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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对姚贤妃格外庇护?
“朕是就事论事。”皇隠隠生了愠怒,睥睨她。
“是。”路映夕点头,不与他争辩。
皇帝沉了面容,冷冷横她一眼,无端拂袖离去,不知在气怒何事。
路映夕一头雾水地盯着他的背影,只觉他喜怒无常。
………………………………
翌日天明,路映夕不再按捺,宣了沈奕前来。
在前殿殿堂之上,她端庄高坐,定睛望着那一身紫色宫服的男子。其实沈奕相貌清俊,可算儒雅的美男子,但他眉宇间似总有锐气,显得有些沉郁阴冷。
“未佑皇后娘娘召见微臣有何事吩咐?”沈奕揖礼,垂眸敛眉,并不直视她。“沈大人。”路映夕自椅座中站起,缓步走下高台,直至立定于他面前。
沈奕下意识地后退,像是怕与她太过靠近。
路映夕刻意再逼近,近到只剩一步距离。
沈奕的头垂得极低,口中惴惴不安道:“皇后娘娘若无事吩咐,微臣便訧告退了。”
“沈大人在惧怕什么?”路映夕淡淡扫过他泛起潮红的耳根,眸光如炬。
“微臣并无惧怕……”沈奕又退一步,喉头滚动,异常紧张。她身上飘来的雅香味,竟让他心跳加剧,他是否真巳沦落情网?怎可如此?不可如此!
路映夕不再紧迫他,轻幽一叹,道:“沈大人,若你知道一些什么,可否相告?”之前韩淑妃特意提及沈奕,显然别有内情。
沈奕蓦地抬首,急急道:“微臣绝不敢陷害皇后!”
路映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継续叹道:“但上一次,沈大人对本宫的师父施加酷刑,难道不是与本宫为难吗?”
沈奕抿起唇角,无言以对。他一直等着她追究,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反却令他愈加难安,觉得歉疚。
“前尘不计,沈大人无需担心,本宫共想解决今次的事,保自身一命。”
“微臣暂时只查到帝姬所中之毒是白砒霜。”沈奕只如此回道。
路映夕失望摇头,无奈道:“照此看来,本宫是逃不过砍头之罪了。”
沈奕暗自踌躇,几度欲言,但又止住。为了凌儿,他不可说!
见他这般模样,路映夕心中益发肯定,事情必与姚贤妃有关。但这次她估不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罢了,沈大人,退安吧。”她淡淡一笑,示意他可以退下。
“是,微臣告退。”沈奕恭敬施礼,抬起眼角飞快望她一眼,然后便就匆匆离开。
路映夕折身入了内苑,悠悠漫步,脑中却不断思索。她该不该去会一会姚贤妃?说不定在斋宫里会有所收获。不得大庆幸,皇帝没有禁她的足,也不怕她潜逃。
渐近中秋了,风吹起时偶有树叶飘落,让人看着感觉凋零寂寥。
她倚在廊柱旁,兀自静思,未察有一人轻步趋近。
“想可事想得入神?”低沉嗓音突响,带着一点一易察觉的复杂慨叹。
她缓神,站正了身姿,温声回道:“臣妾在想,秋日似乎是萧瑟肃杀的一个时节。”
皇帝不响,默然凝睇着她。方才远远望见她,月白色的裙袂衬着褐红色的廊柱,像煞仙袛染血,赫然触目。
许久,他才缓慢地启口:“你出生帝王家,应知‘秋后处斩’之例奉行巳久。”
“臣妾知晓。”路映夕轻轻接言,“各国先祖都认为,春夏乃万物生长之季,象征新生,所以应顺天意,不宜刑杀。而秋冬萧条蛰藏之季,适宜施刑。”
“如果刑部查不出眉目,朕该如何处置你?”皇帝似在问她,又似自问。
“倘若处,斩要破坏了两国平衡。”路映夕轻嘲地笑了笑,再道,“但若不按国法严惩,又了皇上天威。确是个难题。皇上心中可有计较了?
