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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匆匆塞好了棉球,如此一来,果然情势大见缓和。
叶灵却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向他默默地瞧着。
基本上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极大的矛盾,甚至于可以说,仍然还是敌人,然而情势的发展,却又使他们彼此关怀、体贴,不期然地伸出了友谊的手!
这一霎的相处,尤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仍是陌生,却已不再相拒,从而感觉着发自对方的温暖。
“仇恨”只能使人丑陋,“爱”却能改变一切。
便是这种高尚的气质情操,拉近了他们,一霎间在彼此心上点起了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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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归去
说话之间,她随即运施手中木杖,在地上划了一个“星”样的图形,举杖作势,四面指了一指,一脚跨入其内,便坐了下来。
孟天笛立时感觉出一种强烈的气势,由不住后退了一步,立刻他所看见的陶老婆子,有了远近之分,乍看之下,仿佛是自己眼睛有些花了。俟到定睛再者,对方迷离的身影才自固定。
只是若是举步向前,前见的异相便又忽然显出,不由心里一惊,才悟出,对方“银发鬼母”陶妪.除了精湛诡异的武功之外,居然也曾涉猎有隐身的异术,眼前这一手障眼法儿,便透着古怪。
他随即站定了脚步,缓缓将长剑收落鞘内。
他原来就没有出手伤害对方之意,乐得见好就收。所关心的只是一旁的叶灵。
“足下不要误会,我只是护送叶姑娘转回来,并没有别的意思……”
一旁的叶灵见状,脸色苍白,抖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姨娘……我受伤……”
她们虽有“师陡”之谊,称呼上却更见亲密,是否另有亲属之份,可就不得而知。
陶老婆子不听则已,聆听之下,一双三角怪眼里,直似要喷出了火来。
“丫头!你干的好事!还不自己死了?你还敢回来……你……”
一霎间头上皤皤白发,一如鹦鹉头上角毛,丝丝倒立起来。
手上木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横竖都是一死,你就死了吧!”
“姨娘……”
凄惨的呼唤一声,叶灵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姨娘……我流血了……你要救我!救救我……”
身子一歪,便倒了下来。
孟天笛吃了一惊,一纵而前,正要扶她起来。
“住手!”
老婆子一声暴喝,厉声斥道:“不要动她!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当真要她死么?”
孟天笛一时瞠然,无言以对。
陶妪那一双碧森森的三角怪眼,只是在地上叶灵身上频频打量:“你这个孽障,真正是我命里的克星……”
话声一顿,转向孟天笛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孟天笛顿一顿:“她受伤了,流了不少的血。”
“谁问你这些!”老婆子火气可大了:“我是问她伤在哪里?被什么兵刃伤的?”
被她这么一叱,孟天笛心里不免有气,为了叶灵也就忍下来不好顶撞。
“伤在左臂。”
“什么兵刃?”
“像是乾坤钢圈!”
还要再说,老婆子一声喝叱道:“不要废话!听着!”
三角怪眼,狠狠向孟天笛盯着,凌厉之极,却也不得不屈就现实,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神情。
“孟天笛,你的功夫不赖,应该练过气吧!”
“不错,练过。”
“是阳?是阴?还是阴阳混合?”
“都练过……”
“好,”老婆子说:“听着,先用阴气,锁住她左右气路!”
孟天笛应了一声,立时运功,一掌按向叶灵身后“志堂”穴道,以阴力直贯向对方身上,依言注向对方一双“气路”穴门。一时间,叶灵身上已布满了这类气机。
陶妪“哼”了一声,脸色稍见平和道:“再用阳罡之气,直贯而入,上挺‘百汇’下注‘涌泉’,来回七次,便可收回。”
孟天笛依言而行,掌势方一收回,叶灵已倏地直身坐起。
“不要动!”陶妪的一双三角眼,转向孟天笛,点点头道:“想不到你功力如此精纯,怪不得秦老头会如此倚重,少你不得了。”
话声微顿,才向叶灵冷冷说道:“你身上可带有‘药丸’?”
叶灵点点头,喜悦地道:“有。”
“吃药十粒!”陶妪冷冷地说:“闭目再调息片刻,便无妨了!”
叶灵由身上取出丹药,依言服下十粒,不俟闭目调息,已觉出全身气血通畅。
她却不敢违背师父之意,强忍着性子,闭目调息。
一霎间,小洞里显现出前所未见的宁静。
陶老婆子脸上神色,却不安宁,一双三角怪眼不住地向着洞门频频顾盼,神色颇不自在,像是有所牵挂。
短暂的调息之后,叶灵已精力恢复。
向着孟天苗一笑,便姗姗站起。
“你觉着怎么样了?”
陶妪一双三角眼,冷森森地向她望着。
“好了……一点事也没有了!”叶灵笑得像一朵花:“谢谢你,姨娘!”
“哼……”陶妪一连冷笑了两声:“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丫头,只为你多管闲事,我们大祸临门了!”
叶灵呆了一呆,转向孟天笛看了一眼,下意识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孟天笛自然会意。忽然惊觉到自己的确应该告辞,不由神色一振。
“我该走了!”
