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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个弹指间便要毒发身亡。”
说到这里,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白脸,瞬间像是冰冻的河水化开来似的,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她抬起头来,朝呆若木鸡的闰振望去,却又仿佛没有看见闰振,而是看向了极遥远的地方,悠悠说道:“这药粉花了我十年工夫,前不久才终于调制而成,今天我第一次拿它在活人身上实验,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真是太好了。闰振大人,方才我坐在这儿想了许久,终于帮它找到名字,这毒药须得一点点夕阳、一点点月亮的光芒来照耀,从今尔后,我便唤它'夕月有光'。闰振大人,您觉得好听吗?”
此时此刻,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夜色沉默地覆盖大地,山谷岩石微微反射月光清辉,乌断那双原本无神的双眼逐渐慢慢地、慢慢地,凝聚起来,射出一道冷冷的目光,笔直地凝视着坐在马匹上的匈奴将领。
只见闰振的脸上混合了震惊、恐惧、愤怒,和痛苦至极的复杂表情,却依然静悄悄地,七孔流血而死。
第四章 远走北地
邯郸的小酒馆内,聚集了三五成群的食客,几名年轻人坐在酒馆一隅高谈阔论,项羽也在其中,他们胸怀大志,经常聚于此地把酒畅言天下大事。这时,众人正说到,近日江湖传言,举世无双的冷月霜刀已经落入中原,前阵子由一群匈奴勇士送往咸阳,却在途中销声匿迹,如今不知下落何方。
有人说道:“听说原本秦王答应,只要拿到冷月霜刀,便要出兵,帮匈奴人打匈奴人。”
旁边一人听了立刻问道:“匈奴人打匈奴人?怎么?他们在闹内讧啊?”
原先那人点头说道:“可不是。”
旁边那人摇头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内乱?他们应该要团结起来,共同抵御秦国才是。”
平时,这些人对匈奴人其实也没多大好感,如今大家都共同在秦国的压迫之下,不知不觉,反而对匈奴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有人便说道:“那敢情好,如今刀没了,秦王一怒之下不愿出兵,匈奴这场内乱也就闹不起来了。”
项羽听到这里,摇摇头,说道:“我看不见得。”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忽然全部安静下来,等着听他说话,只见他沉吟一会儿,继续说道:“听说,匈奴部族里的不和已经挑明了,依我看,就算秦王不出兵,只怕他们也得硬着头皮照打。原本若是秦王出兵帮了其中一方,另一方不用说,那是输定了。如今秦王要是不肯帮忙,那么匈奴两方的势力均等,这一打起来,损耗必然相当惨重。匈奴人向来剽悍,又擅于打仗,秦国若欲将其吞并,原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宝刀失窃,秦王便有理由不去帮助其中任何一方,我看他,可是乐得走观虎斗,等他们自己弄得两败俱伤,到时候秦国再来出兵攻打匈奴,坐收渔翁之利。”
项羽这么一分析,在场众人各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是点头又是钦佩。
这一两年,项羽有心学习兵法,颇有小成,他原本出身贵族,父亲和叔叔解释有名将领 ,从小耳濡目染,学得更快,如今在他身上,俨然已略有将相之姿,坐在一群年轻人当中,很自然地便展现出领袖风范。
其中一人听完项羽的分析之后,说道:“欸?照你这么说来,冷月霜刀忽然半途失踪,说不定也跟秦王有关。”
旁边的人听了忍不住反驳:“唉呀,我看那倒也不一定,像冷月霜刀这种宝物 ,江湖上谁不想要?”
说到这里,话题一转,众人开始热烈讨论起冷月霜刀的种种传闻。
举凡练武之人,听闻神兵利器没有不心动的,这群年轻人一再形容冷月霜刀之神妙,直把个项羽弄得心痒难搔,暗忖:“却不知这把冷月霜刀比起我那把宝刀如何?”
既而又想:“我的武艺平平,却有一把难得一见的宝刀,荆天明的武功比我好太多,又是天下第一剑的徒弟,偏偏手里拿的兵器却不怎么样。只可惜我那把刀,是家传的,不能送人,要是天明能有一把冷月霜刀,肯定如虎添翼,到时候,以他的武功,再加上我研究兵法的成果,联手起来,号召众人,说不定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项羽越想越兴奋,当下掏钱往桌上一摆,说道:“我有事先走了,今天这顿算我的。”
说完便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大跨步地离开小酒馆。
一进家门,项羽二话不说便去敲荆天明的房门,敲了半天没人应,索性自己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荆天明好好端坐床上,闭着两眼,却不像是在打瞌睡,只见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迟缓,看来像是在调息。
项羽不好再出声打扰,只得耐着性子,在房间里头干踱步,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抓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之情。
好不容易,荆天明总算睁开双眼,项羽立刻迫不及待地说道:“大白天的睡什么懒觉?”
荆天明擦擦汗,回道:“我不是在睡觉,我在练功。”
项羽笑道:“我知道你在练功,跟你开开玩笑,怎么你和高月混了这么久了,还是一颗木头脑袋?”
