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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加回护之理。又见会弁、如星跃跃欲试,满心期待地望着自己,想到他兄弟二人自成道以来,诸事顺遂,此时若能历些危险,总也不算坏事。于是点头允可。随即想起年关已近,漻清即将回岛,便交代了到时定要回来团聚。会弁、如星连声答应,随决明去了。维泱因造那镜子,灵力耗损甚巨。送走三人之后便在岛上某处盘坐,潜运神功,吸取天地精华,以补所失。然而功力未及回复半成,心中便是一动。原来漻清此刻正被风浪消耗掉最后一丝气力,再抑制不住座船倾覆之势。事态危急,维泱这边厢立生感应。忙将元神自太虚中收回来。收得急了,似乎运岔了气。忍住胸口不适,升上半空,将狂风和乌云都收在袖中。摇头暗叹。这孩子也真胡闹!眼见天气如此恶劣,便不能稍待几日再出海么?试了试内息,好在并未受伤。只是经脉有些淤阻,短期内怕是无法顺畅行功,收复那些失去的灵力了。伸手往怀中一摸,却是空空如也。不由苦笑。最近日子过得实是太过平静,竟连丹药用罄都不自知。不过即使只剩七成功力,世上能奈何得了自己的人也不会太多。那就随便吧,让它自己慢慢恢复去。右手捏诀,淡淡的天青以他为中心凝成一圈,水波般向外荡去。数百里外,漻清的座船先是轻轻一震,随即猛地加速疾冲。漻清猝不及防,站立不稳,忙伸手抓住船沿。心内却不禁大喜,知是师父神通。纵身跃上主桅瞭望台,极目远眺。船速继续加快,到得后来,船身几乎凌空而起,贴着水面疾速滑行。片刻之间,枢璇仙境的轮廓已在前方出现,渐渐清晰。终于见到半空中那熟悉的身影,焦急担忧了数日的漻清心中一松,手下微沉,随即便借着桅杆反弹之力,向前抛飞而出,双臂大张,高喊道:“师父——师父——”然而两人距离毕竟太远,漻清早先大耗灵力,因而此刻尚未飞到近前,去势便已尽了。空中无法借力,身不由主往海中坠去。维泱身形一闪,已瞬移至他下方,正正将他接住。漻清用力抱住他,埋首在他宽厚温暖的胸怀中,脑中瞬间闪过这一年里经历的所有委屈伤痛,口中喃喃低唤“师父”,声音早已哑了。维泱胸膛给他面颊紧紧抵住,心口泛起一阵酸痛。不禁暗自诧异,莫非仍是受了伤?仔细探察却又不是。下意识反手将他搂在怀中,埋首在他颈侧。淡淡一丝喜悦蔓延开来,胸中疼痛渐消。若是平日,维泱自不会有这般情绪化的反应。但他此时灵力剧损在先,经脉淤阻在后,修为大打折扣。因此道心便不如以往那般稳妥,心中隐隐便受凡情所扰。忽觉怀中有异,愕然松手,漻清竟已失去知觉,软倒下去。维泱大为心痛,知他灵力早便消耗殆尽,全仗着一股毅力方能支撑至今。此刻脱离险境,便再坚持不下去。忙抱着他落在海滩上,两人席地而坐。维泱一手将他圈在怀中,另一手掌心贴着他丹田,缓缓输送灵力。漻清只觉小腹一热,随即升起一股浑厚的劲力,游遍他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畅快,虚耗的灵力瞬间便得补满。立时醒了过来。维泱收劲,依然任他靠在自己怀中,柔声问道:“可曾好些?为何为师仍觉你心神不定?”漻清搂着他腰,蹙眉摇头:“弟子不知……这两日来一直心中烦躁,初始以为……以为岛上有甚变故,现在已知不是。”抬头望着维泱道:“可否请师父,请师父帮弟子探察一番,看看到底是何原因?或许是弟子的哪位朋友身在险境也不一定!”维泱心中忽然便有些不舒服,将他挥开,站起身来淡淡道:“为师不会插手你自己的事。”能与你心灵互应的朋友?漻清一跃而起,搂住他手臂,急道:“师父,求您了!师父帮我一次,事后要我怎样都行!”维泱更加不舒服,伸指点上漻清眉心,吸出一小团白芒,弹向虚空,口中应道:“为师亦要看看,到底何人,竟令你如此在意!”白芒涨开,化为一整块扁平镜面,竖直立在二人面前。