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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茶方丈有病在身,但以他的绝世武功,没理由会突然病倒,除非是遭人暗算,又或者是近日内元气大损,所以才会镇压不住病痛……啊!是因为替我疗伤的关系吗?)孙武觉得这件事与自己大有关系,但对于苦茶方丈在这种紧要关头急着要见自己,多少感到心虚。论能力与亲近程度,苦茶方丈想见的都该是任徜徉,如果要说自己有什么地方胜过任徜徉,那就只有私生子这个令人苦恼地理由,在真相未明之前,自己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去见苦茶方丈。但无论怎么样,自己身受苦茶方丈大恩是事实,只要他有所托付,自己一定拼命替他完成。
“没哼时间耽搁了,任兄,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等一下,少爷,请让我们也跟着同去。”
不放心孙武独自上慈航静殿,香菱和小殇执意跟随,任徜徉懒得阻止,带着三人上山。
寺外的抗议话动仍在进行,大老远外就可以听见喧哗震天,为了不受到阻抗,任徜徉带着三人穿越小路,直入慈航本院,但进入本院后,碍于寺规,小殇与香菱必须留在外头,不得进入,仅余任徜徉和孙武穿过层层楼房,一路到了掌门方丈所住的禅房。
一到那边,孙武便发现事情不妙,好多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僧,面容哀戚,叹息着从里头走出来,还有许多僧人坐在禅房外的院子闭目念经,那种气氛与其说是在祈福,其实更像是在做法事起渡往生者了。
“你们来了,方丈师兄一直在等你们,快点进去吧,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一名满面皱纹的老僧,拉开木门,让孙武与任徜徉进去,任徜徉脸色大变,不由分说地冲入,孙武紧跟在后,两个人一进门,木门就被封上,五位高僧盘膝在门口坐下,闭目念经,既是为方丈祈福,同时也将这里封锁,不让任何人靠近,听到里头的交谈与秘密。
孙武跟着任徜徉进门,只见室内烛光接曳,昏暗的光线中,苦茶方丈躺卧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反倒是胸口有大片血迹,色作青紫,一看即知是身中剧毒后所呕出的污血。
“和尚师父,你还没住生吧?”
“阿弥陀佛!”
苦茶方丈听见弟子的声音,双目一睁,长颂一声佛唱,从床上翻身而起,面上病容一扫而空,看来竟是红光满面,精神奕奕,比之前还要健康得多。但孙武和任徜徉看了,心里却不约而同生出同样的念头,那就是苦茶方丈回光返照,时间果然剩得不多了。
“神龟虽寿,犹有尽时,何况我等?自古帝王将相,俗子凡夫,莫有不死,今日老衲得以解脱,含弃这身皮囊,归向我佛,你们应该替老衲高兴才是。”
苦茶方丈的目光望向孙武,豁达乐观的眼神突然充满歉疚,“老衲触犯戒律,愧对我寺先人,但圆寂之前能认回武儿,了却一桩心事,上天确实待老衲不薄。”
突然被扔了一个这么亲密的称呼,本来还有话要问的孙武,一时间哑口无言,楞了半晌,才问了出口,“大师,你的身体是不是……”
“武儿,老衲的身体如何,已不重要,无论背后的理由是什么,现在都已改变不了老衲即将面临的结果。”
苦茶方丈一抬手,打断孙武的话,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一双眼晴中闪着烁烁神光,无言无语中,仿佛透露着不寻常的讯息。
“大师。难道你的病是别人……”
“善哉,前孽难消,在劫难逃,该来的始终是要来。”
没有正面回答。苦茶方丈说得无比豁达,但孙武却出了弦外之音,更看到他眼中的一抹难解忧色,刹时间心有所悟,明白苦茶方丈的重病多半是有心人阴谋策划,极可能是中了某种暗算。
“阿弥陀佛,老衲身无挂碍,仅有两件心事放不下。一是老衲去后,呼伦法王无人能敌,慈航一派势必大祸临头;二是尚未将你治愈,你内伤在身,舍利能量仍会发作。”
苦茶方丈凝视孙武,目光中既有歉疚,更有说不出的哀怜,缓声道:“为今之计,只有由你自己亲身修练易筋、洗髓两经。功成后调和体内能量,保命长生,老衲已留下谕令,让你进入藏经阁,抄写两经经文。”
孙武一惊,道:“大师。这怎么可以?我不是慈航静殿弟子,怎么能修练你们的镇派神功?外头各位大师都不会答应的。”
“慈航静殿确实无此前例,但你却是个例外,因为……”苦茶方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武儿,老衲有一件大事,重托于你,但这事十分为难,不知你能否……”
“大师你现在病重垂危,都是被我连累的。要是我还拒绝您,那还能算是人吗?
