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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抱上孩子,便用额头去蹭女儿的额头,低声说:“烧退了,我来带她。你去睡一下。瞧瞧,脸色难看极了。”
玲珑哼一声,瞪眼,低咕着:“我天生就是一个丑八怪。你要是嫌我丑,回家去抱你的美娇娘……”
说着,就想把孩子要回来,燕北无奈一笑,摇摇头闪开。
这时,另一边,忽传来了金凌惊喜交加的尖叫:
“啊……娘亲娘亲,你快看你快看,是凤烈哥哥呢,凤烈哥哥真的来了……”
骑在金贤肩上的金凌,静下来时终于注意到了跟着金贤一起进来的少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一直在嘴里念叨的凤烈。
金凌五周岁的生辰转眼就在眼前,先前时,金贤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她想了想,说是想和凤烈哥哥玩。
金贤显然是记下了,这番还真的把人带了来。
曾经的旃凤少帝凤烈,如今已十四岁,个子已然拔高,容貌极俊,满身冷淡,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类似流川枫一样孤僻以及桀骜。
两年前,他还能放下身段,软下臭脾气和凌儿玩,现在呢,两年不见,身上的冷漠似乎越发的厉害了。
金凌挣脱金贤扑向凤烈时,凤烈冷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张开手臂将小人儿抱住。直到金凌没避没忌的往凤烈脸上亲下去后,他才柔软下漠然的脸线,低低道了一句:
“凌儿,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声音竟是那么苦涩,那么的苍桑,令紫珞不自觉的一呆。
金凌不解人世,小手勾着他的脖子,甜甜笑着:“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你是我的烈哥哥!”
凤烈冰冷的眼微一暖,浓眉勾出一朵弯弯笑弧,将金凌满满又小心翼翼的抱住,就像她是易碎的珍宝。
燕熙一直一直就站在边上,似笑非笑,看着金凌扑在别的男孩子身上咯咯咯的笑。
“紫珞,今天身子觉得如何?”
金贤走近,关切的问。
在秦山关,紫珞受寒棺寒气所伤,发过一回烧,回来后一直在咳,痰中常常见血,这令金贤异常揪结,于是,每天与她见面时,他总会不厌其烦问她身子的状况。
“会好起来的……”
紫珞简单的答了一句,目光已从金凌身上转到了玲珑那里,看到他们夫妻恩爱的样子,心下有了主意,忽朗声道:
“靖北王听旨!”
燕北和玲珑听着一愣,紫珞从不会没有预兆的下什么旨意的,他们一时以为听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燕北忙将手上的女儿交还给玲珑,撩袍冲紫珞下跪。
紫珞笑笑,无视玲珑的疑惑注视,对燕北道:
“阿北,我让天鉴司的司主寻了一个黄道吉日,腊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和玲珑的婚事不能再这么拖了,今儿个你下去准备一下,过年前到秦宫把我们我镇国公主娶回去吧!”
燕北一直苦于无法娶到玲珑,今听得这从天而降的喜事,有点难以置信,一呆,遂而狂喜,忙叩头谢恩:
“是,臣谨遵皇后懿旨,一定以重礼风风光光的将玲珑娶回去!”
某个女子就傻了,抱着手上的奶娃娃,急着跑过来:“姐姐,你怎么可以不问我一下,就擅自作决定?我……”
紫珞不听,微笑的打断道:
“玲珑,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不能再耽误你了,嫁过去吧!”
她拍拍她的香肩,一副事情就这么定了的模样,不再理会玲珑的辩说,她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抢先一步对燕北说:
“阿北,人,我可以把她交给你,不过,你家里的那些事……啧,我知道你一时也难办,但是,到底要如何处置,你心里最好好自为之。若是有朝一天,让我知道你负了玲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听明白了吧!”
“听明白了,臣自会爱护玲珑一生一世!臣母亲那边,臣会尽快处理好的!”
