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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在现在回忆起来,那也是我生命中最艰苦也是最光荣的战斗之一。要知道,我这一生中曾无数次举剑迎敌,以生命和荣誉为代价,用锐利的武器和坚固的防具与对手抗争,也不乏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伟业,但这种粗豪的战斗尽管危险,但并不艰难——事实上,用铁与血jiāo换和对话的战斗从来都不艰难,当你身处其中时就会发现,那更多地是在依赖着求生的yù望和本能厮杀,你只需要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还想继续活下去,那就够了。
而在此时,我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不是为了击败对手、不是为了消灭对手,而是为了赢得对手在拼搏,我并不是用自己的利刃在搏斗,更不是为了收割对手的生命而厮杀,这更像是一场竞赛而非战斗,两个炽热的灵魂凭借着自己生命中最坚韧和骄傲的东西相互较量,它是为了赢得自由,而我则更像是为了赢得它的认同。在这片密林间奇迹般的草坪上,在这畔清澈明亮的溪水边,一个人和一匹马一次次大声呼喝着冲撞在一起,将汗水和热情挥洒在炽烈的阳光下,那是一种让人心头滚烫的人生经历,是以“青chūn”为名的一次生命的酣畅淋漓的爆发。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我更加健壮、更加强大、甚至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时候,我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从血脉间勃发出来的冲动,那种仿佛血管中流动着火花、随时准备燃烧起来的热情。
看着我身边驯顺乖巧的老伙计,我真的很想问问它,它是否还记得那时的事情,我们的初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好像都已经失去了那种一瞬间忘却了一切杂念,只愿将一身所有的蛮力全部消耗掉去做一件傻事的热望。即便我们身体的机能从未衰老,可我们的心却知道,那种名叫“青chūn”的印记,已经不知不觉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
我已经不记得那是第几根缰绳了。二十根?三十根?还是更多些?我已经不在乎这样做是否值得,不去计算消耗掉的这些魔法缰绳的价格能不能在拍卖所里买上一匹不次于眼前这匹骏马的坐骑——甚至于,此刻我几乎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的初衷,忽略了自己的目的,不再计较于是否能够成功驯服眼前这头野xìng的牲口。
此时此刻,驱使我不停努力的只是一种单纯而又任xìng的自尊心,是一种“我不想比那匹马更早放弃”的简单信念。一看见它仍然在那里自由狂奔,仿佛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我就觉得不服气,仅此而已。
而与此同时,我也能够感觉到自己驯服它的机会越来越大。从一开始被它拉扯得站不住脚根,到现在我已经可以拽着缰绳走近它五步的距离,甚至有机会摸到它的鬃máo,我觉得我正一点儿一点儿地接近成功——没有谁会在眼看着成功临近时放弃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此时我的缰绳用完了,而又有一个人站在边儿上向我兜售缰绳的话,我真的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十倍的价钱买上一条——即便是最低等级的青sè缰绳也可以。
想到这里我真的发现:之前卖缰绳的时候我果然还是卖得太便宜了……
终于有一次,我牢牢抓住绳索,成功地稳住了身形,一步步接近了它的身侧。它这一回表现得比之前都要驯顺,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它仍然奋力挣扎,但慢慢地,它似乎习惯了脖子被一根绳索紧扣着的感觉,渐渐安定下来。我也并没有急于求成地将绳索拉近,而是适度地让缰绳保持在半紧不松的状态,既能在一定程度上约束它的行动,又不会进一步刺激到它的神经。
当我迈进它身旁不到一步的距离时,趁它一次低头的机会,我悄然松开紧握着缰绳的右手,缓缓伸向它的鬓máo,口中xiǎo声说着:
“别怕,伙计,别怕,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些……”
当我的手轻柔地落在它脖颈间时,一道柔软的触觉轻刺进我的指尖。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既鲜明清晰,又温柔舒适,就如同一道清风从我的手指缝里穿过,又像是我抓住了一道温暖的闪电。
