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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桦脸上再次堆满笑容,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满心的娇羞在看到脸上冷淡讥嘲的笑意之时,不竟化为乌有——这样的笑容,今夜她已经看到不止一次。
在洞房的时候,他的神色就这么的邪魅,既不冷也不热,在对着她笑时,却很是诡异,千桦想他定是在心里怨着太后逼婚的事,以为是她怂恿太后的。
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这么做过,一切皆是太后单方面的主意。
太后曾说她一定会替她作主这门婚事,绝不会让她委屈半分,但如此的逼婚也非她所愿。
千桦也曾劝过太后。
可是太后对她说:
“你若想嫁给金晟,就听哀家的吩咐去,金晟已经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你若不早早的以妻子的名义去管着,保不定他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必须趁早成亲,还得趁早怀上孩子,相信如此一来,他的心会收拢回来。毕竟你们有着十几年的情份,他对你也算是有心的了。想以前无论身在何处,年年岁岁,他都会备上一些小礼物来逗你开心,趁他现在对那个女人陷的不深,你还可以把他收回来,一旦他跟他父皇一样彻底迷上一个女人,就算你哭死也没用——
“千桦,你也该明白,凌岚才貌双全,当真极会勾男人的魂儿!”
好吧,就是因为听了这番劝,她才动了那份心,那就先将名份定下来,把他这个人套在身边,再去套他那颗心——先成亲,再洞房,最好顺顺当当的一举得男,如此也就可以巩固了她在萧王府的地位,她便真正算得上是萧王府的女主人。
今儿上轿前,太后特别交代,一定要和金晟做实夫妻,临走,她让人给了她一些媚药,吩咐晚上时候,趁机用上一些。
千桦受过现代文明的洗礼,心中最最渴盼的自是两情相悦水道渠成的夫妻欢爱,而不是用药使计的逼着一个男人行房。
她本不想要,最后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接过了手。
说起来,她心里其实挺怕到时洞房里,男人对她冷落,落得一个尴尬的下场,她怕第二天起来自己依旧是干干净净的女儿身,成为阖府上下的笑料。
是的,她的心情是那么那么的复杂,明明已经嫁与他为妻,可心感觉上依旧忐忑不安,眼皮一个劲儿的跳。
其实,今天的他,表现的还真是让她满意,并没有因为那个女人而发生了一点点的意外,便是在洞房里,他也是很和气的配合着由着他们闹,还当众演了几番亲热戏,直把她羞的脸上红潮遍布。
心里是喜悦的,哪怕她知道他娶她,一大半是为了救岚阁的女人。
没关系,重点是她已经是萧王妃了,已经住进了东院,她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收住这个男人的心的。
踏进门的那一刻,她还在愉快的笑,素手紧紧的反手牵着男人的手,一抬头,看到太后和沧帝跟前跪着一男一女,男的将女的紧紧的护在怀里,那种姿势很亲密。
在这个封建落伍的国度里,北地民风虽然大胆热情,但在帝王跟前如此亲近,却是极少见的,她走上去,不自觉的投去一眼。
这一眼,大脑顿时死机,笑容僵住,半天,才失声惊叫出来:“你……金……金晟?”
怎么回事?
千桦豁然回头,再看身边的男人,终于明白外头的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真有两个金晟?
那哪个真的,哪个假的?
忽然,身边这个冲她邪恶一笑!
这样的笑,完全没有金晟的味道,她惊吓的目光唰的盯到跪在地上的另外一个身上,心头忽然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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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到这个“萧王”毫不避忌的挽着千桦的样子,气的瑟瑟发抖:
“来人,将这个冒充萧王的贼子,推出去乱箭射死!”
