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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小盆汤,上面连一个油珠都不漂,只有青菜叶,确实够清淡。
田大康咬了一口菜团子,喝了一口汤,虽然有点难以下咽,但他还是细细地嚼着,慢慢地咽下,似乎在品尝着岁月的艰辛。
“这玩意忆苦思甜的时候吃一顿也成,要是天天吃可够戗,难怪俺身子骨这么瘦呢。”田大康心里颇有些感慨,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先能吃饱吃好,不光是自家,还有屯子里那五六十户。可是这样一个朴素的愿望,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可不是那么好实现的啊。
对,问问那个刘老六,这老家伙没准有法子。田大康打定主意,忽然身子一颤,噼里扑通跳到地上,趿拉着鞋子往外就跑。
“富贵,忙三火四干啥呀——”李奶奶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
田大康能不急嘛,那个手机没影了。刚才回家的时候太激动,把这茬给忘了。
正文 第三章 八大金刚
更新时间:2010…9…15 10:21:10 本章字数:2854
一口气跑到村口,田大康记得在这摔了好几跤。黑妞不知道咋回事,也吐着大舌头,呼哧呼哧跟在小主人屁股后面。田大康真想在它屁股上踹两脚:你要是不把俺扑倒,能发生这个意外嘛。不过,最终还是没舍得。
到了村口,田大康有点发愣,只见一堆野小子聚拢在那,一个个都光着膀子,跟黑泥鳅似的。
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田大康心里逐一念叨着这些家伙的名字:“二牤子,三光子,四喜子,五缸子,六指子,八叉子。”再加上他这个大富贵,屯子里面的八大金刚就齐了。
望着这些儿时的伙伴,田大康的心忍不住又激动起来,不由分说,上去一人一巴掌:“你们这帮家伙啊——”重新变成少年,田大康是五十岁的心脏,十二岁的身体,整个人仿佛也年轻了。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富贵哥,你轻点啊——”三光子笑嘻嘻地说着,那时候的人们,张口闭口就是语录,小娃子听得时间长了,也都学会了。
“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俺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富贵哥你想摧残花朵咋的?”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飘过来,是个小丫头,穿着小花布鞋,草绿色的裤子,显然是军裤毁的,上身是个花布小褂子,胸口别着一个毛主席像章,金光闪闪。
脑袋上梳着俩小辫,头发稍微有点发黄,据说,这样的黄毛丫头一般都比较厉害。此刻,她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十分严肃地盯着田大康,只不过微微露出的豁牙子,叫人忍不住想笑。
“七仙女也来了!”田大康乐呵呵地打着招呼,此人就是八大金刚里面唯一的女性革命同志——老支书的老闺女。
那时候没实行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卯足劲生,三个两个是最少,四个五个才正好,六个七个也不多,儿子多了好养老。
这位七仙女是老支书四十五岁的时候捡的,本来排行第五,可是前面四个都是姐姐,老支书想养儿防老。找了村里神神叨叨的二姑奶一看,说是命犯七仙女,合该有七个闺女。吓得老支书连忙把小五变成小七。
本来打算的挺好,下一个该是儿子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岁数太大生不了,结果就出来这么一个七仙女。
“富贵哥,你瞧瞧这是啥玩意?”二牤子把手里一个黑乎乎的圆东西递过来。
“俺看着像是地、富、反、坏、右弄的地雷,老七你赶紧给支书送去。”六指子吸溜了一下鼻子,在他的小姆手指旁边,还有一截,是个六指。
所谓的地富反坏右,就是俗称的“黑五类”,那时候无论大人小孩,阶级斗争这根弦都紧绷着。
“别瞎白话,这是俺掉的,是俺叔留下的东西,要是叫奶奶知道,非打俺屁股不可。”田大康一把将手机夺下来,然后塞进腰里,用一只手紧紧捂住。
听说是抗美援朝烈士遗物,众位金刚也就不敢再动,他们把田大康围在当中,七嘴八舌嚷嚷:“富贵哥,下半晌咱们干啥去?”