无论您有什么要求,只要孙武能做到,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报你的大恩。“
“这件事你是能做到的,就是要你辛苦半世了。”苦茶大师看着孙武,一字一字道:“我要你答应我,接掌慈航静殿的掌门之位。”
“什么?”
实在太过震惊,不但孙武吓得跌坐在地上,就连本来跪在一旁,掩饰着两眼通红的任徜徉,都被吓得抬起头来,震骇地望向苦茶方丈。
“和尚师父,你脑子坏了吗?人可以死,但是不能胡说八道啊!你把掌门神功外传,这可以说是为了救人性命,不过你把掌门位置胡乱传人,这又是什么道理?这是和尚庙,不是紫禁城,你以为是儿子就可以接位吗?”
“哦……难道聪明徒弟你想要?以前你又说不要,现在师父快咽气了你才说要,要也不能给你。”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你自己抱着它上西天去吧!”师徒两人平时斗嘴斗得太顺口,任徜徉不假思索地还口,但一句话说完,还是觉得太不对劲,忍不住又发起脾气。
“喂,你清醒一点吧,回光返照的时侯,人不是应该很清醒的吗?可以接任掌门的人很多,虽然大多数人的年纪是老了点,不过选掌门又不是选美,你以前不是也有考虑过继任人选吗?随便选个外人当掌门,各堂各院首座如何能服?”
“在你们进来之前,各堂各院首座已经答应了。武儿需要易筋经、洗髓经来救命,只要当上慈航静殿掌门,就顺理成章可以进入藏经阁,修练两套神功,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任徜徉被师父的固执弄得瞠目结舌,而孙武好不容易找到机会,cr师徒两人的对谈,连忙出言推拒,不能接受这匪夷所思的荒唐事。
“大师,这件事不行的……我真的是不行啊。”
慈航静殿的掌门,是何等崇高地一个位置,统领慈航静殿各寺院中千万门徒,一呼万应,就算还说不上是武林至尊,但也仅有河洛剑派掌门能够与之齐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高权位,现在却莫名其妙落在自己头上,孙武实在是接受不了。
横看竖看,苦茶方丈都不像是意识不清的样子,这项临终遗托,或许是有什么神妙计算在里头,但不管是多神妙的策略,孙武都希望拒绝,如果苦茶方丈需要帮手在他死后护卫慈航静殿,自己义不容辞,拼死也会保护慈航静殿,但护寺则可,要自己接下掌门一职,却是万万不行,因为……
“武儿有何难处吗?”
“因为……我的出身……除了大师你说的,还有别人也说过,唔……大师你应该也明白的。”
说到最后,孙武最大的一个顾忌,就是自己的出身。自己从小生长在梁山泊,无父无母。与姊姊两个人相依为命,自己的真实身世,只有姊姊一个人知晓,到了外界后,苦茶方丈说他是自己的父亲,香菱又说自己是当今天子之后,这么多种不同的答案,也不晓得该信哪一个。
目前看来,每个“父亲”传闻都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是真的,但反过来说,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不是真的。外头言之凿凿,每人都说自己是大武王朝的子孙。
极有可能是当今皇帝武沧澜的亲生皇子,自己虽然不相信,可是也没法否认有这样的可能,无论发生机率再怎么低,万一此事成真,那自己当上慈航静殿掌门,岂非害了慈航静殿?