燕北欢天喜地的许下承诺,叩了一个头后,眉飞色舞的冲着燕熙招手:“熙儿,过来,快来叩谢皇后!以后,我们一家四口终于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燕熙眼前一亮,欢喜之情不用言说,忙走过来,往地上叩下去。
“熙儿,且慢叩头,我这里还有话要说呢!”
紫珞扶住孩子说。
燕熙极懂事,知道她身子重,忙体贴的反过来扶她,仰起俊美的小脸,骨碌碌转着眼珠子,似在琢磨她要说什么。
紫珞没有马上答,而是笑着冲金凌招招手:“凌儿,先别缠着你凤烈哥哥,过这里来!”
凤烈这才带了金凌过来,很得体的行得一礼:“凤烈拜见皇后娘娘!”
紫珞点头应了一声,给以一个笑容:“烈儿,很久未见!又长高不少哦!现在可是大小伙子了!”
凤烈神色很拘谨,垂着头答了几句,紫珞命秋儿带凤烈去厅里坐坐,说是过会想和平安侯说会儿话,叙叙旧。
秋儿应命事着凤烈离去,金凌开心的本想随着凤烈一起走,却被紫珞一把拉住:
“凌儿,你且留下,娘亲有话要说!”
“娘亲,你想说什么?”
金凌歪着小脑袋问。
紫珞笑笑,一手牵着金凌,一手挽着燕熙,越看越是喜欢。
“阿北,我可以将玲珑交托给你,但是燕熙,你得留他在宫里陪凌儿!”
燕北听着一呆,一时竟答应不下来——
不错,君熙是皇后一手带大的,她女扮男装的那几年里,曾当了熙儿三年多的“父亲”,而燕熙也非常非常敬爱皇后,在得知“君墨问”是女子,并非是他生父之后,他依旧将她当作是自己的父亲,深深的爱着。可是,燕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加上他是如此的聪明,招人怜爱,燕北一直恨不得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嗯,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凌儿这孩子太过调皮,也只有熙儿既可以包容她,又会不顾她公主身份的训教她,时时提点她的得失。熙儿若回了燕府,就好像折了我一条臂膀……更重要的是,这是不离的意思!”
提到“不离”时,紫珞的声音微一颤,她不想有心之人听出异样,走了一步,笑的将身子靠到金贤身上,说:
“燕北,玲珑,这两孩子要好,我和不离都希望将来他们可以结成一段佳话:金氏一族愿与你们燕家永结百年之好……熙儿,你觉得呢!愿不愿意让凌儿做你的小媳妇?”
末了,她问燕熙的意思。
这番话对于金凌来说,根本就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八岁的燕熙却已知道什么是百年之好,什么是小媳妇,神俊的小脸上一下泛起淡淡红潮。
一直不说话的韩继立即扶掌称好,笑着说:“好啊好啊,如此一来,就有人可以治我们这个小恶魔,这桩婚事,可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天作之合……熙儿快领旨谢恩呀!”
玲珑从来就把凌儿当女儿来疼的,听得这事,又惊又喜。
燕北呢,自是乐见其成,心里只是遗憾,如此一来,燕熙当真就不能再回燕府。
“熙儿,还不跪下谢恩!”
玲珑抱着燕蓉过去催儿子领旨。
燕熙抓了抓头皮,神情很复杂,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跪下去时,却吐出了一句婉拒之辞:
“熙儿谢过姨厚爱,但是姨,婚姻大事,现下提议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众人错愕。
紫珞也是一楞,问:“熙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是不是嫌弃凌儿太过淘气?”
“不是!”
