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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个几干斤重的大石跳跃飞滚,齐齐向自己冲来。电光石火之间,六个巨石已经撞到自己身前。
蚩尤大暍一声,将柳浪也高高举起,身形旋转,右足急踢,那六个巨石登时崩爆飞溅。
空中又传来那破锣嗓音道:“稀泥奶奶,混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力气,能踢爆几个石头?”
蚩尤暍道:“老疯子,你能吹来几个我就踢爆几个。”
那破锣声狂笑道:“好大的口气!小子,你比风爷爷还能吹!妙极妙极!今日就比比我吹的石头多,还是你踢得石头多。”
狂风呼啸,昏天黑地。无数的巨石宛如长了眼睛似的从四面八方冲来,接连不断地朝着蚩尤猛撞而去。蚩尤被那风伯激起狂性,哈哈长笑,将柳浪缚在那绳索上,双腿狂风扫落叶似的四面踢踹。足尖指处,青光爆舞,真气澎湃,巨石闻声碎裂,冲天飞溅。
烈烟石骑在龙马之上,静立一旁,红衣翻舞,碧眼如无风池水,苍白的俏脸漠无表情。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狂风依旧,那冲撞而来的巨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蚩尤的双足已经隐隐酸痛,真气也有些调引不畅。原想拔出苗刀,人刀合一,大破这巨石狂风阵,但想到既声称只用双足,岂能改用兵刀?狂野桀骛的脾性被这风伯完全激发,咬牙苦斗,口中哈哈狂笑。
又过了一阵,轰隆巨响,右侧山坡仿佛突然崩塌,数以千计的石头潮水般冲撞而来。蚩尤呼啸声中,青气如虹,足不点地将数百个巨石接连踢飞。但终于避之下及,后背被一块八、九千斤重的巨石猛然砸中。护体真气蓬然涨放,绿光眩目,那巨石轰然化为碎末,随风呼啸无踪。
蚩尤只觉眼前一黑,猛地朝前跌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这当儿风声呼啸,又有五块巨石齐齐撞来。
他气息翻涌,来下及调气,又飞起两脚,硬生生将前后两块石头击得粉碎。不及避让格挡,登时又被那三块巨石一起撞中。
轰然声中,青光爆舞,巨石飞溅,蚩尤仰头又喷出一口鲜血,肋骨似已断折。
五脏六腑仿佛被挤在一起,喉中鼻腔中甚至脑中,都是血腥味。耳边轰雷滚滚,听见柳浪、辛九姑等人的惊呼,迷糊中听见那破锣声嘿嘿道:“稀泥***,还不认输么?”
蚩尤猛地清醒,双目圆睁,青光暴射,哈哈狂笑道:“他***紫菜鱼皮,这么点海龟蛋就向让蚩尤爷爷服输么?老子铁石心肠、钢筋铜骨、撞不破的牛筋肚,想要爷爷服输,除非你吹断擎天柱!”
巨石滔滔,刹那间他又被七、八个巨石接连撞中。鲜血喷吐,骨胳碎裂,膝下一软险些便要跪倒,硬生生地一顿足,站立如故。
那破锣声冷笑道:“稀泥***,嘴还这般硬?瞧你能撑到几时!”那“呜呜”之声大作,风势狂猛,蚩尤纵有青光眼,此时望去也是天昏地暗,一片灰蒙混沌。狂风扑面,呼吸不得,一时间连方向也无法辨清。
蚩尤站在狂风之中,只觉彷佛在东海狂涛巨浪中一般,稍下留神就要被卷溺其中。周围风声狂吼,巨石破空纵横飞舞,四面八方闪电似的交错怒射,比之先前自山坡滚落的冲击之势,不知又要强了多少倍。
蚩尤手中紧拽那绳索,一面留神绳索上的四人不被空中飞舞的巨石撞到,一面闪避回击,将暴雨般的巨石奋力踢开。卒九姑等人生怕他分心,虽偶尔被巨石擦过刮到,鲜血长流,也忍痛不发出声来。
巨石越来越多,在茫茫尘雾之中呼啸怒吼,雷霆穿梭。成猴子突然被一块巨石斜斜撞着后背,登时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辛九姑等人大骇,恰恰又有一颗巨石飞来,直撞成猴子而去。
辛九姑三人齐齐大声惊呼。蚩尤振臂挥舞,将四人朝右扯开。方甫分神,立时被两块巨石齐齐击中,真气岔乱,痛入骨髓,气血翻腾如沸,险些便要摔倒。
当是时,听见烈烟石淡淡地道:“追兵在后,与这老疯子这般斗气,何苦来呢?”彩石链在尘雾中化过绚丽的圆弧,宛如彩虹绕舞,倏然将辛九姑四人卷住。
蚩尤大喜,当即将绳索松开,全神贯注对付那漫天乱舞的巨石。想到烈烟石所言,面上微微一红,忖道:“是了,我又犯了傻气,与这老疯子比疯。他***紫菜鱼皮,就算只用脚,我难道便不能反击么?”
