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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
云儿转过头:
“你这丫头,怎么……”
“梦萝想起当年情形,若不是娘娘,恐怕梦萝早就饿倒在街头,或又被某些奸人害了……”梦萝努力地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奴才们都把娘娘当作菩萨一样敬畏着,娘娘目慈心善,就像是庇护咱们这些奴才的菩萨……”
云儿笑了笑:
“说这些话哄哀家高兴了……”
梦萝连连摇头:
“梦萝并非此意……”
“既然你无睡意,就走一趟吧!”云儿系紧披风,“掌灯,随哀家去前殿。”
梦萝应声,她连忙用袖子拭去眼泪,提着灯快步追上了云儿。
这不是朱翊钧第一次被罚,以前他曾经有几次背不出经筵被云儿责罚的“经历”。不过那只是短短个把时辰的责罚,很容易就挨过去了。这次却从午后一直跪到深夜,晚膳没有用,饥肠辘辘加上天气寒冷,朱翊钧几次打瞌睡都被冻醒饿醒。
“娘娘,”梦萝在云儿身边轻声说道,“皇上还没有用膳,梦萝去御膳房给皇上弄些点心吧?”
云儿按住了梦萝,低语:
“皇上在此是要思过,不是让他来消遣享受的……”
朱翊钧似乎有迷迷糊糊地睡去,他耷拉着脑袋,但是因为寒冷又环抱着双臂,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云儿默默地看着,泪水盈满了眼眶。她解下披风,递给梦萝:
“去把这个给皇上披上……”
“娘娘,天冷……”梦萝见云儿衣衫单薄。
“去吧!”云儿催促道。
梦萝还未来得及,就看到陈太后带着两个丫鬟走上前去。
“皇上……”陈太后唤醒了打着瞌睡的朱翊钧,心疼地为他披上披风,“皇上受苦了……”
朱翊钧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到陈太后怀里,呜咽着大哭起来:
“母后……”
陈太后搂住朱翊钧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
“好了,皇上又不是小孩子,还哭鼻子……快随哀家到慈庆宫去,已经炖好了热汤为皇上驱寒,再好好歇息一晚……”
朱翊钧犹豫了一下:
“可是,可是孩儿在受罚……”
“跪都跪了,还要怎么责罚?”陈太后帮皇上系好了披风,“哀家地话谁敢不听?”
朱翊钧破涕为笑,他挽住陈太后的胳膊:
“还是母后对孩儿最好……”
陈太后拍着朱翊钧的胳膊:
“好了好了,随哀家走了便是……以后那个叫什么周忠地太监别让他侍奉了,笨手笨脚的奴才,一点儿也不伶俐,其实奴才就是奴才,皮糙肉厚地,打了也不妨事地,谁叫他那么不禁事儿的……”
朱翊钧兴冲冲地点着头:
“母后,孩儿想吃红烧蹄……”
陈太后笑着哄着朱翊钧:
“皇上一直没用膳,吃太油腻会伤了身子,哀家叫人煮了莲子百合粥,可以定心安神……”
陈太后和朱翊钧说笑着走出了前殿。
“好人都让陈太后做了……”梦萝替云儿抱不平,她惊异地发现后者并未披好披风,而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云儿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因为心痛。
“娘娘,快回寝宫吧!”梦萝赶快为云儿裹紧披风。
云儿仰着头,木然地看着深黑地苍穹。她的睫毛上闪动着点点银色的光亮,似乎是泪珠凝结的冰霜。
5
卷三 云太后 第四章(四)
小太监周忠的伤没多久就痊愈了,只在额角留下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朱翊钧本想借此把他调离御书房,却被云儿拦下,朱翊钧虽然颇有微词,但是又不敢对云儿的决定有任何疑议。
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整个京城皆被白色覆盖。
云儿把脸颊缩在白色的狐狸毛披肩里,她看着身边的佩儿,那丫头正往手上呵着气,一双小手都冻得像胡萝卜似的肿起来了。
“佩儿,把这个拿去。”云儿把她的手套摘下来给佩儿,“戴上就暖和了。”
佩儿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不敢接受。
梦萝在一旁笑道:
“太后娘娘赏赐还不谢恩?”
