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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红蕖脸色一变:“只有两颗么?”
她与颜紫绡对望一眼,往身上一搜,又同时将手心翻开……每人手上都有一颗。
廉锦枫捧着脸蹲了下来,失声痛哭。
骆、颜二女亦是心如刀绞……
*****
女儿国――
阴若花走在通往王宫正殿的台阶上。
她身穿紫色大科纳绫及罗衫,腰佩紫玉,头戴武弁平巾帻。
若是在其它地方,只有男子才有这样的打扮,但是女儿国却与其它地方不同,乃是女主外,男主内,女尊而男卑。
在这里,女子穿靴戴帽,男子反穿衣裙,在家相妻教女。宫阶两边持戈的也是女子,戈上花旗招展。
阴若花进入殿中。
白玉阶上,女儿国国主阴奇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阶下还有两名大臣,其中一名乃是西宫正妃之妹雪无痕,她看到阴若花走到阶前、跪伏在地,眼眸闪过阴狠的厉芒。
阴若花道:“儿臣见过母上。”
女儿国国主缓缓道:“若花,君子国与淑士国都派来使者,意欲与我们结成盟友,一同维系东海秩序,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阴若花低声道:“君子、淑士二国以维系东海为名四处征战,先灭大人国,后攻长人国,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我女儿国数百年来一向以轩辕国为马首,排难解纷,不与各国相争,若是与君子国、淑士国这等名为礼义,实则奸邪的小人为伍,终不免被世人唾弃,亦得罪了与我们一向友睦的轩辕、黑齿等国,还请母上三思。”
旁边雪无痕冷笑道:“世子虽为储君,却是见识不够。”
阴若花沉默不语。阴奇看向雪无痕:“你说。”
雪无痕道:“礼义廉耻都不过是世人用来惑人耳目的招牌,真要按其行事,不过是自取其辱。东海既已风起云涌,一切自是只凭实力说话。如今君子、淑士两国国势大盛,轩辕国国主却是垂垂老矣,再无雄心,黑齿、智佳、周侥等皆是小国,长肱、贯胸等国则与君子国和淑士国结成盟友,我女儿国若是趁着这个机会,与君子、淑士二国一同合作,终能取代轩辕国共同主持东海。此刻乃是我女儿国发奋的最佳时机,天赐不取,反受其疚,或是与那二国一同并吞东海,或是与轩辕国一同没落,该做何选,还用再想?”
阴奇点了点头:“国舅所言甚是……若花,你觉得如何?”
阴若花木木然然地道:“母上既已早有决定,又何必再问儿臣?”
阴奇淡淡地道:“你是储君,等我百年之后,这国中一切终究还是要由你做主,我自然要征求你的意见。”
阴若花却是再不言语。
女儿国国主又道:“还有一件事,近日十大寇中的苏南天不但灭了厌火国,还让他的手下在双面、翼民等国到处肆虐,现在更有消息,说他正朝着我国海域接近,我与诸位大臣商议,意欲派人对他征剿,你觉得如何?”
阴若花脸色一变:“此事万万不可。”
阴奇还未开口,雪无痕便已在一旁问道:“有何不可?”
阴若花道:“那苏南天多半只是路过,应当不会与我们为敌……”
雪无痕冷笑道:“你又不是苏南天,怎知他不会?听说他侵入厌火国时,到处尸山满地,竟是一人也不放过。他既能祸害厌火、双面等国,又到处杀戮,他既冲着我们而来,你又怎知他不是要对付我们?”
阴若花道:“听说苏南天的父母都是为翼人所害,自幼便对‘非人’恨之入骨。他虽然到处杀戮,但是对普通人类却是颇有侠义之风,诛强扶弱,从不滥杀一人。他杀的只是那些虽然也称作‘人’,却与我们绝不相同的双面之人、带翼之人、狗头之人,我女儿国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因而我猜他绝不会为难我们。”
雪无痕继续冷笑:“君子、淑士二国礼乐教化为八方景仰,你说他们名为礼义,实则奸邪。苏南天手中沾有无数鲜血,死在他与他手下的生灵不止数千,你却说他有侠士之风。还有那麟凤山的小杨香,谁不知她占山为王,四处杀人劫货,甚至有挖心为食之举,你上次却说她是女中英豪,恨不得早日结识。不知是世人太过愚昧,还是储君的见识,与世人太过不同?”
阴若花暗叹一声,她知道雪无痕早已想将她赶下储君之位,好扶持雪无痕的亲甥女,亦即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阴若鸿上位,故而才处处针对于她。雪无痕的哥哥乃是西宫正妃,近些年一直都在结党阴连,朝中大臣多已为其把持,若非还有几位老臣时时替她说话,只怕她早已遭难。
她听着雪无痕的指责,也不多辩,只是淡淡地道:“那骆红蕖虽为贼寇,淑士与大人二国以往对她多有祗毁,但她闯出的名号却是‘小杨香’,淑士国虽替她取过诸多外号,却唯有这‘小杨香’之名扬威东海,她若非真正的女中英豪,当地百姓,又为何将她比作打虎救父的杨香?”