目光瞥处,见辛九姑等人已被烈烟石拉到地上,彼此扶持稳住身形,心中大定。突然心念一动,忖道:“这老疯子在哪里?”一面调集真气,奋力将冲撞来的巨石一一踢飞,一面凝神聚意,辨别狂风之源。风声呼啸,东西南北变幻不定,那破锣似的声音也匆东忽西,瞬息干里。
念力及处,突然发觉南侧上空有极为强沛的念力周旋,蚩尤青光眼凝神眺望,果然在重重尘雾之中发现那巨翼黑鸟的淡淡身影,当下大喝一声,调集周身真气,奋起神威,重重一脚击在迎面撞来的巨石上。
那巨石“轰”地一声,完好无缺地冲天而起,闪电般朝那巨翼黑鸟撞去。
“仆”地一声闷响,漫天烟尘中传出几声怪啼,那巨翼黑鸟跟舱扑瘘,朝北飞去,羽毛纷扬,显然已被蚩尤这雷霆一击打中。那破锣似的声音哇哇乱叫道:“臭小子!稀泥奶奶!”怒吼了片刻,突然又转为狂笑。
蚩尤哈哈大笑,身似闪电,足如霹雳,刹那间接连踢飞十几个巨石,准确无误地朝那巨翼黑鸟激射而去。但巨石飞到半空,立时被一道橘红色的气箭瞬间射得粉碎,再也不能击中。
蚩尤此时无后顾之忧,振奋精神,越战越勇,在纵横飞舞的乱石之中闪避自如,那风伯吹来几个巨石,便被他以牙还牙,反击以几个巨石。虽然仍偶有受伤,但比之先前已大大不同。
那破锣似的声音哈哈笑道:“稀泥奶奶,你这混小子有点意思,风爷爷好久没玩得这么爽快啦!”
蚩尤一楞:心道:“他***紫菜鱼皮,老子被撞得断了几根肋骨,他竟然觉得玩得爽快。”虽然恼怒,却也忍不住哈哈狂笑。但双脚如飞,巨石仍是连环飞舞,朝空中风伯击去。
迷蒙混沌中,忽然听见后方亦传来“呜呜”地呼啸声,仿佛也有狂风怒卷而来。细细听去,兽嘶马鸣,惨叫悲呼,封堵住他们退路的土族追兵似乎突然陷入混乱之中。
那破锣似的声音“咦”了一声,破口大骂道:“稀泥***,那个臭婆娘疯婆子又来了!”
蚩尤正诧异,不知那“臭婆娘疯婆子”是谁,却听柳浪失声道:“糟了,只怕是风后来了!”蚩尤登时恍然:心中暗呼倒楣。
大荒三大风神中,两大风神风伯、风后原是土族夫妻,俱是疯疯癫癫、狂妄自大的人物。不知为何,几十年前这对夫妻突然反目,势同水火。两人在风伯山附近大打出手,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方圆三百里内长毛的东西都被刮得一毛不长。风后愤然离开风伯山,在数百里外的鲜山寓居。
自那以后,两人便以相互作对为乐。一人吹南风,则另一人必吹北风。是以当地气候无常,一日万变。民家有谚:“春夏秋冬,全凭风伯喜怒哀乐,东南西北,且看风后说来就来。”
不想那风后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了此时到来。
狂风呼号,飞沙定石。那风伯已将注意力自蚩尤转移到那风后身上,两道暴烈风潮相互猛烈对撞,登时风声啸吼,地动山摇。灰蒙蒙的尘雾上霭之中,巨石发了疯似的纵横飞撞,乱草纷扬。
成猴子喃喃道:“他***,比遇见一个疯子更倒楣的是什么?那就是同时遇见两个疯子。”
柳浪沈声道:“九姑,用情丝将咱们捆在一处,围成三角。”
众人豁然付道:“是了,三角形状最为巩固。”当下众人背对背,雨两并立,围成三角。烈烟石稍稍迟疑,终于也站入那三角阵形之中。
蚩尤举目望去,四面灰蒙苍茫,难以辨清方向。当下从怀中摸出指南针,却见那针尖乱舞,说什么也停不下来。即便眼下能带着众人移动身形,想要从这一片混沌之中按原定路线冲出去,也几无可能。
当是时,听见四面八方传来轰雷似的蹄声,悲吼声、嘶鸣声,惨叫声越来越近。漫天狂风之中,满布浓烈的血腥味,不断有残肢断臂倏然穿梭。想是那土族追兵被卷入狂风,身不由己乱做一团,相互倾轧,随着风势惊涛骇浪似的围涌而来。
