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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照夕呢?到了这时,他可再也不能在床上躺着,只好苦笑着坐了起来。
雨春咦了一声,忙转到照夕面前,张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你……你……”
雪勤愤愤地把手巾往窗外一掷,一时热泪夺眶而出,她哭着问照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照夕一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姑娘……你们……”
雪勤哭得更伤心了,她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她认为这个骗局太残忍、太无情了。
她退后了几步,冷笑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你这么对付我们,是什么居心?”
照夕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暗骂:“申屠雷,你可把我害苦了。”
当时愈急愈是答不上话,正自发窘。忽见雪勤退到了墙角,她苦笑着,流着泪。
“管照夕!我一片赤心爱你,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其实你直截了当和丁裳结婚,我又能如何?你何苦这么来伤我……我的心……”
她说着忽然拍出了剑,剑尖向后一转,直向自己心窝上扎来。
这举动使室内之人,无不发出一声尖叫,尤其是床上的照夕,到了这时,是再也病不下去了。他猛然双手一按床绷,快如飞隼似的窜到了雪勤身前,右手向上一穿,以空手入白刃手法,把雪勤的宝剑抢了过来,就手一掷,已钉在天花板上。
同时他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雪勤,一时热泪纷纷而下:
“雪勤……请你原谅我……你千万不能误会我……我实在是爱你的……这都是……”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一面回头看了申屠雷和应元三一眼,满脸愁苦之色。
申屠雷到了此时,不认错也不行了,当时一手拉袖,红着脸,朝着雪勤深深一躬;然后再转过身,对着发怔的尚雨春也鞠了一躬,吞吞吐吐道:“二位姑娘请不要伤心……这全是小弟的意思,怪不得我大哥。”
雪勤本在痛哭,听了申屠雷的话,她哭的声音立刻小多了。照夕这时也更觉出,自己这么抱着人家,也太不像话了。
当下松了手,忙退到了一边,连连叹气悔恨不已。
应元三此刻呵呵一笑道:“好了!谜底揭穿了,老夫也就实说了吧!唉!两个姑娘也就别伤心了……”
他一面笑着,遂略略把这么做的原因说了一遍。二女相顾之下,面色各自一红,俱都低下了头。
应元三不由又是呵呵一声大笑:
“管少侠,我和申屠老弟,忙可是只能帮到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笑了笑,又接道:“两个姑娘对你的痴心,你也是看见了,实在是无法……无法……嘻嘻!老弟……你说该怎么办呢?”
照夕于此刻,不由把脸一老,当时汗颜道:“照夕一介凡夫俗子,令二位姑娘如此垂青,尚有什么不知好歹……”
他脸色红如烈酒,在地上跺了一下脚:
“二位贤妹,天香国色,一时瑜亮,实难分高下。在我来说,求一尚不可得,怎敢再存……”
才说到此,应元三咳了一声道:“老弟!胆子可得放大些了!”
照夕不由把到口的话忍住,一双明眸,复在二女脸上转了转,愈觉得一个春兰,一个秋菊,得一固是消魂,弃一又何尝不令人断肠。再为应元三这么一打气,不由把心一硬,讪讪道:
“照夕不敢有所取舍,如蒙青睐,愿与二妹共效于飞……”
说到此,只觉得出了一身汗,再也接不下去了,一张脸更是红透了顶。
尚雨春和雪勤也是一样,头低得不能再低了。这时应元三拍了一下巴掌,哈哈大笑道:“好呀!妙呀!这杯喜酒,我可是吃定了。”
他说着收敛笑容,正色道;“二位姑娘俱是一代女侠,我们武林中人,做事要干脆了当,不要效小儿女之态。今日之局已成如此,老夫尚要说一句不知进退的话,除此也无别法,二位姑娘还有别意么?”
二女仍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应元三就对着照夕伸着手,作了一个要东西的样子,照夕立刻会心,把早已备好的一枚汉玉指环,递了过去。应元三皱了皱眉,又比了一下手式,照夕不由暗责道:“唉!我真笨,两个人拿一件聘物怎么行呢?”
想着一只手在身上一阵乱摸,偏偏什么也摸不着,只摸出一张发皱的纸,申屠雷却在身后送上了枚翠玉板指,微微一笑。
照夕忙接着递了过去,应元三复以接过,含笑走到二女身前,嘻嘻一笑:
“我这个红线老人,给男方送聘礼来了!”