“捡鸟蛋去——”八叉子把手指头伸到嘴里,他年纪最小,也最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年月,娃子们肚里都没底啊。
“摸鱼吃去——”三光子上回吃鸟蛋,结果吃出个带毛的小鸟崽子,所以立刻反对。
“大海航行靠舵手,听富贵哥的。”四喜子比较盲目崇拜,呲着豁牙子说。
田大康也舔舔嘴,觉得有必要改善一下伙食,而且这种打渔摸虾的勾当,在儿时的记忆之中也是最难忘的。
于是很有气势地一挥手:“分成两伙,一伙捣蛋,一伙摸鱼,原地解散,回家准备!”
“当当当——”生产队当院挂着的大铁片子响了三下,这个据说还是破四旧的时候从一个庙里抢回来的,挂在这当钟用。各家各户的劳力三三两两出了屋,戴着大草帽,披着衣服,手里拎着暖水瓶,懒懒散散下地干活。
暖水瓶里面装得不是热水,而是井拔凉,渴了的时候喝上两口,贼拉拉痛快。
“送猪喽——”田大康也吆喝一声,很快,大猪小猪就开始集合,田大康斜跨一个黄帆布书包,上面绣着一个褪色的红五星,有点像潘冬子上学背的那个。
只不过这两年*闹腾的,村里的小学早就停了,就连公社的小学,现在还没复课呢,娃子们是挣命的玩啊。
放猪的地方就在屯子后面不远,有几条小河叉子缓缓流过,再往远就是一片一片的柳条丛,开春新伐下来的墩子上,就是那些野鸟最喜欢搭窝的地方。
田大康叫黑妞看着猪群,然后撒着欢往小河沟边上跑,三光子他们几个早就在那等着了,而二牤子则领着七仙女和八叉子去捡鸟蛋。
选了一个比较浅比较窄的地方,就开始憋坝。河里的小鱼不少,平时用土篮子在里面捞,偶尔就能舀上来。不过毕竟数量太少,狼多肉少,不够塞牙缝呢。
所以几个小家伙选了一个涸泽而渔的法子,把上流的水堵住,然后在下游几丈远的地方立上一块柳条编的临时闸门,水过去,鱼留下。
三光子先把柳条闸门下到水里,这是他家柴火栏子的门,正好合用。另一边,田大康就领着剩下的几个搬石头,进行截流。
一块块石头垒起来,中间的缝隙再抹上稀泥,水坝渐渐成形。田大康心里美滋滋:三峡大坝就是这么修的。
现在虽然才五月末,可是水里也不大凉,几个家伙干脆都脱得光溜溜,在水里忙活。也难怪七仙女要去捡鸟蛋,跟着这帮光眼子的野小子确实没法玩。
水坝渐渐高出水面,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水流虽然不急,但是时间长了,也憋得慢慢往高涨,所以水坝也得不断加高。
坝内的水位越来越低,四喜子拿着个破盆子,玩命往出舀水。这活必须抓紧时间,不然把堤坝冲毁就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扑棱扑棱,水底的小鱼已经开始扑腾,田大康抄起岸边的破笊篱,踩着泥沙,开始往上舀鱼,有银光闪闪的鲫瓜子,也有肉滚滚一般的柳根子,还有焦黄焦黄的老头鱼,最多的是泥鳅,使劲往泥里钻。
“富贵哥,快点,憋不住了。”四喜子扯嗓子嚷嚷起来。
“快了,马上完事。”田大康把一条足有二两多的鲫瓜子舀上岸,随即哗啦一声,大堤决口,河水一卷,田大康就没影了。
“嚯——劲还真大——”田大康从水里钻出小脑瓜,连头发带脸抹了一把,然后扑腾到岸上。河水比较稍微有点凉,小风一吹,更是有点要哆嗦。
三光子和四喜子已经开始往盆子里面捡鱼,一边扔一边乐:“这家伙可不少啊,一人能分二十多条。”
“我们也回来了——”二牤子也领着俩手下赶回来,手里拿着个帽兜,里面都是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鸟蛋。放到火里一烧,也特别解馋,尤其是鹌鹑蛋,最是好吃。
七仙女也用衣襟兜着不少鸟蛋,离得老远就吆喝:“富贵哥,我这还两窝野鸡蛋呢。”
田大康乐颠颠跑过去,七仙女皱皱小眉头:“穿上裤衩好不好。”
“嘿嘿,这野鸡蛋俺要了,回家孵小野鸡。”田大康也不在乎,现在他彻底恢复了小孩心性,重活的感觉真好。
野鸡蛋比家鸡蛋稍微小点,颜色有点发绿,跟鸭蛋差不多,田大康小心翼翼地往书包里面装,足有十六七个。
猛然间,一声咆哮从远处传来:“你们这帮混蛋王八羔子,不好好放猪,把地里的庄稼都拱了!”
