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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弦精神略振。道:“愿闻其详。”
“我地师门。有一种摄魂之术。若是姑娘肯。我可以勉力一试。尝试把神志剥离。只凭身体地本能。那施展地。必然是这个身体熟极而流地招式。我可以一一录下。写给姑娘……但是我因为对这种摄魂地功夫不甚……不甚喜欢。所以学地甚浅便中止了。强力移魂。是做不到地。只能姑娘同意才可施为。若是能成。那便像平素睡去一般。”
对啊,他们艺出一门,自然都会这摄魂术,一时竟未想到。挟技行善或是为恶,当真是一线之间。青弦微讶,缓缓思忖,忽然下了决心,站起身来,道:“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风前舞吸了口气,道:“不敢,愿效微力!”他瞥了那犹自打坐的展逸飞一眼。温言道:“他此番入定,最少要两个时辰,足够了,姑娘,得罪了!”
一边说着,便缓步走了过来。青弦隐含着一丝期待,消了那一线防备,缓缓的整理好衣衫头发,抬了眼睛看他。风前舞微微一笑。又踏上一步,微微俯身看她。
摄魂。抑或催眠,说穿了,都只不过是以已身神念之力控制对方地方式,通常都是通过眼睛。当日,燕云开的眼睛,极黑中透着极致的紫,妖邪魅惑,却充满力量。可此时,风前舞的眼睛,却是如玉之润,如水之柔,带一丝拈花般的从容不迫,柔软温存,却又正气堂堂。
那一瞬间,似乎沐浴在阳光之下,温暖如春,又似是久别重逢,再见亲人,心中全是孺慕与感伤。离开亲人太久,分不出面前是谁,只是深心里想去亲近,情不自禁的投入他怀中,泪如雨下,语无伦次,“……好想你,你们为什么总不来看我……是我害死你们,你们在地底下也恨我是不是……你们晚晚在我梦里笑,可是醒来就只有我,没有人陪我哭……我是不是真的是坏人,每一个对我好的人,都会被我害死……”
风前舞大大愕然,显然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略觉无措,停了一息,才去拍拍她的背,缓缓地抚一下她的长发:“弦儿乖,不要这样……”
她只是哭,泪水把他肩头的衣衫打湿,像离家地小狗找到了主人,用力抱紧他不放,有时叫爸爸,有时叫妈妈,有时叫哥哥,有时叫师父,语无论次,喃喃不休,却尽是伤痛。
风前舞有点发急,可是既不忍把她推开,也听不懂她所说的“车祸”“法院”之类是什么,有点无奈,有些痛惜,只得柔声道:“弦儿别怕,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弦儿要,我便永远陪着弦儿。”
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她忽然移开身子,张大眼睛看他,泪水迷朦的眼睛似清醒,似糊涂,掐紧了他的手,像确认一个承诺,问道:“永远么?”
他涩然,苦笑一下,仍答:“永远。”
她很开心,再缩进他的怀里,一边拭泪,一边笑,风前舞也不敢用力,只由她抱着,又是苦笑,又是伤感,却又掺着一丝莫名的喜悦。
院角边有一个暗影,缓缓的移了开去,像是树叶被风拂动,纵是白日,亦是这般虚渺。
院中的两人半点也未察觉,风前舞拍着她地背,柔声劝慰,却在犯愁要怎么完全催眠她的神志,当日初学此技,得知是这种迷人心志的摄魂心法,便就此丢开不学,此后更是多年未用,又无人可以试验,谁能料到,这般浅薄施为,竟会似成非成,启动了人深心中的东西?冷静内敛的管青弦,一生又有几时,是这般梨花带雨的柔弱?