皇帝深望她,目光柔和如暖风,但下一瞬又变幻,转为冷寂淡漠。
“皇上巳做好打算了吧。”路映夕仍旧笑着,口中话语肯定而非疑问。
“朕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皇帝沉了声线,眼光亦变得凝定无波。
“可否预先告诉臣妾,以免臣妾事到临头惊恐失惜,失了皇后凤仪,叫皇上颜面无光。”路映夕眉眼微弯,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
“记住,那不是你向朕索要,而是朕赠予你的娶亲聘礼。”皇帝压低了声音,慎重道。
“臣妾明白。”路映夕轻声应道,心中一片清明,只有这个说法,才合情合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未雨绸缪罢了,他也毋须太忧心,或许很快就会有新线索。”皇帝恢复了正常语调,平淡说道。
路映夕忽然向他曲膝一礼,正色道:“臣妾多谢皇上此次的信任。”
皇帝淡淡然地摆手,不置一词。心下直觉,他认为她是清白的,因为没有动机也得不到益处。
路映夕站起,轻轻一笑。虽然这件事上他相信她,但那也只是出于理智的思考,并不会奋此而竭力保她周全。如果她无法找出真凶,恐怕将会活生生受罪。
第十三章 罪上加罪
又过两日,事情懖算有了新进展。
路映夕接到沈奕的口讯,匆匆赶去帝姬寝殿。
秀气精致的殿堂,金碧辉煌之中带着几分童稚的粉色点缀。不难想象,皇帝虽不常来此隌伴小帝姬,但心里是疼爱她的。
殿内清寂无声,路映夕直接去了侍婢宿房。
俭扑平房里,一具宫婢死尸躺在地上,检吏正蹲在旁仔细验尸。
“沈大人。”路映夕走近,蹙眉低看,问道,“这名宫婢为何会暴毙?”
沈奕揖了一礼,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该名宫婢并非暴毙,而是上吊自尽。”
“自尽?可知原因?”路映夕眉心皱,紧心中越发感觉不详。
沈奕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迟疑半响,才道:“有一封遗书留下。”
路映夕轻轻眯起眸子,不言语。
沈奕将那一张薄纸遗书双手奉上,垂首极轻微地低叹。
路映夕接过,一目十行扫视,不由冷笑。
“微臣巳上报皇上………”沈奕声音低线,似不忍大声惊扰她。
“本宫应该多谢沈大人及时告知。”路映夕淡淡说道,把手中薄纸交还到他手上。
沈奕默然片刻,慢慢抬起头来看她,温和着声道:“这桩案子对娘娘极为不利,微臣无才无能,怕是帮不到娘娘了。”
路映夕注视他,眼神锋利,似要看入他心底:“沈大人,你一定知道些不为人知的线索。”
沈奕没有慌乱,缓缓摇头:“微臣所查到的,都巳如实上禀了。”
路映夕抿起菱唇,依然盯视着他。他的眼中似乎有着一挘诓蝗サ牧酰囟ㄖ裁矗伤豢纤怠D敲词欠裾嫘准词且ο湾
“沈大人要眼睁睁看着本宫上断头台吗?”她凝了面容,视线紧锁着他。
沈奕一窒,盖下眼睑,低低回道:“微臣无能为力,请娘娘恕罪。”
路映夕盯着他片刻,轻拂衣袖,道:“罢了。”
那名自尽的宫婢在遗书中说,亲眼窥视到她给小帝姬喂食砒霜,且道她当时自语着,不容一滴皇室血脉留存。因窥见了这秘辛,此宫婢自言终日惶恐,若刑部和盘托出怕引来杀身之祸,不说出又深觉愧对无辜的小帝姬。备受良心谴责,再承受不住煎熬,便于遗书中写下所知,愿小帝姬死能瞑目。
停驻斋宫之外,路映夕微微勾唇。幕后人何其残酷,用宫婢的性命来指证她,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
入了宫门,便闻浓重的檀香味迎面扎来。路映夕皱了皱鼻尖,心中夷然。如果确实是姚贤妃下的手,那便是了‘佛口蛇心’这四字。
前阶前,姚贤妃昂然伫立,见了她亦只是冷淡行礼,道一声:“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斋宫蓬荜生辉。”
“姚贤妃近日可好?”路映夕温淡寒暄,一边瞥了瞥侍立她在左右的宫女。
“如常,多谢皇后关切。”姚贤妃平淡回道,扬起一手,挥退宫女。
路映夕浅淡一笑,踏步进入殿堂中。姚贤妃随后,并关上了殿门。
“姚贤妃,你可知本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路映夕站定,凝眸望着她。
“为了帝姬之事?”姚贤妃不欲迂回,扯唇冷笑,“皇后怀疑臣妾?可有证据?”