温暖的闪电?这真是个奇怪的形容。可倘非如此,我又该如何让你们理解那种爽滑明快得让人感到犀利无比而又偏偏温润勃动得不忍松手的触觉呢?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的手触到它máo皮的一刹那间,这匹雄壮的健马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或者是因为被侵犯而突然间迸发出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猛然间前腿离地,高声嘶吼着人立而起。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匹多么雄健的骏马,当它昂起身来的时候,几乎有两个我那么高,如花岗岩雕刻而成般的肌ròu高高隆起,每一寸都仿佛蓄满了暴烈的力量。当它猛然站起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座黑sè的巨大山峰瞬间在我面前崛起,又像是一团乌云当空罩下。从我现在的角度看来,这头黑sè的巨兽将它整个的身体向上延展,似乎只需要奋力一蹬就能破空飞去。
被附上了魔力的红sè缰绳瞬间勒紧,不知是我确实听到了还是那仅是一种下意识的错觉,一阵因为被撕扯到了极限而不堪重负的“咯吱吱”的呻yín声似乎正从绳端传来。我非常确信,倘若任由这匹野马这样挣扎下去,只消一眨眼的功夫这根魔法缰绳就会再一次被挣断扯碎,而我这一次的努力尝试也会再一次白费。
就在我心里几乎已经接受了这一次失败的时候,猛然间,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了我的脑海——或者说它并没有经过我的头脑,而是直接传递到了我的神经和肌ròu,让我在一瞬间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沿着缰绳向上拉扯的那股巨力,我拼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窜,翻身跃上了它的后背。它的后背是如此的柔顺,以至于我险些从它身上滑下去。幸亏我把缰绳抓得足够紧,同时拼命用双腿****它的腰,努力将自己挂在它的身上。
对于我的突然袭击,这匹马中的健者显然毫无防备。它先是“吸噜噜”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上下腾跃起来。每当它跳到最高点的时候,都会凌空高高地撩起后蹄,尝试着将我甩下背后。老实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颠簸的时刻,每当它跃起,我觉得自己正被一股强力抛上天空,而每当它落地时,我就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遭受了一次重击。
而这,还远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你得知道,我是跨坐在它的后背的,而它身上此刻显然没有任何骑具让我借力。即便我拼尽全身力气夹住它的身体,可每当它跃起时仍然会不可避免地被抛起一定的高度,而当它落地时……
你懂的
总有些养尊处优无病呻yín的涉空者们在这个世界里抱怨着抱怨那,稍微遇到一点儿xiǎoxiǎo的挫折就哭着喊着说自己遇上这些倒霉催的事情真他**的让人“蛋疼”。说真的,我挺鄙薄那些夸夸其谈想当然而的空谈家们——他们哪儿有我经过实地调查研究如此切身实地体会到了“蛋疼”的滋味儿——而且还他**的不止一次,而是一次一次一次一下又一次……
知道今天,我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的级别,也有足够的本领和时间去重新捕获一头等级更高更加威猛的坐骑,可我始终如一地选择我的老伙计作为我唯一座驾,随我四处征战冒险。这固然是因为我们相互之间深厚的情谊令我不忍抛弃它,但我也的确无法否认每当想起这真的很令人“蛋疼”驯服经历就让我实在难以鼓起换一头坐骑的勇气。
哦呦,这真的是太疼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不是会被它甩下来摔死就是这样蛋疼至死的时候,谢天谢地谢谢诸天神明,他终于放弃了这种令人绝望的颠簸,转而一头扎进密林中狂奔起来。
老伙计,要是你知道当时你再多跳两下我肯定会摔下马来然后抱头鼠窜——确切地说应该是抱裆鼠窜——会不会很郁闷呢?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生物可以在如此茂密的丛林中这样飞速地奔跑,此时对于我来说一条条横斜的树杈就像利剑长矛般危险。此时此刻我只能做两件事情防止自己被哪根树枝捅下马来:一是尽可能地压低身体,将上身蜷缩在胯下骏马的后背上;二就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祈求着至高神达瑞摩斯的庇佑。
由于无法抬头,我只能看见脚下一xiǎo块区域的范围。在我看来,这匹骏马似乎并不是在本跑,而是在贴地飞行。树林中的点点光斑此时就如同一道道流星飞快地向后掠去,渐渐汇聚成一道明亮的光的溪流,在我眼前飞快的淌过。一些高深的炼金术学术巨著曾经提到过,倘若某个物体的速度能够超过光速,它就能够超越时光,穿越历史,成为时间的主宰。骑在马背上,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我们已经超越了光与时间的限制,早已离开了那片丛林,穿行在一片由光汇聚而成的时空的隧道之中。
不知是因为惊恐、因为绝望还是因为这狂野的飞驰激发了我血脉中某种野xìng的部分,我趴在马背上,开始高声喊叫起来。当我嘶哑的嗓音穿透密林深处,一种淋漓畅快的宣泄感从我的心底奔腾而出。
“这还不够”我趴在马背上恣意大叫着,“你还敢再快一点儿吗?”