看展逸飞仍是盘膝坐在原地,无知无识,虽然看不到他的面色,也不难估量他的行功进度,风前舞略一沉吟,还是轻轻推开青弦,扶她坐入椅中,然后从内室取了杯酒,喂她喝下。
她也不推开,虽然呛咳出来,可是咳完了,仍是顺从的凑到杯边,小口小口地咽下,喝完了,抬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的仰面看他,像一个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那一刻,风前舞的心,竟软的没了一丝力量,抑了许久,才道:“弦儿真乖。”
第012章: 移魂为善墨痕香
梦里翻覆,剑如飞龙,人如流云,衣衫化枫,凌风飞舞。竟是在自己的衣袂剑影中醒来,神志自模糊,而渐渐清醒,直至完全恢复清明。手脚似乎仍是陷入在那轻盈精妙的剑招中,久久不能终止。青弦缓缓的找回了对身体的熟悉和控制,停了下来,略觉茫然。
庭院静寂,暮色渐起,竟是自己一人在凌风剑舞,青弦缓缓的转了身,门前,却是展逸飞站在那儿,傻了似的盯着看,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目不稍瞬。
展逸飞居然已经醒了?难道蓝璎珞会的功夫这般多,两个时辰还施展不完么?青弦定了定神,缓步向内,温言道:“展公子。”
他似乎从梦中惊醒,震了一下,急扭回头,背了身不再看她,青弦微怔,立刻明白了他心里的感触,想说句什么,又止住,仍是向厅中走去。
风前舞正在厅中,铺了书桌,走笔如飞,写着什么,平素淡然的眉稍凝,神色极是认真。青弦便在他的身畔坐了下来,风前舞向她略点头一笑,仍是书
青弦只觉全身疲惫不堪,连眼睛也是涩然,抬手轻轻的按一下眼角,移魂之后眼睛是睁是闭,为何会疲累至此?略凝了眉,看风前舞笔迹甚是潇洒,写的虽快,却极是详细,不但注明招数及应对,连可能的变招也是详尽之极。
青弦略一沉吟,仍是温和道:“你说你要保下燕云开的命,可是,我学了这个,是要去杀燕云开的,你可知道么?”
风前舞略一怔,笔尖凝出一个黑点,却仍是续写下去,一边道:“我只是帮你录下你原有的功夫,你要去做什么……风前舞无权置喙。”
青弦默然。拿起桌边已经写好的纸张,那纸上墨迹已干,想来是早已经写好的,便从头顺下来,细细的看,一边暗暗记忆。已经习惯了篆字。而这诸般招数,心中莫名的熟悉,看的居然飞快,很快的看完,又倒翻回去,再看一遍。
桌上已经有三幅长卷,风前舞正在写地是第四幅,但是剑法居然只有五套,其中有一套。居然密密的写了两卷,只有三十六招,变招也不如何繁复。可是每一招,却都妙到峰巅,几乎无可抵挡。风前舞虽是写的极详细,同时注明行功习练之法,却仍是似通非通,只能先背诵下来。
看总比写要快些,这边三卷看完,风前舞仍在奋笔,青弦便就手挽了那纸。仍是记诵,很快背完,便随着他写,随看下去。
风前舞也不急。仍是行云流水般去写。青弦依在他臂边。喃喃记诵。风前舞忍不住回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难道要通盘背下不成?”
青弦并不抬眼。只点点头。仍是口唇微动地背诵。风前舞笑道:“佩服。”
展逸飞早盘膝坐在门边。始终静默。却忽然开口道:“这样一来。你岂不是也学全了蓝家地功夫?”
风前舞停了笔。温言道:“事急从权。而且。这功夫虽则精妙。与我地功夫路子不符。我不会用地。”
展逸飞续道:“那如果燕云开要与管青弦绝斗。不知阁下要帮谁?”