(三更完毕,呵呵,不知道大伙对这书的感觉怎么样,合不合口味?)
正文 第四章 掰社会主义苞米
更新时间:2010…9…15 10:22:57 本章字数:2727
三光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是俺爹,快跑——”三光子在家排行老三,全名叫吴荣光,他爹人称“吴大帅”,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人,啥都懂点,就一样不好,喝了酒喜欢咣当娃子屁股,是有名的淘小子克星。
呼啦一下,八大金刚就剩下田大康哥一个,他本来也想跑,可他是猪倌,手下犯了错误,逃跑也不是法子,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俺在家一瞅柴火栏子的门没了,就知道你们跑这来做妖——”吴大帅是半拉猎手,晚上负责看青,所以白天不上工。而且看青的工分比较多,农闲的时候又能帮着队里打点野物啥的,日子过得比别人家都强点。正因为如此,才能隔三差五弄点烧酒喝,那时候的农村,土烧酒也属于奢侈品。
“大帅叔,这两条鲫瓜子肥,给您晚上下酒。”田大康会来事啊,赶忙行贿。
“臭小子,算你有孝心,小时候没白吃你婶子的奶。”吴大帅用草叶把鱼穿了,然后背起柳条门子扬长而去。
田大康端着装鱼的盆子往回走,到了猪群跟前一瞧,都老老实实在水坑里面趴着呢,有一只小猪崽想溜号,结果黑妞怒吼一声,张牙舞爪把它赶回去。
“大帅叔忽悠人呢,骗了俺两条大鲫瓜子——”田大康摸摸后脑勺,终于回过味来。
不大一会,二牤子等人重新聚拢过来,你一条他一条开始分鱼。田大康那份,直接叫七仙女先帮他送回家。
到了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时候,田大康赶着猪群回村。一进家门,就嗅到一股煎鱼的香味,忍不住一个劲吸溜鼻子。
“小馋猫,下回可别捞鱼了,要不是仙女给送了一两豆油,这玩意就没个吃。”奶奶脸上挂着笑,嘴里唠叨着。
田大康把野鸡蛋放到炕头,下边铺上草甸子,上面盖了个破棉被,然后就洗手上炕,奶奶一把将他拽住:“还没做五首先呢——”
所谓的五首先,乃是**鼓捣出的那一套,搞个人崇拜。在集会吃饭前,首先要向伟大领袖毛主席像鞠躬、高举语录本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副主席永远健康、高唱《东方红》、跳“忠字舞”、学习最高指示。
到老百姓这,一般就简略,干了一天活都怪累的,忠字舞就先别跳了。可是田大康觉得唱东方红也挺漫长,于是举起语录本:“最高指示——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奶奶,咱们可以吃饭了。”
于是坐下吃饭,田大康先抓起一条煎成金黄色的小鲫鱼,给奶奶摘鱼肉。外面金黄,里面的鱼肉雪白,是难得的美味。
“富贵吃吧——”奶奶则把挑好刺的老头鱼放到田大康碗里,老头鱼是肉食性的,鱼肉鲜嫩。
撂筷后不久,天就黑了,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更别说电视了,电虽然通了,但是总停,奶奶点着个小油灯,盘腿坐在炕上纳鞋底,目光不时瞟瞟儿子的照片,然后揉揉眼角。
田大康记得,在他十七八的时候,奶奶的眼睛就瞎了,看来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
躺在炕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重生的喜悦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来改变命运。
这个主题显然太深,想了小半宿,也没琢磨出个子午卯酉,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连轰隆轰隆的几声枪响都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听奶奶叨咕:“昨个后半夜咋响枪了呢——”
田大康赶紧跑到当街,迎面看到三光子,气喘吁吁跑过来:“富——富贵哥,柱子哥叫黑瞎子给舔了!”