向对方师徒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待去的当儿,陶老婆子却出声唤住了他。
“慢着!”她冷冷说:“现在才走,太晚了。”
话声未已,耳边已传过来一些声音。
在一片风吹落雪的沙沙声响里,叠落着一行人的脚步声,这一霎听在耳朵里,尤其惊心动魄。
“啊——”
叶灵吓了一跳,惊慌地向孟天笛看着:“不好……他们来了!”
孟天笛神色一凝,长眉微挑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找出去……”
“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陶妪脸上渗着阴森森的冷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小伙子,”她徐徐地说道:“你现在才说不关我们的事,太晚了,你知道外面有几个人?”
“几个?”
这句话却是叶灵说的。
陶妪哼了一声,漠漠地道:“他们已大举出动,很可能两个老怪物都来了。”
孟天笛呆了一呆,昂然道:“话虽如此,却也不能坐以侍毙。”
陶妪冷涩地笑了一笑:“坐以待毙……赫赫……看样子你是不知道这两个老怪物的厉害。秦风这个老不死的。什么人招惹不了,单单招惹了他们?他自己死了活该,却把我门大家的命都赔了进去……”
说到这里,她忽然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就看你们的造化吧,孟天笛。”忽然她目光一凌:“我把这个丫头交给你了,死了也就不说了,要是你们侥幸逃过了这场劫难,还活着,你可要好好待她。”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太婆忽然说出了这句话。不只孟天笛为之一愣,叶灵也呆住了。
“姨娘……”
“不要多说!”陶老婆子伸手向后面指了一指:“你们走吧。由这边出去。”
“姨娘你呢?”
“你门先走。我随后就到……”
忽然她扬杖站起,喝叱道:“快走!”
曲径通幽。
山洞里别有乾坤,却有一条岔道,通向侧翼。
叶灵在前,孟天笛在后,一路疾行,脚上起伏,尽是高低不一的大小乱石。
眼前一片黝黑。
到是前道出口的那一线天光,勉强使二人可以彼此招呼,却是所见朦胧,阴森森的煞是怕人。
走了一程,叶灵忽然站住。
孟天笛赶上一步:“怎么了?”
“我好怕。”忽然她抓住了孟天笛的手:“我好像看见了姨娘……她……全身是血……哎呀……姨娘她……”
话声刚止,即闻得身后传过来一声凄厉的长啸,乍听下,令人毛骨悚然。
却有一道阴森森的鬼火磷光,自身后升起,配合着那一声凄厉长啸,电闪星驰般打二人头上掠过,一闪而过,留下了满洞余音,久久不散。
便是孟天笛素来胆大之人,耳听目睹之下,亦不禁为之神色骤变,一时冷汗淋漓。
叶灵更像是丢了魂魄那般的无力。
忽然,就像是悟出了什么,哭叫了一声“姨娘”,紧跟着那道鬼火,快步而追。
却是刚跑了几步,终是脚下无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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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爱节
这附近叶灵熟得很。
孟天笛跟着她左绕右绕,尽是在石隙间打转。
感觉着地势越来越高,像是往峰上升起。
孟天笛忽然觉出有异,突地站住了脚步,前行的叶灵回头看一眼,来不及作出反应的当儿。
一条人影,自空而落,现出了前见长发怪人之一,手持金环的那人。
好快的身法。
人到手到。
随着他奇快的落势,手上金环展翅般已自打出,叶灵“呼”的一声,修地拔身就起。却是慢了一步,金光闪处,打她左肩上划过,顿时皮开肉裂,留下了两寸来长的一道血口子。
疼得叶灵花容骤变,落下的身子,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倒了下去。
原来那双金环,属于外门十三件兵刃,名叫“乾坤圈”,除了环内的四枚倒刃极是锐利外,外圈的一轮雪刃,更是锋快无匹,一经施展兼及封、削、劈、斩之能,堪称厉害得紧。
眼前长发怪人,姓侯名双,连同其他三人,在天长地久门下,人称“勾魂四灵”,一身武功,皆得自二老亲自造就,分别授以不同兵刃,极受二老所看重,乃得今日陪同,直欲对“病龙”秦风一举而歼。
既称“勾魂四灵”,可见其行动之诡异莫测。
四个人一经搭档,配合着二老的笛音助阵,倏乎来去,简直有鬼神不测之妙。
却不意就在孟天笛疲于应付的当儿,忽然出现了这个叶灵,由于她对这里地势的熟悉,现身搅局,同孟天笛转身进入石林,乃使得“勾魂四灵”之中其他三名尚还来不及现身的当儿,便致无能施展。
所谓的“勾魂四灵”联手合作,功力无匹,一经分开,可就势单力薄,差远了。
是不是两个老怪物的所有手下,都已出动,在到处找寻孟天笛的下落?可就不得而知,而眼前的这个侯双的走单却是事实。
怎么也没有料到,叶灵会伤在对方的“乾坤圈”下,对于孟天笛来说,一霎间的感觉,真似有“切肤”之痛。