风前舞微怔。却不回答。缓缓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收了笔。到旁边地盆中洗净了手。一边答道:“弦姑娘要胜过燕云开。还很遥远。若当真有这么一天。我会留下燕云开地命。或者。保下管青弦地命。总之。风前舞不死。两人就都不能死。”
青弦微怔,抬头看他一眼,展逸飞已经缓缓答道:“只怕难以两全。”一边说着,微微沉吟,终于还是起身,走到书桌对面,盘膝坐好,拿了笔,铺平了纸张,开始书写。风前舞避嫌,转过身去,展逸飞飞快的写完,交到青弦手中,道:“这是你要的内功心法。”话声虽平,却仍有刺。
青弦微晒,温言道:“多谢展公子。”
有人叩了几下门,风前舞大大一怔,展逸飞也是微怔,缓缓的移身到门口,青弦生怕事情有变,急俯身去读那内功心法,这套内功心法,却甚是简单,较之衣上云的,脉络更为顺畅,却有几分反其道而行之地味道,眼睛看着,心随念走,便似是身体里流过了清泉,处处皆是凉习习的。
风前舞已经返了回来,身后却跟着一个面生的男子,一眼看到管青弦,便把手中地盒子奉上,一边笑道:“公子听闻姑娘在此学剑,命小人把这剑送来。”
青弦一怔,下意识的把那纸卷掩到身后,略略犹豫,那男子已经就手把盒盖掀了,盒中一柄碧青的短信,竟似乎通体翡翠所制,瞧来极是精致。忽然想起那日燕云开信中所说的:“今日得了一柄短剑,可当袖剑使用,竟是异玉所制,锋锐无伦,冬暖夏凉……想必弦儿喜欢,惜鸽背难负,待回京便送予卿前……”
青弦微微皱眉,退开半步,道:“多谢了,只不过……”
展逸飞却上前一步,轻声道:“弦姑娘,这剑似乎是个奇物,姑娘若要学剑,不可没有趁手兵刃,却不必意气。”
拿他的剑,却要杀他,实在是个嘲讽,青弦犹豫了一下,仍道:“不必了。”
那男子笑道:“公子说道,姑娘但凡有兴致,他便坐等姑娘来杀……姑娘缺什么,尽管开
青弦无语,被他这话一激,反冷笑道:“好,那便多谢了。”抬手便把那剑取了出来。触手柔润,有如春水,想这剑会不会随时滑落,拿在手中反复观看,袖子无意中在剑锋一搭,竟是轻飘飘的飘落下去,居然锋锐无比。
那男子缓缓的合了盒盖,背在身后,一边陪笑道:“公子说了,这剑虽似柔润,却是吹毛断发。姑娘既要学武,不可不知,天下武学之道,柔能克钢,练至峰巅之处,纵是百炼精钢,亦是绕指之柔。”
青弦总觉他话中有话,微微皱眉,可是剑已经在手,又不好再去摔回,只得答道:“多承指教。”
那男子便躬身退下,一直退到门边,才似有意,似无意的对风前舞道:“风先生,公子说道,永远二字,或可百年,或可一日……承诺,还是不要轻许的好。”风前舞大大一怔,那人已经弹身跃向围墙,犹自面孔向内,微一抱拳。
第013章: 故人美色亦如歌
室中三人,一时竟是静默,管青弦与展逸飞自不知此话缘起,风前舞却是微微皱眉,燕公子一向最爱这种猫儿戏鼠的把戏,明明掌控全局,却偏要逗弄。可是,这句话,却分明是威胁了。
青弦把玩掌中的剑,只是沉吟,忽然问道:“那人是谁?”
