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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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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锐的脑袋里乱哄哄的,符锐回想起和典典爸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在站台上他看到车窗里典典爸张着嘴、无神的眼、凝固的脸,符锐当时为什么没有预感到什么呢?符锐为什么要让他走呢?典典爸一辈子吃苦耐劳,没有任何奢求,整天心情愉快,对典典妈这个并不让人着迷的人着迷,怕她、听她的话、她让他去死他都不会犹豫……,符锐想到死这个字突然心颤了一下,像典典爸这样没有一点坏心眼的好人,老天怎么会如此残忍的对待他呢?这是绝对不会的。
    火车上的茜茜好奇的用手指着窗外,让典典抱她看外面,典典的脸色非常黯淡,典典的神情沮丧,但典典却抱着茜茜,只要茜茜指一个方向,典典就不知疲倦的抱茜茜去看那个方向。
    符锐要把茜茜接过来,茜茜还不让,茜茜撒娇的只让她妈妈抱。符锐去看典典,典典对符锐笑了一下,惨然的一笑,符锐的鼻子突然酸了一下,他把典典抱在怀里,符锐闭上眼睛,默默的去体尝命运对人的捉弄。
    茜茜很快睡着了,典典也疲惫不堪,符锐说:“典典,你趴在我身上睡一会吧。”
    典典的眼睛真的有些睁不开了,典典靠在符锐的身上,慢慢的似乎是睡着了。
    符锐搂着典典和茜茜,感觉到她俩像是风雪中瑟瑟发抖的两只小麻雀,她们是那么的弱小,稍微的一点打击都会使她们毁灭,她们极度的需要温暖和呵护,而唯一能够给她们这些的就是符锐自己。
    那么符锐又是怎样的处境呢?在单位里,符锐除了他任劳任怨的工作和拔尖的业务素质,没有一点依靠,符锐又是个不会阿谀奉承说假话的人,他自己都没有任何安全感,他也像风雨中的树叶那样摇曳不定,弄不好哪一阵风就把他给吹落了。
    但是家中必须要有一个顶梁柱,这种时候,符锐要是不给家里撑起来,那么这个家靠什么撑起来呢?
    符锐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自己来承担,他是典典的丈夫,他是茜茜的父亲,保护这两个弱小的女性是符锐的使命,甚至,也许将来还有典典的妈妈。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到达了典典家的那个县城,然后再搭出租车,去那个叫作平安乡的老家。平安乡是一个铁路沿线的乡镇,之所以叫平安,倒不是因为它从来都不出事,而是因为它年年都要出许多许多交通事故,从火车撞鸡、撞狗、撞牛、撞人到撞拖拉机,这个叫作平安的地方就从来也没有平安过。
    出租车下了公路,在颠簸的乡间土路上蜿蜒前行,前方的杂树和草木密密的长着,人的视线只能看到前方的路,根本看不到路两边的情况,如果路稍微拐弯,那么前方的东西就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出租车拐过一个弯,前方是一条火车道,乡间土路就穿过这条让人不寒而栗的铁轨,前方的坡路上站着几个村民,远离火车道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辆扭曲变形的摩托车。
    出租车停在了那几个村民的面前,在他们身后的土坡上,躺着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永远的表情凝固、张大着嘴,可以猜想他在和火车碰撞的瞬间曾发出过巨大的呐喊,但他的声音最终被火车的轰鸣声湮灭了
    典典下了车,符锐听到典典小声的叫了声:爸爸。
    这一声只有符锐和茜茜能够听到,它象林间的游丝那样细小。典典小声的叫了声爸爸,典典就晕倒了。