荆天明没听懂,反问道:“这跟阿月有什么关系?”
“算啦算啦,”
项羽懒得继续解释,两眼放光,压低了音量说道:“我有话跟你说,这里不方便。”
说着拉了荆天明就往外走。
过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视野辽阔的小山丘上,清风徐徐,秋高气爽,眼底的景致教人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
项羽感慨地对荆天明说道:“你瞧,这儿风景多好,人只有在站得高的时候,才能看得远。可是时局纷扰,我们始终窝在这儿,什么大事也干不了。”
荆天明听了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是同意。他虽然并不如项羽一般,想做点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然而毕竟年轻气盛,被关久了,胸口自然出现抑郁之气,他看着山丘下的房舍,又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蓝天,终于问道:“项羽,你想离开?”
项羽点点头,说道:“有一把举世无双的匈奴宝刀,叫冷月霜刀,听说最近流落到中原来了,没人知道它的下落。天明,我们不如将那把刀给找来。盖大侠虽然是天下第一剑,但作为一位师父,却未免太小气了点,这几年我看了半天,总觉得,他净拿些寻常剑法搪塞你。”
项羽这番话,正好打中荆天明的心结所在,眼看荆天明有点被说动了,项羽赶紧又接着说:“难不成他一个马步要你蹲十年,你也乖乖照蹲不误?等到那时候,你想铲除的,都壮大了,你想保护的,都死光了,那你的剑法要救谁?你空有一身武艺,该要为谁而战?”
项羽拍拍荆天明的肩膀,又说道:“别想这么多了,我看就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丑时便走,在一里外的水井旁,我会准备两匹马,不见不散。”
这时,他们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两匹马?不够吧?你和荆天明一人一匹,叫我跟刘毕怎么办?”
荆天明和项羽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高月躲在树上,显然方才的话都教她给听见了。果不其然,大榕树上探出高月的一张瓜子脸,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她笑嘻嘻地从树上跳下,还拍拍手往旁边的草丛喊道:“流鼻涕,你出来啊!流鼻涕!”
就看刘毕很尴尬地自草丛里爬出来,他虽然是四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这时也已然是个书生少年,但高月不管,还是照着小时候的习惯,每次都叫他流鼻涕,刘毕虽然不大乐意,却也无可奈何,幸好项羽也一直叫高月小乞丐,算是多少帮刘毕出了点气。
这时候,刘毕站起身拍拍衣服,不打自招地开始辩解了起来:“都、都是高月,她说,难得看见天明出房门了,还说,你们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什么,就、就硬把我拉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躲在这儿?怎么我们都没看见?”
荆天明很惊讶地问道。
高月立刻哈了一声,满脸得意之色:“平日我跟着毛球大哥到处采药,这座小山我熟得很,一看你们选哪条路,就知道你们要往哪儿走,带着流鼻涕抄小路,赶在你们前头,先找了地方躲好等你们来。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毕听了摇摇头,纠正道:“不对不对,这应该叫做瓮中捉鳖。”
项羽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不对不对,这应该叫做,流鼻涕和小乞丐,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这下子,连荆天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四人笑了一阵子,项羽忽然正色说道:“小乞丐,我和荆天明可不是要出去玩耍,你和刘毕不会武功,只怕路上危险。”
刘毕听了连忙附和:“对对对,项羽说的有道理,这太危险了,我要是跟去了也只会拖累大家。高月你也一样。所以,那么,这个,我就不去了,高月你也别去了,唉,我看,天明、项羽,你们两个干脆也不要去了。”
高月哼了一声,抱怨说道:“项小鸟,你可别想打发我,自从咱们来到了邯郸,你和臭包子两个人,一个每天把自己关起来,一个成天跑得不见人影,流鼻涕呢,也只会念书,我只好天天跟着毛球大哥,采草药打发时间。想跟他学点什么好玩的法术,他也教得乱七八糟。总而言之哪,我已经无聊得够久啦。”
项羽摇摇头,继续劝道:“小乞丐,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是要去找一把刀,这把刀,听说原本是有一百位精挑细选的匈奴勇士来护送,没想到竟然还是被盗走了,无论那人究竟是谁,绝非等闲之辈,我和荆天明这一去,若是找不到那把刀也就算了,要是真能找着,能不能回得来,只怕还很难说。”
原本还有点犹豫的荆天明,听到这里却忽然两眼放光,出现了斗志,他深吸口气,对这山谷大喝一声,这么突如其来的,把其他三人都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望向荆天明,只见他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爽朗精神,大声说道:“与其在这里一筹莫展,苟且偷生,何不干脆出去闯闯?要是技不如人,没本事活着回来,也强过现在这个样子。阿月,你想跟来就跟来吧!”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高月立刻鼓掌叫好,项羽眼看荆天明终于下定决心,也就不再阻拦高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因为生活有了目标和挑战,而感到有一股力量,就连刘毕,内心虽然为其他三人感到担忧,这时也忍不住跟着兴奋了起来。