他说着把那枚汉玉指环递到雪勤手中,江雪勤红着脸看了他一眼,生死掌应元三嘻嘻一笑:“收下吧!姑娘!”
雪勤紧紧把这枚指环握在了手内,又低下了头。
应元三又走到尚雨春跟前,把那枚翠玉板指递了过去,也是咧着嘴笑道:“恭喜你,尚姑娘!”
雨春却羞涩地笑了笑,把身子扭到后面去了,逗得应元三呵呵大笑不已。
他拍了一下手道:“好了!我的大功告成了……”
忽然看见照夕,正看着手中那张纸条在发怔,他不由忙过去,接过来一看,口中低低念着:“春江夕阳暖,雷音驰南天。”
他翻了一下眼皮:“管少侠,这首诗是谁写的?”
照夕红着脸笑了笑道:“是雁老前辈赐给我的,到了现在我明白了!”
应元三呵呵一笑道:“啊!啊……我明白啦!我明白啦!春江夕阳暖!只是这个雷音驰南天,又是什么意思呢?”
照夕揣起了纸条,春风满面的走过去,对着二女深深一拜,二女同时裣衽还礼。
照夕得意地笑道:“愚兄何德何能,得能与二妹结为连理,从此当形影不离,供二位贤妹驱使……只是婚姻大事,须待愚兄返家禀明家父母,择日亲迎。二位贤妹,如无事远离,就在申屠弟府上,候愚兄就是!”
申屠雷也是大喜过望,连连道:“二位姑娘都不要走了,就住在寒舍吧!”
不想二女一起抬起了头,面现桃红,各自都想说话,应元三呵呵笑道:“你们是有事要回去一趟么?”
江、尚二女对看了一眼,各自红着脸点了点头。应元三不由笑着点头:
“当然!当然!你们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二女都不由娇哼了一声,这时申屠雷拉了照夕一下:
“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照夕微微一笑,忙随着申屠雷一并走出外室,一直走到了书房之中。申屠雷见照夕满面春风,不由微笑道:“大哥,怎么样?你是不是该谢谢我这诸葛亮?”
照夕笑骂道:“还谢你呢!刚才我真想咬你两口!”
申屠雷一翻眸子道:“怎么,你这人没良心!不谢谢我,还要咬我?”
二人方言到此,就见应元三笑着进来道:“好了!人家要走了。”
申屠雷忙笑问道:“你们谈妥当没有?”
应元三嘻嘻一笑,道:“准备花轿接人吧!”
照夕微微脸红地笑道:“谢谢老前辈玉成,只是怎么个接法呢?”
申屠雷嘿嘿一笑道:“大哥,这事你就别管了。总之,大年三十,我负责把一双丽人送到府上。大哥!你这就快回家去禀明父母,准备喜事去吧!”
照夕一时又喜又惊,不由微微一怔,生死掌应元三就拉着他袖子道:“快去吧!她们两个可要走了,你们不再说几句体已话么?”
照夕正自发窘,忽见申屠雷脸色一变,两眼发直,不由吃了一惊。再顺其目光一看,他不由口中“啊”了一声,却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正正站在门前。
当然他们立刻认出来,这少年是谁了。
这亭亭玉立的少年,姗姗走到了照夕身前,低低叫了一声:“管大哥……恭喜你了!”
照夕面色苍白道:“丁裳……你来……了。”
丁裳红着眼圈道:“大哥!我来晚了一步,可是,我很为你们高兴……”
照夕这一刹那,真是心如刀割,他讷讷道:“裳妹你坐……”
丁裳苦笑了笑:
“我不坐了……大哥!我永远为你们祝福。到今天我才明白,缘分这两个字是多么奇妙……大哥!我羡慕你们,我也祝福你们!”
她说着弯腰朝照夕鞠了一个躬,又向申屠雷苦笑了笑:
“二哥!我不该骗你……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吧!”
应元三一直没说话,这时不由汗颜十分。因为他曾经当面许过她与照夕之间的婚事,到了此时却变了卦,他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时尴尬地笑了笑:
“姑娘!你等会儿再走,我还有话告诉你!”
