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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地面开始震动,如同闷雷一般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还未看到对方的具体模样,而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业已压了过来,压的人喘不上气。
唐寅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再坚持留下去,不用中年人再拉他,他反手扣住中年人的手腕,拔腿就跑。
随着白方的大队骑兵赶倒,战场的局势更是一面倒,黑方士兵放弃抵抗,成批成批的向后溃败。
这个跑,是与死神抗争的奔跑,不少士兵将身上的黑盔黑甲以及手中的武器都扔掉了,溃败之势,真好象泄洪的江水。
唐寅拉着中年人,跟着黑方的大部队奔跑,越跑越气闷,自己没招谁没惹谁,怎么偏偏惹上这样的麻烦?先是莫名其妙的睡到森林里,又莫名其妙的卷入这场冷兵器时代的战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自己为何落得如此处境。
可是卷进来容易,再想抽身出去就难了。
可以说当他穿上黑方士兵军装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发生转变,也让他走上一条惊心动魄又精彩绝伦的道路。
逃亡在继续,后面的敌人在穷追不舍,逃到后来,唐寅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跑出了多远,只记得中年人体力不继,渐渐跟不上速度,他干脆将中年人抗在自己的肩膀上。
唐寅身材削瘦,又是抗着一个人跑,可他的速度根本不比周围的人们慢,而且也不象其他人那么气喘吁吁,汗流满面,他箭步如飞,不时将前方的逃兵甩到身后,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是仅仅几百人的战斗,仅仅是黑方这一边的逃兵就有数千之众。
正所谓慌不择路。这一大批逃亡的黑方士兵恰恰引证了这个词。
不知是谁带头引的路,当他们穿过一道谷口时再想向前跑已跑不了了,原来这座山谷是死谷,里面呈圆形,除了谷口那一条通道外再没有其他出路,可此时想调头回去,已然来不及了,谷口业已被无数的白方士兵围堵的严实合缝,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老鼠都钻不过去。
黑方三千余人的逃兵被硬生生地困在这座死谷里,而谷口那边白方的士兵却越聚越多,远远望去,白花花一片,估计至少有五万之众。
引路的人真该千刀万剐!唐寅边环视山谷边在心里默默诅咒。
山谷很深,四周皆是山崖峭壁,仿佛是被一只巨大的斧头劈砍而成,漆黑的崖壁光滑如镜,寸草不生,即使是顶尖的登山运动员都很难爬上去,更何况现在手中没有任何攀爬登山的工具。
唐寅是个泰山压顶而面不更色的人,但是现在却忍不住流出冷汗。
再看周围的黑方士兵们,脸上都挂满了绝望,也难怪他们绝望,现在双方的人数根本不成比例,而且大多的士兵既无盔甲又无武器,身上有伤的士兵更是数不胜数,加上此时又陷入绝境,几乎没人还抱有生还的希望。
“咕噜……咕噜咕噜……”
山谷口处突然传来喊话声,声音洪亮,隔出好远都能听的清楚。
喊话声引得毫无生气的黑方士兵一阵骚乱,不少人慢慢挺直身躯,向谷口方向走去。正在这时,一名身批黑色战袍、将军模样的大汉嗷的怒吼一声,冲着那些想向谷口走的士兵叫喊连连,其余坐在地上没动的士兵们也都是露出鄙夷之色。
向谷口走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面红耳赤,慢慢的又坐回到地上。
唐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猜出个大概,显然白方刚才喊话劝降,而黑方这边有人心动,只是带队的将军又把他们喝止住了。
这位将军倒是很有气魄,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着,唐寅忍不住举目多看了几眼。那位将军打扮的大汉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貌粗旷凶恶,脸上、身上都是鲜血,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
唐寅收回目光,转头又看向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冲着唐寅摇头苦笑,低声说着一些话,唐寅虽然听不懂,但从语气中能感觉得到他的伤感与绝望。
对方接下来要怎么对付他们?唐寅皱着眉头默默思虑。
见山谷里的敌人没有动静,山谷那边又传出喝喊声,只是这一次语气变的严厉冰冷,有最后警告的意味。
“吼——”
为首的将军突然回头大吼一声,受到他的召唤,所有士兵纷纷起身,同时将各自的武器也拿了起来。
要做最后决战了吗?唐寅一边苦笑着一边跟着众人站起。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什么样的霉运,莫名其妙地陷入到这个险境之中,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周围的这些士兵究竟是些什么人。
他正琢磨着,忽听谷口方向响起一阵呼啸声,声音由远及近,由高而下,唐寅下意识地举目一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只见无数支黑色的雕翎箭飞在天空中,数量之多,铺天盖地,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布,连太阳都快被遮挡住,而这些如雨点般密集的箭支正向自己所处的方向急速飞来。
“啊?”唐寅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景象,忍不住惊叫出声,同时本能反应的蹲了身去。
“扑、扑、扑——”
“啊……呀……”
山谷空旷,无地可避,也无处可藏,箭雨几乎是毫无阻挡的倾泄而下。