小山丘并不高,大地却没有边际,山丘下,枫叶正偏偏转红。
项羽生得肩宽体厚,浓眉大眼,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显得豪迈;刘毕一看便是书生模样,略显瘦弱的身子,却有着一股凛然正气;高月身穿红衣,黑发如云,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活脱脱便是个娇艳欲滴的小姑娘,哪里还有半点乞丐模样。
高月眨着灵活的大眼睛,很自然地拉起了荆天明的手;荆天明俊逸挺拔,目如朗星,随着年纪增长,相貌和他母亲丽姬益发相像,唯有一对剑眉和那双固执的眼神脱自荆轲。四人并肩站在小丘上,面对眼前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为什么,竟然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天深夜,项羽弄到了两匹马,由他自乘一匹,荆天明和高月共乘一匹,三人私下别过了毛球,留下一封书信托刘毕隔日交予盖兰,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刘毕,离开了小镇,离开邯郸,展开一段未知的旅程。
他们一路向北方行进,根据项羽得到的消息,冷月霜刀被劫走的地点,就在秦国与匈奴领地交界处,原本属于赵国的“云中郡”只要沿着邯郸外的那条大路往北走,经过太原、雁门,最后便能抵达云中。这条大道虽然相当笔直,不至于有迷路之虞,但沿途的景色却愈来愈荒凉,到后来甚至可说是人迹罕至,有时连一间可供落脚的客栈都不大好找,环绕四方的崇山峻岭,逐渐披上了一袭雪白罩衫。
高月原本一路上还开心地哼着小调,后来寒意无声无息地沁入骨里,教她冷得直打哆嗦,也就渐渐没了兴致。荒野之中,偶尔看见几只豺狼不怀好意地跟着他们,连项羽都感到浑身不自在。一路上,唯有荆天明始终显得气定神闲。
这天中午,他们选在一个山崖边歇脚,项羽看着高月从包袱里头拿出干粮,虽然明知别无选择,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怎么?有吃烙饼?”
“哼,有本事你去打只活跳跳的野兔来,我就生火做'叫化子兔'给你吃。都已经两天没看到半间旅店,饼没吃完就该偷笑啦。”
高月说着白了项羽一眼。
三人吃过烙饼之后,继续上马赶路,才刚出了这座山谷,远远地,便看到一队人马和他们平行奔驰。荆天明有点惊讶地说:“有人?这还真难得。”
高月笑着说道:“喂,要不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商量一下?也许他们有多的粮食可以卖给咱们。每天吃烙饼,都快腻死了。”
荆天明正想笑着说好,项羽却皱起眉头、压低音量说道:“我看他们未必是一般旅客。大伙儿速度加快些!”
果不其然,三人一把速度加快,对方立刻有了反应,原本小心翼翼,保持一段距离和他们平行奔驰的那队人马,这时突然加快速度,朝他们逼近过来,两边距离越拉越近,没过多久,对方的七匹马已经分成四前三后,将荆天明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第五章 龙城飞将
前前后后几条汉子,各个身穿粗布衣裳,乱发纠结,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另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大胡子,挡在路中间,显然是这群人的领头。
其中一人朝荆天明开口问道:“三位打哪儿去呀?”
不等荆天明回答,旁边一位却立即接话:“他们要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闯进别人地盘却连声招呼都不打,未免太不给主人面子啦。”
原先那人故意睁大眼睛,扬声问道:“是吗?他们闯进谁的地盘啦?”
另一人大笑回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咱们的地盘啦,这整座山都是咱们的。”
原先那人又点点头,说道:“是罗,他们一声不吭就踩上咱们的地盘,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错!太过分啦!”
“唉呀,那怎么办?”
“算啦,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让他们留下一点钱财当作赔罪,咱们就别跟他们计较啦。”
这些人自问自答,直把荆天明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初出江湖,涉世不深,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山贼,说了半天就是为了要打劫。
高月虽然胆子小,却忍不住率先开口,大声回道:“要钱没有,烙饼倒是还有两三个,要给你们,还怕你们不够分呢。”
这话一说,几个山贼立刻大声嚷嚷地掏出家伙,带头的大胡子咆哮道:“你这臭小娃子讲什么废话?身上有多少就得拿多少!不只是钱、行囊、马匹、还有你们的刀啊剑啊,统统给我留下来!”
项羽听了刷地抽出宝刀,说道:“天明,这几个地痞流氓,不知已经拿了多少不义之财,碰上我们两个算他们倒霉,今天正好给他们一点教训!”
荆天明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瞬间一个提气翻身,右脚在马背上一蹬,就先往离高月最近的那个山贼飞扑过去,那山贼连手上的刀子都还来不及挥,就已经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荆天明点了这人穴道,双脚一落地,立刻便抽出长剑先砍了一匹马的马腿,弯腰闪过一把山刀,又顺便刺了另一匹马的肚子,紧接着侧肩闪过另一把斧头,顺便将长剑一个兜转,向上斜刺,插进了第三匹马的脖子。
转眼之间,几个山贼人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