“感情”这玩艺儿确实奇妙,常常是“来无影,去无踪”,它悄悄地来了,不分时候,不问立场,不论贵贱,更是没有理由。来了就是来了,去了就是去了,眼前二人是什么时候“对了眼”的?那只有他们自个儿心里有数了。
或许起因于“金沙客栈”第一眼的开始——而那一刻,却正是二人彼此白刃相加,作殊死战的一霎,而竟然彼此钟情,真正匪夷所思了。
目睹着叶灵的负伤,孟天笛一霎间为之“怵目惊心”,吓着了。
霎时间,化惊为怒。一腔仇恨陡地升起,一股脑儿地扑向了当前的侯双。
意动剑扬。
“嘶——”
像是才刚得自秦老人的“四极剑式”,姿态曼妙,出手之疾,无与伦比。
侯双的身子,在环伤叶灵的一刹那,原已飞身跃起,动作不谓不快,饶是这样,仍然躲不过孟天笛这一闪电出手。
“噗哧——”
一道血光,爆开于侯双持环的右臂肩际。
事实上这一剑极其锋利,竟在侯双肩胛间刺了个透明窟窿。
随着孟天笛收回的剑,空中洒落下一天血雨,连带着他手上的那只金环“乾坤圈”亦为之把持不住,“呛啷”一声脱手抛落。
惨叫一声,像是一只负伤的鹰,蜷于两丈开外,落下来的身子,虽是一样轻飘,却像寒流下的冻鸡,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已是无力再次出手了。
孟天笛一剑得逞,转身打量叶灵,才自发觉她左面半个身子.都让血染透了,这一霎倚石强忍,已是花容失色。
“你……怎么了?”
孟天笛猛地提起了她一只手,关切之情,溢于言外。
“不……要紧!”
紧紧地咬了一下牙,她随即运施右手,在伤处附近一连点了几个穴道,暂时止住了流血。
“走……快跟我走……”
话声未已,便拉着孟天笛,循着眼前石隙,一连拐了几个个弯儿,绕向了另一侧峰。
疾疾而行,心儿筑筑。
她却又总是不时地停下脚步来,向着孟天笛报以“甜甜”微笑,“情”的升华,如此微妙,一霎间仿佛连身上的伤也不觉着疼了。
风儿呼啸。
四周围总似有幢幢人影,鬼魑般地出没林中。此时此刻,那冷涩如同鬼哭似的笛音,竟不复再闻。两个人拿掉了塞在耳朵眼里的棉花球儿。
叶灵回眸看着他甜甜地一笑,便“嘤”然无力地倚在了他的怀里。
孟天笛虽是一番惊骇,却无能推拒。
“唉!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被这群猴儿给弄糊涂了……”
“怎么回事……”
她近近地瞅着他:“你猜怎么着?我竟然领着你回来了。”
“回……哪里?”
说话时,他仿佛瞧见了四周倏乎来去的幢幢人影,难道说两个老怪物的魔爪、已渗透到了这附近?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如果他们二人不能尽快找到最妥善的安身之处,迟早便会为他们发觉,那么敌众我寡,情势可就不妙。
“回到……”
搭上了前面话碴,叶灵真有她的娇媚劲儿,伸出来的一只手,无力地搭在了他肩上,眼角流露着醉人的那种“骚”,烟视媚行地向他瞅着。
“傻子!你还不知道?我把你带回到我住的地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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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路
一片刀光,闪自道前左翼。
孟天笛挥剑以迎。
“呛啷”刀剑声里,爆射出几点火星。
也是这金铁交鸣声音,使得叶灵猝然自昏迷中醒转,紧接着孟天笛的一只有力的手,已把她由地上拉起。
情势的发展,不容她柔肠寸断。
接下来的一片刀声,上奔她左面前胸。
无情的战局,便在此一霎间,无情展开。
这一剑,恰似劈开了黑暗的阴森。
那个人惨叫一声,倒于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收剑,回身。
“唰——”转了个半圆***。
这个弧度,正好迎着了另一面的敌人。
孟天笛眼明手快,随着他猝然扬起的剑势,只是一股劲道——前进的劲道。
噗哧!热血飞溅里,扎进了对方的前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叶灵的“柳叶短剑”,在一式翩翩飞花的势子里,刺进了侧面敌人右肋,直到对方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些敌人埋伏在这里,已有些时候,却不曾料到,孟天笛、叶灵这双煞星,如此厉害,举手之间,已打发他们去了西天。
必死不死!
人到被认为“非死不可”的绝境之时,常常有出乎意外的奇怪能力。
便是这出乎意外的奇怪能力,使他二人,连杀三人,冲破万难,来到洞外。
身后还有追兵。
洞外却已是海阔天空。
这一带叶灵十分熟悉,七八个打转之后,立身于一株矮阔的雪松之下。
却只见一双大鹰,悠悠在空中打转。
孟天笛慨叹一声道:“倒是忘了这一双扁毛畜生,却不要让它们看见才好。”
叶灵脸上泪痕不干,苦笑着摇了一下头。
那一声凄厉的长啸,以及瞬发即隐的碧绿鬼火,是否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