    村民们说典典爸骑摩托车时,由于两旁的灌木挡住了视线,到了路口才看见右边的火车头,当时已经来不及停车,就横下一条心想冲过去,人是过去了,车尾却被火车刮了一下,整个人就被火车抛到了空中,后来脑袋被火车的侧面撞了一下,面部和四肢几乎都看不出有什么伤痕,后脑勺却塌下去一块,人是立即就去了,也没有遭多大的罪。也许好人这样的走法,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有几位大爷认出了昏迷的典典,他们说这可怜的孩子从小就跑出去闯,等到出息了以后回来,爸爸却没有看到。对于典典爸也是同样,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等孩子有了出息,该享孩子的福了,自己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典典妈呢?典典妈还在家中的炕上躺着。暂时由村民们看守着,等乡政府通知最后的处理结果。
    典典醒来以后,还要去看爸爸最后一眼,人们拉着典典让她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就把她扶走了。符锐转过身抱着茜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单纯善良的老丈人,也默默的走了。
    典典家是一栋灰暗的砖瓦房,有一个绿漆门,两扇绿漆窗,都斑驳的能看到木质。很难让人相信典典这个白白嫩嫩的女孩子出生在这里面。
    屋外收拾得很干净,可以看出典典父母都是勤劳的人。
    符锐推门进去,外屋是厨房,烧火的灶台和碗橱占据了大半个空间。进了里屋,是一铺大通炕,整个里屋只剩下狭窄的过道,在过道上摆着电视柜和电视,炕上可以躺七八个人同时看电视。
    典典的妈就躺在炕上,用被子捂着身体,好几个女人在她周围,典典妈已经哭得双眼红肿,看到典典一家来了,立即就要坐起来,被几个女人劝着躺下了。典典妈嗓子沙哑,已经不能讲话,人中那儿有几处紫红的指甲印,周围的女人们说典典妈已经昏死过好几次了。
    典典跪在炕边拉着妈妈的手,把头伏在妈妈的怀里,呜呜的哭着。这种熟悉的呜呜声是刻骨铭心的,符锐长年在外,每当他孤单的时候,他都能听到头顶那盏日光灯呜呜的哭声,这样的呜呜声是凄凉也是慰藉,只有这样的呜呜声可以永远的活在这个世上,永远可以陪伴那些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人们,陪伴他们从故乡到他乡,从少年到暮年,一辈又一辈,一轮又一轮。
    典典爸骑摩托出门时是有预兆的。典典爸从来都戴手表,出门时却毫无理由的放在枕头下,典典爸的钱包也不可思议的忘在了家中,典典爸就骑着那辆早就挣回了本钱,如今骑起来比拖拉机还要响的摩托车出的门。也许典典爸早就该换一辆新摩托车了,也许换上新摩托车那一冲也就冲过去了。这个整天大大咧咧、从来都无忧无虑、从来都舍不得买一件像样衣服的善良男人,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了。
    典典爸就这样走了,留下了那个整天和他磨嘴皮,磨急了就把他一顿臭骂,骂他时他还笑,甚至心里还美滋滋的,骗他去死他都会去死的媳妇儿,一个人走了。但愿这样的人能有来世,但愿他的来世依然有那样一个让他入迷的媳妇,但愿他们能这样永远的磨嘴皮子,一同老去。
    傍晚,乡政府来人说,典典爸耽误火车运行10分钟,按规定每耽误一分钟铁路局要罚款1万元,考虑到人已经没有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现在就把人赶紧拉走。
    符锐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放你妈的屁,你火车道口没有栏杆,道两旁杂树不清理,挡住人的视线,把我们人都撞死了,你还跟我说算了,你吓唬谁呀,现在是法制社会,我管你是政府还是铁道部,我不告倒你我都不是人。人是不会拉走的,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跟你干到底。”
    典典妈和典典也没了主意,她们觉得符锐说的还是有理,汽车在公路上违反交通规则撞了人是要负责任的,火车在铁路上没有栏杆挡住视线撞了人也同样要负责任。
    其实在平安乡的铁路沿线,像这样没有栏杆没有开阔视野的铁道口非常多,没有一年不会因此而出事,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去告铁路局。现在的中国又不是‘民不和官斗’的过去,国家法律一定会支持这些受害者的。
    符锐在单位也不怕那些领导,只不过没和他们刀枪相见罢了,今天典典的爸爸都没有了,你们还这么欺负人,我一定要把你们告上法庭去。