众人心中都是说不出的惊怖,眼下一片混乱,目不视物,举步维艰,能在这狂风之中之中稳住身形已属不易,倘若那滔滔上族乱军,驾御着惊狂的象龙兽与斑牛兽冲将过来,纵有钢筋铁骨,也要被踩成肉泥。
成猴子叹道:“他***,倘若拓拔城王在此就好了,他那颗定海神珠定然能将狂风定住。”
蚩尤缓缓将苗刀拔出,沈声道:“眼下多说无益,只有团结一心,一步一步朝固定的方向移动。只要能出了这狂风阵,即便周围有干军万马,也能杀得出去。”
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凝神戒备,依照蚩尤的号令,一步一步,顶着狂风艰难行走。
突然“呼”地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六人头顶闪电飞过。继而无数人影、残肢断臂在空中纵横飞舞,被呼啸的巨石撞着,登时“啪”地一声化为肉泥。一只巨大的斑牛悲鸣声中被狂风卷起,恰好与一只象龙兽猛撞在一处,巨骨断折,血雾喷散。
轰隆声震耳欲聋,迷迷蒙蒙之中,众人仿佛看到重重叠叠的黑影从两个方向席卷而来。野兽狂吼,蹄声如潮。
成猴子骇然道:“他***,老子要成猴泥了!”
卜运算元凄凉道:“难道你果真如我所算,要在大荒葬身于野狗腹中么?”
蚩尤喝道:“他***紫菜鱼皮,死还未死,罗哩罗嗦地干嘛?”
大吼一声,念力如潮,真气崩爆,一道绿光从那苗刀之上闪电般没入蚩尤手臂,全身绿光绽放。“嗡”地一声龙吟不绝,苗刀光芒怒射,一道青光如蛟龙出海破空而去,刹那间将这昏暗尘雾照得雪亮一片。
第五章 白云深处
无数的象龙兽、斑牛四面八方潮水似的倾轧纷畓而来,被蚩尤人刀合一的狂冽刀光与碧木真气惊吓,登时惊声长嘶,悲吼如狂。冲在最前的象龙兽纷纷昂首踢蹄,裹足不前,后面的猛兽群与上族骑兵冲撞亡来,立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堆积如山。
蚩尤大吼道:“给我让开!”野性大发,双日尽赤,双手握刀,朝着那涌冲而来的上族群兵怒斩而下。碧气青光,气势如虹,正是羽卓丞的“神木刀诀”。
青光电舞,“呼”地一声暴涨数倍,风雷滚滚,闪电劈落!当空浓浓尘雾彷佛被一刀斩断,倏然进裂。周围狂风被这雷霆刀光一卷,登时变形,绞舞飞旋。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野兽人潮悲吼嘶叫,漫天喷洒艳红血光。上石崩爆飞炸,大地进裂巨大裂缝,瞬息延伸三十余丈,野兽骑兵纷纷跌落。
眶风血雨,蚩尤只觉那熟悉的麻痒感觉又从自己心肺之间缓缓上爬,沿着咽喉直贯脑顶。当它终于在脑中攀至顶点时,瞬间爆炸开来,周身热血刹那沸腾,真气狂野四溢。
蚩尤仰天狂吼,面目变得说不出的狞恶凶暴。苗刀大开大合,纵横斩斫,刀气
凛冽,青光爆舞,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悲呼惨叫。
狂风更猛,辛九姑等人虽与蚩尤紧紧相缚,但依然觉得无法睁眼,随时都要乘风飞去。只能凝神聚气,依靠听觉与念力,挥舞兵器将下断飞来的人头、巨石、猛兽一一格挡开来。
烈烟石闭目不动,在这一片狂乱之中凝神聆听。突然素手轻扬,皓腕上的彩石链悠扬飞起,瞬息绷直,一只火红色的凤凰赤羽纷扬,从中飞出。双翼优雅拍击,冲天而起。
烈烟石轻巧挣脱情丝,翩然腾空,立在那凤凰背上,彩石链如彩带环绕,朝着上空迳直飞去。