它的耳朵向两侧弹了弹,打了一个巨大的响鼻儿,仿佛是在回应我的挑衅。
“你甩不掉我哈哈哈你这辈子都甭想甩掉我”我疯了一样狂嚎着,“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骏马昂然嘶吼,鬃máo迎风凛冽。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条向右的岔道,似乎是通向更高的地势。它一个急转,拐进了岔道口。
这条路比原先哪条平缓了许多,四周的树木也不再那么茂密。没有了那么多危险的树杈,我已经可以抬起头来向前看。
抬起头来,我才发现前面是一截断谷,从这一端到那一端足足有两三丈的距离,谷下暗河奔流,发出轰轰的巨响,一旦掉下去,恐怕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着。
这时候我应该是害怕的,我想,回想起来,当时我似乎也确实感到了某种恐惧。可不知为什么,一种强烈的热望驱使着我附在骏马的耳边忘形地大喊:
“飞过去宝贝儿让我们飞过去”我甚至松开了原本紧抓住缰绳的右手,奋力地指向前方,那种迎风奔腾的感觉令人酣畅mí醉。我并没有驯服这匹骏马,但在这一刻,我似乎能够感觉到它,感觉到它的血脉奔涌、感觉到它的心脏搏动,它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确信它能够带着我飞跃断谷,就好像我确信自己的右手可以chōu出佩剑一样。
眨眼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断谷边沿,骏马四蹄jiāo错,后蹄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迈到了前蹄的前面,然后纵身一跃……
风从我的耳边疾速掠过,虽然迅猛,但却安静,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变得轻了起来,如我的身体一样,在飞翔。
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匹骏马无法跨越断谷,我只是有点儿遗憾,这种恣意畅快的感觉实在是太短,以至于让人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已经结束了。
“啪嗒”一声轻响,骏马的前蹄敲打在了断谷对面——哦,现在应该说是这一面——的岩石上,继而整个身体都冲了过来。完成了这一次漂亮的飞跃之后,它没再扬蹄狂奔,而是放缓了脚步,轻轻溜了两圈,而后站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深绿sè的光环将我们连人带马一同罩住——哦,这一次的驯服终于成功了。
冒险笔记传来信息: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已被您驯服,请您选择坐骑名称。
是的,我应该给这匹马另起一个名字。出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我知道或许就在片刻之后,在那片我与它碰面的林间草坪上,会有一匹无论是máosè还是体格都与它一模一样全无二至的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重新出现在那里,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另外一个足够勇敢和坚韧的冒险者将它驯服成自己的坐骑。我相信,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会有很多很多,而仅属于我的,正在我胯下挺立的,就只有这一匹。
它需要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个让它和这世上所有一切都区别开来的标记。
我想了想,一个怪异却又亲切的名字莫名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
“山雪……”我轻抚着它的耳朵,对它xiǎo声说道,“……我要叫你山雪
一百五十三:我们的坐骑
一百五十三:我们的坐骑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一匹价值两百枚金币的普通战马仅能为骑乘者增加百分之六十的平地移动速度,而一个冒险者亲手驯服的野兽除了提高一定的移动速度之外,还会因为其种族和级别的差异而附带一些特殊的技能。山雪不但能够当我在骑乘它时增加百分之一百的移动速度,更具备“坚韧”和“跨越”两种技能。正如我们所共知的那样,这些被魔法缰绳所驯服的坐骑因为魔法的缘故,当你放弃乘骑、进入室内、使用各种战斗技巧以及遭受攻击时就会立刻以一种魔雕像的形态进入到你的冒险背包中,“坚韧”技能则可以确保乘骑者乘骑坐骑时受到三次攻击而不被击落;而“跨越”技能则能让坐骑一次越过高七尺、长十五尺的距离,这项技能每五分钟可以使用一次。
成功驯服了一匹优秀的坐骑,我兴高采烈地策马向骑术训练场驰去,沿路还将剩下的二十几根魔法缰绳成功出了手。这样一来,虽说我在山雪的身上耗费了三四十根魔法缰绳,但一进一出之下算起来我倒也没赔多少钱。
当我回到训练场时,我们的会长妃茵大人、jīng灵shè手弦歌雅意和驯兽师雁阵已经先我一步到达了,长三角和长弓shè日则发来消息说还要再稍等片刻。令人意外的是,我们的牛头人圣骑士牛百万此刻也正在捕捉坐骑,闻听我们的行踪后也发来消息说马上赶来与我们会合。
看到我的坐骑,会长大人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她认为我huā上几倍的价钱去驯服一匹随便就能买得到的马显然是一种làng费,而làng费在她看来显然是反人类反社会反德兰麦亚大陆独立与解放运动的最大的犯罪。
我苦苦向她解释这匹马和那些在训练场上的驯良驽马只是看起来有些相似而已,无论是在xìng情上还是在功用上都大大不同,而她则告诉我对于一个nv人来说外貌上的差别才是最大的差别,在她看来这些长着一张长脸四只蹄子满脖子鬃máo的大牲口没有任何区别,那么它们的价格也不应该有任何区别——她的话得到了jīng灵驯兽师雁阵很有说服力的支持,而雁阵支持的观点那个没骨气的弦歌雅意当然也就随之毫无主见地投了赞成票。在民主决议三比一通过的情况下,妃茵会长决定把我的公会债务提高一百枚金币,由此我的公会债务已经增加到了三万两千金币五十银币三十铜币的程度。
我提出能不能在下个月发薪水的时候把这笔欠款一并扣除,但我们的会长大人坚决不同意,她的理由是:把钱拿在手里固然很开心,但是知道有人还欠着她那么多钱会让她感到更开心,所以她打算让我们这群苦力欠着一屁股债为她挣钱挣到死……
虽然在外形和功用哪一个更为重要这个问题上和我有这不同的见解,但jīng灵驯兽师雁阵显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匹马和在训练场上任意发卖的普通战马之间巨大的差别,她对它的评价是这样的:
“这头奇蹄目马亚属哺rǔ动物应该属于改良后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