    符锐有时是个绝对亡命的人,符锐雇了3个大小伙子,每人给他们50元钱,请他们在铁路旁守着,又去买了好酒好菜让他们喝酒壮胆。这3个人拿了把斧子在铁道旁砍了些树枝很快就搭起一个棚子,然后蹲在外边点起火喝起酒来。
    不知道铁路上的旅客们看到窗外的情景是怎么想的。
    乡政府对于符锐的上告,没有任何理会,也许这件事他们觉得本来也和他们无关。
    符锐立刻动身就去了县城,符锐首先要去找律师。符锐四处打听律师事务所,这个小县城的人们几乎没有一个知道律师事务所在哪。符锐不想直接去法院,因为符锐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儿等法院的程序,符锐首先想到律师那儿咨询这场官司的大致情况。
    2002年的中国偏远县城绝对是法制淡薄的,符锐在这个小县城打听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提供一点信息。中午,符锐在县政府对面的一家小吃部吃饭时,符锐向老板打听,老板家刚好有人打过官司,老板说律师事务所在县政府对面,在一个机关办公楼里面。律师事务所是私人机构怎么能在局机关的大楼里呢?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的,符锐吃完饭就直接去那家律师事务所。果真是这样的,一楼办着国家公务,二楼占用了两间屋子租给律师们打官司。有一个屋子门上写着‘法律援助’什么的,这样的字眼以前在电视里听到过,好像司法局什么部门无偿为人民提供的一类服务。符锐正是要找这个地方。
    下午1:30了,门口除了符锐还有两个人也在等,符锐问他们律师什么时候上班,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于是符锐又等,等到2:00还是没有人,符锐去问隔壁的办公人员,他们都不知道正在忙什么,敷衍似的说不知道。
    符锐心急如焚,可是律师事务所的人员就是不出现,整个县城除了这一家又没有别的选择。最后等到2:30,来了一个穿着随便的人,懒洋洋的开了法律援助的那间屋子。符锐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跟进去,说想找律师咨询一些事情,那人打量了符锐半天,看到符锐穿着整齐的行服,比他穿得体面多了,不像一个随便就能糊弄的人,就吞吞吐吐的说律师在隔壁屋,符锐说:“隔壁屋什么时候开门呢?”那人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不知道。好像他们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符锐说:“你们这写着法律援助,我能问一点事情吗?”那人支支吾吾的也不拒绝也不回答。这时候那人来了个电话,那人哼哈了半天,就出去了,符锐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怎么能让他随便跑了呢,符锐也跟着他出去,他出去后居然把隔壁屋给打开了,符锐冲上去说:“你就是率律师吧。”那人最后被逼无奈就说:“我也算是律师。”什么叫:‘也算是律师’!是不是那种没有执业资格的律师呀,不要紧,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懂法律就行。符锐说我给你说一个官司,看有没有相关的法律支持。于是符锐就把火车撞人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人一听就说已经听说过这件事了,他说这个官司他们打不了,前两年有一辆农用车被火车撞了,一家三口全部死亡,官司打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符锐没有灰心,符锐继续问国家对这方面的法律有什么明文规定。那个律师说他也不太懂这方面的法律条款,他先去翻翻书,于是转过身拿了一本厚厚的已经翻得很旧的书,翻了一会说:“这本书里没有,等律师回来了,他的书全,我没有他的钥匙,拿不出来。”