“本宫一直好奇,刑部尚书沈大人与姚贤妃是否旧识?”路映夕未接话茬,顾自道。
“是。”姚贤妃并不否认,淡漠道,“沈大人出自修罗门,这件事皇上亦是清楚的。”
“沈大人年纪轻轻,便可坐上刑部尚书之位,想必有过人之处。”路映夕淡笑道,目光一刻不移地锁紧她。
“沈大人早年冏离了修罗门,后来考取功名,兢兢业业,得皇上赏识,在朝堂获得一席之地,是他之幸。“姚贤妃不带情绪地应道。
“修罗门果然人才济济。”路映夕笑容不变,只是眸色深沉了一分。听姚贤妃的语气,似乎对沈奕颇为保护,可见二人交情甚笃,难怪沈奕什么都不肯透露。
姚贤妃不吭声,丹凤眼中光泽刺人,直射向她,似在嘲笑她一味兜圈子。
“姚贤妃,你茹素念佛,应知生命可贵。”皇路映夕敛了神色,轻叹道,“何苦造孽障。”
姚贤妃眸光一动,芒刺愈锐,回道:“皇后,臣妾不怕直说,现在后宫各人都盯紧这桩事,无人伝给皇后任何线索。”顿了顿,她清晰吐出一句话,“因为,每个人都恨不得皇后失势。”
路映夕心底微颤,一时哑口无言。她说得没错,众人皆在冷眼旁覌,想等着渔翁得利。就算得不到好处,至少也烈以看见后位空悬,自此可有一份念想。韩淑妃如是,其它人亦如是。
姚贤忽然扬起红唇,冷冷而笑:“就算皇后怀疑臣妾,又能如何?说着陡然迫近一步,压下身子逼视她,“尊贵的皇后娘娘,你还有什么通天本领?”
路映夕后退,心生怒气,但强自抑下,平缓道:“你莫得意太早,善恶到头终有报。”
姚贤妃仰头哈了一声,阴沉着嗓音道:“何谓善?何谓恶?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人性本是自私。皇后想做善良好人,那就不要试图反抗,就成全众人愿望。”
“姚贤妃──”路路映夕愠低喝,暗自攥起了双手,忍耐着情绪的涌动。
“不过臣妾倒是怀疑,难道皇后不曽想过要霸占皇上一人?不许他碰别的女人,不许别的女人诞下他的子嗣。臣妾就不信,皇后无私得连女人的天都没有!”姚贤妃没有收声,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原本宫中尚算平静,但自从皇后嫁来皇朝,就屡见事端。皇后怨怪他人之前,恐怕需要自省,现下这一切是不是皇后咎由自取。”
路映夕再难按捺,一手拍在身侧梁柱上,怒道:“姚贤妃好口才!若有人妒忌你如此能言善辩,而毒哑了你,那是否也不应怪下手之人?是否姚贤妃也会自省,认自己咎由自取?”
姚贤妃面色冷森,并不回嘴,只是抬头毛向殿梁。
路映夕生疑,亦举目望去。
殿顶的横梁上悬挂着一样金制法器,应是佛家辟邪之用,此时似乎摇摇欲坠,即将落下。
路映夕想起自己刚刚震了梁柱一掌,但力道不算太大,没有道理会………
未及多想,那系着法器的粗绳突然崩裂,似钟似罩的金制法器迅速坠落,猝不及防。
路映夕只来得及緃身避开,再要拉姚贤妃却巳晚矣。那坚固厚重的法器砸在姚贤妃的肩头,然后落地,发出哐当巨响,甚是骇人。
“姚贤妃!”路映夕急呼,眼疾手快地夫住她软绵斜倒的身躯。
“呵呵……”诡异的虚弱笑声从姚贤妃的口中逸出,但下一瞬她就“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姚贤妃,你?”路映夕又疑虑又忧切,见她脸色惨白,唇染猩红,顾不得旁事,只道,“你需要马上疗伤,快坐下。”
姚贤妃不理,不断低笑着,气虚但却快意:“皇后,臣妾现在可以说了。小帝姬不是臣妾杀害的,但臣妾很高兴看到现今的状况。”
“你知凶手是何人?”路映夕皱眉问道。
“知道。”姚贤妃费力推开她,踉跄地扶着梁柱,沿柱跌坐地面,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但是,臣妾绝对,绝对不会说出来。”
她又呵呵地冷笑,但只是两声,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路映夕定定看着她,还未决定是宣太医或亲手替她疗伤,就闻殿外嘭嘭地捶门声。
路映夕走去幵了殿殿门,立刻沉声道:“快宣太医!”