风前舞微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围墙,才答:“不认识。”
青弦哦了一声,仍是思忖,心里只觉怪异,却不明白是哪点不对。这种事,他通常都会让何玉来的,这种温柔或者说示弱的话,也通常只会让何玉转述,这次,却是换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新人,却同样是武功高超,他的手下,还当真是卧虎藏龙。
只是,何玉为什么不来?好像从来没见过何玉,进这风来堂。不对,不对,何玉曾被风前舞所擒,那日师父与他对决,若不是风前舞出手,早被何玉逃去……
原来终究只是胡思乱想,摇了摇头,转身向风前舞施了一礼,温言道:“管青弦是非之身,擅来风来堂,还请公子莫要见怪。燕云开行事不可以常理而论,公子……有些事,也该变通些才好。”
风前舞还了一礼,却并不多说,青弦转目看展逸飞时,他却转开了身。青弦便挽起了桌上纸张,向风前舞点头道:“多谢公子,管青弦暂且别过了。”
风前舞不出声的叹口气,一路送她出去,直到她已经走开三步,才缓缓的道:“这风月楼中,当真没有净土了。”青弦竟是无言以对,索性也不回身,加快脚步直走出去。
是啊,风月楼没有净土,诺大的风月楼,竟没有一个地方。属于管青弦,虽则厌弃,却仍是只能转回到那恋花楼。
此后一连两日,却甚是清净,除了何玉,竟未见到第二个人。那内功起手练习。竟如行云流水,直比抬手动脚还要轻易,那剑招,也是驾轻就熟,即使偶有招数略觉窒滞,可是反正无人可问,只得静下心来细细研究,居然也慢慢的练的通透。虽则内力仍是未能全数调起,可是。学得其法,却觉比起之前,顺手许多。
这天执了剑挥洒。有两招之间,略有粘滞,可是纸卷上却未提及,只能细细遥想,反复试验,正在房中翻覆,忽听有人带笑道:“第二招踏上之前,右脚滑前半步,这势才借的上。”
燕云开?他什么时候来地?青弦也不理会。便当真依言滑步。果然招数联绵起来。燕云开不意她竟肯听从。微微一笑。笑道:“弦儿女侠果然招数精妙。”一边说着。随兴在房中踱步。青弦立刻把窗上地纸卷摘下来。投入水盆。自始至终。不曾转身。
燕云开一怔。随即了然。微笑道:“别怕别怕。我不会偷学你地功夫地。”
青弦把剑放在桌上。便欲盘膝坐下。燕云开却早迈步过来。微笑道:“这玉剑可还趁手么?”
青弦早闭上眼睛。燕云开始终笑地温和。笑道:“别忙打坐。你还是练剑。我瞧有什么地方不对。跟你说说。岂不是好?”
青弦淡淡地道:“不敢。只怕此时。窗外便早贴上了何总管地耳朵。剑声一起。管青弦地命。便是风雨飘摇。”
她地神色并未极冷。虽是淡然。却似半带调侃。燕云开显然欣喜。笑答道:“那却不会。他若对你无礼。你只管罚他。不必忌讳。”
青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燕公子,你这般轻贱这般忠诚地手下,实属不智……有点厌恶这挑拨,却不能不设法自保,所以仍是续道:“他自然不会无礼,他若要我死,自然会用更高明的法子……管青弦纵百折,也不会兴自尽之念,若管青弦死了,不论以何方式,必是何玉所为。”
燕云开怔了一怔,看看她的神色,复又笑道:“我必护得我的弦儿周周全全。”一边向窗外道:“何玉,你若在,就给我滚下楼去。”窗外静默,良久,方应了一声,衣袂微响,何玉已经跳下楼去。
燕云开便坐了下来,含笑道:“弦儿,你安心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青弦淡然道:“自然,在我武功不足以杀你,以及杀何玉之前,我想走也走不了。”
燕云开有点无奈,柔声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固执,难道你还想当独行大侠不成,我护着你,有什么不好?”
“你?”青弦恶意的道:“公子,管青弦虽不知天下事,却幸好还知晓这楼中事,公子才学武功,管青弦不敢妄论,但是论起运气,公子恐怕不及你的皇兄,论起相貌,公子恐怕不及你的师兄……若这天下有男人可称做美人,那管青弦倒认识一个,当真完美之极。”
燕公子也不生气,挑眉道:“哦?叶非花?”
“不,燕双飞。”
“燕双飞?”燕公子略略讶然,笑道:“燕双飞完美?完美的像女人?”
“纵是完美的像女人,也总比不完美,却自认完美地男人好些。”
其实只是想出气,打不过,能让他心里不痛快也好啊,可是,不论她怎么说,说什么,他就有本事不生气,闻言呵呵一笑,慢腾腾的呷口茶,笑道:“今天这茶不错啊!”
青弦为之气结,缓缓的背过身去。燕公子笑瞥她一眼,忽然跳起身,拉住她,道:“弦儿,想不想出去玩玩?”
青弦一怔,出去?白天?出风月楼?有点心动,却仍是坚决地摇一下头,燕公子笑道:“别忙说不,弦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用力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