“武儿,唯有成为慈航子弟,才能修习易筋、洗髓两经。也方可治愈你**伤患,这是选择你继任掌门的主因,但……另外还有个理由,那就是你体内的佛血舍利,正是老袖去后,挽救慈航静殿的唯一希望。”
苦茶方丈摸摸孙武的头。叹道:“这件事不该说,但却已到了不得不说的时侯。
武儿,你可知道,若是舍利不曾改变,你在吞下舍利的几秒内。不是被蚀尽血肉,就是粉身碎骨,但今日的舍利已不同于百年前,这件事……“
整件事的起源,要从数十年前说起。当时,由于魔门的激烈内哄。竟然导致舍利流落江湖,辗转为慈航静殿所得,该任方丈为了不让这邪物遗祸人间,毅然将之封印,不对任何人透漏下落,但舍利是魔门的门主印玺,被慈航静殿所夺,魔门邪人岂肯甘休,明抢暗盗,巧取豪夺,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头,慈航静殿几乎没有一天安宁。
魔门中人自私自利,各派系又在长年内战中结仇太深,尽管来犯的邪人各有惊天本领,但却彼此扯后腿,不肯团结合作,而慈航静殿却处于千年仅见的颠峰状态,寺中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更开发出几套强力武技,任无数魔门高手前仆后继来犯,却从没有一个人能从慈航静殿手上讨到好处。
直到太平军国之乱爆发,天妖横扫千军,举世无敌,连续几场大规模血战,重创两大圣宗,慈航静殿创派数千年来未有之衰,不但损失了许多年轻弟子,更连掌门方丈都阵亡殉难,被天妖的阿鼻血劫轻易击杀。
“掌门身亡,域外异族更扬言十日内亲临慈航本院,斩尽杀绝,敝派阖寺僧侣悲愤交集,同仇敌忾,但太平军势大,诸位师叔师伯苦无良策,唯有决心一死护寺,与异族高手同归于尽。就在约定之日的三天前,一名访客来到敝派……”
这名不速之客的身分极不寻常,天妖与异族高手之祸迫在眉睫,众僧早就忘了和魔门的斗争,这名访客自称天魔,是专程来指点慈航静殿一条生路,要拯救阖寺僧侣于鬼门关前。
不请自来的客人,身分令人怀疑,但当他施展魔门绝学,连败慈航静殿各堂各院总座,无人能敌,众僧这才不得不信,分裂多年的魔门已由新主统一,武功之高,甚至不在天妖之下。然而,所谓的生路,却是一条悲壮惨烈的求生血路,天魔所提出的方略,完全是建筑在同归于尽的思想上,而实施这战术最重要的关键,就是被慈航静殿封印的魔舍利。
“为了护寺,敝派一夜之间牺牲了九百九十九位僧人,以他们的鲜血驱动舍利,先发制人,终于解去了敝寺的灭门危机,但本派精英为之一空,至今仍没法从当时的打击中回复过来……”
天魔的这一着回马枪,阴很毒辣,将数十年来魔门的怨气全数报了。慈航静殿遭此重创后,人才空虚,更挡不住天魔来犯,虽然天魔遵守承诺,不加害慈航静殿子弟,但却抢了舍利离去,并得意洋洋地将舍利命以佛血之名。
“天魔一早就有计划,舍利吸纳敝派先人的热血后,发生质变,性质援和许多,不再沾身即吸蚀血肉精华,可以进一步使用。总算佛祖庇佑,天魔夺珠离去后不久,便被人封印,从此绝迹江湖,否则不晓得会为苍生带来多大的祸事。”
苦茶方丈道:“那些牺牲者中,有老袖的师伯师叔,还有许多师兄弟,至今老袖仍记得他们慷慨赴义的姿态,而他们壮烈牺牲的所在,就是禅舍正后方的那个土坛。”
凝重的声音,隐含着极大的悲哀,往事历历,听在孙武耳中是一个又一个的震惊。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慈航静殿对舍利志在必得,誓言取回;又为何自己在舍利反噬的幻象中,会听到梵音诵经声。
旁边的任徜徉同样是满面惊愕,看来也是初次得知此事,毕竟这个牺牲对慈航静殿而言,是一件太过残酷的悲伤往事,没有人愿意再次提起,就连苦茶方丈在叙述时也是轻轻带过,如果不是孙武吞下舍利,苦茶方丈必须重提往事做出解释,那么这个秘密应该永留禁地,随风而逝。
