了主的,保卫小伙警惕性高,范县长就该表扬鼓励。
去到吕婷的病房,吕婷没有睡,斜斜靠在床头,非常安静,似乎心情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范鸿宇却知道,吕婷骨子里头是个烈女,只是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将她的性子完全改变了。她这种安静,和佟颜的宁静,完全是两回事。佟颜是天性如此,终日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编织着自己的梦想。吕婷却是“心死”,安静到近乎麻木,也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医院专门派了一位护士在陪她。
不过护士显然也受不了吕婷的安静,已经在昏昏欲睡了。
谁守着一块“木头”能兴味盎然?
听到响动,护士一惊而起,看清楚了来人,忙即打招呼:“范县长好……”
这层楼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认识范县长。
范鸿宇点了点头,微笑说道:“辛苦了。”
这完全是额外的工作嘛。
吕婷这才脸色一动,低声说道:“范县长,谢谢你……”
“没伤到吧?”
范鸿宇关心地问道。
吕婷轻轻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早点休息。”
夜色已深,范鸿宇也不能总是呆在医院。
“范县长,优优……”
吕婷关心的就是孩子。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优优很安全,不用担心。”
吕婷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感激之色。
刚刚离开医院,范鸿宇的传呼机就急促地震响起来,范鸿宇看都不看,径直对雷鸣说道:“回常委楼,去陆书垩记家里。”
不用看,也知道是陆玖在打他的传呼。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陆玖这个县委书垩记现在才得到消息,只怕已经非常恼火了。
晚上,就没有叫吴辉来开车,雷鸣直接“兼任”了司机。
到陆玖家里的时候,门是虚掩的,陆玖正坐在沙发里抽烟,满脸不悦之色。客厅里就他一个人,关秀丽不在,估计是故意避开了。
“书垩记。”
范鸿宇走过去,也不客套,就在一侧的沙发里落座。
陆玖很不高兴地说道:“县长,到底怎么回事啊?”
莫平县公垩安局偷偷摸摸跑到云湖来“劫持”病人,云湖县公垩安局不声不响地做好了埋伏,将人家“一网打尽”。搞得天翻地覆的,热闹得紧。
偏偏就无人事先向他陆玖汇个报,在范鸿宇和李文瀚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县委书垩记吗?
范鸿宇倒是不见外,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淡然说道:“书垩记,现在是人家先不讲规矩。裘灏明找这个找那个,就是不肯和我说句话。既然裘书垩记瞧不上我,我也就懒得跟他客气了。”
陆玖不由愣了一下。
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裘灏明摆明不鸟范鸿宇,也难怪范鸿宇生气。
裘灏明怕是还没领教过范鸿宇的脾气吧。
原本憋着一肚子火,陆玖却又不好发作了。
陆玖好歹跟范鸿宇打了八个月交道,知道范鸿宇的犟脾气已经上来了,这个时候谁惹他,都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第775章 斗吧斗吧
不过事态的严重性,还是远远超出了陆玖的意料。
第二天上午,陆玖刚一上班,没有去县委办公大楼,径直去了县公安局。丰田车开进县公安局大院,李文瀚已经在办公大楼门口恭候大驾。
不管怎么说,陆玖是云湖县委书记,台面上,连范鸿宇都很尊重他。
从丰田车里下来,陆玖脸色阴沉,也没和李文瀚握手,只点了一下头。
“陆书记,这边请。”
李文瀚也没有多言,伸手延客,却是领着他去了后边的干部宿舍。
陆玖是专程来看曾岩的。
倒不是说莫平县公安局一个副局长当得云湖县委书记如此看重,而是这个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陆玖觉得有必要亲自了解全部情况,不然自己就很被动了。
范鸿宇既然摆出了要和裘灏明一决胜负的姿态,陆玖便非常清楚,这个事只怕不会善了。考虑到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又涉及到两个县,最终必定要引起市里甚至是省里的关注。陆玖被迫身陷其中,不得不主动应对了。
谁叫他摊上了这么个县长呢?
推源祸始,全都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