狂风怒号,烈烟石突然拔身而起,六人所组成的三角登时被打破失衡。成猴子“啊”地一声惊呼,冲天而起。卜运算元与丰九姑齐齐惊呼,双双将他两腿抓住。
但两人身形下稳,登时也拔地而起。柳浪紧抓情丝,想将他们拽落,甫一用力,一阵狂风卷来,立时也将他刮上半空。
惊呼声中,蚩尤蓦然惊醒,回头望去,人影闪烁,四人已在刹那间消失于尘烟土雾之中。心中大惊,狂怒如沸。仰头上望,见烈烟石乘着火凤凰飘飘欲仙,在空中盘旋:心中又急又怒:这冷面女子适才在狂风之中不加援手倒也罢了,此刻竟突然逃之天天,累得辛九姑等人失衡之下被狂风刮得不知所踪。
大喝一声,真气贯注脚底,箭也似的离弦破空射去。刹那间已到了烈烟石身旁,翻身立在那凤凰之上,怒吼道:“你做什么?”
烈烟石绿色的眼珠缓缓转动,似乎在上尘之中寻找什么,瞧也不瞧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在那风尘之中斗到什么时候?”
蚩尤怒道:“他奶奶……你这么突然一走,累得九姑她们……”
烈烟石淡淡地道:“既然是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照顾的废物,你又何必带他们出来送死?现在不死,早晚也逃脱不得。”语气平淡,竟连一点愧疚之意也没有。
蚩尤怒得几乎连肺也气爆,这冷漠暴烈而自私的女子,实是见所未见。若非她是火族八郡主,纤纤的性命还需要她兄妹相帮,他早已一刀将她斩为两段。想到辛九姑、成猴子等人身受重伤,不知被狂风吹卷到什么凶险之地:心中抑郁悲怒,猛地一把将胸襟扯开,仰天狂吼。
当是时,前后两股怒涛狂浪的大风呼啸夹击而至。烈烟石目光一闪,嘴角牵起淡淡的微笑。火凤凰清鸣声中,展翅高飞。两股狂风在下方撞击爆炸,形成强大的气旋,往地面冲去。
烈烟石红衣飘飞,素手环合,交错螺旋。那彩石链在她眼前绕飞不息,突然“哧”地一声,一颗彩石电射而出,朝着右后方飞去。
彩石破空,风声呜呜。“轰”地一声,周围的空气突然烧着,火焰猎猎,如流霞飞舞,彗星横空。
彩石飞得越来越快,火势熊熊,风势狂猛。
那混沌之中响起破锣似的声音:“稀泥***,这是什么东西?”“嗤”地一声轻响,一道橘黄色的气箭怒射而出,与那彩石撞个正着。
“呼”地一声,火焰崩散,气箭消失,彩石冲天飞起。但立时又陡然下沈,划过一个圆弧,朝着风伯藏匿处呼啸射去。
烈烟石十指轻弹,颗颗彩石呼啸激射,道道绚光破雾穿云,接连不断地朝着风伯攻去。
白茫茫的尘烟之中听到一个女子哈哈大笑道:“老疯子,你什么时候招惹了烈家的婆娘啦?妙得很,很得妙,烧得老疯子秃头光光抱脚跳!”
那破锣似的声音吼道:“疯婆子,等我收拾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再来收拾你!”“咻咻”之声大作,无数橘黄色的巨大气箭密雨似的射出,将颗颗彩石尽数撞击得四下乱舞。
破锣似的声音狂笑道:“臭丫头,从赤霞仙子那里就学了这么点本事么?稀泥***,连根木头也烧不着,就想放火烧山!让你瞧瞧风爷爷疾风之箭的厉害!”
“轰”地一声,那无数光箭陡然合一,气势恢弘,如一道巨大的橘黄色光柱横空怒射而来。烈烟石嘴角淡淡冷笑,双手交错,那颗颗彩石突然聚合为彩链,闪电卷舞,将疾风之箭紧紧缠住。彩链两端猛地一拉,登时将风箭绞为螺旋形状。
风后哈哈笑道:“老疯子你真好本事,被这么个小丫头要得团团转,笑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