柱子哥大名叫田玉柱,是田二爷的大孙子。因为五星大队的村民,百分之八十都姓田,而田二爷辈分又最大,基本就相当于族长。他的长孙,在村里地位也挺高,而且田玉柱也是五星大队学历最高最高的——半拉初中毕业。因为在念到初二的时候,*爆发,红卫兵搞大串联,学校就停课了。
昨天晚上,他跟吴大帅看青,结果熊瞎子下山找吃的,正好狭路相逢。田玉柱也真不愧是主席的好战士,扑通卧倒在地装起昏迷。
山里的黑瞎子最霸道,老百姓中流传一招:遇上它你只能装死。这个黑瞎子凑乎上来,伸出大舌头在田玉柱脸上舔了一下,当时就血乎连拉的。它那舌头上都是倒刺,比钢锉还厉害。
田玉柱嗷唠一声,蹦起来就跑,黑瞎子倒是被吓了一跳,刚要追,被醒过神来的吴大帅轰了两枪,终于放倒。
三光子一边绘声绘色地学着,一边拉着田大康来到生产队。一大溜七八间房子,还有一大趟西厢房,前面就是大场院。此刻,生产队院里围着好几十人,正听吴大帅在那白话呢。
“柱子哥呢?”田大康急火火地问。
“上公社医院了。”老支书叼着烟袋,不慌不忙地说着,他心里有数,田玉柱伤得不重。就是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哪有见着黑瞎子就装死的,应该敢于斗争才对。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您老就放心吧,柱子哥和大帅叔这次没准被当成典型呢。”田大康到底经历的事比较多,知道舆论导向的重要性。
老支书点点头,目光之中颇有几分赞赏,嘴里紧着吧嗒小眼袋,琢磨说辞。这么大的事,公社肯定得来人处理。
田大康则挤到人堆里,只见一个大黑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家伙,瞧那样子,肯定有三四百斤,胸口和脑袋都打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恐怖。
“大帅叔,赶紧扒皮吃肉啊——”田大康冷不丁嗷唠一嗓子。
大伙立刻回过神,一时间群情激奋,一年到头都看不到点荤腥,这回可见到肉啦,而且这玩意油多,还能剩点荤油吃。过两天炖茄子豆角啥的,特别香。
小娃子们一听,更是又蹦又跳,嗷嗷怪叫着满屯子宣传去了,就跟要过年似的。
等到大伙的目光都聚到老支书身上的时候,他却抬起鞋底子,在上面磕打两下烟袋锅,慢条斯理地说:“等公社的人处理完再说。”
大伙这个急啊,不过也没法子,都在这眼巴巴等着。田大康则被三光子又拉到安着大喇叭的木头杆子下面,那围了一圈小屁孩,都穿着开裆裤,还有俩更干脆,直接光着腚。
“小熊——”田大康眼睛一亮,只见杆子上有一条绳子,一个黑乎乎的小家伙被拴在那。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团,小黑眼珠可怜巴巴地眨巴几下,然后就赶紧把脑袋扎到怀里,真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田大康心里一颤,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只小熊,他就好像看到自个当初的影子,是个无依无靠,没有父母的小可怜。
这时候,一阵哗愣愣的铃声响起,只见两辆自行车飞驰而来,领头的一个腰里扎着武装带,头上戴着黄军帽,没等下车嘴里就嚷嚷:“狗熊在哪呢,竟然敢挖社会主义墙角——不对,是掰社会主义苞米,我们要踏上一万只脚,叫它永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