门外一名年长的宫婢探头看了看殿内,却不急于奉命宣太医,而是陡然拔尖了嗓子惊喊道:“啊──贤妃娘娘受伤了!”
路映夕狠狠瞪她一眼厉声命令:“即刻宣太医!”
路映夕狠狠瞪她一眼,厉声命令:“即刻宣太医!”
那宫婢这才碎步跑走。
至此时,路映夕心中巳完全明白,她中了姚贤妃的圈套。或连沈奕的欲言又止都是姚贤妃所指使的,目的便是要她起疑,継而前来斋宫探查。倘若当真如她所说,小帝姬并非她毒杀那么就是她欲要趁机再踩她一脚,让她难以翻身。
心里百般滋味,路映夕预备折回殿内,先替姚贤妃疗伤,以免伤势恶化。岂料几名宫婢突然从殿侧冲了出来,急急入内,将姚贤妃团团护住,不容她靠近,一副怕她再施毒手的样子。
路映夕凛了心神,冷冷扫了殿内一眼,径自举步离开。
撵车直往宸宫而去,她必须在姚贤妃恶人先告状之前自辩。
但皇帝并不在宸宫,内监说皇帝正在御书房与朝臣议事。于是她又前往御书房,可再次错过,皇帝巳收到消息摆驾去了斋宫。
伫立于琉璃飞檐下,日光朗朗照射在她身上,可她却觉得寒气遍体,森森凉冷。原来劫数真的是天定避不过,躲不开。
一时间怠觉心灰意冷,她不愿意再四处奔波,索性回了凤栖宫等待事态发展。
不出一个时辰,皇帝便御驾亲临,俊容一片铁青。
内居之中,只有他与她二人。路映夕温声开了口:“皇上,姚贤妃的伤势如何?”
“不至于死。”皇帝从牙根里蹦出这四字,脸色阴沉。
“皇上不问臣妾事情的来龙去脉么?”路映夕直视着他,神情坦荡。
“说。”皇帝冷睨她,英挺眉宇间笼着一挘躔骸K忍瓒乃捣ǎ睬籽劭醇肆瓒纳耸疲负醢氡呱碜又琢似鹄矗鹉烤摹
“臣妾坦诚,确是因礻对姚贤妃起疑才去了斋宫。之后与姚贤妃也确实有口角争执。”路映夕镇静说道,大抵巳能猜出姚贤对皇帝说了些什么。
“継续。”皇帝惜字如金,语声无温。
“臣妾被姚贤妃泪怒,一掌拍在梁柱上,但臣妾敢保证,力道并不重,不足以震撼那法器。”路映夕坦白相告,没有一丝隠瞒。
“嗯。”皇帝应了一声,眯眼看她。
“不知皇上相信姚贤妃的说辞,还是臣妾?”路映夕绽唇一笑,有些自嘲。
皇帝没有答话,转而冷淡道:“你应该巳经得知,刑部又查到线索,坐实了你的罪名。”
“坐实?”路映夕轻轻地笑着,嘲讽意味愈加浓,“那般拙劣的栽赃手法,刑部竟看不出?皇上也看不穿?”
“刑部做事讲究证据。”皇帝目光深沉,再道,“帝姬被人毒害,是何等大事,有多少人正关注着此案,你认为朕可以如何做?”
“难道皇上不痛心吗?难皇上要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路映夕心中不服,可同时却亦明了他所说的道理。事关帝姬之死,又关乎皇后的清誉,若无真凭实据,朝臣与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