一时间,谷底内铁器的碰撞声、人体被刺 wwW。l6KxоМ穿的闷响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密集、庞大又凶狠无比的箭阵如同死神张开的手掌,肆无忌惮地凌虐着它所能触及到的一切生命。
受其害的是那些在逃跑时扔掉盾牌的士兵们,他们没有任何防具格挡呼啸而来的箭支,身体几乎是瞬间便被钉成刺猬,如同箭猪一般倒在血泊中。
而那些手持盾牌的士兵也没有坚持太久,盾牌虽然成功护住他们上半身的要害,但却护不住他们的双腿和双脚,不时有士兵腿、脚被雕翎射穿,惨叫着倒在地上,可没等爬起,便被随后飞来的箭雨射的血肉模糊。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第六章
三千余名士兵,在犀利的箭阵下,顷刻之间已有大半阵亡。
唐寅的身手是好,但在如此密集的箭阵下再好的身手也变的微不足道了。他半蹲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缩到最小程度,一手紧握着半截长矛,将不时飞来的雕翎打落。只一会工夫,他已累的满头大汗。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唐寅抽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扭头一瞧,见山谷崖壁根处受箭雨攻击的较少,他当机立断,一拉身边中年人的衣服,急道:“我们去那边躲躲!”情急之下,他已顾不上再装哑巴了,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只是用力拉住中年人的衣服向峭壁根处跑。可是拉了几下,中年人的身子纹丝未动,好象根本没有跟他走的意思。唐寅大急,回头喝道:“为什么不走?留下来等死吗……”
话到一半,剩下的又被他咽了回去。中年人不是不想跟他走,而是已经走不了了,一支黑色的箭羽不知何时射中他的头盔,强大的力道直接击穿铁皮,并射穿他的脑袋,箭尖由其后脑探出,猩红的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出来。
要命的一箭,中年人死时连声都没来得及叫一下。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不久之前还救了自己一命的‘大叔’,才一眨眼的工夫就死了,唐寅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尸体,瞪大眼睛,怔怔发呆。
可就在他发呆的一刹那,一支利箭挂着嘶嘶的风声,狠狠钉在他的肩膀处,随着扑的一声闷响,衣服和皮肉立刻被贯穿,箭支的铁箭头深深钻进他的血肉中。
“噢……”唐寅那么坚强的人,此时也是痛的发出一声闷哼,半蹲的身子受冲击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根本没有缓口气的时间,接下来又有数支利箭飞来。唐寅想也没想,回手抓住露在肩膀外的箭身,猛的向外一扯,噗嗤,利箭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连带着一道血箭射出,那一瞬间痛彻骨髓的巨疼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嘴角反而高高挑起。
他身如狡兔,猛的向崖根低下飞扑过去。
嗖、嗖、嗖——三支利箭几乎是擦他的身体呼啸而过。
唐寅动作快,前扑的力道也极大,凌空跃出三米之远,落地后身子毫不停歇,顺势继续向前翻滚。短短二十米的距离,他足足挡下五支利箭,躲开的箭支不下二十支。
等他成功躲到崖壁底下时,终于长长吐出口浊气。正如他刚才判断的那样,射到崖根底下的箭支并不多,许多雕翎还飞在半空中便被崖壁凸起的石头挡掉,偶尔飞过来的利箭对唐寅已不构成太大威胁。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抽出机会仔细观瞧山谷的情况。
对方的箭阵不知道已经射过几轮了,整个山谷都被密密麻麻的箭支所覆盖,无数的箭羽横七竖八的插满地面,黑压压的一片,同时也将士兵们的尸体掩盖住,只是它盖不住那猩红的血,鲜血在石头缝隙中流淌,汇集成条条的小河,刺人眼目。
令人感觉奇怪的是,血在源源不断的向他这边流淌,唐寅也并未在意,只是认为是自己这边地势较低的关系。
侥幸躲过箭阵的士兵们还在痛苦地哀号着,哭喊声,凄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或者说此时的山谷业已变成了地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箭阵终于停止。
山谷内没有风,但唐寅却觉得身体冷飕飕的,他伸手摸摸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好象刚刚让雨淋过似的。
身体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唐寅有些头晕眼花,站立不住,靠着崖壁缓缓坐了下去。
他想缓口气,歇一歇,但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轰、轰、轰——谷口方向传来整齐又节奏的巨响声,连带着,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颤抖着。
唐寅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扭头向谷口那边观望,不看还好点,这一看,唐寅的心凉了半截。只见谷口处,大批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组成整齐的方队,迈着统一的步伐,一步步*压过来。
那排列密集又银亮的铠甲在太阳的影射下,好象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亮的让人不感直视。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压力扑面而来,压的人心慌,也压的人喘不上气。
唐寅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压力。