燕熙涨红着俊气的小脸连忙摇头否认,抬头睇视满脸好奇的金凌,温声说:
“凌妹又聪明又乖巧,熙儿怎会心生嫌弃之心。只是如今熙儿与凌妹年纪皆尚小……姨不是说过吗?男女之事需你情我愿,婚姻包办,很容易出现问题。熙儿愿意留在宫中常伴珞姨身侧,替珞姨分忧,与凌儿一起读天下文章,学礼学章法,至于将来的婚事,待将来再定比较妥当。”
这个孩子果然很有主见,把她说过的一些话全记到了心上。
紫珞轻轻一笑,赏许的点头,扶着腰肢,牵起君熙的小手,勾勾他的鼻子说:
“成!姨什么依你。熙儿,那姨现在就把凌儿交给你,待凌儿及笄以后,若没有意外,姨就让人备下丰厚的嫁妆,列队相迎熙儿过来将这个小淘气领回家!”
“是,熙儿谨遵姨娘吩咐!”
燕熙俊脸大红的勾住紫珞交过去的那只小手,将金凌拉到身边,偏生这个小冤家却在这个时候拍手哈哈大笑起来,眉开眼笑的直嚷:
“娘亲娘亲,您快看呀,熙哥哥脸红了。红的好好玩哦!就像猴子屁股。”
众人听得这稚嫩童言,一个个皆吃吃笑了出来。
燕熙没好气的去捏她的鼻子,无奈的瞪她。
这个小妞妞,完全不知道便在刚才的三言两语之间,她的母亲已经将她配了人家。
紫珞以为,燕熙和金凌会在皇宫里平平静静的长成,然后结成一双神仙眷侣。
她是如此憧憬的。
可她没有机会知道,她最最疼爱的熙儿会在不久之后会经历了那样的磨难,一夕之间,从云端坠入地狱,从此和他一心守护的小丫头彻底离散,时间长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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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烈并没有走远,将他们的欢声笑语一并听了进去。
广袖之下,他将手指捏得格格作响。
冷俊的脸上再没有笑容,只有一片寒如冰霜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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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两国合并,紫珞只见过凤烈一回。
那回见面,凤烈曾愤怒的斥骂过她,凭着孩子特有的冲动,骂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夺了旃凤的权位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整个旃凤国拱手与人,义正严辞的诅咒她将不得好死。
不离曾想将这个前朝的余孽斩草除根,而凤烈的确也是怀了这样一种必死的想法故意冲撞的。
紫珞不许,而是封了他一个平安侯的爵位,给他一处侯府,由他好好的活着。
她要让他亲眼看到,她的做法并非祸国殃民,实现一统,那是民心所向。
这次再见凤烈,她觉得这孩子沉稳了很多。
她不曾料到的是,这次见面,竟酿成了一桩悲天恨地的大祸!
待续!
不好意思,本来想一万多字全都发上来的,来不及修改!先发一段,余下的,可能要到十二点以后了!谢谢阅读!
正文 温情脉脉 泪问再见可有期49 本章完
一连几日,凤烈留在秦宫陪金凌,园子里,常常看到他们腻在一起的情形——冷淡的凤烈,也只有在金凌面前才会露出丝丝温和的笑容。
金凌有了新玩伴,一时就把燕熙丢到了脑后。
对此,燕熙只淡淡一笑,乐得清闲的躲到一边啃自己的兵书,终日绕在紫珞身边求教。
有趣的事,每番金凌玩累,就会跑回来找燕熙,皮皮的赖到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呼呼睡去,才不管燕熙是不是在忙。
紫珞喜欢看到他们相亲相爱的光景,却不爱看到凤烈站在他们身后落寞阴沉的模样。
这孩子看燕熙的神色,就好像自己最最珍爱的玩具被人夺走了一般,带着隐约不可名状的仇视。
凤烈不能长留秦宫。
待凌儿生日过后,紫珞决定立刻把人送走。
“烈儿,你的棋艺越来越老练,孺子可教!”