云儿把手套给佩儿套好:
“天儿冷,别冻坏了。“娘娘……”佩儿看了看云儿的手,虽然手背的皮肤细腻润滑,但是每个手指也都红肿得厉害。
“哀家还有手炉取暖,”云儿见佩儿盯着自己的手,“哀家这手是幼时干粗重活计冻坏的,以后你可不要如此。”
佩儿把双手叠在手套里,感激不已:
“谢娘娘。”
云儿喜欢佩儿,这个丫头给自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既不像柳儿的倔强固执,也不像月儿的清冷淡然,而是一种聪慧坚定的非凡气质。云儿不太记得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和脾气,只是觉得这个丫头和自己出奇的相似,所以多加宠爱了几分。
云儿并未像往日一样去找仪心,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大殿上站着。她依然戴着披风的帽子,她想一直享受着那狐狸毛带来地温暖。(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怕脱去之后让身体和心一样的冰冷。
“云施主。”
云儿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陈惜玉…………或者是莫念师父。
“莫念师父。”云儿叫了惜玉的法号。
“阿弥陀佛,贫尼还未能向云施主道谢。”陈惜玉双手合十。“多谢施主成全贫尼,成全小玉。”
云儿摇头:
“何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尽地本分。我甚至不能还你们名分,因为我自私,我想保全皇上,想保全大明。”
陈惜玉轻轻地点着头:
“贫尼……全都明了……”
“还请你谅解,我没让小玉报信。怕节外生枝。望等皇上能够知晓此事之时,再做安排。”云儿浅浅一笑,“如今小玉与小武应该已经过上平静的日子了……”
陈惜玉平静地内心再掀波澜,她的眼中有点点泪光,但是转瞬即逝:
“贫尼尘缘未了,总是不能潜心向佛,总是时常想起身在异乡的小玉,想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生活得很艰辛……我竟然一直未能与她相认。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相认…“人非圣贤,孰能无心?何况那是至亲的骨肉亲情,曾经朝夕相伴。怎可轻易忘记?”云儿安慰陈惜玉,“血浓于水。相信终有一日你会与小玉相认……”
说到此处。云儿不由得想起与自己渐渐疏离地儿子。羽儿从一出生就被奶娘抚育,他在自己身边的时日实在是屈指可数。而且他是世子、太子、皇上。他从一开始就比其他子女多了更多的责任和使命,似乎他就是为了继承大统而出世的。可是现今他已经不是羽儿,是朱翊钧,他对自己有太多不满,他更愿意去亲近宠爱他的陈太后。不是对他不够爱,他是自己十月怀胎,几乎送掉性命生下的孩子,没有什么可以超越这种关系,可以超越这种情感。可是,皇上他并不懂……
“此次是来为皇上祈福……”云儿转身面对的佛像,怕自己太过忧愁落寞的神情让陈惜玉看到。
“相信他会是和先皇一样的好帝王……”陈惜玉还未发现云儿地异样。
云儿强忍着自己的悲伤和绝望,闭着眼睛默念着。
“但愿如此,我愿意付出一切,让皇上能够成长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即使他现在不能理解我地苦
陈惜玉似乎看出端倪:
“贫尼愿闻其详……”
云儿依旧仰头看着佛像,缓缓叙述着:
“在先帝驾崩之时,我曾经发誓,不管生命长短,定要用余生去辅佐皇上,安定社稷。陈太后对皇上宠爱有加,我也曾甚感欣慰,如今却惶恐不安,怕这种爱会让皇上更加骄奢下去。朝中上下,除了张居正,再无任何人可以信任……”
“为何担忧?慈圣皇太后,这是无人可以匹敌的至高地位……”陈惜玉这话说得奇怪,她似乎有意不提陈太后。
“至高地位?”云儿轻笑了下,“我永远不可能和陈太后相提并论,因为过去卑微地地位……”
陈惜玉无限感慨:
“过往地一切不必再提,再亲的人都信不过……陈太后又如何?她只不过是代我出嫁,机缘巧合才有幸得此地位。她没子嗣,我帮她铲除一切可以威胁她地位地人;她受冷落,我帮她向先皇求情……但是我错了,我把心地善良的陈怜香养成了居心叵测、心狠手辣的女子……”