    符锐几乎被这个人活活气死,符锐以前刚到渤海城曾经办过粮食关系和户口的事情,一般需要一个月或几年的时间,这推那那推这,还不如弄个黑户口方便。这个人也弄不清楚是政府官员还是私人律师,还是半公半私,反正来路肯定有问题。找这样的人咨询或者打官司肯定是要误事的,还不如不要的好。符锐还是抱着希望等真律师,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那人看了看表,快到4点了,就说他们要下班了,符锐说你们不是5点下班吗,那人说:“局里5点下班,我们是4点下班。”符锐问明天律师会来吗,那人说可能不会来了,具体的他也说不清。
    符锐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把这个律师事务所也一同告上法庭去。
    符锐出了那家局机关,在大街上徘徊。天已经快黑了,符锐实在是无处可去,再说典典家里的情况也放心不下。符锐最后无可奈何的打车回了平安乡。
    符锐一到家,就看到典典满怀希望的眼神。符锐又气又愁的把情况告诉了她,典典也气得无话可说。典典妈也唉声叹气说就这么认命了吧。
    一家人团团坐在炕上,共同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符锐的意思是继续找律师,非要讨个说法才算完。典典妈却说事情不能再拖了,典典爸不能就长时间的那样搁着,再说这个官司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打赢的,以前那么多车祸也没见谁打赢过。典典这时候倒是理智的,典典说咱们先用照相机把火车道口的环境照下来,等后事处理完了再找个好的律师跟他们打官司。符锐和典典妈都觉得典典说的有理,就依她的主意了。
    根据风俗,典典爸应该在院子里停一夜,第二天拉到火葬场,三天后要到出事地点去烧纸。
    第二天在几个远房亲戚和乡亲们的帮助下,典典爸的后事就简简单单的处理完了。
    第二天的晚上,一家人都挤在炕上,典典妈始终是哆哆嗦嗦神智恍惚。她不时侧着耳朵听一会儿,然后跟符锐说:“典典爸就在外屋烧炕,冷不丁还小声的咳嗽一下,你听到了没?”人不都已经火化了吗,怎么还能这样,符锐听得后脊梁直冒冷汗。典典妈又说:“我想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但又不敢过去,我的脚不好使了,迈不动步子,符锐你去看一看吧”。符锐试了一下自己的脚,也是有些不大听使唤了。这时候黑咕隆咚的外屋灯在没有人的情况下突然亮了,符锐感到头皮轰的一下就炸开了,典典妈颤巍巍又急促的说:“符锐,符锐,你去看,你快去看,你爸回来了,你快去迎一迎啊。”符锐心头热血一涌,从窗台上拿起一块石头就迎了出去。外屋除了黄灿灿的灯光什么也没有,整个屋子包括屋顶的四个角落都是静静的一动也不动。符锐去看墙壁上的开关,一定是它,一定是它里面的某个弹簧神使鬼差的突然失灵了。符锐从灶坑边上拿起一把斧子,紧紧的握在手里,这样心里就踏实了许多。符锐拎着斧子回到炕上,典典妈问符锐看到他爸没有,符锐说不是你说的那个,是墙上的开关坏了,今天就让灯亮一宿吧。
    典典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诉说,她说在典典爸出事的当天夜里12点,典典爸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回访’了,当时她清清楚楚的听见头顶‘咚’的一声响,抬头一看墙上的石英钟就停了。符锐睁大眼睛去看墙上的石英钟,果真不多不少刚好停在12点,也不知道是真的停了还是以前早就停了,反正符锐也毛骨悚然的不敢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呆了。四个人就这样开着灯,说一会儿话,打一会儿瞌睡,一直等到天亮。
    符锐觉得典典妈应该到渤海城去分散分散注意力,等心情平静下来再说。总之,这两间屋子是不能再让她呆下去了。
    早晨,符锐刚一开机,科长就打来电话,科长说现在总行大力宣传家园文化,行里也要弄出有自己特色的活动。现在行里重点抓早操这件事,凡是早操请假的必须跟一把手行长亲自请假。今天符锐就被点了名,虽然科长说了符锐的情况,行长还是说要符锐亲自去跟他解释。另外,总行还提出以人为本和科技兴行的思路,行里在减员增效的巨大压力下,又给他们科技部分配来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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