金晟这才回头去看自己的“得意之作”,看到的是新娘子花容失色的惨样,他静默了一下,方高声接话道:
“皇祖母,这事,与他何干?他是奉命办事,有什么要罚的,您大可以冲金晟而来……”
千桦听到了,这声音,冷清中带着一些绝情,才像是金晟的语气,她把美眸睁的大大的,挣脱“假金晟”的手,心头有了一丝撕心裂肺的了悟,颤着音,难以置信的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
“你……你竟让人假冒你,来跟我拜堂入洞房?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人是谁?他是谁?”
千桦对着刚才那个对他又亲又抱的男人大叫。
“假金晟”微一笑,撕下了人皮面具后,露出一张刚毅的脸,一大半的人自是不认得这个人的,可是紫珞认得,竟然是左朋。
“回太后,他叫左朋,是墨问的随从!”
墨问早早有进得宴厅,只是一直倚在边上看戏,等到事情闹到这个地部,才缓缓走了过来,前袍一撩,单膝跪禀,宁静悠远的声音在厅室内响起来:
“今日之事,系有萧王与墨问一起谋划,与他人无关。皇上,此事若有冒犯,请责罚墨,不该怪责了墨的随从。”
“嗯,既是计谋,自不会追究他的罪责!待着听赏吧!”
沧帝淡淡的开口,不斩反赏,谁都听得出皇上这是在刻意维护了。
太后一想到金晟向皇帝请求的事,心头再起大怒:
“皇上,你怎么可以听之任之……不行,绝不行,哀家不会答应的,绝对不可以放过这个人……还有,金晟的请愿,绝不可以恩准……”
沧帝瞟了一眼,并不答话。
太后急怒的又看向金晟:
“听到没有,绝不可以这个时候再来悔婚!
“金晟,哀家命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这婚事已召告天下人,绝不可能再作更改!哀家不管刚刚千桦和谁拜的堂,哀家只知道荣瑞郡主今日嫁的是你萧王金晟。今日礼成,她便是你的女人。
“金晟,你私下喜欢凌岚这个女人,看在她怀了你骨肉的份上,哀家也由着你……但是,今天的婚事决不可以更改……铁九,即刻送萧王和萧王妃回去洞房,至于,凌岚公主,立即将其送回岚阁,别外传御医直接到岚阁诊脉……”
一顿又道:“金晟,如果你还顾念千桦救过你一命,如果你还要这个女人好好活下去,就别再给哀家动歪念,否则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说着,太后用龙杖狠狠的打翻了边上的凳子。
铁九站在边上很是为难,这事好难办!
千桦则瞪大了眼,不仅仅是因为听到“她怀了你骨肉”这样的字眼,更因为“悔婚”两字——前一刻她犹在洞房欢天喜,同一时刻,这男人居然在外头闹悔婚……
金晟一点也不急,只冲千桦嘲弄一笑,镇定自若的看向太后,慢悠悠的丢下第二张牌:
“皇祖母,金晟一直很顾念当年的小千桦三月相陪之情,相信皇祖母也一定记得当年的小千桦曾帮你治了腰疾之症,这些年来,您这么宠她就是因为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可是……您知道吗?她并非当年治我眼疾,疗您痛疾的那个小丫头。她不是——她不懂医理,不是因为当年大病一场忘了,而是她根本就不会,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这番话再次令,太后懵住,目光僵硬的落到千桦身上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她眼睛里的惊吓和慌乱。
金晟自然也看到了,步步紧逼的道:“千桦,你有什么话要辩的吗?还有,在你想证明自己就是当年那个人之前,请好好想明白要如何来圆这个谎,也请拿出证据来证明是金晟在胡说八道……”
“我……”
千桦张口无言,竟是无从说起,心头惊骇,不明白金晟怎会这么突然知道这件事的!
太后回过神来,立刻打圆场:“孽障,既知千桦已忘掉那些事,你怎还能如此咄咄相逼……”
“不,皇祖母,此事并非金晟咄咄相逼,而是,她根本就不是!”