镜中现出一对满含憎恶,轻蔑,和不甘的赭色双眸。漻清失声道:“离兄!”镜中影像一闪,竟是决明、会弁与如星力战重离君场面。重离君以一敌三,仍不露败像。维泱、漻清均是一怔。漻清愕然道:“师父不是从不理会仙、魔之争吗?”影像再闪,决明祭起宝镜,照在重离君身上。重离君灵力被封,挣扎数下,终于不支,向下疾坠。如星手持封魔瓶,将他收了进去,抛在地上。旁边一名天将举起东灵山,狠狠压住。硝烟散尽。影像与镜面同时消失。漻清紧握左拳,心中使劲呼唤,那刻印却始终了无生气。抬头看向维泱,只见他双目深沉,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漻清心中焦急,未及多做注意,当即跪下道:“求师父开恩,放他出来罢!他在瓶中每多待一日,生命便弱一分,要不了多久,便再难救治了!”维泱淡淡道:“那又如何。”漻清怔了怔,抱着维泱双腿道:“不,不!他……于弟子有救命之恩,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求师父成全!”维泱见他惶急,愈发不悦,转过头去只是不理。漻清一咬牙,站起来道:“师父不肯答应,我自己去救他!”转身便走。见到来时所乘的那艘海船,正在浪涛中打转。漻清纵身跃上,掌舵调帆,断然望北而行。漻清向来对维泱毫不违拗,今日却竟将他断然抛在身后。维泱错愕之下,愣在当场,呆呆看着他扬帆远去。胸中不舒服的感觉升至顶点。重离君……是吗……右手不知不觉中已紧握成拳,灵力渐渐凝聚。忽然惊觉,不由心神俱震!维泱自幼修行,数千年的人生中,从未动过杀机。此刻这却又是为了甚么?因为不喜爱徒与魔族结交?维泱苦笑着抛开这个脆弱的理由。他明知自己从来不拿各族间的矛盾当会事。况且他早便知道漻清有个魔族朋友。只不过那时,他并不知道这个朋友在漻清心中,会变得如此重要。否则……否则?……我竟如此不愿见到,另有外人得清儿这般重视吗?为何……难道我竟……仔细回想,清儿第一世修道不成,还可勉强说是因自己未曾尽到为师责任之故。但他第二世竟投入最不宜修道的皇家,成为一国之君;第三世更是很明显地表现出,他决无脱开“情义”羁绊,修成大道可能。一直秉信天命定数的自己,为何至此仍不愿承认,清儿命中并无仙缘这一事实?为何仍不死心,要一直陪着他,甚至愿意不辞辛劳屡世找他?若对方是会弁或如星,他是否亦会如此?当然不!事实上,顺其自然,遵循天道,才是维泱这一派修行的法门。维泱从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是以有时他自己亦不甚明白这样做是何原因。只道是与漻清特别投缘。喜欢将他慢慢抚养长大,喜欢宠着他。喜欢他的拥抱。即便两人不在一处,亦要时刻守着九曜星盘。甚至不惜与天命抗争,固执地硬要将他留在仙门一派。只为盼他能与自己长久相伴么?想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莫非这便是所谓“爱”?然而似乎,很久以前便已是如此了啊……只不过以往,自己师徒二人之间,从来不曾真正有过外人出现。“爱”原本不是一种美好的感情么?却难道非要通过负面情绪的作用,才可使当事人自知?苦笑。怎会这样。维泱再叹一口气。随便罢。管它是否“爱”。反正即便是,亦无甚大不了。如若两情相悦,大可夫妻双修,对仙道有益无损。“夫妻”双修吗?维泱怔了怔。这种说法好像并不讨厌。两情相悦……心中忽然又不舒服起来,呆了片刻。因为知道漻清前世爱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今生心中仍有自己一席之地。于是当他笑嘻嘻地说“师父,我喜欢你”的时候,便会忍不住当真。但想到漻清对重离君那份着紧,他心中便再笃定不起来。维泱手捏法诀,欲测漻清真心所爱。