雪无痕哑口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那骆红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们无关,”女儿国国主看着阴若花,道,“但是苏南天却离我女儿国的海域越来越近,我意欲派你前去剿杀,你可愿意?”
阴若花愕了一愕,抬起头来,道:“母上欲让我领多少人去?”
女儿国国主道:“听说那苏南天身边也只带了一个女孩,你领两百名战士前去,应该便已足够。”
阴若花低下头去,轻声道:“这两百名士兵,可允许儿臣在金凤骑里挑选?”
阴奇正要说话,雪无痕却又截道:“如今东海事多,为防意外,金凤骑都要在宫中保护陛下,怎能派到外头?但储君却可在其他战士中间任意挑选,国中诸位老臣都说储君乃是龙凤之姿,带着两百名精锐战士去对付区区两人,应该绝无问题。”
阴若花不理会雪无痕,只是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的母亲:“母上,就算只让儿臣从金凤骑里挑上一百人,也是好的。”
阴奇木然地道:“正如无痕所说,金凤骑有重任在身,难以腾出人手。”
阴若花想笑,她想要笑出来。
带着两百名普通兵士,去剿杀十大寇中的“南天门”?
她真的很想放声大笑,让所有人都听到她心中的凄苦和无奈。
但她没有,她只是低下头来,就这样安静地跪伏在地,什么也不说。
女儿国国主看她低头跪伏在那,想起这孩子自幼丧父,虽身份尊贵,其实孤苦无依,心中一软,叹道:“其实这事,我也还没有决定下来,既然那苏南天还未进入我国海域,不如就先再等一等……”
雪无痕暗道不好,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却有几名女卫匆匆赶来,其中一名手捧木盘,盘上放着木人与符纸。
女儿国国主皱了皱眉,让那为首的女卫上前。那女卫上了台阶,悄悄禀了几句。阴奇脸色一变,朝台下冰冷问道:“若花,有人说你在东宫做法,欲谋害于我,我本是不信。然而现在有人在你屋内搜出魇物,你有何解释?”
阴若花俏脸苍白,默然许久,才叹了一声:“女儿只能说,这些东西,女儿以前从未见过。”
阴奇冷笑道:“这么说,是有人陷害于你?”
阴若花道:“女儿也不敢说是有人陷害于我。”
阴奇哼了一声:“你既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又不是有人陷害你,那这些东西为何在你房中?”
阴若花沉默。
女儿国国主声音放缓:“这些东西虽是在你房中找到,但我却相信,你绝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之事。”
阴若花继续沉默。
女儿国国主语气转冷:“你去挑选兵士与船只,今日午时,便行出发。”
阴若花伏地跪拜:“儿臣……遵旨。”
她站起身来,就这样走出王宫,既不争辩,也无怨言。
两个时辰后,她已来到港口,上百名士兵乘上战轲,正在等待她的命令。
一匹黑马飞驰而来,马上有一女子跃马而下,落在阴若花身边。
阴若花道:“舅舅,你不该来送我的。”女儿国中,将父亲之妹呼作舅舅。
国舅鸾英急道:“世子,你怎可答应做这等差事?有消息说,西宫与雪国舅早已向苏南天送上大批财宝,让他绝不可将你放过。”
阴若花低声道:“这等形势,又怎由得我做主?”
“为何只有这点兵马?”鸾英看着轲上兵士,“陛下不是答应给你两百人么?”
阴若花笑道:“对着十大寇里的人物,除非派上金凤骑,否则一百人与两百人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不过是陪我送死,少带一些,我也心安一些。”
鸾英面容一变,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你何不就借着这个机会远走它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母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阴若花将手缩回,看着船上那些面无表情的兵士,长叹一声,“走不掉的。”
说完,她就这样踏步前行,登上战轲,一声号令,战轲驶向茫茫大海。
她立在船头,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好一个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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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好运,厄运(加更求收藏)
唐小峰觉得自己的运气坏极了。
因为他被卡在一个狭狭长长的石缝里,更糟糕的是,他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根金色的长枪。
枪头插在他前边的石壁上,枪尾插在他后边的石壁上,而他就这样被卡在中间,周围一片黑暗,只在头顶有着一点光明,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在地底,还是在山中。
唐小峰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极了。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被卡在这里,与他一同卡着的,还有一个漂漂亮亮、美艳万分的女妖。
女妖的名字叫做苏无心,别人都叫她桃花娘。
唐小峰脚下是悬空的,勉勉强强地,才能踩到下方凸出来的一小截石块。他的腹部还滴血,虽然连吃了小还丹,但小还丹对弥补消耗掉的精力与剑气极其有效,治疗伤势的效果却要差上许多。
更何况腹部插着一支金枪的人,就算是廉锦枫的那颗续命金香丸,只怕也未必治得好,想治好,那也得把枪拔了再说。
但是他居然在笑。
桃花娘的前胸紧贴着他的后背,她看不见唐小峰脸上的脸容,但她却能听到他的笑声。她冰冷冷地问:“你在笑什么?”