云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我错在先,我不该逃婚,不该让怜香代我出嫁,不该去为她谋划一切……最不该的是与先皇私自生下小玉……”陈惜玉更多的是自责,“我背叛了我们姐妹的感情,我没能承担的太多,想要补救之时却为之晚矣……”
“地位和威信,总可以立起……”陈惜玉看着云儿,眼中没有她作为“莫念师父”的那种空灵。
云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该如何呢……”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陈惜玉轻声念出这四句话,虽然听似平常,但是每句都意味深长。
云儿仔细地思忖着这四句话,她仰望着佛像,就那样一直默默地伫立着,良久。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得耀眼。
陈惜玉,她远离尘嚣,并非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并非她可以抛弃世间的一切,只是她情感的那簇火焰已经随着先皇的驾崩而熄灭,但是对世间的情感依旧存在,比如对小玉的爱、对大明江山的期望,都不曾减少过一分一毫。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她退出了和先皇其他女人的战争,但是她先为陈太后的姐妹情而战,先今在为和云儿共同的志愿而战。原来她为情,现在为爱,而这份爱是对大明王朝最深厚的爱。
马车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飞驰着,渐渐地融入到白皑皑的雪中消失不见。
5
卷三 云太后 第五章(一)
万历五年(1577年)。初夏。
五月之后天儿就骤然热了起来,骄阳似火,也不见半点儿雨,憋得人心里十分烦躁。
云儿在御花园里乘凉,她闭目养神,完全沉浸在梦中。
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裕王府。接天的莲叶,绽放的莲花,翠绿和粉红,明亮而耀眼。
云儿下意识地走近,试图想要看清在池塘边赏花的人。
那个女子带着温暖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月亮:
居然是雪心!云儿又惊又喜,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站在雪心身边的那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是福生,他憨厚地笑着:
“小云儿!”
云儿说不出对福生的感觉,似乎更多的是愧疚和恐惧。福生,这是王府那个憨厚耿直的福生,还是宫里那个只为复仇的赵侍卫?
云儿她稍稍向后退了两步。
“云儿!你过来啊!你看莲花开了……”雪心笑着招呼云儿,“开得可好呢!福生哥种的那株白莲也开花了……”
云儿向池塘中心望去,一片粉红点缀在碧绿的莲叶间,根本看不真“小云儿,过来看,到这儿来就能看到了!”福生也向云儿招手。
好奇心驱使着云儿慢慢地向池塘边走着,她看着福生和雪心,两个人并肩站着,还是那和善的笑容。
云儿踮着脚尖,她向池塘中心努力张望着。依然看不到白色的莲花,她向前探着身子,突然脚下一滑。她感觉整个人都站立不稳,重重地向池塘倒去。
云儿“呼”地一下直起身子。整个身子绵软无力。她环顾了下四周,才恍然觉得刚才只不过是梦境罢了。
佩儿递上丝帕:
“娘娘是不是发噩梦了……”
云儿这才觉得周身燥热,额上布满了汗珠。(www;;Cn更新最快)。她用丝帕拭着汗水,依旧惊魂未定。
梦萝上前打断了佩儿噩梦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云儿默不作声。她恍惚还沉浸在梦中。那个梦好真切,不光是雪心和福生,就连裕王府地一草一木,都和原本的一模一样。这是噩梦么?因为梦到了逝去的人?因为梦到了落入池中这种困窘境地?