丁裳摇了摇头:
“不必了……谢谢你老人家的关心……”
她说着又弯腰鞠了躬,对照夕微微笑道:“年三十我准定来喝你的喜酒,那时候再见吧!”
说着她就转身走了,照夕不禁呆若木鸡。申屠雷忙跟上了去,丁裳在前走得很快,申屠雷追上道:“丁姑娘!丁姑娘!”
丁裳缓缓回过身来,微微一笑:
“二哥!你不用拦我了……我留下又能如何呢?”
申屠雷不由脸一阵红。丁裳双手微微一摊:
“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应走的路,我现在总算想明白了……现在,我是去走我自己的路……”
申屠雷自初见面后,就对这位姑娘,生了无限好感。彼时虽不知他是一个姑娘,等到由照夕口中知道以后,虽然想起来有些尴尬,可是不知如何,这姑娘的影子,愈发印在了他的内心,想起来就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此刻见她伤心而去,心中更是难受不已,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当时讷讷道:“姑娘,你要到哪里去呢?”
他说着情不自禁现出一片依依之色,丁裳秀眉微微一皱,她俏皮地笑了笑。
“怎么,二哥你……”
申屠雷低头叹息了一声:
“我……一直是很惦记着你的……”
丁裳微微笑了笑,她面色现出了一片绯红。她远远端详着这个清秀的青年人,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她忽似突有所悟,轻启朱唇浅浅一笑。
“可是,我就要回四川去了……你……唉……再见吧!”
她说着转过了身子,直向大门行去。这时照夕匆匆由内室而出,忽然他止住了脚步。应元三也正出来,照夕伸手阻住他,微微笑道:“不要出来,我们进去!”
说着忙转身进去,应元三糊里糊涂地道:“丁裳走了,你不送送她么?”
照夕摇头微笑道:“用不着我送,有人送……”
应元三突明白了,不由惊喜道:“啊!你是说申屠老弟……”
照夕含笑点了点头,应元三一时张大了嘴,傻傻地叫道:“啊!啊!妙呀!妙……”
二人正谈笑着,却见申屠雷如丧考妣地走了进来,对二人苦笑了笑道:“她走了!”
照夕哈哈一笑:
“那你却为何还在这里呢?”
申屠雷怔了一下,皱眉道:“大哥,你说什么?”
照夕过去拍了一下他肩膀:
“傻兄弟!你还不跟着她?你莫非不喜欢她么?”
申屠雷想不到照夕有此一说,当时不由脸红了一下,正不知说什么好,生死掌应元三在一边哈哈大笑道:“好糊涂的小子,你莫非还真舍不得你这个七品的前程么?”
申居雷这才突有所悟地后退了一步,笑道:“大哥的意思……”
照夕叹道:“兄弟!不要犹豫了,衙门中事,我等会儿为你交待请一个月假,你再不追上去,可来不及了!”
申屠雷剑眉一挑,一手摸着帽子,惊喜欲狂地笑道:“啊!谢谢大哥!谢谢老前辈!”
他说着猛然转身就跑。照夕哈哈笑道:“兄弟且慢,接着银子。”
申屠雷忙回过身,接住了照夕丢过来的银包,正要转身,应元三又大声叫道:“喂!可不要忘了,大年三十,我可是等着吃你们两个人的喜酒呢!”
申屠雷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口中只是应着,一路风驰电掣地夺门而出。照夕看着他背影哈哈大笑了起来,谁知才笑了两声,忽觉双耳一阵奇痛,惊瞥之下,不知何时,自己左右亭亭玉立着一双佳人,正是江雪勤和尚雨春,二人各伸一腕,用春葱似的玉指,捏着他一只耳朵。一个轻颦浅笑,杏目荡波,一个樱唇半启,玉齿如贝,俱都侧着似愠似喜的眸子睨着他。管照夕这一刹那不由得一阵销魂,由不住伸出一双铁腕,一左一右,把一双丽人,双双搂入怀中。
这位不可一世的大英雄,到了此时,也不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室外寒风凛冽,室内春光无限,生死掌应元三含着微笑走出了大门,他拉了一下领子,自言自语道:“向枝梅!你等着我,我也来找你了……”
西北风,大雪,弥盖了整个的大地,可是在这寒冷的世界里,毕竟还有温暖和真情,否则人何以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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