唐小峰喃喃道:“跟一个大美女像烤鱼般串在一起,这样的好事,我就算在梦里都没有想到过,你说有趣不有趣?”
桃花娘冷冷地道:“等你就这样淌血而死,又或是渴死饿死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唐小峰道:“那时候我就变成鬼了,鬼的世界,说不定比这里还要有趣。倒是你,你不是妖怪么?我听说妖怪多少都会有些变化的手段,难道你也要陪我在这等死?”
桃花娘道:“你看看这支枪。”
唐小峰低头看去,发现金枪上刻着许多符文。
桃花娘道:“这支枪上有符文作怪,连我的元神一同制住,我就算再有变化的本事,也得先把这支枪拔了再说。”
唐小峰额上冷汗直流,却依旧嘻嘻笑道:“要怪就怪你逃走的本事实在太差,什么地方不好移,偏偏要移到这里来。”
桃花娘冷然道:“我远遁的本事虽不算好,却也不差,要怪就怪某个撞在我身上的小子,还有那些突然涌过来的兵刃。”
唐小峰笑道:“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如果不是从那奇怪的光团里飞出一大堆兵器,还没等你移到这里,你就已经被我杀了。”
桃花娘从后面伸手捏上他的脖子:“但我现在却可以先杀死你。”
唐小峰:“你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他举起左手,晃了一晃,手指间夹着一颗雷珠:“你现在逃不掉,躲不开,在你掐死我之前,我却可以把你跟我一起炸了。”
桃花娘冷笑一声:“那我们就在这待着,看谁能支持得更久一些。”
唐小峰往自己嘴里又扔了一颗小还丹,咽下去后,才喃喃地道:“我是人,你是妖,你既然这样说,那大概便是觉得自己能比我活得更久,但等我死了,你跟一具尸体串在这里,不觉得更是恶心么?等我的尸体开始发臭,这里又不通风,你就只能整天闻着尸臭,那个时候,你说不定还会希望自己比我死得更早一些。”
桃花娘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也觉得他还是不要就这样死掉的好。
唐小峰喃喃道:“但那奇怪的光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从哪里就冒了出来。”
桃花娘冷冷地道:“你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却知道。”
唐小峰嘻嘻笑道:“好姐姐,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你这小子,嘴巴抹起蜜来,倒实在是甜得很,”桃花娘也笑了起来,“既然你叫了一声姐姐,那我便告诉你,我虽然以前也不曾真的见过,但却知道,那一招叫做森罗万象玄兵舞,乃是传说中上古妖魔蚩尤自创的可怕杀招。我们没有当场死在那招之下,已经算是幸运得紧。”
唐小峰苦笑道:“当时的情形,我现在想一想都还觉得心寒,真不知道我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有那样的可怕招式来对付我。”
虽说当时他与桃花娘同时处在森罗万象玄兵舞的攻击之下,但若不是这招突然出现,桃花娘根本就没有将远遁巫术施完的机会。正是因为他不得不反过身试图截住那扑天盖地的无数兵刃,才让桃花娘又多争取到了一点机会。所以,那一招是冲着他来的,而不是冲着桃花娘来的。
唐小峰取出一颗小还丹往肩后递去:“苏姐姐,这个给你,这可是葛洪葛仙人传下来的小还丹,姐姐不妨吃上一颗。”
桃花娘接了过来,冷冷地问:“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唐小峰笑道:“姐姐难道不想离开这里?”
桃花娘流波闪动:“你有办法?”
“我要没有办法,那又何必问姐姐?”唐小峰道,“只不过我一个人却是无法做到,还得姐姐你帮忙才行。”
桃花娘将小还丹服了下去,问:“我要如何帮你?”
唐小峰道:“姐姐头上不是有支金钗么?姐姐先将这支金钗摘下来,敲一敲串住我们的这支枪。”
他自己的飞剑全都在面对“森罗万象玄兵舞”时,被那奇怪的光团吞没,竟是一支也没有剩下,又不能用雷珠去敲,只好借用桃花娘的金钗。
桃花娘疑惑地摘下金钗,往枪上敲了一下,发出极轻的一声锵响。她往前一看,看到背对着她的唐小峰正在侧耳倾听,仿佛要从这声锵响中听出什么,心中立时若有所悟:“他小小年纪,莫非却是一名拥有‘听剑’绝学的铸剑师?”
桃花娘乃是活了数百年之久的妖怪,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有些铸剑师仅仅凭着从神兵或是法宝上发出的此许声响,就能感应出它所包含的材质,只是令她意外的是,眼前这男孩最多只有十岁多些,想不到竟也拥有这种许多铸剑师穷尽一生也学不到的本事。
唐小峰静下心来,倾听着金枪那若有若无的振动,许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铸剑师“听剑”时,听的是神兵或是法宝发出来的声音,但是这些人错了,他们听的其实不是声音,而是“波纹”。当神兵被敲击时,它所拥有的每一种材质都会发出共鸣,这种共鸣会在空气中形成某种神秘的波纹,只有对这些精铁又或是矿石深深了解的人才能感应得到。这种感应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其中的奥妙却并非每一个铸剑师都能知道。
不知道其中奥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