午后,阳春暖阁,暖若春日,金凌晃着小脚丫,跪坐在小凳上,摇头晃脑的画着她的Q版漫画,燕熙坐在边上,翻着《战策》,时不时凑过头去看金凌的画,低笑着损她画的丑,直惹得凌儿嘶牙咧嘴的扑过去想咬人。
凤烈就坐在紫珞对面,两个人正在对弈。
紫珞故意让了他几步棋后,他已经能稳稳的抓住优势,将她的棋往死路里赶。
凤烈抓了一把棋在手上,随意的拨弄,有点心不在焉。
隔着一面珠帘,燕熙呵呵笑的将小人儿抓在怀里,两人闹着笑着,窃窃私语,好的不得了。
他看了一眼,棋迟迟没有落下去。
“怎么了?”
金凌在这个时候跑了出去,燕熙无奈的一笑,丢下手上的书,过来跟紫珞说:“姨,凌儿说屋子里闷,想去踢球,熙儿出去陪她走走!”
“嗯!去吧,别走远!”
“是!”
燕熙行礼离开。
紫珞回过神看到凤烈依旧还没下,不动声色的问:“干什么呢?一副魂不守色的样子?”
“没什么!”
凤烈低声着,玩着手中棋子,似在斟酌什么,好一会儿抬起头,神情迟疑的道:“璎姨,烈儿能不能回到您身边,常伴您左右?”
私下里,紫珞依旧让凤烈跟以前一样称呼与她。
闻言,她诧异的反问:
“哦?你不恨我了?”
凤烈沉默,再度斟酌了一番,才道:“如今的沧旃皇朝,天下太平,吉瑞生祥,也许璎姨说的是对!”
这话说的很平静,似乎是真心话。
若是换了以前,她会答应,哪怕明知他心怀叵测,她也愿意将他留下来,试得教化——
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身边若没有一个大人提点,太容易学坏,何况这个孩子本身就戾气浓,杀心重。
可现在,不离走了,金贤冒名顶替的在朝上掌权,什么都得从头学,她如何能留一个祸根在身边,万一被他知道了个中真相,平地必起风波。
她再三思量,要如何措辞,才能令他不受伤的知道她的意思,左右思忖罢,道:
“烈儿,不要再进宫了,皇宫不是个好去处。这样吧,我给你寻个世外的长者做你的师傅,这才是最最紧要的!”
凤烈紧紧捏着手心里的白子,许久松了手,任由满手的棋子自手缝里滑下,打乱整盘棋,忽冷笑声道:
“璎姨刚才不是还夸烈儿孺子可教吗?当年,您在我母皇榻前如何应答的?您说您会细心教诲我,栽培我成为一代明君,如今,你却连收我在身边的胆量都没有了!璎姨,谋夺了别人的江山以后,您心里是不是特别特别的心虚?”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颠覆了他几日来所有的努力——原来,他的沉稳和平静全都是伪装的。
紫珞听着一惊,背上直冒寒气,这孩子的心魔极重,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她深深的睇视一眼,许久,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从不心虚,而是不想自找麻烦!”
再没有兴趣下棋,拍了拍手,让侍婢将棋盘拿下。
玲珑适时的送上一杯刚泡的热茶,瞟了凤烈几眼,看到了他眼底的冷酷,心头发毛,直觉这个孩子,心态若是不养好,将来保不定会生出祸事,便以忧心的眼神睇视紫珞。
紫珞心领神会,接过玲珑的送上的花茶,一边吹着泛着花香的花瓣,一边转着算盘,沉吟罢,说道:
“烈儿,明儿起,你到法华寺拜空觉大师为师,十年之内,静心修行,若无召唤,不得擅离寺院。哪一天,你若是懂了什么是以天下苍生为重,哪一天你就可以出师,到时,你可以云游天下,做一个闲云野鹤的自在人,也可以重新入朝为官,只要你有那份胸襟,那份才智,只要你能放开一切,你一样可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空觉大师是名满天下的高僧,跟着他多读经文佛书,也许可以化掉他满心的仇恨。凤烈一心念着故国,留在外头,若无人点化,将来必会招来杀生之祸。
凤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脸孔一下发白,静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嘴角颤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了,骄傲的脑袋垂了下去。
紫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茶盏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重新又加上一句:“烈儿,不是我心狠,这么做,只是为你好!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