(天魔被封印?那……大概就是老爹干的吧,所以佛血舍利才会落到老爹手里,可是……这么一来,天魔该不会也被关在梁山泊吧?天啊!我不知道家里关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啊!)孙武吓了一跳,却听到苦茶方丈继续说下去,向自己作着请托。
“佛血舍利所蕴藏的能量,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但如果补强**,超越寻常凡人躯体,那么运使佛血舍利的能量,倒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的天魔,应该是预备凭着魔门神功,与舍利中历代魔主的能量相互共呜传承,可以运使舍利,不受伤害,但舍利经历佛血献祭后发生质变,若有佛门神功为基础,与之共呜,效果应当是一般无二。”
苦茶方丈道:“舍利的能量庞大无匹,只要能运用自如,纵是武沧澜亲至,也奈何你不得,眼下慈航静殿人才凋零,呼伦法王之约迫在眉睫,又有武沧澜暗中策划,挽救慈航静殿的任务,就只能寄托于你了。”
第七章 私相授受.慈航丧钟
意外从苦茶方丈口中,得知慈航静殿往日秘辛,孙武确实觉得很讶异,不过他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当事人口中把自己的身世问题弄个清楚,毕竟上次苦茶方丈不但语焉不详,就连日数都说错,自己抵达慈航静殿根本不到二十天。
可是,和一名临终病人说话,实在是应该多注意一下时间,因为临终病患的体力有限,回光返照交代完一大段东西,心神松懈后,可能立刻就会出问题。
当孙武想要提出自己的疑问,苦茶方丈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嘴角隘出鲜血,好像再也镇压不住体内的毒患,竭力想把事情作个最后交代,任徜徉在旁连忙灌输内力,让苦茶方丈咳嗽着说出模糊的呓语,用最后一口气把往事作个交代,尽管不是很请楚,孙武还是大致了解状况了。
十多年前,江湖大势混乱时,苦茶方丈酒后糊涂,犯了戒律,与一名女性发生了关系,事后这名女子有孕,苦茶方丈不愿一错再错,坚持要保住孩子,待孩子出世后,便将这婴儿托付给师弟胡燕徒抚养长大。
多年来,苦茶方丈倍受良心谴责,想到那名婴儿,便觉得心中不安,日夜为之牵挂,后来听孙武说起自身来历,知道是离散多年的骨肉至亲,心头大震,这才不顾呼伦法王即将上门挑战之险,甘愿折损力量,也要一救亲生儿子的性命,后来连串意外变化,苦茶方丈病危,临终之前把希望寄托给私生子。不仅希望他练成两门神功治伤保命,也希望他能协助慈航静殿抗衡朝廷,除此之外……
“……老衲……没有尽到作父亲的责任……愧对于你……唯有……唯有将掌门之位与神功传给你,作为……对你的补……补……”
苦茶方丈说这段话时。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但一双手却紧紧抓住孙武,仿佛有着无穷的遗憾,想要求得他的谅解与宽恕。
骤临冲击,孙武心乱如麻,不晓得该说什么东西才好,一方面觉得这事未免太过巧合。自已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苦茶方丈的亲生儿子,如果是真的,那倒也罢了,倘使不是,乱认儿子的苦茶方丈未免太过糊涂;另一方面,苦茶方丈德高望重,倍受景仰,但临死前却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亲生儿子,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这样子都算是私相授受,日后真相传出,如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