然而甫一凝神便禁不住气血翻腾,胸口生痛。咬牙忍耐,强行施术。突然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知道是因测的乃是关心之事,兼且此刻自己修为大减,无法守住灵台清明。方才强用读心之术,原已淤塞的经脉立时便抵受不住,受伤不轻。忙散去法术,不敢再算。胸中沉闷欲呕。调息良久,直至天色由明变暗,玉兔东升又西落,这才好些。此时东方渐渐发白,星月隐去。维泱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到屋内九曜星盘。或许可以看看清儿红鸾星的状况,和一个月前他最后一次观盘时有何区别。来到屋内,施法发动星盘。盘中诸星先是一齐闪亮,接着相继碎裂,纷纷落在地上。维泱只好苦笑。原来道心不稳,影响竟会如此严重。仍不死心,取了柜中蓍草,排在几上占卜。然而衍了数次,均不成卦。不由长叹一声。===================================林宸友情推荐两本非耽美小说:《田间垅上》,作者:海的女儿。书号:81576作者以她的父亲为原型,塑造了一位勤劳、善良、朴实的中国农民形象。该书以其淳朴的文风,和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平凡生活中小而甜蜜的幸福感取胜,读来别有一番风味。郑重推荐给喜欢写实类作品的读者。‘《罪之荣耀》(原名《秩序救赎》),作者:任浮流矣。书号:112034这是一部文笔和主角性格都很可爱的西方玄幻小说。林宸认为它颇俱娱乐性。*^^*
第十五章 堕落凡尘
东灵山底,孔道中。漻清扶重离君依山壁坐下,松口气道:“好在我片刻未停,连夜赶到!否则再迟片刻,怕便救你不得!”重离君闭目运功半晌,勉强凝聚了些许魔力,方能开口道:“累你如此,我倒宁可自己死了!”声音微微发颤,似在强自抑制内中深刻感情。漻清皱眉道:“胡说甚么!我以区区数十年修为,便能换你一命,那是占了大便宜了!”顿了顿笑道,“那镜子看来倒似出自家师手笔。我一身仙术原就承他所传,今日为破他封印而落凡,也不过是天道循环,算不得损失。”重离君沉默片刻,低声道:“然则你却将如何面对尊师?”漻清叹息道:“我也不知。走一步算一步罢!或许他一怒之下,将我逐出门墙。到时便再无人管我罚我,岂不美哉!哈哈!”如若一语成谶,从此怕是再见不到维泱。漻清想到此处,心中忍不住痛如刀割。唯念及重离君在旁,强撑着故作轻松,但笑声却甚苦涩。重离君伸手按住他肩,沉声道:“若真如此,你便来和我一起,我教你法术。哼,修魔难道便会输于修仙么!”漻清怔了怔,感激道:“多谢离兄好意!但却不必了。若真不幸……师门见弃,我是不会再修行的了。”说着心下黯然。重离君一震。沉默片刻,忽然出指,弹出一点玄光,疾往漻清眉心飞去。漻清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反应间,体内自然而然暴起一层白芒,将玄光挡在外间,击得粉碎。漻清愕然道:“离兄这是何意?”重离君叹了口气道:“我记起你掌中刻印,只及肉身而不能带入轮回,便想在你魂魄中重刻一枚。这样任你如何投生,我都能找到你。”凡人寿命有限。漻清修为既失,若不继续修行,便躲不过生老病死。重离君欲在漻清魂灵中刻印以作相认之凭,自是明白这点,并许下与他生生世世永为友人之约了。漻清心中升起异样情绪,紧握重离君双手,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重离君无限遗憾地续道:“然而我却忘了,令师能屡世寻你,自是亦在你身上作了法印之故。仙、魔二力相冲相斥,我修为不及他,这凭记便刻不下去。”转头上下仔细打量漻清,尔后微微一笑道:“好在你虽落凡,灵力尚存大半。