金晟转头看着身边的人,拢拢紫珞,一字一顿的说:“她才是,皇祖母,这个差点被你打死的丫头才是当年的小千桦……”
说着,他大声唤一声:“胧月,把你家小姐珍藏十六年的东西拿来给太后看……荣瑞郡主没办法拿出证明自己就是当年之人,你家小姐能……”
话音落下,处于震惊当中的太后,但见门外跑进一个俏婢,手中捧着一件东西,目光一落到那方方正正的锦盒子,老太太心头猛的一震。
太后身边另外一个嬷嬷慌忙跑过去将那锦盒接过,一见那盒子,脸上也露出了惊诧之色——
“皇祖母,您还记得吗?小千桦治好了你的疼痛之症时,你曾许她一个愿意,可她说她别无所求,只道宫中是非好,一步踩错,粉身碎骨,她向您求了一件东西。
“这东西,她并不是求给她自己的,而是求给金晟的。她说金晟生性太刚烈,太易折断,便大胆的向您求下了先帝留给你的一道免死金令,道您已经天下至贵,无需再用这金令自保,而金晟少年气盛,将来必还有犯事的时候,求得金令,或能消得来日之灾。
“您听了她的话,感念她对金晟一片关切之意,当真就让颜嬷嬷来静寺来赐了金晟这一枚免死金令,同时,您为嘉奖小千桦的善心,还将随身最爱戴的一个金凤镯恩赐给了她。
“那时,金晟眼睛不便,免死金令一直由小千桦代为保管,后为,金晟得父皇恩准,得回皇宫,再见小千桦时,她已把前事尽数忘记,也不知将您恩赐的两件无价之宝藏于何处。那会儿,您还生气的责过她一回……责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忘记弄丢?但最终,您因为真心怜惜她,而她又当真记不起来而作罢!
“直到如今,金晟才知道,原来那两件无价之宝,不是她被弄丢了,而是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人,并不在她手上罢了!”
翻开方正的盒盖,老太后果然就看到里面正是当年自己赐下的两件物件,顿时哑口无语,好半天才看向那脸色苍白的“妖女”,再看看那相伴自己十几年的千桦,依旧有些不明白,眼里布满疑云,思绪翻乱:
“可……她若是当年那孩子,为什么要易容成千桦的模样?乔装改扮私混进宫,必也是居心叵测着!”
紫珞就知道说到最后必会提到此事,她心中自早就准备好说词,淡淡的欠欠身,回道:
“禀太后,那时我随师父游历来沧,对北沧皇宫心存好奇,时遇出宫归来的小婢女,一时顽性大发,找地方将真千桦关了起来,随后装成了她的样子进得皇宫,如此机缘巧合,才识得了大皇子……后来因为顾念大皇子关禁静寺甚是可怜,便在那里陪了他三月!”
这样的解释很难让人信服,但当年自己和母亲到康城的事,是不能说破的。
紫珞看太后脸上全是半信半疑,想了想,唇角一扬,便吐了几句足令老太后不得不信的话来——
“老祖宗,小金晟很可怜的,您能不能下道旨意去教训教训那些个奴才?他的眼睛不好使,那些个奴才又欺负他是个没有娘的孩子,尽给他吃一些没营养的东西。这样怎么能长好身子呢?
“老祖宗,您给千桦开个小后门可好,让千桦带一些上好的药材过去,千桦一定想法子治好他的眼睛。
“老祖宗,小金晟的眼睛可以看得见东西了,不过还是很模糊,千桦想要千年血灵芝,您能不能给千桦去找来。
“老祖宗,小金晟说,他以后一定不再冲动了,他会做一个让您引以为傲的好孙子……”
一声“老祖宗”,伴着脸上淡淡的微笑,奇异的消却了太后脸上本来密集的惊疑之色。
有些话,只存在于当事人两个人之间知道,就如同这些记忆中的对谈,除了她们彼此,还能有谁将它丝毫无差的重述出来。
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小千桦勇敢的跑去帮忙照看金晟,才令她就此记住了这个极寻常的孩子,后来,她才将这个孩子引到自己身边,用心的栽培着。
这么多年过来了,老太后将千桦是亲生孙一样的疼着,却从来不曾想过,原来“她”已非原来那个“她”,
老太后的心,不禁又急又乱又恼又无奈,用龙杖狠狠的敲着地面儿,对着面无人色的千桦叫起来:“你……你好啊你……你竟瞒了哀家这么多年……”
韩千桦颓然的倒在地上,惨笑了一声,情知事情已无可挽回,爬到太后跟前直叩头道:
“老祖宗,纵然当年那人不是千桦,可这几十年陪您的却是千桦,难道三个月的情份,就比不得这十几年不离不弃的服侍吗?