不用跑到近前去细数,只远远的观望,听着震人魂魄的脚步声,就不难猜出对方的人数。这个方阵,少数也有过万人,这么多人,不用动武器,一人只打自己一拳或踢一脚的话,自己也得变成肉酱。
他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曾经无论面对那么危急的情况,都能保持沉稳和冷静,但是现在,他慌了,而且慌的很彻底,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以目前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唐寅添添干裂的嘴唇,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的鬓角不断的滴落,出于本能反应,他坐在地上的身子用力地向后蹭。
可惜他背后是坚硬冰冷的崖壁,根本没有退路。
呼!唐寅叹口气,摇头苦笑,真是意想不到,自己在黑道的枪林弹雨中都能存活下来,此时却要死在这见鬼的冷兵器战场上,更加讽刺的是,他连自己是如何卷近来的都不清楚,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他杀孽太重的惩罚?他自嘲地琢磨着,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按在地上的手感觉有些松软。
山谷里到处都是石头,寸草未生,没有泥土,怎么可能会松软的感觉?他急忙低头查看,在他屁股后方的崖壁有许多裂纹,而流淌过来的鲜血全部顺着裂纹的缝隙流了进去,很明显,那里面是空的。
现这一点,唐寅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面露惊喜,他抓起半截长矛,用力向裂纹里一插,只听扑的一声,整个矛尖都没入其中,如果真是石头,以他现在的力气不可能将长矛刺进这么深。
果然是空的,这里竟然有个山洞?!他心跳加快,咬牙撑起疲惫的身躯,手脚并用,拼命的挖着壁脚下的碎石块。
哗啦、哗啦!
很快,活动的碎石被他挖开,壁脚下多出一个狗洞般大小的洞穴,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真切。由于洞口太小,他还想挖大点,可是洞穴周围的崖壁太坚固,即使他将长矛的矛尖都折断也没挖开一分。
唐寅看看这个只有一尺见长的小洞穴,回头再瞧瞧越来越近的对方方阵,没有时间再犹豫,他伏下身躯,用力地向洞穴里钻去。
他身材虽然削瘦,但洞穴对于他来说还是太窄了,当他向里钻时,四周的石头棱角如同刀子似的,割破他的衣服,深深划近他的皮肉中。
很痛,痛的他汗如雨下,眼泪直流,但他却不敢喊叫,甚至连声都不敢吭一下。
对方的士兵已经很接近了,由于谷底昏暗,他又是处在崖根下,对方或许还未看到他,但是他只要一发出喊声,那肯定会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不敢冒险,只能咬牙硬挺着。
当他好不容易穿过洞口,进入洞内时1⑹⑹κxs。cоМ 文字版首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汗水流过刚刚划伤的血口子,火辣辣的疼痛。
唐寅虚弱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打量这个山洞。借着洞口射近来的微弱光线,他发现这山洞还是挺宽敞的,当然,这个宽敞只是相对于狭窄的洞口而言。
山洞是一条圆圆的甬道,里面具体有多深,他还看不真切,倒是从洞口流近来的鲜血在一直向里面流淌。
他坐在地上停歇时间不长,忽听外面响起阵阵的惨叫声。
他吓的一激灵,急忙趴在地上,透过洞口,偷看外面的情况。
那些身穿银色盔甲的士兵业已走入谷底,上万人的方队,象是一只钢铁巨兽,无情地践踏着地上的尸体,一旦发现还有存活的士兵,不管有没有受伤,长矛齐落,将其刺成马蜂窝。
唐寅觉得自己就算是手腕残忍 wwW。l6KxоМ之人,可外面这些士兵比他更冷血,更狠毒,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士兵们眼中射出的寒光让嗜血如命的唐寅都感觉不舒服。
整整三千人,只一眨眼的工夫都横尸山谷,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唐寅躲避的山洞洞口狭窄,又处于崖壁的壁角,极难发现,他以为自己这回能躲过这一劫,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对方扫荡过后并未就此罢手,又在山谷内洒满火油,离开前将火油点燃,瞬时间,山谷变成一片火海。
浓浓的黑烟由洞口外灌近来,熏的唐寅眼前直冒金星,他想堵住洞口,可洞内别说泥土,就连石块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山洞里面走,但山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深,大概走出不到二十米,山洞就到了尽头。
“咳咳——”他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快速摸着洞壁,希望能找到出路,找了一会,他绝望了,山洞是死的,根本没有其他的通道,最后,唐寅又是无奈又是疲惫地缓缓坐在地上,肩膀处的箭伤还在不停的流着血,将他的体力一点点的抽离身体。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唐寅掀起衣角,捂住口鼻,低头苦笑。
第七章
山洞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他的意识也正在一点点的剥离身体,眼皮变的越来越沉重,他很清楚,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保持清醒。
浓烟早已灌满山洞,若是平常人恐怕早晕倒了,唐寅之所以还能坚持,完全是靠着他超强的意志力和求生本能支撑。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肩膀伤口处流淌出来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