不若我将此法传授于你,便由你来刻在我身上罢!我到时反向寻你,也是一样。”当下将口诀说了,解释一番。漻清却之不恭,依法凝出白芒,弹入重离君眉心。白芒隐没,二人同时生起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密感觉。好半晌,重离君紧了紧握着漻清的手,叹道:“这次我魔功大损,需尽早觅处养伤。这便要回魔界去了。你真的不跟我走?”漻清摇头道:“家师待我恩重如山,我决不能片言不加交待便叛出门墙。需得先回岛去,请他老人家发落。”重离君一怔,道:“若他一怒之下杀了你?让我跟你同去!”漻清大急,高声道:“胡说!你若同去,那还有命在么?白费我尽力救你!况且家师一向待我极好,怎会杀我?最多他再不要我这个弟子了罢!”伸手推他,“你快走!万一家师追至此处,你便走不了了!”重离君欲言又止,顿了顿断然道:“好,你保重!”捏了个瞬移的法诀,闭目凝神。漻清等了片刻,不见他走,愕然道:“离兄为何还在此处?”重离君渭然长叹道:“非不为也,是不能也!唉,待我休息片刻,多凝聚些魔力再试试罢!”一时忽有龙游浅滩之感。漻清生怕耽搁太久,盛怒的维泱追来。那时自己倒还好说,重伤的重离君却必然不免。于是道:“若不见弃,请离兄授我空间法术,我来帮你回去。”重离君怔了怔道:“你难道不知,此术与修为深浅相关?你是地仙时尚且无法运用,何况此刻落凡?”漻清道:“试一试总无害处,好过在这险地枯坐干等!”重离君微一沉吟,将此法细细教了,末了道:“你姑且一试,若是不行,那便算了。我多坐一会儿,缓过劲来便可自己回去。”漻清点头,接着全神施术。只见白芒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如是数次,重离君仍在原处。漻清颓然长叹,摊手放弃。重离君微笑道:“你以凡人之体,做到这样已是不易。我此刻已觉魔力恢复渐快,想来不需多久便可攒足一次瞬移之力。你无需担心。”漻清尚未回答,只听不远处一人冷冷道:“只怕你等不到那时了!”二人皆大惊,漻清浑身俱震,失声道:“师父!”洞内渐渐亮起青光,维泱面罩寒霜,缓步走近。漻清侧身挡在重离君之前,强笑道:“师父怎也来了?”维泱“哼”了一声,冷冷道:“让开!”那日维泱发觉自己待漻清与别不同,一时起了得失之心,便屡次作法欲测漻清真实心意,却均以失败告终,甚至还因强运神功而使经脉受损。忧思一昼夜之后,他忽然想道,漻清与重离君早便相识,一直只是普通知交。这次自己未守星盘不过短短一个月,他总不至如此突然,便就动情。其时他见重离君落难,惶急若是,想来亦只出于朋友之义。只要日后不再放他出岛,他和那些“朋友”联系少了,感情自然会渐渐淡薄下去。于是心情豁然开朗。想起封灵之印难解,漻清修为尚不足以应付。心道我便助你一臂之力,放他出来,那又如何!重离君是决明与天界着紧要除去的人,维泱如何不知。但在他而言,自是漻清的喜好比较重要。至于一干外人,其实并不常在他考量之中。虽然漻清未必亦已对他心生情意。其实维泱自幼出家,从来不识情滋味,因此他自己此刻亦有些彷徨。他只知自己只要一想到,日后能与漻清在孤岛上朝夕相对,便觉身心舒畅。喜欢怎样做,便顺其自然好了。也不一定非要给这份感情下个明确的定义。只要双方皆欢喜……如若必要,便唤醒他前世记忆。反正又非难事。维泱这样一想,心中很是愉悦。于是运起神通,瞬间便抵东灵山腹洞之中。然而到了该处,却见漻清双目失神,天庭晦暗,竟已修为尽失,堕入凡尘!心中顿时又惊又痛。凝神一算缘由,不禁大生妒怒。他心中偏向漻清,虽然恼其不知自爱,但此刻心疼爱护尚且不及,如何还会降责于他。却想到漻清修为尽失,甚至大有可能已然移情别恋,归根结底,自然都是重离君不好。不由自主掌聚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