“娘娘要饮茶润喉么?”梦萝奉上香茶,“新泡地碧螺春……”
云儿喝了一小口,那种萦绕在唇齿间的清香终于驱散了刚才地惊惶。
“启禀娘娘,张大人求见。”
听到璃霜通报,云儿似才想起张居正返乡已有三月余了。
得到准许,张居正伏身给云儿叩首:
“臣张居正参见太后娘娘。”
“张大人请起……”云儿见张居正行此大礼。有些不忍。
“谢太后娘娘。”张居正起身,不自觉地晃动了下。
张居正已经年过半百,虽然双鬓斑白。却依然清癯,不苟言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副严肃表情。
“你们先下去吧!”云儿遣了几个丫鬟下去。她是确实有事要与张居正商议。
张居正依旧背脊挺直,只是眼神中增添了几分哀伤。
“先生节哀……”云儿刚才没有透露半句表示哀悼的话语。因为她看到张居正有些苍老的面庞,心生几分怜悯。叱咤风云的张居正,在失去爱妻之后也不过是一个悲伤地老者而已。“先生不要太过伤悲……”
张居正拱手谢恩:
“谢太后娘娘惦念。逝者已矣,脱离苦难,早入轮回,未尝不是幸事。”
“原来先生也早已参透人生……”张居正所言的“轮回”之说让云儿心有戚戚。
张居正的声调抑扬顿挫:
“多夜无梦,日有所想,心有所梦,看来臣已经心无所念。”
说到梦境,云儿忽然想要让张居正为自己刚才的梦境做注:不知先生可否能为哀家解梦?”
张居正略微怔了怔:
“臣斗胆试解
“故者梦中相见,有何深意?既然梦中相见,必有所求,为何又不讲明?”云儿把福生和雪心统称为故者,只是为了叙述容易些。
“臣以为,梦中人不一定有所求,也许是想要诉说或有所指示。”张居正依旧言辞恭敬,却有意强调了他自己的看法。
“梦见接天莲叶,映日之莲,意指……”云儿疑惑地看着张居正。
“瑞莲盛开,当是祥瑞之事。”张居正笑着捻了捻长须,拱手致贺。
“甚好……”云儿又追问了句,“先生以为建寺为皇上祈福如何?是否为祥瑞之事?”
张居正知道云儿对参佛诵经颇为热衷,当然顺其而说:
“臣即刻派人卜地……”
云儿会心一笑:
“有劳先生了……”
七月。
“碧儿,你听说了没?”青儿窃窃私语,“前几日,慈宁宫有瑞莲盛开。”
“这有何稀奇?”碧儿不解。
“话说五月时,云太后曾梦到过莲花盛开,果真一到七月,就真有瑞莲盛开了。”青儿神秘兮兮地说道,“为何只有慈宁宫一处有莲盛开?咱们这儿不就没有?”
碧儿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慈宁宫四季如春,时时百花盛放,真是罕有的奇景。”
“据说云太后还数次梦见一位骑着凤凰长有九首的菩萨,向太后传授九莲经文……”青儿说得更加神秘,“你猜怎么着?”碧儿心弦紧绷,她摇了摇头:
“如何了?”
“云太后竟能将梦中所言经文一字不差背诵出来!”青儿说得神乎其神,“太后派太监宫女们遍查典籍、佛像,竟无梦中所见九首莲花菩萨!”
“一派胡言!”陈太后怒喝道,“敢在宫里造谣生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个丫头连忙跪下:
“太后娘娘,奴婢知错!”
陈太后瞪圆了双眼:
“何人传此谣言?”
青儿和碧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当然也不敢回话。
“说!何人传此谣言?”
“回太后娘娘……”青儿不得不回答,“是梦萝说的……”
陈太后听了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这个吃里扒外地丫头,不好好封住她的嘴是不行了!去,把梦萝叫来!”
青儿起身,突然踉跄了下险些跌倒:
“太后娘娘,要是云太后问起该有个缘由……”
“哀家找个丫头问话,还要缘由!”陈太后挑着眉毛,“看来这些造谣生事之人有人在背后撑腰……”
青儿和碧儿面面相觑,虽然知道陈太后意指何人却不敢言语。
“速去速回!哀家今日到要见识见识这个九首菩萨是真是假!”陈太后一甩袖子,神色愀然冷峻下来。
5
卷三 云太后 第五章(二)
梦萝倒是痛快,她见到青儿之后二话没说就来了慈庆宫。
“给太后娘娘请安。”
梦萝见到陈太后,不卑不亢的语调,好像已经忘记了陈太后和自己所有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