“老祖宗,千桦既便有千般不是,爱戴老祖宗之心日月可表……
“还有,当年之过,千桦本无意相瞒,然而那时,千桦父母尽失,兄长离散,皇上感念我父侯战功卓著,将千桦带得宫来,虽锦衣玉服,却少人关心,那时老祖宗将我错认,待我至真,令我重温亲情,再不舍得实言相告,如此一瞒再瞒,时间日长,便将那旧事全都淡忘了……”
“老祖宗,千桦以为那些旧事皆已随风而散,只需年年岁岁的服侍好您就好,真的,千桦敬爱老祖宗之心天地可鉴……
声泪俱下,言出肺腑,也深深打动了老太后的心——宫中寂寞,庙宇冷清,膝下纵有儿孙无数,却抵不过一个知心知意的小丫头。
太后恼怒之下,却不觉潸然泪下,又不由替千桦急起来,今日本该是她喜吉之日是,一身嫁衣,风华无双,却落得一个哭天抹泪,凄凄惨惨的下场。
真真是让人伤心欲绝!
她想了想,转头看向金晟和“凌岚”,再不似刚才那般凌厉强势,而是打着商量的语气道:“要不这样好不好,晟儿,既然都已嫁过来了,不如……”
“没有不如……也不会将错就错……”
金晟拒的那么的干脆,不再看那哭的昏天黑地的女人,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沧帝:“父亲,请父皇成全。这桩婚事不能作数!”
沧帝静静的看着人,恍惚间,似乎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再看看气极败坏的母后,目光转而落到那个如今柔弱纤纤的女子身上,淡淡问:“给朕一个解释,展苍为何肯为你以身犯险?”
这问题,犀利。
紫珞并不意外沧帝会问,也已打好草稿,淡一笑,从容答道:
“回皇上话,旃凤宫先帝曾有一笔惊世的宝藏留与她的皇子凤亦玺——以备他将来谋国之用,据说凑齐旃凤五大家族手上图纸就可以找到那宝藏,而开启宝藏钥匙,当年为凌家族长所掌管,后来,被我父亲拿走,如今在我身上!”
这话一半是瞎诌的,沧帝未见得会全信,但他想了好一会儿后,却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淡淡下旨道:
“张全,拟旨:萧王金晟为捉拿朝中奸细,与七驸马君墨问,及定远侯之女韩千桦定下奇谋,以凌岚公主为饵,以大婚为局,擒住为祸我北沧的奸细展苍,萧王和君墨问记大功一件,韩千桦封荣瑞公主,赏赐千户,从此萧王金晟兄妹相称,同时召告天下,为荣瑞公主另择乘龙快婿,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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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王大婚一事最终以一张封赏诏书,轰轰烈烈的落下帷幕。
后来民间曾流传说,荣瑞公主爱慕着萧王,根本不愿与萧王兄妹相称,然而,萧王却对侧妃凌岚情有独衷,大婚虽是局,荣瑞公主本有小算盘,想借局入主萧王府,不想事到最后,还是没能斗过老谋深算的萧王,顶着荣耀的公主头衔,极是惨淡的被人用八抬八轿,重新送回了慈宁宫。
四月十八,本该是起程去五岳山进行祭天的,却也正是这天清早,宫中传出大事,皇上吐血,一病不起,祭天一事只能渐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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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